她真是衰!
早上才被夥計踢出客棧,這下子又遇上下雨。
唉!誰讓她不省著點花錢,十兩銀子在三天裡就吃光、喝光、睡光了。
真是豬、豬、豬!
記得城外有間小廟,反正無處可住,她決定先到廟裡住一晚再說。
雨在她出城之後愈下愈大,她邊咒邊跑,走走停停地花了半個時辰才看見那座小廟。
她才剛走近,耳邊就傳來幾聲慘叫。
包容容心下一驚,警覺地放慢腳步,悄悄地挨近了廟門口,由門縫往內看,這一看之下差點尖叫。
廟裡躺了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地。
在男人身邊還站著五、六名彪形大漢,面無表情地在男人身上梭巡著。
「嘿!你們瞧這包袱裡的東西。」一道嗓音由供桌方向傳來。
眾人目光一致轉移,全盯住包袱裡滿滿的金銀珠寶。
下一刻,眾人撇下屍首,立即往包袱的方向圍了過去,開始分贓……
包容容瞧得目瞪口呆,一個不小心碰著了廟門。
「什麼人?」一夥人放下銀子,由其中兩人提刀往廟門口走了過來。
一腳踢開廟門,天邊白光乍閃,緊跟著雷聲大作。
「沒人。」其中一人向外頭探了探。
「大概是風吹的。」另一個開始往回走。
「怕啥?有人來也不礙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咱們就殺一雙。」眾人聞言,全哄笑了起來。
躲在廟外的石獅之後,包容容聽得一清二楚,嚇得摀住嘴,連動也不敢再動一下。
這下子她慘了,遇上殺人的土匪了。
雨勢在雷鳴的交錯下更加滂沱。
六名土匪無意冒雨離開,索性在廟裡升起一堆火,取出隨身所帶來的酒囊與燻肉,開始吃喝起來,完全無視神佛在上地談天說笑,全然不在乎自身所犯下的罪行。
包容容見他們一夥人無意離開,又怕自己一動會被發現,只好繼續待在原處,祈禱雨快點停,那幫土匪快快離去。
總算,就在包容容快打瞌睡的時候,裡頭傳來了收拾的聲音。她趕緊打起精神躲好,只求上天保她一條小命!
不多時,一幫人總算趁著雨歇,離開了小廟。
幸運地,因為天已黑,包容容並未被土匪們發現。
待得六人走遠,她這才吁出一口氣,整個人癱在石獅前。
兩個時辰……她整整躲了兩個時辰。
移了下酸麻的雙腿,她起身要走。
當眼角瞥見廟裡的死人以及地上一包未吃完的燻肉時——該死!不爭氣的肚皮又在這時候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她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掙扎了足足有五分鐘之久,她決定走進廟裡拿燻肉。
勉強壯起膽子,她緩緩靠近躺在地上的男人,伸出一腳朝他身上跨了過去,彎下身拿起用油紙包住的燻肉。
驀地,一道閃光吸引了她的目光。
包容容瞥見男人胸前露出一小角會發光的東西。深吸了口氣,包容容很快的翻開男人的前襟,赫然瞧見一方鑲著金邊的玉印。
玉印不大,約莫三指寬。
包容容定睛一看,玉印之下還壓著一封信。
考慮了一秒,她一手抄起用油紙包裹的燻肉,另一手迅速抽出玉印以及信封,隨即飛快地逃離小廟。
今天她已承受太多,現在她要找個地方好好填飽肚子,再安心地睡上一覺。
走了一陣,她來到不遠的一處農舍,考慮了一會兒,決定厚著臉皮向主人借宿。
前來應門的是一對老夫婦,兩老見了包容容後,竟答允了讓她在屋裡休息一晚。
包容容高興得差點哭出來,歡喜地隨著老夫婦走進屋裡。
為了感謝老夫婦讓她借宿,包容容取出半截燻肉與老夫婦二人分享。
老夫婦亦為貧困農者,久未食肉,因此高興地接受了燻肉,並煮了鍋小米粥。
簡單的肉粥吃在包容容口中,猶如天大的美食,轉眼間她已吃了三大碗。
「這裡還有很多,你多吃一點,年輕人。」老婦人含笑道。
瞧著老夫婦二人不過吃了半碗粥,包容容心下一陣歉意,忙回道:「我吃飽了,真不好意思,差點把你們的粥吃光。」
「不礙事的,咱們老人家吃的量不多,倒是年輕人你身子骨瘦得緊,得多吃些才行。」夫婦二人久未有訪客,又膝下無子,因此對包容容格外熱誠招待。
「可是你們……」
「不礙事的,你吃吧!多吃點。」包容容看著老夫婦,忽然想起了自己無親無故的身世,竟紅了眼眶。
「啊!怎麼了?怎麼哭了呢?」包容容抹了抹淚,回道:「自從我來到這裡之後,只有你們對我好。」頓了下,包容容忽地起身,堅定地接口道:「受人點滴當報以湧泉,他日我包容容若發了財,定不忘老爹和大娘的恩惠。」
「別這麼說,咱們夫婦膝下無子,能認識你也是緣分,談不上什麼恩惠,不過是一頓粗食罷了。」正因老夫婦在清苦的條件下仍然肯幫助她,更讓包容容感激在心底。
相熟之後,包容容忍不住問道:「平常老爹和大娘靠什麼生活呢?」
「生活?」
「呃,就是過日子的意思啦!」在古代,用詞與語音常與現代有所不同,所幸差別不是太大,包容容尚可應付。
「啊,咱們平日會摘些自個兒種的青菜、蕃薯到市集去賣。」
「這樣夠嗎?」
「其實,咱倆花費不多,省點用還過得去。」包容容聽了,更加確定回報這對老夫婦的決心。
夜裡,包容容讓惡夢給驚醒,流了一身冷汗。她居然夢見白天那一幫殺人的土匪。
想起廟中的情景,她依舊渾身發抖。如果遇上土匪的人是她,該有怎番的結局?
天!真可怕!
驀地,心頭掠過一事,包容容伸手掏出藏在懷裡的兩件物品。
就著窗外的月光,她打開那個像是信封的紙袋,發覺裡頭除了一封書信外,還有一塊薄薄的竹片。
竹片上刻了許多字,月色下,無墨的刻紋令人瞧不出究竟刻了些什麼。
包容容只有作罷,攤開另一手的信紙。
紙上的墨色極黑,既工整,字又不是太多,雖然包容容所識的古字不多,卻可以藉由片斷的字意來明白信中所要表達的意思。
她在看完之後,愣在窗邊,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其實,這是一封公文,一封派任新官赴職的公文。
須臾,包容容回過神來,瞭解到白天死在廟裡的男人,一定是新派任的揚州刺史。
想不到此人竟在上任的途中遇到土匪。
包容容想起當時死者身邊確實有一個裝滿了金銀珠寶的包袱。
想來,定是一路上不小心錢財露白,才會招來殺身的橫禍。
思緒正紛亂間,她瞥了瞥手中的玉印——這定是此人隨身的印鑒.由於印為反刻,因此包容容無法辨出此人名姓。
一整個夜晚,包容容腦海中全是這檔事,輾轉難以成眠。直到天色微明,她才模模糊糊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