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好不容易聽到這麼精彩的八卦,萬一門後的兩人被雲希的噴嚏驚到,不講了,那他們還偷聽什麼。
眼見眾人反應如此激烈,雲希連忙壓低聲音說,「不是故意的啦,是鼻子真的很癢。」
「噓!」不需要解釋!
雲希點點頭,不再發出聲音。
吵架的人果然沒理智,完仝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環東九接這個半開放式的空間——經理室的門基本上只是隔離,並不具備任何隔音功能,當兩人聲音開始加大,就透過門板,傳到了外語部的辦公室。
剛開始大家還只是你看我我看你而已,但是當雲希首先走到門外蹲著偷聽後,個性比較八掛的幾個人就好像受到了某種精神感召一樣,紛紛放下手邊東西,一起蹲在外牆。
幾分鐘後,除了外出的同事跟開會中的同事以外,剩下七八人全部擠到經理室門口,光明正大的聽。
真是太驚人了。
原來他們的完美經理跟搖聚的代表以前是夫妻,完美經理還在喝醉時喊過其它女人的名字,哇嗚一
「周宜珊那天下午打了幾次電話給我,我沒接,所以她才直接過來,她是來跟我談事情的。」
「周宜珊打給你,你卻沒接,哇……聽起來一點真實性都沒有。」
「我說的是真的。」
「我說的也是真的——這種話你說給別人聽還沒問題,說給我聽問題就很大,她預備訂婚的那個晚上,你不睡覺,在陽台上怞了一整夜的煙,我們會離婚甚至有一半是她的原因,然後你要我相信,你現在可以不接她的電話?如果你能拒絕她的電話,我就能拒絕李奧納多的求婚了。」
「我對周宜珊的感覺已經整理好了,早就在好幾年前就整理好了,在那之後,她就只是我一個朋友。」
「那你還真的那種為了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上刀山下火海也甘之如飴的好漢子啊,我想她一定很高興人生中有你這樣一個朋友。」
「我覺得我們可以有話直說一點。」
「一開始我就說了,不想聽你跟她的任何事情」,這樣還不夠直啊?高雅全,你不要以為過了這麼多年我還像以前一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跟周宜珊曖昧也好,清清白白也好,都跟我沒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是我——」
她打斷他,「前妻——」
「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再度打斷他,「我說的是事實,而且,你不覺得我們的對話完全無意義嗎?一堆內容全是重複離婚那天講的,我們現在的關係只是臨時小組,不管怎麼樣,你都沒有跟我解釋的必要。」
「當然有必要。因為我不希望你誤會,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結婚,一個屋簷下。」
明媺一下呆住,什麼啊?
在一起,結婚。一個屋簷下,這幾個字組合起來應該沒有別的意思吧,高雅全為什麼講得那樣輕鬆而理所當然?
他的表情頗誠懇,態度嘛……也挺坦然的。
結論是:他是來真的。
自從「東西先放下,我有話跟你說」之後一直瞬間瞬答的明媺意識到這點,足足想了十幾秒後才回答。
「我們……已經在一起過了,結婚過了,也同一個屋簷不過了,事實證明,你是一個極度自我中心的人,很會要求別人,完全不要求自己,你若不想孤單到老。就必須找一個聖人,而我只是一個俗人,我希望丈夫心中只有我,也希望不管發生什麼事,丈夫能無條件的相信我,這兩點你都做不到,兩年婚姻讓我吃了很多苦頭跟委屈,我不是被虐狂,沒有興趣再來一次。」
昨天跟周宜珊在這邊摟摟抱抱,不到二十四小時說想跟她一起生活,這樣真的不太對啊,
如果沒見到昨天那一幕,她會很高興的,可惜……不對,該說是幸好,幸好她看到,幸好她知道,現在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有感覺了。
那些難過跟眼淚都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好不容易結痂,好不容易癒合,她怎麼能讓同一把刀劃傷自己?
人生有限,她得找一個好男人在一起。
她想了想,又補上,「剛結婚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有點配不上你,可是現在,我能夠坦然的說,高雅全,你配不上我。」
雖然她沒升上經理,房子貸款沒付清,五年之內大概也無緣被邀請金曲獎,在事業這一塊永遠無法趕上他,但是就在那個瞬間,她知道了——人格才是自我價值的中心?
