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兩種都選呀?」玄若霏忍不住貪心地要求,恨不得一次補回這陣子所失去的親情。
「沒問題,只要你喜歡,做什麼都行。」他一臉寵溺地說。
「呵!」她滿足地笑了,彷彿先前所受到的委屈,都被此時的幸福沖淡了。
「哥,你真的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了嗎?」
「傻瓜,我活生生的在你面前,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他輕捏了捏她那水嫩白皙的粉頰。
「誰教你前陣子都不肯理我!」她的眼眶驀然熱了起來,情緒也變得激動,深怕這一切只是夢。
「唉!」玄知燁小心翼翼,親吻她的額頭,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對不起,我現在才回來。」
「哥——」她聲淚俱下,回抱住哥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喔!」
「別哭了,我都知道。」他略微沙啞地哄慰著。
畢竟,這八年來,他也承受著同樣的相思,甚至,是更深的折磨。
其實,他大可以更早一點回台灣,只是心底越來越深的顧慮,教他難以真正付諸行動,他像在跟時間進行一場危險的賭注——
賭時間會一切回到最初的平靜,又或者,縱容他繼續往愛她的煉獄裡沉淪。
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已徹徹底底的離不開她。
只不過,為了她,他心甘情願,輸得一點兒也不冤枉。
「我好害怕,怕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她無助地哭訴著,放縱自己如斷線的淚珠,不斷地浸濕他的胸前。
她緊緊環抱著他,將所有的惶恐不安,還有滿腹委屈全都一傾而出,殊不知,那如雨水般綿綿不絕的眼淚,迅速滲入了他無力再招架的心房。
「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他心疼的撫著她的背,多渴望對她說出心底最真摯的情意。
他曾經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成功的逃避她,然而,那只是他一時異想天開罷了。他們的生命,一開始就注定要緊緊綁在一塊了。
「那你答應我,別再離開了永遠……留下來。」她含著淚水,抬頭看著他,神情就像當年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無助可憐,只不過,他的心裡卻比當年多了更複雜的情愫,那是遠遠超越同情與親情的愛啊!
「我答應你。」這一回,他毫不猶豫地答應她的請求,也順從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
過去的他,實在是太傻了,把自己放逐得再遙遠又有什麼用?他的心,根本從沒有離開過她半步。
「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一張淚痕斑斑的小臉,緊瞅著他不放,希望能夠從他那雙迷人的眼眸中,得到更具體的保證。
「我發誓。」他不是個隨便將諾言掛在嘴邊的人,一旦親口說出來,就算必須拿生命作交換,也絕對會盡力去兌現。
「太好了!」她又哭又笑地歡呼著,再度激動地抱緊玄知燁。
上帝啊!如果可以,我寧可讓生命靜上在這一分、這一秒裡……她在心中暗自想著。
只要可以獨佔這份溫柔,哪怕僅有匆匆片刻,玄若霏也甘心為此付出最大的代價。
儘管,她對哥哥的情感是世俗不允許的禁忌永遠也不會被認同,她依然決定要將這份悸動,收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裡。
就這樣,承受著不能說出口的戀愛,一輩子……
「我對公司營運又不感興趣,幹嘛一定要我出席股東會議?」玄知燁不耐煩地對父親發完牢騷,忍不住打個大呵欠,顯得無精打采。
一夜未合眼的他,此刻正覺得頭昏腦脹,壓根兒沒有多餘的精神,去聽那些董事們的長篇闊論。
「你不想進公司也沒關係,先聽我把話講完,之後隨便你高興去哪,就去哪。」玄父的神情略顯嚴肅。
「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話題,不能直接待在家裡面說?」玄知燁邊說邊閉目養神,並揉了揉兩側太陽穴的位置。
「是有關你們兄妹倆的事。」玄父開門見山地說完,並暗中留意著寶貝兒子的反應。
聞言,玄知燁彷彿觸電似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但轉瞬間,他又恢復了冷靜,下意識地強迫自己要壓下所有不安的情緒。
