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雙手接過,還有禮地鞠了個躬。
「下了課要直接回家,別讓學長擔心。」附加一句叮嚀。
「好。」某人全無異議,認分點頭。
雖然很想抗議,別把她當成無行為能力的人看待,但礙於上課第一天,就接連發生坐錯公車、走錯教室、忘記帶午餐錢等等多不勝數的小狀況,幸好關梓修早有防備,事先將她的電話給了學弟的妹妹,時間一到沒看到人,直接電話聯絡,將迷路小貓給領回教室,還處處照應她,身為老是凸槌的女人,哪有臉抗議?
轉身走了兩步,想到什麼又回過頭。「梓修說,這陣子太麻煩你了,星期天想請你吃飯表達感謝,交代我問你有沒有空。」她照本宣科,老老實實傳達男友聖旨。
佳琪抿著小嘴偷笑。
學長英明,他自己也很清楚女友什麼德行,交到這個女朋友,確實要請人吃飯。
「小事一樁,學長太客氣了,不過既然有飯吃,我當然要去。告訴你男朋友,不能請得太寒酸哪!」
「不會的。」梓修很懂得人情世故,他會拿捏得很好。
「學長真的對你很好耶,不曉得你幾世修來的福氣,要好好珍惜喔!」佳琪滿臉欣羨。任誰都看得出來,為了保護這個女友,他費了多少心思。
關梓修其實不是她的學長,不過她也跟著哥哥喊就是了。從詠絮轉來班上開始,哥哥就一再交代她,要好好照顧他學長的女朋友,因為學長在學校也很罩他,要不是這個才智頂尖的學長,她那笨哥哥會被醫學院的課業壓力磨掉半條命。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一切都是在替他那個迷糊女友做人情,讓人這樣用心良苦、縝密周全地保護著,這個女人多幸福!
夏詠絮默默點頭。「我知道。」身邊每一個人,都不斷提醒她,能蒙他青睞,她有多走運,想忘記也難。
兩人在校門口道別,她往公車站牌的方向走,一路上回想明天的小考內容。思緒卡住,往筆記瞄上一眼,繼續默記。
吱——
刺耳的煞車聲在耳邊響起,緊接著膝蓋一陣刺痛。
怎麼——回事?
她一愣一愣,慢半拍地低下頭,發現自己跌坐在馬路中央,旁邊有一輛歪倒的機車,尚未反應過來,耳邊雷響似的音量直接轟了過來。
「喂,你不看路的啊!」
她仰起頭,一張極年輕的臉龐出現在眼前,不過此時明顯在盛怒當中。
「我——可是——現在是綠燈啊。」她好小聲地辯解。明明是他闖紅燈,應該是他的錯吧?
好水的一雙眼睛。
男孩一瞬間呆愣了下。
多無辜的表情,明明不是她的錯,她卻連反駁都理不直氣不壯的,那模樣十足像誤闖森林猛獸區的小白兔,驚怯又可愛。
這種人不欺負,還欺負誰呀他!
「你不知道在台灣,紅綠燈是僅供參考的嗎?你自己去問問,哪個人一天沒闖幾個紅燈的?你以為綠燈就有免死金牌啊!」換句話說,照子沒放亮就是她的錯!
「可是——」
「可是什麼!害我受到驚嚇,你賠得起嗎?」他一口氣截斷,咄咄逼人,完全不給她上訴空間。
她張了張嘴,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明明……受到驚嚇的是她吧?這人好不講理。
「喂,你不要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繼續凶她。
「我、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結結巴巴回道。
我的天!這女人哪冒出來的?連吵架都不會,簡直異類到不行,卻詭異地對了他的脾胃。
他大發慈悲,伸手想拉她一把。「這樣吧,給你個補償的機會,當我女朋友吧!」
她輕蹙起娟細的眉。「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
「我有男朋友了。」推開他伸來的手,自己由地面爬起,拍拍灰塵。
「那還不簡單,甩了他啊。」這年頭哪個女人活到這把年紀沒交過幾個男朋友?他妹可是十五歲就脫離處女行列了,到現在男人都不曉得換了幾個,她要說自己是純情小花一朵,還養在陽台望春風他才會嚇到咧!
