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等到流寇都平定了,你可不能再像關押犯人一樣老把我關著,哪兒都不讓我去。」
「這……」蕭治之猶豫了。
「哪,我是很愛你啦,如果你不那麼限制我自由的話,我就會更愛你。」
「……」某將軍開始左右掙扎,過了良久後,終於艱難地點了一下頭。
楚珠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嘻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過……呃,絕清,我還有一件事要對你說。」
「什麼事?」
「我……我……」她「我」了幾聲,終於發現原來說實話還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嗯?」他氣定神閒地等著她接下去的話。
楚珠玉閉上雙眼,把心一橫,「我其實當初進將軍府是別有目的的。」這件事他遲早會知道,倒不如由她早點坦白地告訴他。
「我知道!」蕭治之的聲音波瀾不驚。
什麼?她猛然地睜開眼睛,「你知道?」
他頷首。
「你怎麼會知道?」她還一直以為自己瞞得天衣無縫呢。
「你和我去觀音廟的時候,我發現你可能認識楚慕才,於是就派人調查了一下,才知道你原來是楚慕才的表妹,悅沁茶館老闆的女兒。」他彷彿在說著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楚珠玉訥訥地張大了嘴巴,天!那時候,他……他居然發現了!
「那你知道我進府是什麼目的?」她問。
「不知。」他搖頭。
「不知道你還敢把我留在府裡?你難道不怕我是別人派來的殺手嗎?或者是要找你報仇什麼的?」楚珠玉哇哇大叫道,這天下間,要他蕭將軍命的人,有很多。
「可是你不是。」
「……」她被噎得無語,「你難道不好奇我進府裡的目的嗎?」
「不好奇。」
簡單的三個字,讓她的頭重重地垂下,就連想進一步坦白解釋她那不良「目的」的決心都沒了,「你確定你真的愛我?」
「自然。」他伸手,把她拉近自己的身邊,「無論你有什麼目的,我都不在乎,若是你需要我來幫你達成的話,那麼我便幫你。」
他聲音刷過她的耳際,那烏黑的髮絲因為風的吹拂,而時不時地碰到了她的臉頰。楚珠玉的臉驀地一紅。
好吧,儘管兩人已經相處挺長時間了,但是對著他,她還是容易臉紅心跳。
「別……別靠我那麼近啦!」她忍不住地抗議道。怪只能怪他長得太好看,而她對美人的抵抗力有限。
「若是我非要靠近呢?」他的臉更加貼近著她的臉,鼻尖幾乎碰上了她的鼻尖。
轟!
楚珠玉只覺得臉上燙得要命,鼻尖只纏繞著他的氣息,他黑墨般的眼,光滑的皮膚,挺直的鼻樑,淡淡的唇色,全都讓她……
鼻間,突然湧出了兩股熱流,滴答滴答地往下躺著。
楚珠玉只看到蕭治之臉色一變,她馬上伸手朝著鼻子摸去。手指上,沾染著溫熱的血液。
老天,不是吧,她居然看著他看到流鼻血?!
「把頭仰起來。」蕭治之急忙道。
「哦……好。」楚珠玉趕緊把頭仰起,隨即解釋道:「人其實很容易流鼻血的,我絕對不是因為你太美,看呆了才流鼻血的……」
話一出口,她隨即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我知道。」他的手搭上了她的脈搏。
「你真的知道?」
「對。」
「呃……那就好。」她心虛地道。頭開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是因為流血的關係嗎?眼皮也彷彿變得越來越沉重。
身體像是變得很累似的,她忍不住合上了眼睛。
好想睡……
這崇州最有名的大夫此刻正滿頭大汗給躺在這床上昏迷不醒的楚小姐把著脈。
這把脈得越久,大夫的面色便越難看,流的汗也越多。
脈號完了,大夫跪在蕭治之的跟前,惶恐道:「小民只診斷出楚姑娘是中了毒,但是所中何毒,小民見識淺薄,無法診出。」
蕭治之的臉色陰暗,走到床邊,看著昏迷中的楚珠玉。
她的眼角、耳朵都已經開始滲出了血。中毒!到底是何時中的毒?在這將軍府中,她所吃的任何食物,喝的水都有專人驗毒,只除了……
蕭治之的腦海中驀然想起昨日楚珠玉所呆的茶樓,「來人!」
「在!」有侍衛應道。
「馬上派人,把昨日出入興源茶樓的所有人都找出來!」
「是!」侍衛領命下去了。
蕭治之抬起手,微微地探著楚珠玉的鼻息,儘管微弱,但至少有。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確定她還活著。
片刻之前,她甚至還和他有說有笑,僅僅只是過了那麼些時間,她卻一臉蒼白地躺著。若是昨日,他把她從茶館帶回來的時候便檢查過她的身體的話……
「珠玉……」他彎下腰,手指眷戀地劃過她的眉眼,「相信我,不會讓你等待太久,便讓你醒過來!」而那害她的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慘叫的聲音,不斷響起在這間刑房內。各種刑具不斷地往身上招呼著,如果可以,發叔甚至想直接死了算了!
