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開始就感到不安的心,經過白天安佳茜的那一席話更加無法平復。
在客廳裡坐立難安的她不經意瞥向吧檯那頭,想起之前徐震東曾在那裡喝酒。
她心念一動,馬上走過去……
晚點徐震東回家時,客廳裡的燈雖然還亮著,卻沒有看到艾禾的蹤影,正當他疑惑的梭巡她的身影,突然聽到吧檯那邊有聲音傳來。
他走過去查看,竟在吧檯裡發現坐靠在牆邊的艾禾。
一旁的地上擱著只酒杯,懷裡還抱著瓶喝剩的酒,他壓根沒想過會看到這一幕。
判斷她應該是先用酒杯喝,接著索性直接拿起整瓶酒就口喝,所以才會將酒瓶抱在懷裡,他不禁蹙起眉來。
不同於昨天的猶豫,他直覺蹲下身去,伸手要拿開她懷裡的酒瓶。
意識不清的艾禾呢喃,「不要……」想抓回酒瓶。
徐震東已強勢的將酒瓶拿開,打算動手扶起她。
感覺手臂被抓住的她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一抹人影模模糊糊的。
就在他準備將她扶起來時,她突然出手揪住他兩邊領口,「你!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搶……」
他先是一詫,眼著猜到她是喝醉了,伸手要拿開她的手。
艾禾卻抓著他的領口不放,「不要!」甚至想格開他的手,「我不許你跟我搶,聽到沒有?」
她兩眼直直地盯著他,不知情的人還當她是清醒的。
明白是醉糊塗了,他順著她的語尾,「沒人要跟你搶。」同時將她扶起來。
「誰說沒有!」她瞇起眼來要看清楚眼前人,「就是你!你想跟我搶。」
不等徐震東反應,她突然賞了他一記巴掌,力道雖然不大卻讓他為之一愣,本能的皺起眉來。
艾禾還不知死活的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想打架啊?」
惱怒的徐震東被這麼一問,突然對眼下的情況感到好笑,自己居然差點跟個醉酒的女人計較起來。
曾幾何時,向來內斂的自己竟如此輕易地被挑起情緒,難道真像易彤說的,他因為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看著醉糊塗的艾禾,徐震東不自覺的笑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艾禾還在胡鬧,不滿的大叫,「叫你不要拉著我聽到沒有?我不要你扶……」手肘還試著掙開他的鉗制。
看著抓在自己領口的那雙手,徐震東不禁懷疑到底是誰拉著誰?
「再拉著我不放就要你好看。」她不忘翻白眼恫嚇人。
這女人的酒品確實很差!
對於艾禾的醉言醉語,他自然不可能當真,只是人家說醉酒說話也有三分真,她到底要跟誰搶什麼?
突然,她嘔的一聲,徐震東胸前頓時一片狼籍。
較之於他的傻眼,罪魁禍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嘴裡還無意識的呢喃,「臭死了……」
徐震東真想把這女人掐死。
房間裡,躺在床上的艾禾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徐震東剛將身上的西裝跟襯衫給脫下。
看著發完酒瘋沉沉睡去的小女人,他懷疑自己當初怎會看走眼認為她文靜?
睡夢中的她還在呢喃,「臭死了……」
在被吐了一身後,他訝異自己居然沒把她丟在吧檯不管,心裡明白,應與易彤那一席談話有關。
看著艾禾熟睡的臉龐,純真甜美而略帶孩子氣,她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
這樣的她,突然要面對一場盛大的婚禮,或許真會感到不安吧!
我有話要告訴你……
應該是有理由對吧?你會想要娶我的理由……
去留心她的狀況嗎?
或許是自己打一開始決定娶她的心態就不對,更不曾試著去瞭解她,才會讓她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犯下那樣的錯誤。
認真追究起來,自己也無法完全免責。
儘管她確實帶給了自己從未有過的難堪,但如同易彤所說的,並不是出於她的存心。
反倒是自己這陣子來的報復,比起她的無心,又應當何論?
