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婦人抱著她的孩子,千恩萬謝地從義診室走出來。
「不客氣。」平藍把藥包交給婦人,陪著她往外走。「藥水一天擦三次,消炎藥每天一顆,記得傷口盡量不要碰水,一碰到水要趕快擦乾喔。」
「謝謝你,真是謝謝你們,謝謝,謝謝。」婦人拚命鞠躬道謝。
平藍站在原地,直到婦人消失在轉角為止。
她今天的任務是當掛號小妹。
平心而論,她並不是一個特別有愛心的人。以前總覺得「熱心公益」是那些有錢有閒的人才會做的事,又或者像她老媽那樣早早就從職場退休下來的人,像她這種人財兩空的人,不接受救濟就很好了,又何來的能力去救濟別人?
可是這三個星期某方面來說改變了她。她第一次知道,即使能力再微薄,她依然能派上一些用處。
原來被人真心感謝的感覺這麼好。
「喂!屋頂破了一個洞,你上去補一下。」一根鐵錘遞到她鼻子前。
完美的感動時刻被破壞了。
「屋子有問題不是應該讓農莊的人自己來修嗎?」她吹開劉海,瞪著從頭到尾都和她不對盤的護士姊姊。
「洞是破在藥品櫃的上面,等他們派人來修,藥都曬到變質了,你要賠嗎?快上去!」護士姊姊臉臭臭地道。
「……好,我去。」平藍認命地接過鐵錘。
找到工具箱和梯子,認命地爬上屋頂,開始釘破洞。
果然,人要做善事還是得看命的。有人天生適合成大事立大業,有人就像她這樣,只能打打雜。
像朱菲雨那種為愛走天涯,甘願在一個陌生的國度救濟貧苦的女人,將來注定青史留名,她就不可能變成這種人。
她頂多是個平凡的小人物,過著汲汲營營的生活,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找到一份不會餓死的工作,然後努力把自己的肚皮撐得飽飽的。
像她這種人啊,永遠不會有一個革命英雄看上她,然後來上一場浪漫之戀的。
「噢!」敲到手了,好痛!
眼淚立刻飄出來,她連忙將食指放進嘴巴裡吸吮,冷不防腳踢到工具箱。
「啊,糟了!」
整盒沉重的工具箱往屋頂邊緣滑下去,轟隆嘩塌——
「他媽的!」底下突然飄上來一陣怒吼。
糟,有人中標了。
西海愉快地聽著電話那端的一團混亂。
最後,阿比塞爾最寶貝的小女兒成功取得通話權。
「西海西海西海,我跟你說,爸爸答應讓我養大白。」
前情提要,大白是一隻自己晃進阿比塞爾家的流浪貓,他們夫婦倆對於是否留下這隻貓有不同的意見。不過這次情況相反,向來不贊成讓女兒為所欲為的菲雨贊成留下貓,反而是疼女兒的阿比塞爾擔心流浪貓不乾淨,表示反對。
「樂雅小公主,思克不是對貓咪過敏?」他笑道。
小女娃想了一下,甜甜地說出她想到的解決方式。
「沒關係,以後大白住樓上,二哥搬到樓下,永遠不要上樓就不會遇到了。」
西海大笑。
他坐牢時樂雅才兩歲不到,其實連他的臉都記不清楚;每次他打電話回去,第一個搶著說話的還是她。
樂雅小公主很習慣在她世界裡的每個人都愛她,連遠在天邊的他也不可以例外。
「我的房間也在二樓,為什麼我就要搬到樓下?走開,換我!」
十歲的思克把話筒搶過來,嚼哩啪啦開始向他抱怨哥哥多無趣,妹妹多無聊,總的來說就是身為次子的悲哀。
終於輪到十三歲的諾蘭了,這個今年已經進軍校國中部的大哥已經很有架勢,和西海說了一些新學校的事,並且再三保證自己沒有女朋友,上次媽媽提到的那個女生是人家一相情願,跟他沒關係。
扯了好一陣子,話筒終於傳回正主兒手上。
「你現在知道我每天過的是什麼生活了吧?」菲雨的歎息聲清清楚楚傳了過來。「你們的拓荒隊還缺不缺人?我有種感覺,我去拓荒可能比留在家裡輕鬆。」
「然後拋下你親愛的老公不顧?」西海輕笑。「可憐的阿比塞爾,他知道他才四十幾歲而已就被老婆嫌棄了嗎?」
「哼,他有他的小公主就好了。」
「聽起來有點閨怨哦!」
菲雨歎了口氣。「我真的不想當個太嚴厲的媽媽,不過……等你回來你自己看好了,我到現在還沒聽過塞爾對他女兒說過一個『不』字。」
「好吧,再過兩年我就可以親自回去驗收了。」
菲雨又是長長地歎了口氣,改變話題。
