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楊玉扣,個性大刺刺的她,這頓飯倒顯得有些沉默,心事重重。
在魯清墨答應也會幫柳倩兒的體態想辦法之後,便藉故人不舒服離開飯局,從頭到尾視線都沒跟歐陽不棄交集。
回房,有些累的她緩步走向木床,合衣躺上去。
不一會,她聽見另一道沉穩的腳步聲踏進房門,沒有翻身,語帶嘲笑的開口,「不棄哥哥,小妹不知無相門也教人如何當賊,門閂都拉上了,你還進得來?」
「彫蟲小技。」但他只對她用。
「小妹可先提醒哥哥了,自己拉張長椅窩著就好,別想上來,小妹可不記得把毒粉灑哪兒了。」她轉身威脅他。
威言恫嚇,撗眉豎目,絕色佳人撂下的狠話似乎斷絕不了歐陽不棄的行動,他攏了攏衣服走近,本要吹熄燭台上的人,卻聽她臉色微變大喝,「別吹!」
他笑了笑,「好,不吹,就讓它亮著。」她是緊張了吧。
褪去鞋襪,他絲毫不見懼色,自然的爬上床。
反倒是氣勢猖狂的小姑娘瞬間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身一弓往內鋪退,張牙舞爪地想阻止多個人分享床位。
「歐陽不棄,你不是君子嗎?你現在的行徑哪裡像個受人敬重的武林俠士?」還以為經過下午一番談話,他會知難而退,沒想到是得寸進尺。
他揚笑,「閨房之內無君子,你可是我的未婚妻,若待之以禮,夫妻與外人何異?」
他知道下午的她似乎藏了什麼心事,她若不說,是不可能問得出來,但也不能就此讓兩人的距離又拉遠,他不會放棄的。
「無賴,我又沒答應。」
聞言,他低笑。「墨兒,你當真不願成為我的妻子?」
「無媒為憑,你說的是哪門親?別以為輕薄了我就能順著竿子往上爬,我可不認!」臉微紅,她氣惱地拉過被子往身上蓋。
該拿他怎麼辦?這人怎麼都不知退?
「不認不成,是你先允了婚,而我不想反對。」他還是喜歡她這樣,不喊他不棄哥哥,不自稱小妹,更符合她這年紀的嬌態。
「我?」魯清墨驀地睜大眼,一臉愕然。
「是你。」
歐陽不棄將腳伸入被內,身子跟著朝她偎近,接著雙臂一攬,感覺懷中人兒為之一僵,他失笑地輕環入懷,感受她的馨香。
他相信她也是對他有情的,即使她口頭上不說,即使她心裡埋著什麼。
照她的性子,若真是厭惡之人,豈會願意讓人近身?沒想透的人從來是她,但他不急,他可以等。
一直以為自己是冷情之人,即便有朝一日需娶妻納妾,也只是為了傳承歐陽家香火,不料他其實非無情,只是尚未遇到他的情。
更沒想到的是,他的情會落在人皆避之的妖女身上。
「你、你幹什麼?」語一顫,魯清墨雙手環胸。
他低聲發笑,鼓動的胸膛震動她繃緊的美背。「你很不安。」
「誰……誰說的!我才不怕你,你不要越靠越近,天氣很熱。」可惡!他到底在笑什麼,明明她才是無惡不作的毒仙子,為何心口跳動得厲害,還發燙?
她該立即推開他,卻貪戀由背暖進心的溫度。
「墨兒,我很高興你是我的妻。」有她相伴,日子鐵定熱熱鬧鬧。
「我才不是……」她呼吸一窒,感覺頸後有股溫熱一吮。
「你是。」不管她是誰,他都不想放手。
她才不是,她是叫天下男人又愛又恨的無雙毒仙!「歐陽不棄,拿開你的手啦……」
男聲輕揚,帶著一絲逗弄。「墨兒,你真的很怕我碰你。」
說著,他的大掌繞過她的身子,探向她的胸口,嚇得魯清墨更是連忙環緊胸,一臉驚駭的怕他胡來。
「呵……傻丫頭,瞧你慌的,我是要取你胸前垂戴的雙螭盤鳳玉珮。」他不免好笑,以指挑出系玉的紅繩。
「我的!」怕他搶回,她伸手極快地張掌護佐,按向胸口處。
這塊玉跟著她也好些時候了,越戴越有感情,連師姊她都沒打算送,壓根也沒想過要還給他。
眉一揚,歐陽不棄語氣輕柔,貼著她後頸說話,「雙螭盤鳳玉珮在我們歐陽家已傳了十八代,歷代以來皆是長媳之物,誰擁有了它,誰就是歐陽家的長媳。」
「你……在開我玩笑是不是?」這不是他另一個逼婚手法吧?