婚姻生活雖然短暫,但她盡心盡力,她問心無愧。
高雅全很高興明媺將不滿的地方都說出來——她不出那一口氣,就無法心平氣和,她不心平氣和,他就無法爭取諒解。
「那天我趕著當天完成所有的曲目編排,印刷廠最晚只等我到七點,七點前沒收到,他們就下班,一通電話至少五分鐘十分鐘,我想,先等我把工作趕完,我再回電話給她好了,所以才沒有接,因為我很清楚,我跟她之間的談話,通常只是隨便聊聊並沒有迫切的時效問題,那些話今天講明天講都一樣,印刷廠不等人,於是我將電話先轉靜音。」
「你說話也太矛盾了,我知道印刷廠只等到七點,也知道你平常就那麼忙,可是如果你那天連五分鐘的電話都不接,為什麼之前還有空跑到樓下幫雲希送錢包?
告訴你,我那天剛好就在捷運站碰到雲希,她什麼都沒有掉。」
他沒有被抓包的驚惶失措,反而笑了,「想聽實話?」
明媺發出一個鼻音算是回答。
「實話是,之前是有同事已經下班卻還特別跑上來說,「夏明媺跟別人在公司前摟摟抱抱』,所以我才下去看情敵。」高雅全笑得更好看了,「有一個男人為了趕在七點前送出檔案,把電話先放著,但同樣是在忙碌的時刻,他卻跑下樓看跟摟摟抱抱的人是誰——你覺得在男人心中,誰比較重要?」
明媺沒想到會聽到這些話,一時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原來前夫大人是特別跑下來看她的…「真是沒救了,居然就為這樣覺得有那麼一點點感動…」
剛才的決心呢?三分鐘前還在心中亂髮狠的夏明媺死哪去了?快點出來啊,眼前情況太複雜,她需要悍然跟果決。
「我沒想到她會直接過來,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因為我們很久沒見了,她過陣於要跟丈夫回美國定居,她父母也準備一道
過去,家人都不在台灣,以後見面的機率也不大了,那天她剛好到附近辦事,打電話問問我能不能一起吃個晚飯,我沒接。他們夫妻就順道繞過來打招呼。就這樣而已。」
見明媺的神色從一點感動變成滿滿的懷疑。他想了想,「是不是看到我抱著她了?她鞋子穿太高,出來時拐到了,我扶了她一下,可她還是沒站穩,怕她跌倒,我才伸手抱她。」
這……滿像那麼一回事的…∼
好啦。她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信了……
這回睿智的可不是古人了,是小愛,小愛很久以前就說過她是無可救藥的樂天,詐騙集團的最愛。
明媺忍不住想,為什麼自己這麼容易動搖呢?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過聖誕節的時候,那時候有間飯店推出了一個聖誕套餐,我們都很有興趣,但是一套要價一萬,當然不是可以輕鬆負擔的範圍,我們決定等將來收入多一點,再其那種地方過聖誕。就貼在冰箱上,離婚後的第一年,我自己一個人去了,當我終於吃到那個我們都很想嘗試的高價套餐後,第一個想法並不是很好吃很美味,而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會一直記得這件事。」
明媺想也不想的就回,「那有什麼好想不通,就是因為我們看到時負擔不起啊,假設當時我們馬上就訂位去吃,這件事情根本不會在你的記憶裡。」
「我當時就是這樣想的。」
因為周宜珊準備訂婚而受到打擊——他其實沒那樣愛她,會一直想著,只是源於她的遙遠。
距離美化了一切。
說穿了,那是他的劣根性。
坦白這些需要莫大勇氣——承認自己的錯誤跟心情都需要力氣,可以的話,他希望是在更隱私的場合,只是他有一種感覺,今天是時機。
他知道了明媺特別幫他買藥,他知道明媺對他不是全無感覺,他知道復合的可能性又往上加了些。
「那個聖誕夜之後,我才真的想通了自己要的是什麼。」高雅全說,「沒有得到她,對我的人生並沒有影響,我依然戀愛,依然結婚,依然過得很好,但失去你,我沒再跟任何人親近過。」
騙誰啊,明媺想,明明有一夜情好不好——但她又不能老實講出來,不然她就得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跟他一夜情的女人。
人證物證俱在,卻不能說出實情,這實在……
「周宜珊結婚那天我很傷心,不是因為她,是因為我…直想起你,我一直想,如果不是因為我那樣愚昧,我們也差不多有能力舉行婚禮了,喜宴,照片,親友的祝福,夏威夷的蜜月旅行,我一直想著,你穿起白紗的樣子,一定根美。」
那當然。
她夏明媺好歹也是從小收情書收到大的,這世界就只有他沒把她當一回事,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最佳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