「我不要甩了梓修。」這個人很煩,她皺皺眉,轉頭走人,不太想理他了。
「喂,你就這樣走了喔?」
不然要怎樣?錯的又不是她,而且哪有人一見面就叫她當他的女朋友的?還一直纏著她,那種痞子調調好討厭,更討厭的是,他叫她甩掉梓修。
她抿緊唇不說話,逕自走到公車站牌前。
男孩牽起倒地的機車,追在她後頭。「你要去哪裡?我載你去。」
「不要。」
「你真的不要當我女朋友?」
「真的不要。」
「給你考慮一下好了。我很帥喔,是真的,你看看嘛,不答應是你的損失。」
他真的很吵。
夏詠絮轉頭,很認真地審視那張年輕飛揚的臉龐,有符合年齡的年少輕狂。
「梓修比較帥。」她慢吞吞、一臉慎重地下了結論。絕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梓修真的帥多了。
男孩差點一頭栽倒。
不需要——用處理軍國大事的認真口吻來回答吧?還答得傷人又直接地坦白。
公車在面前停住,她上車,身後傳來他的叫喚:「喂,你——」
她不回頭、不應聲,只想快點擺脫這個看起來很無賴的男生。
回到家時,關梓修已經先回來了。
「你今天比較晚。」他對鞋櫃旁脫鞋的身影說道。「剛剛和佳琪講電話,不是說你們中午就在校門口分開了嗎?」
佳琪連這個都向他報備?
「嗯……那個……發生一點小狀況……」她遲疑地回道。
「什麼事?」她不會如此不濟吧?從校門口到公車站也可以出狀況?
「呃……小事,不重要。」她上了車,才發現課本怎麼也找不到,她不敢讓他知道……
關梓修審視了她一會兒,轉而道:「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那家燒賣,都快冷掉了,去洗個臉過來吃吧。」
「喔。」她放下書,進浴室洗把臉,拉高褲管用冷水在擦傷的膝蓋上隨意沖洗一下,以看不見髒污為原則,便草草了事。
關梓修已事先挾了兩種她平日愛吃的放在碗中,將碗推向她。
她咬了一小口,悄悄抬眸瞥他。「梓修,下個禮拜三——」
「白天有課,晚上要去上家教。」直接列行程。
「可是……」
「男生不過生日的。」一語直接道破她的心思。這枕邊人又不是第一天睡在一起,那顆腦袋轉幾個心眼他哪有不清楚的道理。
「是……是嗎?」她幹幹地回應,再也說不出話來。
校門前的小插曲沒讓她延誤到公車班次,她晚回來是因為去替他挑選生日禮物,想保持一點神秘感才沒說的,她以為他會很開心……
像個做了好事想等大人誇獎的小孩,卻發現那件事好像沒有那麼好,她失望地垂下腦袋,安安靜靜吃燒賣。
他又挾了顆進她的碗。「我過不過生日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
比起過生日,他更在乎的是,現階段能否給她不虞匱乏的每一天,在未來有沒有能力保障她安穩的一生。
「喔。」原來他不注重節日。
關梓修笑了,揉揉她的發。「今天買了什麼?待會兒拿給我吧!」他已經有心理準備,再收一隻粉到不行的Kitty了。
「啊!」她驚呼,原來他早猜到了。
「啊什麼啊?難道我猜得不對?」這丫頭每年生日送禮沒有一回送對的,總以為她好喜歡、好喜歡,他應該也會喜歡才對,她送得開心,他收得無言。
不過算了,她高興就好。
「不是。我看到一條很好看、很好看的圍巾喔,你一定會喜歡的。」
「粉紅色?」他強抑悲慘,試探性地問。
這傢伙簡直是粉紅偏執狂!