「你在那裡一切還好吧?缺不缺什麼東西?」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西海去了五年,再兩年就可以假釋了。
上一次見面是去年年底,東漠「沙耶市」的機場新落成,她帶著三個小鬼頭搭機試航,順便飛過去看他。
這小子還是那個英俊的惡魔,干烈的氣候對他完全沒影響,反而讓他多了一股風霜幹練的男人味。
「我這裡很好,不要為我擔心。」頓了頓,西海突然問:「菲雨,你和你那些美國的地質學家朋友還有聯絡嗎?」
「當然,霍華教授早就退休了,不過我的好友湯姆最近才申請帶一隊探勘小組入境。為什麼問?」
「如果有機會,請他們過來這附近看看吧!這附近有一塊地區,我覺得有點門道。」
「怎麼個有門道法?」
「那一片地區怎麼種都種不出東西,可是在同一個地理區裡,它周圍的農場都沒有問題……我說不上來,你先派人過來看看。」
「你懷疑那裡的地底有礦藏?」菲雨興致大起。「我請湯姆先過去看看。如果有需要,他們會回去帶更多的儀器過來。那傢伙愛地質成癡,我一跟他提,他一定巴不得立刻飛過去。」
通話時間到了。拉斯爾指了指手錶,向他示意。
OK。他比了個手勢。
「菲雨,我該走了,下次再談吧。」
西海把話筒交給拉斯爾,掛斷之後,換給下一個排隊的人。
「午休再半個小時就結束了,你吃飯了嗎?」拉斯爾問道。
「還沒。」西海道:「我們接下來有移防的計劃嗎?或是今年就待在農場裡了?」
再一個多月麥子就可以收割了,接下來要等到秋冬交界,氣候溫涼下來才能二度播種。通常這半年的空檔,他們會被調派到附近,支持政府的荒漠造鎮工程。
「自從機場蓋好之後,沙耶市的居民人數越來越多,聽說政府打算蓋幾條道路,將外圍的衛星城和市中心連結起來。如果接下來有指派的話,應該也是去那一帶幹活吧。」拉斯爾聳了聳肩道。
五年前,前總統的兒子落到他隊上時,老實講,拉斯爾是不怎麼開心的。
這種公子哥兒只會仗著家勢橫行霸道,一點苦都吃不了,罰也罰不得,罵也罵不得,真不知道司法部把這種人丟到拓荒隊來做什麼?
沒想到幾年下來,所有犯人裡最任勞任怨的反而是西海——
前幾年他們是在中部高原上造鎮,去年才調來東漠的農地墾荒。然而,不管在哪裡,做的是什麼樣的苦役,西海從來不曾叫過一句話。除了偶爾煙癮犯了,會躲起來偷抽煙之外,大致上他是個模範犯人。
而只要犯人的行為夠良好,獄警們通常也會對這些小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本來他也擔心過,西海太過俊美的外表會為他惹來麻煩。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
曾經有過一次小事件,有人通報獄警,說西海被包圍在某個角落了。
拉斯爾領著人匆匆趕去救人——最後,真正獲救的,是那兩個想非禮他的傢伙。這之中的慘狀就不用提了,總之,那兩個人在醫院待了一個多月,前半個月都是昏迷狀態。
後來出院之後,他們火速申請不要回拓荒隊,再不然就是調到其它分隊,總之,只要不是和西海同隊就好。
至此獄警們終於略略明白,首都侍衛隊平時受的是怎樣嚴苛的訓練,才能讓西海擁有這等身手。
從此之後,話傳出去,沒有人再敢惹他,他講出來的話,大部分犯人也都覺得賣他個面子還是比較安全的。
「明白了,我先去吃飯,稍後見。」西海慢悠悠地晃向發餐棚。
不期然間,有一道白影引起他的注意。
嗯……那傢伙在屋頂上幹什麼?
出於好奇,他轉了個方向,晃向那間充當義診室的農莊。
啊,這好像是上回陷害他的那個小姑娘。一個女人家爬到這麼高的屋頂上,也不怕摔下來。
「喂……」他仰起頭,還來不及叫完,一個黑壓壓的箱子突然當頭砸下來。「他媽的!」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屋頂上立刻探出一顆小腦袋。
「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你這麼想害死我?」西海捂著鼻子含含糊糊地大罵。
怎麼又是他?平藍哀歎一聲,認命地爬下樓梯。她在這裡住了三個星期都沒事,為什麼這兩天老是碰到他?