「什麼事?」他試著讓自己的表情維持平靜無波,不教父親看出任何端倪。
「傭人說,上回颱風的隔天早上,看見若霏穿著睡衣走出你的房間。」
「那又怎樣?」他漫不經心地回應。
「你應該曉得我的意思,不需要我再挑明著說。」玄父臉色十分難看。
「那晚一直打雷又停電,霏兒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因為如此,她就可以不要臉的跑去你房間睡?真下賤!」
「爸,請注意你的措詞。」玄知燁不開心地提醒著。「還有,是我主動叫她到我房間睡?想算帳的話,就衝著我來!」
「哼,這麼急著把責任全攬過來,是怕我們故意找那個丫頭麻煩嗎?」玄父冷冷一笑。
想當年,他們夫妻願意收養那不知從哪蹦出來的小鬼,正是希望能夠借由她來約束住孤傲的兒子,沒想到,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哼!「好」到他們覺得非常後悔。
玄知燁驀然睜開眼睛,目光變得銳利無比。「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不管你們那晚發生什麼事,總之,孤男寡女同睡在一張床上,自然會讓別人在背後說閒話。」
「我們是兄妹,沒關係。」他淡漠地回應,諷刺的是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卻是他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玄父不理會他這一套說詞。
「可是,霏兒深信不疑。」想起她說過,希望下輩子他們還能繼續當兄妹,他的心情瞬間跌落至谷底。
「我看得出來,你對若霏有不一樣的感情。雖然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你不要忘了,在法律上、在世人眼中,甚至她本人的認知裡,你們是一對親兄妹。」
「我知道!我知道!」他莫名煩躁地狂吼著,他知道父親說的一切,這些,該死的,他全都知道!
「我承認,我這幾年來,我們對若霏付出的很少。但是,我們心底都很清楚,她是一個非常單純,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說重點吧!」情緒的不安讓他不耐煩地打斷父親的訓話。
想起這些年來父母對待玄若霏的態度,他不禁一肚子火,他們所給予她的只是錦衣玉食的華麗牢籠。
偶爾在公眾場合作秀,偽裝出一副模範父母的模樣,多半時間對她都是不聞不問。這也是玄知燁願意傾全力彌補,加倍疼惜她的主因。
「我的意思是,萬一若霏曉得自己只是個被親人遺棄的孤獨,跟我們一家人,尤其是你這個一向最保護她的哥哥,完全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玄父稍微停頓了下,並故意歎了聲氣。「像這麼殘酷的打擊,柔弱的她撐不撐得住?」
「我會盡力保護她。」玄知燁一臉認真地宣誓,也深信自己有這個能力。
「最好的保護方式,就是讓她的身世,成為永遠的秘密。」玄父語重心長地提醒著他。
讓若霏的身世……成為永遠的秘密?這麼一來,今生他們豈不是注定有緣無分了?玄知燁頓時惆悵不已,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父親。
沉默了片刻,玄知燁終於再度開口,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語氣開口。「如果,我說什麼也不肯放棄?」
「我相信,你不會拿她的幸福開玩笑。」玄父從容應付。
「失去的手足親情,我可以用加倍的愛情來補償。」他就不信,靠他那滿滿的愛,無法治癒她心中的缺憾。
「萬一,她需要的並不是你的愛情呢?」玄父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插進玄知燁的心臟。「也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但,這並不表示她能接受你的愛情。」
痛苦地消化完父親話裡的意思後,玄知燁深受震撼,突然連一絲反擊的力量也沒有,只能狼狽地緊緊皺著眉心,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胸口翻騰著。
「停車!」他驟然喊道。
一記刺耳的緊急煞車聲後,玄知燁忽忽下車,快速地逃離車子,然後,彷彿缺氧似的,仰頭大口呼吸著車外的新鮮空氣,直到逐漸平靜下來,才全身無力地癱坐在路旁。
父親方才說的種種風涼話,何嘗不是他長久以來的矛盾癥結,他怎麼有勇氣拿她作賭注呢?
況且,有關於她的身世,他該如何開口才能將傷害減到最輕?
難道,維持現狀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