今夜她喝得如此酩酊大醉,徐震東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無力承受,這陣子她逆來順受的態度他其實也都看在眼裡。
或許,自己的行為是真的失去理智了。
打從逃婚事件以來,他首次能平靜地面對艾禾,雖然想到她剛才的行為,他還是哭笑不得。
日正中午,艾禾從昨夜的宿醉中甦醒過來,最先感到的是頭痛欲裂,彷彿被人開車從頭上輾過似的。
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頭,還沒來得及喊疼,她突然看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胸罩。
「啊——」
忍不住失聲尖叫,她的衣服為什麼會被脫掉?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緊張地拉開棉被查看,發現褲子還穿在身上,一顆心才勉強鎮定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試著回想,昨晚自己到吧檯去喝酒,喝著喝著眼前似乎出現一抹人影。
自己似乎拉著那個人,還打了他一記巴掌?
然後,她還吐了那人一身……
幻覺,一定是幻覺。
她試著說服自己,身上卻依稀傳來酸臭的味道……
如果那些事情真的發生過,那被自己吐了一身的那個人該不會是……
不!不可能的,不會是他的。
她拒絕去相信。
他那麼討厭她,怎麼可能會理她嘛!
心裡雖然極力安慰自己,不安的情緒卻越來越擴大。
終於她肯接受現實,卻也忍不住哀嚎地蒙住自己的臉,不願相信自己居然會做出那種事,乾脆讓她死掉算了。
勉強拖著身子將自己梳洗乾淨,雖然認為這時間徐震東早已出門上班,她還是鼓足了勇氣才敢踏出房門。
她馬上到鞋櫃去查看,確定少了雙皮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想了想,她又悄悄地進到徐震東的房間,果然在浴室裡發現被吐得都是的西裝外套跟襯衫。
一瞬間,她簡直想就此死掉算了。
想到這下他肯定更氣死她了,她的一張臉幾乎要糾結在一塊,自然也再無心情去想又被他一個人留在家裡的事。
這會就算是徐震東派車來接,她也不敢再踏進公司一步。
接下來的時間裡,艾禾一邊清理徐震東的西裝外套跟襯衫,一邊在懊悔中度過。
汪艾禾!你幹麼老做些惹他生氣的事啊?
預期艾禾醒來後應該會像昨天那樣跑來公司,然而一整天徐震東卻沒有看到她出現。
下班前,他又接到了安佳茜的邀約。
因為不確定艾禾的情況,他婉拒了她,決定回家查看。
然而一進家門,客廳的燈卻沒有開,他一度還以為艾禾不在。
直到見她房間的門縫有光透出來,他才走了過去。
艾禾從傍晚開始就一直擔心,連晚餐也沒吃。
不知道晚點他回來時,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想到他應該會為了昨晚的事情氣炸了,她就恨不得乾脆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透過沒關好的門,他看到她一個人坐在床上。
「還是逃走好了,不然等他回來……」
只是她光用想的,就知道這個辦法不可行。
「不行,這樣他肯定會更生氣。」
雖然不清楚她指的是什麼事,徐震東感到有趣的繼續聽下去。
「乾脆再醉死算了,省得還得面對他。」
真想不到她還挺會碎碎念的,自己以前怎麼會認為她文靜呢?
「不行!萬一又像昨天那樣吐了他一身……」她根本不敢想像再來一次的話,他會有什麼反應。
徐震東這才明白,艾禾如此困擾甚至在家裡躲了一天,竟是因為害怕面對自己的怒氣。
他不自覺的嘴角染上了笑意,昨晚的她可不像現在這樣膽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麼辦嘛?」又不能把自己敲昏。
同情她這麼困擾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他動手推開門。
艾禾聽到聲音抬起頭,乍見到出現在房門口的徐震東著實嚇了一跳。
「出來吃飯吧!」他的口氣若無其事。
吃飯?