「對呀。你說只圍我織的圍巾,可是我現在還不會織,每次毛線都在手裡打結,然後最近天氣開始轉冷了,你先用我買的,等我學會打毛線再幫你織。」
「……」重點不在它是你織的還是買的好嗎?她一點都不懂他內心的痛,一個大男生弄得一身夢幻粉紅,這能看嗎?搞不好上頭還有Kitty圖案!
頓了頓,察覺到他異常的靜默,唇畔笑意略失。「你不喜歡?」
「怎麼會?」揉揉她的發。「你的心意,我收下。」不著痕跡地,悄悄歎上一口氣,認命了。
「喂——」
沒聽到,沒聽到。那次經驗告訴她,身後的人很纏,一應聲就沒完沒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隨便勾搭人,也不能隨便被勾搭。
「喂喂喂,你沒聽到我在叫你啊?」
為什麼他叫她就一定要理他?
夏詠絮喃喃咕噥,繼續說服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低頭快步往前走。
「夏詠絮!」
她停住步伐,忘記三秒前的自我催眠,錯愕地回頭。
「就知道這一招有效。」男孩得意地咧嘴,衝著她笑。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不告訴你。」
不說算了。她轉身走人。
「課本不要啦?」男孩早有準備,好整以暇地揚了揚手中的物品。
她再次瞪住他。「你幹麼偷我的課本!」難怪她回家怎麼都找不到。
「什麼偷,講話真難聽,你掉在地上,是我幫你撿起來的耶,不知感恩。」
「……謝謝。那課本可以還我了嗎?」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幫你找回課本,不用請我吃個東西還是看場電影之類的,表達一下感謝嗎?」
哪有人自己討謝禮的,好無賴。
她很想轉頭就走,課本了不起再買就有了,可是佳琪的筆記夾在裡面啊……她輕咬下唇,左右兩難。
「你不答應,我課本不還你喔!」似乎存心增加她的難為,冷不防追加這一句。
好……過分!
她瞪著他,無言控訴。
「好啦好啦,不要考慮這麼多了,只是看場電影而已,你男朋友不會這樣就休了你的。」不等她做出決定,先下手為強,抓了她就走。
「喂,你——」不是梓修會不會休了她,而是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去看電影啊!
被拉著走的她,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
於是,那天他們不只看了一場電影,還附加喝上一杯咖啡,逛完夜市才送她回來。
他說,他叫楊嘉璋,並且強迫她記住這個名字。
也不曉得是他太強勢,還是她太軟柿子,每次拒絕的話到嘴邊,總是有辦法被堵回來,等她想到要抗議時,事情已成定局。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人痞歸痞,倒還算守信用,在送她回來之後,課本也依約還給了她。
課本都拿回來了,她暗自打定主意,以後遠遠看到就要避開,反正課本要回來,他也沒什麼可以威脅她了。
但是她錯了,錯在她完完全全低估男人一皮二賴三糾纏的本事,不管她怎麼躲,這個人就是有本事出現在她面前,說一些很煩人的話。
「詠絮、詠絮、親愛的小絮絮——」
「你走開啦!」忍無可忍,她忿忿地趕人。
真的,她沒對人生過氣的,可是這個人就是有本事讓她發脾氣,用最差勁的態度對待他,實在是他怎麼也趕不走,臉皮好厚。
「要不要喝飲料?」一杯冷飲遞到她面前。
「不要,你拿走。」
「好啦,喝一口啦,今天太陽很大,補充一點水分,不然會中暑喔。」
中暑也比被他煩到發瘋好。
上頭烈陽被遮擋去,她仰頭,發現上方多了一把陽傘。
「拜託你走開好不好?」這樣她很困擾耶。
「會啦會啦,等你公車來我就走了。」
她抿緊唇,索性不再說一句話。
她知道自己對他態度很差,雖然是他一廂情願的糾纏,但他真的對她很好,有時候心情不好,又被他這樣纏,忍不住遷怒對他發脾氣,他都笑笑地包容,當沒那回事,害她事後想想,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八百輩子沒對人發過火了,卻每每在楊嘉璋面前,被挑惹脾性,也許因為很清楚他會包容吧,所有壓抑的情緒才會那麼輕易地在他面前宣洩,像個任性的小孩,全無遮掩。
可是她真的不能接受他的好啊,她已經有梓修了,這句話她也說過八百遍了,他聽不懂嗎?