「我也不曉得,你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她站在他面前歎了口氣,把劉海吹開。
「我現在很想勒死你,這樣算嗎?」西海破口大罵。
「……對不起啦。」她又累又餓,已經被曬到中暑的邊緣,實在裝不出太誠懇的樣子。
「你在上面做什麼?」確定鼻樑還固定在他的臉上,他才狐疑地打量她爬下來的地方。
「你們家的屋頂有破洞,我負責把它補起來。」她用力把不聽使喚的劉海撥開,實在被這繒濕發搞煩了。
「你?修屋頂?」他的表情很明顯地存疑。
「喂!過去三個星期,這間農舍舉凡水管不通、電源跳電、水龍頭沒水,都是我修好的。」不要狗眼看人低。
「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看她一副快被熱化了的樣子,還不忘向他露牙齒示威,好像在看一隻小雌虎嚇唬人,實在很好笑。
「總之,抱歉啦!」平藍聳了聳肩。
她知道自己應該怕他的,天知道這傢伙是因為什麼原因坐牢的。雖然拓荒隊的犯人大多是一些小罪,但她很難想像西海「犯小罪」的樣子。
感覺上,這個傢伙就算犯罪,也應該是個殺人魔王或頭號通緝犯之流的。
「下次再有這種活兒,派人去跟拉斯爾說一聲,他會叫人過來幫你們修。」不等她道謝,他補上一句:「拓荒隊人手短缺,可能不夠你暗算。」
「……」平藍陰險地瞇起眼睛。「你又想偷懶了?」
「現在是午休時間,你打小報告的那一招不管用了。」西海對她搖手指。
黑髮在他腦後綁成馬尾巴,金銅色的皮膚像柔滑的巧克力,連在胸膛上垂掛的汗珠看起來都可口欲滴。
這個男人怎麼看都應該在耳垂釘個金耳環,然後去當羅曼史封面的性感海盜才對。
想了想,平藍決定不跟他計較。
她現在對好看的男人敬而遠之,因為她前男友不幸就是個空有其表的帥哥,人最好從歷史中學到教訓。
反正再一個星期她就要回台灣了,只要再忍這個費洛蒙分泌過盛的男人幾天,就可以跟他說拜拜。
「好吧,不佔用你的時間了,再見。」平藍努力要把劉海吹上去,它卻鍥而不捨地掉下來。
西海實在看不下去了。
「過來!」
她雙目圓睜,像只吃驚的河豚。西海忍著笑意,把自己後腦的髮帶解下來,將她的劉海往上一撥,然後把髮帶綁在前額,像發簸一樣,劉海就不會掉下來。
這樣真的舒服多了,平藍很不爭氣的瞇瞇笑。
這小不點實在滿可愛的。西海不禁好笑。明明氣蹦蹦的樣子,結果他小小施個好,她又很不爭氣地投降了。
看他一臉好笑的樣子,她彆扭起來,好像有什麼地方輸給他一樣。
「男人還綁髮帶。」她喃喃抱怨。
嘖!馬上就不可愛了。
「知道嗎?你一直讓我想到某樣東西,偏偏我想不起來。」
可愛的外表。超短的引線。每一項特質都互相矛盾,到底像什麼東西呢……
「不用想了,我們的團員已經幫你想好了——故障的布娃娃。」平藍習慣性地想吹開劉海,然後才想起它們已經被固定住了。
西海一愣。
……故障的布娃娃?
「沒錯沒錯!我的天,真是太貼切了!哈哈哈哈哈哈——」西海拍著大腿狂笑。
一個甜美可愛但是絕對兒童不宜的布娃娃!哈哈哈哈——
「有必要笑到這麼誇張嗎?」咬牙的布娃娃,看起來故障得更厲害了。
「故障的布娃娃,我的天,太像了,哈哈哈哈哈哈——」西海大笑著走開。
真是太可愛了!
他回營區領了餐點,還是笑個不停。
以前怎麼沒發現義診團來了個這麼好笑的小不點?而且他們團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他好像只看過一、兩個比較年輕的醫生護士,卻從來沒有注意過她。
真不知這個小可愛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每次看到她,她都一副熱到快融化的樣子,看起來就更好笑了。
他努力想忍住笑,免得食物跑錯地方。
「喂!你——」
剛把午餐吃完,正準備瞇個幾分鐘等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突然有人叫住他。
西海回頭一看。是三個上個月剛發配過來的新犯人。
聽說這三個都是竊盜慣犯,將來再犯應該就是直接發監了,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有機會加入拓荒隊。
「怎樣?」西海懶洋洋地枕著乾草堆,長腿在腳踝處交叉,一臉舒適安閒。
三個人都是中等高度,體格壯碩。帶頭的那個人留了點鬍子,可惜眼中的淫邪破壞了他的威風。和他們比起來,身長玉立的西海看起來更俊秀優雅。
「你叫西海是吧?」帶頭的那個問。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我們聽說你提供『服務』 。」他的嘍囉接著道,神色淫邪。
「哦?你聽誰說的?」西海挑了下眉。
「這個你不必問。」帶頭的不耐煩地往工具棚一指。「走吧!」
「幹嘛?」他懶懶地檢查手指甲。
「幹嘛?干你啦!」第二個男人淫笑。「自己跟我們去,還是我們抓你去,反正結果都一樣。」
「還有,你事後最好嘴巴閉緊一點。如果害我們受罰,我們三個人多得是機會整死你!」第三個人跟著搖話。
看樣子新來的,還沒人教會他們規矩。西海看了看天色,時間不多了。
「好,走吧。」他拍拍身上的乾草站起來。
看他如此識相,三個人倒是愣了一下。
「你們想上就動作快一點,我下午還有很多活要干。」西海伸了伸懶腰,滑動的肌肉線條如古銅色的流水,順暢無比。
三個男人同時咕嘟吞一口口水。媽的!怎麼有男人長得比娘兒們還美的?這樣教誰忍得住?