「不然你以為我怎會丟下中毒的師弟師妹,追在你身後?」他沒說的是,他其實不怕她拿走玉珮,是怕她因為玉珮而有危險。
雙螭盤鳳玉珮是歐陽家傳媳之物,此事不少人知曉,若是讓某人知道玉珮給人了,肯定會來跟她搶,到時定會給她帶來麻煩。
所以後來他討玉不得,才會順勢答應兩人同行,希望那人看在他的份上,知難而退,暫時不會來找麻煩。
「哼,原來你是怕莫名多個妻子啊。」聽完他的解釋,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原來不是他賴上她,而是怕她藉著玉珮攀親,壞了他和心上人的好事。
翻身面對他,魯清墨秀美下顎微揚,像裝了琉璃珠子般的美瞳直直盯著他看,想找出他令人看不順眼的地方,要自己趕緊收心。
盯著、盯著、盯著……兩人都不出聲,只有發亮的眸子互視。
四目相對,流轉著絲絲情意,他們由彼此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滅,映照著雙瞳內明暗交錯的無言。
忽然間,她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變了,似乎多了一絲使人心慌的異彩,頓時將臉撇向另一側,有些羞意地不敢再直視他的眼。
向來我行我素的她頭一回感到語拙,不知該如何化開眼前的凝窒,同樣的一個人,此刻的他和冷泉中的歐陽不棄竟給她迥異的感受。
「我……我不嫁你,玉珮也不還你,你大可死心。」她說得面頰發燙,一臉不自在。
「好。」沒多說什麼,歐陽不棄順著她話尾接。
「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為何心裡會這般酸澀?
見她表情又是不解又是痛苦,他一臉莞爾,忍俊不已。「玉珮不用還,你也不用嫁我,我娶你過門。」
「嗄?」她先是一愕,而後才鼓起腮幫子,氣惱地往後一移,想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不料才稍一移動,結實臂膀便似發覺她的退卻,一個回勒反將她摟得更緊。
「若你真的不願意,何以不在我身上種毒?」她要什麼時候才能看清這份情?
「哼,你以為我沒這麼做嗎?要不是你百毒不侵,現在墳頭的草都不知長多高了!」
「墨兒……」
他低沉的呼喚叫她身子一顫,心又似乎漏跳一拍。
「你應該會下蠱吧,冰晶玉露丸不見得敵得過蠱毒,要不要試試?」
「你……」對,他猜對了,她的確下不了手,她竟然心軟了。「你這條命先寄著,等我哪天想找個人試蠱毒時,自會來取。」
「好,等你來取。」他將雙螭盤鳳玉珮放回她胸口,一手橫過纖腰輕放。「睡吧,你也折騰一下午,該就寢了。」
「你真要睡這裡?」相偎的熱度,讓她漸漸體會男女有別。
「我陪你。」聞著淡淡女子幽香,他不由得腹間一緊,懷疑又讓她下了三日歡情散。
「我不需要人陪。」
「我需要。」趁她不注意,他又在她腕上扣上軟煉,還輕扯了下,再將自個兒的手臂伸向她面前。「如果你不擔心我一翻身將你拉下床,然後又不小心和你做了夫妻,我屈就長椅睡一晚並無不可。」
這熟悉的觸感……「你這無賴,竟又扣住我?你跟採花賊有什麼兩樣?」嘴裡嘟嘟噥噥,但已不像在冷泉時百般推拒。
「放心,我不磨牙,也不發出擾人的酣聲,你大可一覺到天明。」他輕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若不這樣,倔強如她是不會讓他有接近的機會的。