垂眸輕撫指間的銀戒,想著她深愛的那個男人。
留意到她的小動作,楊嘉璋刻意忽略,假裝沒看懂,扯出笑容輕輕推了她的肩一把。「發什麼呆,你公車來嘍!」
她上了車,往後方的空位走去。
「司機先生,等一下!」身後,楊嘉璋急急忙忙追上車,將那杯冷飲塞到她手上,又迅速下車,還痞痞地對司機說:「我馬子在車上,要小心駕駛啊!」
無賴!誰是他馬子?!看著手上被強塞來的飲料,她根本來不及拒絕。
她在最後一排的空位坐下,透過車窗,他在下頭咧著燦爛無比的笑容,朝她猛揮手道別。
然而此刻,浮現在她腦海的,卻是男友的身影。
她突然,很想見到他。
他總認為,她不夠堅強,對於他們之間,她選擇了逃開而不是為了他勇敢奮戰,她知道,他其實有些失望,只是沒說出口。
這班公車,會經過他們校門口。她深吸一口氣,衝動地按鈴下車。
再次踏入這所校門,她心裡不是不忐忑,但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退縮,不要退縮——
「咦?那不是以前中文系的那個誰誰誰,聽說不是轉學了嗎?她來幹麼?」
「喔,你說醫學系關梓修的女朋友喔?應該是來找男朋友的吧!」她的名字,很難有榮幸被記住,通常只被貼上「關梓修女朋友」的標籤,而不是獨立的個體,彷彿除此之外,乏善可陳。
她臉皮很薄,旁人的側目和竊竊私語,很難自在得起來,當沒那回事。
「她還沒被甩掉喔?我以為他們應該撐不了多久。」
「對呀,那麼不配。一定是她主動倒追人家的啦,不然關梓修怎麼會看上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條件有多高攀,我們沒那麼厚顏無恥,就不要怨歎了。」
那樣的私語聲,一點也沒克制音量,彷彿就是要說給她聽。
確實……是她先倒追梓修的,她能辯駁什麼?
通往醫學院的這條路有多長?這一路上,她還得面對什麼?他在另一頭,而她灌了鉛的步伐,再也邁不出去,無法再堅持走向他。
她放棄,轉身往回走。
「嗨,正妹。」
她懶懶抬了下眼,又低下頭,充耳不聞。
「咦?你今天笑容很不陽光喔!」楊嘉璋很快地察覺不對勁。
她幾時笑給他看過了?加油添醋。
「怎麼啦?男朋友惹你不開心?要不要我幫你扁他?」他挽起袖子,作勢要開扁。
「你不要管啦!」敢動梓修一根寒毛試試看!