他們有三個人,他只有一個人,算他識時務,不然在那身漂亮的皮膚上留下淤痕,他們也捨不得啊!
「走吧走吧!」
「我們先說好,誰先上?」
「廢話,我是老大還你是老大?你敢跟我爭,找死!」三個人已經分贓不均起來。
西海走到工具棚外,瞄瞄遠方的獄警一眼,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個方向。
「干,小子,不用再看了!你敢大叫的話,以後晚上就別想睡覺。只要你一睡著,看我們不輪流壓死你!」
西海歎了口氣。「唉,好吧。統統進來吧。」
他率先走進工具棚裡。
三個男人嘻嘻淫笑,你擠我、我推你的跟進去。
「那老大先,我第二個!」
工具棚裡傳來西海慵懶的聲音:「還是三個一起上吧,比較省時間。」
媽的!這小子真上道!三個人愉快地一起走進工具棚裡。
「讓開讓開!有傷員送過來!讓一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三隻擔架衝向義診室。
平藍正在屋後燒早上換下來的紗布,聽到動靜?連忙把火熄滅,跑到前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好幾個獄警擠在門口,難道有犯人受傷了?平藍腦子裡立刻躍上一張狂放帶笑的臉龐,心頭一緊,說什麼也要擠進去一看。
「借過!借過!」
一進門,看見的卻是三隻擔架。
她一怔,如釋重負的感覺隨即撲天蓋地而來。
不是他,幸好……
三個傷者臉如白紙,出氣多入氣少,癱在擔架上連呻吟都呻吟不出來。
拉斯爾一臉凝重地立在旁邊,醫生出來把傷者身上的蓋布掀開。
「唔。」平藍捂著唇,驚恐地倒退一步。
好、好嚴重……後庭一片糜爛,不知道被誰用工具柄之類的東西桶破了,三個人都一樣!
她本來就不是醫療專業人員,一見到這種血肉模糊的場面,眼前一片暈眩。
「你沒事吧?」另一名獄警安進連忙扶住她。
「沒、沒事。」她臉色發青地衝出門,用力呼吸了幾下才穩住。
安進怕她出事,也跟了出來。
「裡面那三個人是怎麼回事?」不會是監獄裡最常見的××事件,被她碰上了吧?
安進的臉色扭捏了一下,過了半晌才回答。
「西海下手太重了。」
「西海?」她的臉色更青。他……他……
「咳,不是他想對他們『那個』 ……是他們想……咳,總之,應該是惹火西海了……」安進臉色更扭捏。
平藍呆呆聽完,裡面突然傳出幾聲淒厲的哀吟,可能是醫生在處理傷口時,不得不碰觸到。
「請問,當初西海是因為什麼原因坐牢的?」
安進遲疑一下,才回答:「他傷了人,對方受傷不輕……」
傷害罪。
她知道安進應該說得很保守了,如果對方受傷不輕,應該是加重傷害罪吧?
突然冷起來的平藍用力摩擦手臂,走離會聞到血腥味的地方。
不期然間,目光對上遠遠的一個身影。
獄警用電流網圍出一小片空間充當禁閉區,與所有的人遠遠隔離,而正中央,站的就是那道黑髮飄揚的身影。
隔得這麼遠,平藍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嘴角一挑,似乎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另一陣冷顫再度攫住她。
在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感知到一個事實——西海是個罪犯。
無論多麼性感俊美,多麼狂放吸引人,他都是一個罪犯。
一個有能力傷人,甚至殺人的罪犯。
她在異國遇到一個英俊性感的男人,恍如電影情節般帶著危險和刺激的神秘感,所以她竟然忘了,這並不是電影,而是血淋淋的現實。
所有遐想從她的腦中一掃而空。
那個男人曾和她輕鬆地談天,暢情大笑,不表示他就是無害的,她真是太天真了!她用力揉擦雙臂,轉頭走開。
遠程那個人,似乎在她中斷兩人的視線交接時失去笑意,但她不在乎。
這裡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她不是朱菲雨,她沒有偉大到願意為陌生的土地奉獻一切。
她再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