以為鐵定睡不著的魯清墨打算睜眼到天明,不想讓他有機會偷香,誰知道她越想睜大眼,眼皮越顯沉重,黑而長翹的如蝶羽睫慢慢往下滑,覆住一雙靈慧水眸。
叫人意外地,她不到一刻鐘便睡得好沉,輕而綿細的呼氣十分柔順,恍若初生的幼童,軟嫩透紅的面頰透著一抹無憂的憨笑。
「唉!她真睡得著,真是服了她。」好純真的睡臉,有若一朵出水芙蓉。
暗自歎息的歐陽不棄撫著懷中人兒雲絲,輕佻一撮秀髮放在鼻前嗅聞,瞳仁中閃動著一絲愛戀和憐寵。
本來以為這是一個煎熬的夜晚,兩人會無夢至東方魚肚白,誰知受考驗的只有他一人,徘徊在君子與禽獸之間,難以抉擇。
而讓他備受折磨的小姑娘卻絲毫不知,逕自作著令她開心的美夢,彎起的嘴角始終掛著笑,像是得意他的獨自受苦。
「墨兒,你當真折了英雄氣魄,讓我甘於繞指柔,你可開心了?」當然不會有人回他,但敗在她手中,他還真沒有絲毫怨言。
又歎了一口氣的歐陽不棄正想閉眼試著入睡,哪曉得眼睛剛一闔上,柔纖而修長的腿便往他胯下一跨,削薄但不見骨的溫膩身子整個翻上雄軀,使他難以抑止的亢奮昴然而上。
這下子他可真的難過了。
慢慢將胸口的氣吐出,他輕輕挪開纏身的佳人,長指往繞腕的軟煉一壓一扣,再反折抽出,只聞叩的一聲,煉住他的一端往下滑落,腕上空無一物。
步出房門,水榭涼亭中,登時立了個無法入眠的男人。
他啊,自找苦吃。
月兒半斜,漸落西方,更夫鑼敲三響,微涼的風帶來薄薄晨霧。
柳家莊主臥房裡,在場四人,除了魯清墨的笑容特別燦爛,以及楊玉扣的一臉慘白之外,其餘兩人的臉色皆十分凝重。
「看樣子是賭到那兩、三成了。」安坐石椅上,魯清墨一口甜糕一口清茶,語氣平淡的說出口。
已經哭到無力的柳半垂跌坐臥鋪旁,看著沒血色沒氣息的妻子,他一臉懊悔悲痛。
看好友說不出話,歐陽不棄代為提問,只是聲音仍然難掩哀戚,畢竟是自家親人,「墨兒,昨晚吃飯時,玉扣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從頭到尾只說一藥見效,又沒保證什麼時候藥效會發。」她舔舔手指,一臉事不關己。
「那能不能再為玉扣把把脈,是不是還有什麼方法……」他也說不下去了,表妹的樣子就像是死全了。
魯清墨輕輕笑出聲,「她還摸得到脈象嗎?」
刺耳的笑聲終於將柳半垂的神智拉回,好似想起什麼,他發狂般的指責,「是你!你是害死玉扣的兇手,你這妖女……妖女……」
歐陽不棄立即蹙起眉,拉住好友,不讓他近魯清墨的身,「冷靜點,這不是墨兒的錯。」
「是她、是她的錯!她讓王扣……」
「不。」站起身,魯清墨一臉無懼的看著柳半垂,「是你。柳莊主真健忘,我早說此藥有風險,柳夫人要喝的時候也曾詢問過你的意見,你拒絕了嗎?你不是還告訴她你的為難之處?」
聞言,柳半垂沉默了,久久不能言語。
瞧了他一眼,魯清墨可還沒打算放過他,「我向來最看不起惺惺作態的人,現在柳夫人一死,不就正好解決了柳莊主的難題,莊主又何必在我這外人面前假悲傷呢?」
「你……你豈會懂我對玉扣的一番情意!」
「一番情意?莊主還記得夫人喝藥前所說的話吧?夫人說,就是死也不願跟人共侍一夫。」她轉身拉開窗,讓光照了臥室一地,抬頭看了天許久,「我是給你們一個機會,但若沒有我呢?莊主另娶妾室就不是逼夫人走上絕路嗎?」
看好友自責不已,歐陽不棄不得不出面緩頰,「墨兒,就讓半垂想想,別再說了。」
「他還有什麼好想的?還不趕緊去跟柳老夫人報告好消息,還不盡快挑日子迎新婦,還不為即將到來的白胖小子取好名?」與其兩方痛苦,倒不如讓另一方解脫吧。
