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日子,沒到入夜,將軍就會離奇失蹤,不過通常第二日的清晨,便會看到將軍自動出現在房裡,所以他也就不再像頭幾天那樣在發現主子不見時,上天入地地找人。
恭敬地把手中的帖子遞給了蕭治之,蕭仁低垂著頭,眼角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子的表情。
只見蕭治之看著帖子片刻之後,臉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這發帖子的主人是當朝的七皇子。皇上年邁,雖然早已立下太子,但是這太子性子軟弱,且才智平庸,在朝廷中又沒有足夠強大的後台,因此其他幾位有實力的皇子早已蠢蠢欲動。而這七皇子,正是那對皇位有野心的皇子之一。
七皇子在這朝堂上,也算是蕭治之少得可憐的那幾個好友了。
「蕭仁,去準備馬車。」蕭治之把帖子合上,對著蕭仁吩咐道。
「是。」蕭仁領命,下去準備。
待得第二天,蕭治之如約赴宴,那七皇子倒也有些意外。要知道,這蕭治之的陰晴不定,可是朝中聞名的。即便兩人算是好友,但是想要請動他的大駕,也是不易
「蕭兄。」七皇子起身迎道。
「七皇子。」蕭治之回以一禮。
七皇子迎著蕭治之坐下後,笑道:「聽聞蕭兄近日喜歡上了品茶,所以特意想邀你來這間茶館品一下這裡的茶。」七皇子頓了一頓,打著趣,「雖然說這間茶館是洛陽百年的老字號了,不過就我對蕭兄的瞭解,想來你一定不曾來過這間茶館吧。」
兩人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蕭治之是什麼性子七皇子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這種文人雅士的聚集地,蕭治之想來是懶得來湊熱鬧。
「的確不曾來過。」蕭治之淡淡道。
茶館的泡茶師父擺出一套上好的茶具,在七皇子和蕭治之面前衝泡著茶水。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泡茶動作,蕭治之已經在楚珠玉那裡看過好多次了,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動作,但是他卻沒由來地覺得珠玉做得更好。微微蹙起眉頭,他瞪著那泡茶的師父。
七皇子一見蕭治之的表情,忙問道:「可是覺得哪兒不妥?」
蕭治之沉吟著,沒答話,倒是七皇子聞到那散出的茶香,突然了然了,「我倒是忘了,蕭兄向來都是喝那君山銀針的。」
說罷,七皇子瞪了一眼那泡茶師父,「還不趕緊去把茶給換成君山銀針。」
「是、是,小人這就馬上把茶給換了。」泡茶師父忙不迭地哈腰道,身上已是一層冷汗。要是一個不小心,惹得這些人惱了,只要對方揮揮手,他的小命就沒了。
泡茶師父正準備把這茶給撤了,蕭治之卻道:「不必撤了,喝喝也無妨。」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七皇子也不堅持,遞了一個顏色給手下,手下馬上端上茶放置蕭治之的面前。
修長的手指夾起了茶杯,蕭治之低頭看著杯中那杏黃色的茶水,清新氣味的茶香在鼻尖緩緩繚繞著。
「這是什麼茶?」他問道。
「回將軍,是白毫銀針,這茶因形如尖針,色如白銀而得名。具有健胃提神,退熱降火的功效。」
蕭治之把茶杯貼近唇口,輕輕地啜著一口,回味著這茶香。白毫銀針這茶,楚珠玉也給他泡過,一邊泡茶,還一邊嘀咕著告訴他,這茶有多貴多難買。一想到那圓圓的小人兒當時一臉肉痛的表情,他的唇邊不覺揚起了一絲笑意。
七皇子見蕭治之喝茶時隱有笑意,自然是開心,打賞了那泡茶師父。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談論現今的時局。
七皇子突然道:「蕭兄,你可知道我今日約你出來,所謂何事?」
「嗯。」蕭治之晃動著茶杯,幾近鼻音地哼了一聲。茶館已被七皇子包下,周圍的幾人,都是七皇子的心腹。在這裡說的任何話,都不用擔心會傳到外頭。
七皇子一笑,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書寫了一個「權」字。
蕭治之瞥了一眼那字,再望向七皇子,「你想要?」
「是啊,皇子之中又有誰不想要呢?」從小,他出生在皇家,對於權利的渴望,他只會比別人更加強烈。而現在的局勢,眾人心知肚明,太子被廢是遲早的事情,即便真的沒廢,一旦皇上駕崩,只怕太子還沒坐上龍椅,便會遭遇不測。
蕭治之沒再說什麼,只是懶洋洋地靠坐著椅子,一串佛珠從他的手腕處滑落到了指尖,他一顆一顆地捏著,任由時間在兩人之間慢慢耗去。
過了許久,七皇子終於歎了一口氣,「依照蕭兄的性子,想來是不想干預這事,但是你可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蕭治之斜眉一挑。
七皇子再次抬起手指,沾上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兵」字。
握有天下三分之一兵權的人,在這場皇子權利爭奪中,又怎麼可能輕易置身於世外。
蕭治之垂下眉眼,手指繼續地捏動著佛珠。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他突然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府。」
七皇子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也不阻攔,只是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只喝了一口的茶水,「蕭兄,今天的茶不好喝嗎?」之前看他喝的時候,還唇露笑意,卻沒想到,對方只喝了一口,便沒有再碰這茶水。
「沒有那人泡的好喝。」蕭治之的唇瓣再次地露出笑意,看得七皇子不由呆住。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面前,七皇子才轉頭問著手下:「今天,蕭將軍是笑了兩次?」
「是兩次。」手下恭敬地答道。
「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難道是蕭治之的身邊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七皇子不由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