「真的是因為他喔?這有什麼好不開心的,他惹你不爽,甩掉他就是了,來當我女朋友吧!」
「我不要,你走開。」每次都說這種話,聽了真的很生氣。
「好好好,不甩掉他,那談談總可以吧?反正等公車閒著也是閒著,把心事說出來會好一點。」
她不吭聲,路既不是她家的,也不能叫他別走這裡,那就只能沉默了。
楊嘉璋有些洩氣。纏了她大半年了,她還真是說不理人就不理人,貞節烈女都沒她那麼忠貞。
凝視她緊繃的小臉,有些苦澀地開口:「他到底哪裡好?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
梓修嗎?她扳著手指頭一一細數:「他穩重、他聰明、他體貼、他負責、他功課好、他長得帥、他——」
「停停停!」她還當真數給他聽啊?「你真殘忍。」
「我不會離開梓修。」她重申。
「可是你和他在一起不開心,不是嗎?」
「那是因為——」發現自己被他牽著鼻子走,掉入話題陷阱,她再度閉上嘴巴。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和他在一起要是真的那麼快樂,就不會心事重重,一副壓力大得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可見他根本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猜對了吧?你無話可說了。」
「才不是!梓修很好,就是因為他太好、太優秀了,我才會壓力很大嘛,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單純的小姑娘,完全沒察覺自己正被套話,招供得很激動。
「喔。不過就是比較會讀書而已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書獃子滿街是。」
「可是梓修不只會讀書,他很有想法,未來也都規劃好了。梓修說畢業要和我結婚,婚後我待在家裡,然後他當一個稱職的好醫生;梓修覺得婚後不要馬上生孩孩,再等三年會比較好,如果我很寂寞,可以養一隻小狗打發時間,然後等存夠錢——」
「那你的想法呢?」楊嘉璋打斷她。「從頭到尾,我只聽到梓修說、梓修覺得,明明是你們共同的未來,為什麼都是他在決定?你就這樣讓他牽著鼻子走,什麼都聽他的,什麼都由他掌控?」
她一窒,答不上話來。
他的話像根利針,狠狠戳入心口,不是她不想反駁,而是一直以來,那是她極力壓抑逃避,不想面對的痛楚,被他一針見血、赤裸裸地掀開,無處可藏。
她其實不適應太熱鬧繁榮的都市,她嚮往的是雲林鄉下,那種平凡樸實的生活,爸媽都在,不至於讓她感到陌生環境的無助,她知道她很沒出息,但她就真的不是那塊料啊!
她也很喜歡小孩,不知道為什麼要等三年,如果可以現在生小孩的話多好?她不讀書也沒關係啊。
可是她從來都不敢說,在他已規劃好一切的時候。
「你不覺得這樣很沒尊嚴嗎?把自己搞得像是任他操控的玩偶,我一點都不相信這樣你會快樂。」
豆大的淚珠無預警地掉下來。她沒尊嚴,她沒尊嚴……在別人眼裡,她已經是連尊嚴都沒有的可憐蟲了嗎?
「喂,你——」楊嘉璋嚇到了。女人的淚怎麼那麼恐怖啊,像水龍頭一樣,說開就開的!
「你說話好過分……」
「對啦,是很過分,但也是事實不是嗎?我只是比較直接而已,不然你為什麼不否認?因為和那種條件比你優上一百倍的人在一起,任誰都會自卑,因為自卑,就會小心翼翼地迎合他、討好他,什麼事都不敢反駁,久而久之,還能有什麼自我?這種日子你不辛苦,我都替你覺得累了。」
「你還說!」她惱羞成怒地吼他。「就算你這樣說,我還是不會離開梓修。」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條件好,你捨不得離開?」
「才不是這樣。我只是喜歡他啊,我又不是因為他條件好才和他在一起,是真的很愛嘛,你把我說得好勢利……」她哽咽,委屈兮兮地低噥,眼淚掉得更洶湧。
「你哭什麼啦!」他很頭大。「好啦好啦,你說怎樣就怎樣,我不說了行不行?拜託你別再哭了!」
夏詠絮推開他遞來的面紙,拒絕他的歉意和安慰。
但是,拒絕得了一次,不見得拒絕得了之後的每一次。
自從那次脫口洩漏了太多事之後,就像周全的防護被敲出一個大洞,他總是有辦法盧到她鬆口,也因為太清楚她和梓修之間的事,慢慢地,很多事只能跟他說,也只有他懂,他是第一個,直言道出她的心事的人,如果真有誰最懂她的感受,那也只剩他了。
因為他說:「我知道你對男朋友忠心不貳,我不會再叫你當我的女朋友了啦,單純把我當個談心事的朋友,應該不會怎樣吧?」
如果只是朋友,如果他不要老是開玩笑叫她離開梓修投向他懷抱,這個人其實不是那麼討厭,於是她接受了這個朋友。
單單純純的朋友,只是談心事,因為在他面前,她可以很輕鬆、很自在,恣意宣洩情緒,回歸自我,沒有任何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