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玄若霏以及準新郎玄知燁,他們如陷於無底沼澤之中,正一寸寸地往下沉沒,彷彿即將滅頂。
數日後,一個下著濛濛細雨的微寒夜裡,玄知燁帶著濃濃的酒氣回家,步伐略微蹣跚地走上三樓。
行經玄若霏的房門前,他還下意識地停留了片刻,最後,仍是幽幽地歎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只不過,他無禮自己疲累的身子,逕自走向練琴室,正準備掏出鑰匙開鎖時,卻意外發現光線自門底下的縫隙透出。
「霏兒嗎?」他不禁打了酒嗝,納悶地自言自語。
他雖然曉得自己不應該相她單獨相處,但是,在酒精的麻醉之下,他的理智早已不敵內心的強烈渴求。
這陣子,為了說服玄若霏相信他決定結婚,是因為與前女友舊情復燃,絕無其他內幕,他多次當著她的面,刻意與未婚妻上演著濃情蜜意的戲碼,卻也因此讓他們的關係倏地降到冰點。
開門前,他先試著調勻自己陡然急促的呼吸,才緩緩轉動門把。
然而,在他看見玄若霏全身濕淋淋的,動也不動地躺在地毯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努力馬上宣告無效。
「霏兒?」
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了,急忙奔上前去,跪坐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軟軟的身子,仔細檢查她的呼吸和脈搏,這才驚訝地發現臉色潮紅的她體溫燙得嚇人。
她發高燒了嗎?
這個念頭像雷電一樣,驚天動地地劈進玄知燁腦海,令他醉意全消,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霏兒,你醒醒啊!」他輕拍她的臉頰,心慌意亂地呼喊。
眼看懷裡的人兒一直沒反應,他趕緊抱著她站起身來,準備送往醫院急救。
不料,一聲微弱的囈語卻驀然傳來,狠狠揪疼他的心——
「哥……你終於回來了。」玄若霏緩緩睜開眼睛,一見到他,不禁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霏兒,我送你去醫院。」他心急如焚地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你在乎嗎?」玄若霏擰緊眉心,努力凝聚已憤然而起恍惚的意識。
「你在說什麼?」他低頭緊睇著她,一臉困惑不解。
「我說,如果我停止了呼吸,你會在乎嗎?」她瞅著他,瞳眸閃爍著不知名的異樣光芒主。
「不要胡說八道。」他忍不住輕斥,極力緩和自己過於驚慌的情緒。
「哥,我的死活,你還在種嗎?」她神色略為激動,抬起手臂觸碰他的臉。
自她掌心傳來的過熱體溫,霎時燙傷他的心,也猛然提醒他必須忙將她送醫。「別說這些了,我先送你去醫院——」他話才說到一半,便被她打斷。
「我不要去!」她異常倔強道。
他下意識地抱緊她,一臉惶恐地警告。「別亂動,這樣會弄傷自己。」
誰知,他話剛說完,全身濕透的她,便差一點由他懷中滑落。
為了避免她摔傷,他只能反射性地拉著她往後一仰,拿自己當安全氣囊,任由她重重地將他撲倒在地板上。
眨眼間,玄知燁吃痛地呻吟一聲。
此刻,他們的身軀正以一種曖昧的姿態,緊密貼合著。但,他一心掛意著玄若霏的安危,無暇多想其他的事。
「霏兒,你沒事吧?」一陣頭暈目眩過後,他焦急地出聲關切。
「唉!」她無力地歎息,將發燙的小臉緊貼在他胸膛上,鼻音濃濁地控訴著。
「你總是只想著為我好,卻完全不顧你自己。」淚意來熱洶洶,逼得她再也潰不成軍,傷心地啜泣了起來。
也許,他自以為偽裝得很成功,能夠輕易欺騙過任何人,包括她。
儘管,他不斷刻意在她面前演戲,企圖逼她相信他確實已經變心,但,她怎麼可能不懂玄知燁呢?
他們是那麼真心地相愛著,當初為了他的前途著想,她一再忍痛推開他,同樣的道理,他應該也是為了成全她的幸福,所以代替她去履行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
不過,她並不打算戳破他的謊言,畢竟養母說得對,像徐儷穎那種女人確實更適合玄知燁。
至於她,除了滿滿的愛之外,卻無法幫助他什麼,甚至,一直是阻礙他前程的累贅。
如果他們的愛情注定是悲劇,那麼,她寧願最後孤獨的人是自己。
「霏兒!」他不自學地環抱著她,填補自己那空虛已久的懷抱
「我一直……待在花園等你,然後,下雨了。」她想解釋自己為何弄得一身濕。
「你真傻,至少也要撐把傘啊!」他又生氣又心疼,簡直拿她的孩子氣沒轍。
其實,他更氣憤自己為何在PUB喝酒,害她淋了一晚上的雨,真是該死!
「我好冷!你抱緊我,好嗎?」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模糊地哀求,聽起來十分虛弱。
「好。」他驚醒地答應,嗓音莫名沙啞。
這苦盼一年多的擁抱,讓玄知燁的雙眼微微潮濕了起來,他用力地抱緊她,彷彿擔心她一轉眼便會消失。
「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他軟言哄著。
她微微搖頭。「不要,我只要你繼續緊緊抱著我。哥,你就要屬於其他女人了,今晚,讓我最後一次賴在你懷裡,好不好?」她哀傷卻堅定地看著他,今晚,她決定要任性一回。
他深吸了一口氣,眸底頓時增添了幾許溫柔。「好!我的霏兒。」
「可以再喊我一遍嗎?」淚珠沿著她憔悴的臉龐,滴落在他的心坎上。
「我的霏兒……」他泫然重複道,堅實的胸膛起伏加劇,兩行熱淚忽然自他緊閉的眼眸中叛逃,洩漏出他有多麼不堪一擊。
意外驚覺的玄若霏,頓時忘了哭泣,只是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他。
「哥!」玄若霏彷彿進行什麼神聖的儀式般,懷著一顆最虔誠的心,溫柔地一一吻去他臉上的淚。
隨著她柔軟身軀的移動,以及如蝶吻般不停落在他頰畔的輕柔碰觸,玄知燁的身體開始起了某種炙熱的反應。
「霏兒,可不可以拜託你,別再壓著我了?」他的氣息不自覺就得濁重,眸色也跟著逐漸加深。
「不可以。」她斷然拒絕,還故意唱反調,將小臉埋回他的胸前。
「霏兒?」汗水自他額際緩緩滑下。
「進練琴室之前,我就下定決心了,今晚,你若是踏進琴房,那就表示老天爺還垂憐我們,允許我們最後一次以情人的身份告別。」她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專注地直視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頗有挑戰他自制力的意味。
他眼神飄忽,不敢迎視她那雙純真卻又富有魔力的眸子,深怕受到絲毫影響。
無疑的,她那張清純秀顏,正清楚寫著某種他難以承受的渴望。
玄知燁自然心知肚明,答應她,遠比拒絕她來得容易多了,畢竟,在他心底,也始終辛苦地壓抑著相同的「渴望」。
「這是最後一次了。」輕微的發燒雖然教她有些昏沉,但是,她此刻只想要記住,自己最愛的人是玄知燁,其餘的壓根兒就不重要。
「我們能屬於彼此的機會只剩下今晚了,求你不要推開我。」她淚眼迷濛地說,語氣多麼卑微,多麼惹人心疼。
玄知燁無奈的歎息後,一個翻身,帶領她共赴地獄火海,徹底纏綿燃燒,直到雙雙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