艾禾一愣,懷疑自己難道是嚇到幻聽?
廚房裡,兩人同坐在一塊用餐,艾禾不時用眼角餘光偷覷他。
一整天,她推想過數十種可能的情況,獨獨不曾出現過這種。
心裡不禁要懷疑,這難道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對於她的忐忑徐震東也察覺了,他發現她根本就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
如果當初他有安撫她的情緒,或許就不會發生逃婚那件事。
明白要是不能讓她把心裡的不安放下,恐怕無法好好吃這頓飯。
他主動開口,「不吃飯在想什麼?」
聽得艾禾又是一怔,雖然他的語氣並不熱絡,但很溫和,難道他沒有為昨晚的事情生氣?
「我……」想問他,又怕這一問反而提醒了他昨晚的事。
「嗯?」
「沒、沒什麼。」
斂下心裡的疑惑,反正他沒有生氣。
她心虛的低頭吃飯,迴避著他的視線。
徐震東又怎會不瞭解她那點心思,但見她吃得認真便也沒再說什麼。
艾禾雖然低著頭,兩隻耳朵卻拉長。
飯桌上沒有半點聲音,平靜得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似的。
他是真的沒有為昨晚的事情生氣?!這讓她慢慢放下心來。
這也才有心思注意到,這似乎是兩人頭一回在家裡頭一塊用餐,而且還是在如此平和的氣氛下。
剛才見他不像平常那樣板著臉,她偷偷在心裡笑開來。
「在笑什麼?」
徐震東冷不防的一問,才讓她驚覺自己的笑意顯露到臉上,連忙收斂起笑容裝傻。
「有嗎?」被他瞧得心虛,她轉移話題,「我以為你今晚也會晚回來。」
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卻已來不及收回。
出乎意外的,他只是淡淡一句,「沒什麼事就回來了。」
她先是一愣,跟著才意外他居然沒有生氣。
不管怎麼說,他早回來總是開心的事,至少不需要擔心他跟那個女人在一塊。
因為顧著開心,艾禾並沒有注意到,今晚的徐震東對自己似乎有問必答,不像之前那麼冷漠。
隔天開始,徐震東又帶著艾禾一塊去公司,為了某種說不上來的理由。
一如往常的,下車後她便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保持一段距離。
就在他面對著經過員工的問早時,像是從他們的側目中記起了什麼,突然回轉過身,一把攬住她。
她瞬間一怔。
他卻像稀鬆平常似的,攬著她的腰往電梯走去。
電梯口的員工見到兩人,雖然依舊向董事長問早,神情裡卻透著詫異。
注意力全在自個腰上的艾禾沒有察覺到旁人異樣的眼光,徐震東卻是瞭然於心。
電梯抵達後,除了他們之外,自然是沒人敢跟著進來。
電梯門關上,裡頭就只剩下他們倆,她的注意力還是不能從腰上那隻手臂移開。
她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了出席宴會時他會一手攬著她外,平時在公司裡,他對她根本就不予理會。
徐震東無法對她解釋自己這麼做是在挽回她的名聲,知道她一直死盯著他的手臂,他故意問:「怎麼了?」
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她心裡其實很開心他這麼做。
雖然一樣被摟著,她卻覺得跟在宴會上的感覺不大一樣,此刻她有種……像是被珍惜著的感覺。
「沒什麼。」她心虛的否認,覺得這應該是自己的錯覺,不過心裡還是很開心。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他不禁覺得有趣。
雖然這麼做是別有用意,但算起來該是她被佔了便宜,她卻像害怕被發現什麼似的想掩飾。
興致一來,他擱在她腰上的手臂刻意摟得更緊。
艾禾一詫,忍不住瞠大眼看向他。
徐震東也故意地回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像是沒有任何異狀。
被他這麼直勾勾盯著,她的心不禁漏跳了半拍。
緊接著不甚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像是意圖要營造出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的假象。
徐震東看在眼裡,心中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