「那你現在願意招供了?」蕭治之坐在一張大椅上,至始至終,眼睛都未看發叔一眼。
「是、是!小的招……招!」發叔忙不迭地道,「小的本來只是洛陽城中悅沁茶館的一個泡茶師傅,因為豪賭,所以欠了一屁股的債,那天……那天賭坊逼債,有個女人幫我還了債,讓我來崇州的茶館,只說一旦我在崇州出名後,我以前所呆的那家悅沁茶館老闆的女兒楚珠玉就一定會上茶館來喝茶。那女人讓我到時候就把一小瓶藥水倒入那茶中。」儘管其中有許多讓他費解之處,他心中也隱隱感覺到那藥水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一想到能還清債,還能拿一大筆錢,他便也就狠下心來。
「你和楚珠玉有仇怨?」蕭治之問道。
「沒……沒有。」當初他在悅沁茶館的時候,那楚家父女對他也算是不錯了。
「那你倒是夠狠得下心!」蕭治之眸中神色又冷了幾分。
「小……小的只是受威脅,都是那女人的錯!」發叔只把全部的錯都推到了那個自始至終他都不知道名字的陌生女人身上。
「那女人?是她嗎?」蕭治之手指一彈,一旁的手下便把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女子拖了上來。
發叔看得一陣陣後怕,只顫顫地道:「看這身形……有、有點像!只是小的從來沒見過那女人的面貌,她一直是戴著斗笠的。」
「你們不要……抓、抓錯良民。」那女子趴在地上,艱難地張著口道。
「良民嗎?」蕭治之盯著那女子,「若是良民,怎麼會匆匆出城,讓我的騎兵追了兩日才追到。」
「我出……出城,並不犯法……」
「可是你要回的地方,卻是洛陽。」蕭治之盯著那女子,聲音分外清晰地道,「如果你真的嘴硬什麼也不肯招的話,相信我,我有很多的辦法從你的嘴裡挖出我想要的東西。」
那女子眼中閃過一抹恐懼,猛地一張嘴,想要咬舌自盡,但是下頜卻被一直看著她的侍衛快速地捏住。
「卸了她的下頜。」蕭治之命令道。
「是!」只聽得喀嚓一聲,那女子的下頜就被卸下,再也不能合上口,就連自盡也不能。
「如果你不肯招出誰是幕後黑手的話,即使是死,都會成為你的一種奢望!」蕭治之的手輕輕地揮下,那刑房中只能聽到刑具的聲音以及痛苦嗚咽的聲音。
崇州前往洛陽的近道上,一行人騎著快馬,向前疾行。
沒有人會知道,這一行人中,竟然會有輔國大將軍蕭治之。留下了五萬大軍在崇州,他只帶著劉山校尉和幾個貼身侍衛,秘密返京。
他的懷中,用厚實的裘皮披風小心地包裹著昏迷的人兒,即使是在昏迷中,那兩道柳眉也因痛苦而皺了起來。
蕭治之低頭看了眼懷中的楚珠玉,小心地用身子為她擋住疾行時的風,「珠玉,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再忍一忍,可好?」
然後昏迷中的楚珠玉卻不能回答他任何的話。七竅之中,已經有五竅開始流血。
每一處的流血,便讓他的心一顫。她的生命跡像在一點一點地消失,而他只能從她微弱的脈搏和呼吸中,知道她還活著。
胯下的馬兒已經有部分開始口吐白沫。
「將軍,馬快支持不下去了。」劉山喊道。
「堅持到前方的驛站,換馬!」蕭治之冷靜道。
「是!」
三天三夜的疾奔,累死了數匹好馬,只是為了懷中女子……
錦繡宮中,十公主戴瑞倩儘管已經躺在了榻上,卻遲遲無法入睡。那為她出宮辦事的宮女已經走了好些日子,最後那依靠信鴿傳回來的信中,寫著事情已經辦成,她動身回洛陽了。算算時間,也該到了,可是……
不知道為什麼,戴瑞倩心神不寧,今晚的月,特別的昏暗,總像是在預示著會發生什麼事。
「來人!」她起身喊道。
「公主有何吩咐?」守夜的宮女上前問道。
「去把燈點起來。」
宮女依著吩咐下去拿蠟燭來點燈,卻久久沒有回來。
「來人,快來人!」她不耐煩地喊道。
無聲的腳步接近了她,一支紅色的蠟燭扔在了她的腳邊。
「啊!」戴瑞倩一驚,抬頭卻望見那一張冷冽如冰山的臉,「你……你怎麼闖進來的?」
蕭治之——這個她曾經有著無數期盼的男人,甚至於之前,她曾派過無數次,讓宮女請他來這錦繡宮,都被他所拒絕。但是現在,他卻就這樣無聲息地……闖了進來。