抖著聲音,柳半垂不可置信的盯著她道:「我豈是如此薄情之人,妻子不過百日,我怎會急迎二房?」
「那百日過後呢?數年過後呢?」倚著窗欞,她抬著頭似乎在等什麼,話像說給柳半垂聽,也像是對另一人說,「夫人在世時,柳家就以無後之罪要迎二房,如今夫人都死了,說不納妾又有誰相信?既要納妾,那等一日跟等十年有何差別?夫人終究當不了莊主唯一的妻,她會在乎這點時間?」
字字句句刺進柳半垂心裡,也叫歐陽不棄默然,那聲「夫人」是指楊玉扣也是指魯清墨,在感情上,兩人都是一樣烈的性子。
走近她身後,環住她的腰,他明顯感覺她的身子一僵。
「墨兒,我是認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妻。」
她神色一震,沒有說話,還是靜靜的抬頭望遠山。
柳半垂步履不穩的走回床邊,輕輕撫著妻子的發,再多的懊悔也喚不回她一點血色。
「玉扣,就這樣吧,雖說悔悟已晚,但我的確無心再納妾,我答應你,這一世就只有你一房妻,無後就無後吧,我欠柳家列祖列宗的,死後我自己一個人跟他們道歉。」柳半垂拉起妻子的手腕,堅定的許下諾言。
片刻,屋裡都沉默了。
忽地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還有細細嫩嫩的嗓音,著急的問著,「清墨姊姊行了嗎?我可以進去了嗎?」
柳半垂立即聽出是胞妹的聲音,連忙想阻止,怕和妻子形同姊妹的三妹受不住打擊,「倩兒,別——」
「倩兒,進來。」魯清墨打斷他的話。
聞言,柳倩兒急忙推門入內,手上還端了一碗烏黑的藥,一進門將端盤往桌上一放,連忙又從袖子抽出一根極為精緻的玉笛。
「清墨姊姊,這支笛子行嗎?」她看了床上的嫂嫂一眼,雖說擔憂,卻不似哥哥這般難過。
柳半垂還搞不清狀況,但歐陽不棄已經猜到事不單純。
「墨兒,你在玩什麼?」他這詭計多端的未婚妻,肯定設了什麼局。
「幫個忙,把你朋友架開,我讓屍體消失。」
柳半垂一聽,以為她要對妻子不利,連全屍都不留,連忙抱住妻子的身軀,歐陽不棄則是聽話的把人架走。
「歐陽不棄,我敬你為友,你竟跟妖女連手欺我?快放開我!」畢竟敵不過練武之人,柳半垂只能叫囂,並使眼色給至親,「倩兒,還不快去叫人來幫兄長?」
可別說歐陽不棄不理他,連柳倩兒都沒反應,安撫性的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床鋪上的人。
揚起笑,魯清墨先在楊玉扣身上點了幾個穴位,「倩兒,藥端給我。」
柳倩兒聽話的端藥給她,完全不理兄長不斷重複的「化屍水」、「化骨藥」。
說也奇怪,明明已無生息的楊玉扣,還能緩緩喝下魯清墨餵她的藥,等藥碗空了,魯清墨打開她的眼睛瞧了一會,隨即吩咐,「倩兒,笛子。」
拿到柳倩兒遞上的玉笛後,她開始吹起笛子,笛聲清脆卻不成曲,沒有章法起落到像是唸咒。
隨著不成調的笛聲吹出,只見兩條墨黑色帶金邊的小蟲緩緩從楊玉扣兩邊的鼻孔爬山,在場其餘三人皆驚恐不已,柳倩兒更是急忙摀住嘴。
魯清墨則是不疾不徐的從腰間抽出一個小木罐,將軟塞打開,一點恐懼也沒有的將小蟲抓進罐子裡,封住。
她站起身,走回茶桌旁,旁若無人的落坐、倒茶、喝茶,「好了,放開他。」
歐陽不棄一鬆手,柳半垂急忙跑回床邊檢視妻子的樣子。
只見她臉色微紅,還有細細的呼吸聲,果然如魯清墨所料——屍體消失了!