一時之間,心思百轉。戴瑞倩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原本應該在崇州的將軍,卻深夜來到了洛陽的宮中。難道是他知道了……
壓下驚慌,她巧然一笑,展現著身為女人的柔美,「不知道蕭將軍深夜駕臨有何事?」
「解藥。」蕭治之只簡單地說了兩個字。
戴瑞倩心中慌亂,臉上卻依然掛著笑,「我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什麼解藥?」
「我既然闖進你的錦繡宮要解藥,自然是一切都查清楚了。」蕭治之冷然道。
她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地消失,「要是我現在大喊,你猜那些宮人見到了蕭將軍你深夜在此的話,會作何感想?」更甚至,他會連皇宮都出不去。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他的眸中有著嗜血的光芒,那眼神彷彿只為了達到目的,即使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遇人殺人,遇佛殺佛。
「你難道……真的敢……」剩下的半句話,她竟然說不出口。堂堂的輔國大將軍,難道真的會在這宮中大開殺戒?
「你不妨一試。」他的表情依舊冷然,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恨恨地看著那張臉,這張讓她想愛卻又得不到的面孔,讓她嘗到了生平最大的挫折。她甚至惡毒地想要摧毀他的平靜,想要看到他什麼時候才會瘋狂!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有解藥?」
「你主使的那位宮女已經把一切都招了。」
「可是她卻不知道一件事。」戴瑞倩突然發出了笑聲,「這藥,根本就沒有解藥,哈哈哈——」
笑聲突然噶然而止,蕭治之的手指已經掐上了戴瑞倩的脖子,「你說什麼?」
「這藥是沒有解藥的,天下間,無藥可解!」她成功地看到了他臉色的巨變,但是卻只讓她的嫉妒更加加深,為什麼,那女人難道在他心中的份量就如此之重嗎?
「只要是毒藥,都有解毒的方法,你一定知道方法!」他施加手指上的力道,使得她呼吸漸漸不順,臉憋得發紫。
「你……咳咳,要是你掐死我,就什麼都知道不了了。」
他睨了她一眼,鬆開了手指。
戴瑞倩整個身子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良久,才道:「這藥,的確是有解的方法,不過這方法是——一命抵一命!」
「什麼意思?」他瞇起了眸子。
「蕭治之,你不是說你愛這個女人嗎?那麼就用你的命去救她的命啊!哈哈哈!你要救她,唯一的方法就是讓一個武功絕頂的人,把她身上的毒完全地渡到自己的身上,若是毒沒有完全渡乾淨的話,則兩者皆亡。天下間,武功絕頂的沒有幾個,你正好是其中之一。而渡毒的唯一方法是——交合!」戴瑞倩狂笑著瞪著蕭治之,「哈哈哈,到時候就算她得救了,可是卻也丟了清白的身子,而你救了他,你卻會沒命。你與那女人,終不可能在一起,而她將來更會因為你,而要活活守寡!」
兩個人只能活一個嗎?蕭治之垂下眼瞼,彷彿在沉思著什麼。
「蕭治之,你捨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一個女人嗎?」戴瑞倩嘲諷地道。就算一個男人再如何愛一個女人,但是真的論及性命的話,卻還是猶豫了……而她,就算會被殺,卻也要找個墊背的。
蕭治之不語,掃了眼戴瑞倩,修長的五指捏緊、鬆開,直到平復了全身的怒氣後,才轉身朝著宮外走去。
她詫異,「你要走?你不殺我?」她甚至以為他絕對不可能放過她。
「珠玉不喜歡我殺皇家的人,那麼我便不殺,只是……你卻也要為此事付出代價,聽說最近需要有公主去和親,也許你適合。」他未曾回頭地道。
和親?!戴瑞倩只覺得身子一陣發涼,已經跌坐在了地上。通常去和親的公主,十個有九個都沒有什麼好下場。這就是她要為此付出的代價嗎?
而一直守在宮殿外探風的劉山,此刻屈膝跪在了蕭治之的腳邊。
「將軍,你莫不是真的打算為楚姑娘解毒?」剛才殿內的對話,他也聽到了。
「是!」一個縱身,蕭治之已經飛身躍起,身形隱沒在那黑暗之中。
情劫,情劫!這是她的劫,卻也是他的劫。他終是明白,師父所說的情劫,是什麼了!
嘎吱!
沉沉的夜色中,寂靜無聲,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顯得尤為刺耳。
蕭治之靜靜的,無聲地走進了房內,一步步地朝著那床邊走去。
她——依舊是那般地躺著,蒼白的臉色,滲著血絲的五竅,額頭沁著薄薄的汗珠。
「珠玉。」蕭治之抬起手,拿著一塊薄薄的絹布,慢慢地擦拭著她的薄汗和滲出的血絲,「你聽不到我的聲音吧,我明知道,你現在五感漸失,又昏迷數日,根本什麼都聽不見,可是……」
蕭治之放下了絹布,摘下了頭上的玉冠,解開腰帶,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地褪去。精瘦的身體慢慢地覆上了那虛弱蒼白的嬌軀,他愛憐地撫著她的臉,彷彿就想這樣看上一生一世。
「珠玉,若是你醒了後,知道是這般失身於我,會生我的氣嗎?」他喃喃地自語著,大手解開她的衣衫。
她的肌膚漸漸地露在他的眼前,與他的肌膚密密實實地貼在一起。
他低頭,吻著她的眉眼,吻著她的唇,手掌不斷地摩擦著她的肌膚,讓她的身體一點點地溫熱起來。
渴望著這副嬌軀,即使是在昏迷中,他卻依然無比地渴望著她!他的吻越來越深,逐漸移到了她形狀優美的頸項,不斷地吸吮著,留下一個個紅色的吻痕。
他的喘息越來越粗,那雙黑冷的眸子中早已浸透著情慾。
她被他摟著,手無力地垂在床沿邊。
兩人的散發糾結在一起,猶如那理不清的情與欲。
她在他的舔吻下,身體開始慢慢地發燙,蒼白的面頰上,出現了一抹潮紅。
他的眼神幾近貪婪地看著她臉上的緋紅,「珠玉,你知道嗎?從來我都只知道自己而已,師父、皇上、百姓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一種稱謂。師父說過,我的性子太過清冷,若這清冷可以一生一世,未必不是一種福氣。但是我卻遇到了你,遇到了我這一生唯一的情劫。劫嗎?卻原來這劫,可以讓我來選擇。我不救你,你便不會是我的劫。但是我卻想讓你成為我的劫。」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為了另一個人,他居然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捨棄。憐惜地舔弄著她的唇瓣,他的大手撫上了她的翹臀,「會有些痛,你便忍一忍吧。」
「唔……」
蕭治之溫柔地把楚珠玉的呻吟吞入了口中,體內的內力急轉,逼到一點,把她體內的毒素盡數地吸到了自己的身上。
慾望,在生死邊緣中反覆地掙扎,沉淪,那一夜,房裡不停地傳出男人的粗喘和女人低低的吟聲。
直到天明,蕭治之才步履蹣跚地踱出了房間。
「將軍!」劉山跪在門邊,那模樣似是守了一夜。
「你找人好生伺候著珠玉。」蕭治之面色煞白,唇色都已變成了青色。
「是!」劉山領命道,卻看到那地上有血滴落了下來。順著那血滴抬頭望去,才發現蕭治之的眼角正滲著汩汩鮮血,如同兩道淚痕,「將軍,你的眼……」
「無妨。」他揮揮手,「不要告訴珠玉,是我替她解的毒。」
若是她知道的話,一定會哭吧,他不想見到她落淚,那會讓他比起現在,更加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