「怎麼會?」他不敢相信的驚呼,狂喜的心情難抑,但又有太多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歐陽不棄走到魯清墨身側落坐,似乎也鬆了口氣,喝了杯水。他也挺好奇,這叫人摸不透的辣手毒仙做了什麼?他這次甚至不能確定她是什麼時候布的局。
「墨兒,你是怎麼辦到的?」
唉,玩完遊戲之後就是收拾殘局最麻煩,她又喝了口茶,才緩緩道:「給耗子的毒是真的,但跟給夫人的毒不同,給夫人的藥也是真的,但那是下蠱前的引藥,蠱是昨晚吃飯的時候下的,剛剛我幫夫人解蠱毒了。」
柳半垂細細想了一會,發覺有些不對勁,「那麼從頭到尾說要治好玉扣的不孕都是假的是吧?你只是拿我們當你的消遣?!」越說,他的火氣越大。
魯清墨精光一閃,她笑著問,但眼裡有寒氣,「莊主還是很介意無子嗣的事是嗎?我不介意幫個忙,你剛說了化屍粉是吧?我還是能讓莊主夫人試試。」
她抬手一抹,檜木做的桌子隨即少了一角。
柳半垂連忙擋在虛弱的妻子身前,「我的話不會反悔,無子就無子,我不在乎了,我是生氣你把玉扣當樂子的行為,若真傷到她怎麼辦?」
「夫君……」漸漸轉醒的楊玉扣正好聽到這句,感動不已,心中對丈夫用情的懷疑立時消散,只剩滿滿情意。
柳半垂聞聲迅速回頭,為妻子拭淚,頻問她身體狀況。
「夫人的不孕之症已解,剛剛那蠱就是解法。」但只是其中一種方法,有更不費工的方法,她偏偏不用。
若柳半垂只是要一個會生兒子的妻子,是不是楊玉扣都無所謂,她又何苦自當好人,浪費藥材?
聞言,柳半垂自知理虧,連忙低頭,「……抱歉,在下太過急躁,請魯姑娘見諒。」
「那……」許久沒出聲的柳倩兒怯懦的開口,「清墨姊姊,那我的身子是否還有辦法?」
「你是病根不是毒根,我沒辦法。」
這話讓眾人皆歎了口氣,唯有歐陽不棄表面不動聲色,但已猜到事情不單純。墨兒在此不好說明,不過他得跟好友提點了。
忽地,從剛剛魯清墨打開的窗口飛進一隻蒼鷹,眾人還不及驚呼,蒼鷹便很有教養的停在茶桌上,頭面對魯清墨,身上還綁著兩隻信封跟一包東西。
魯清墨習以為常般將蒼鷹身上的東西拆下,再將剛剛收進墨黑小蟲的瓶子仔細綁在它身上,像在跟人說話般跟它說:「鳥頭,師姊應該不在山裡了吧?」
蒼鷹似懂人話,乖巧的點點頭。
「這樣啊……好吧好吧,你去吧。」當魯清墨拍拍蒼鷹的頭,蒼鷹便像是得到指示,不多做停留約又飛出窗外。
不理眾人的不解,她逕自拆開封套上畫上銀針的信,另一封信則收回內襟。
「嗯,有解。」她轉頭對還掛著失望神色的柳倩兒說:「你的病我不能解,但我師姊可以,我前些天去信問她,並在信中言明你的狀況,這回,她可是把藥方給我了。」
此話一出,柳家人包含楊玉扣都是一臉喜色,柳債兒生怕自己聽錯,還再次確認,「這是真的?」
「嗯,你叫人照這信裡的藥方抓藥,這裡連服用煎煮的法子都寫明了。」魯清墨拿起剛剛蒼鷹帶來的一包東西打開,裡頭裝了一個木盒,木盒一開,裡面有數十顆圓滾滾的紅珠子,「記住,這是藥引,是我師姊特製的,藥鋪買不到,丟了可就沒了。」
聞言,柳倩兒連忙仔細收著,魯清墨笑看她,「倩兒,你上回不是跟我說有意中人了?」
「三妹有意中人了?」柳半垂驚問,還躺在床上的楊玉扣也是一臉不解。
看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她,柳倩兒頓時羞紅了臉,緩步走至床邊,拿起剛剛魯清墨放在床側的玉笛。
「是我單戀人家。」想起愛慕的人,她的心就怦怦跳,「見過他幾回,但都遠遠的,直到那次他凱旋回朝,馬上的他英姿煥發,這玉笛就是他不小心遺落的,趁它落地而讓我拾走了。」她悠悠歎了口氣,「本想以還笛為名能見見他,但……想起這身子……」
眾人皆為她小女兒心態心疼,唯有魯清墨隱隱覺得不對勁。
凱旋回朝?玉笛?沒錯,那笛子還真有些熟悉……不會吧,會是同一個人嗎?
「倩兒,現在你的身子有藥醫了,你倒是說看看,你喜歡的是何人?讓兄長幫你一把。」柳半垂欣喜幾年來煩心的事都在今天解決了,高興的探問胞妹到底情許何人。
這一問,柳倩兒的臉更紅了,吶吶的說:「西晁將軍。」
話一出口,魯清墨握著茶杯的手一個不穩,眶啷一聲把茶杯掉在地上,濺了一地茶水。
兩個時辰後,她不顧柳家莊的人數次挽留,包袱一收,離開,而歐陽不棄則是一臉凝重的跟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