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蘭追著羅小萌離開公司,她跟羅小萌是好友,自然對羅小萌莫名其妙被革職一事感到忿忿不平。
「算了啦,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工作皮了就沒了,她不想戀棧。反正她這些年也存了些積蓄,就算暫時沒工作、沒收入,還不至於沒飯吃。
「你就這樣笨笨的被打壓,都不打算還擊?什麼叫做算了?高階主管就有權打壓他們這些業務員嗎?
「我不想惹是生非。如果魏可幽把我開除之後,可以別再糾纏言劭,讓我跟言劭的感情順利的走下去,我願意默默離開。」把裝著私人物品的紙箱放到車子的後車廂,關上後車廂的門,繞到車子前門坐上駕駛座,羅小萌現在的心情已經平靜一些些了,「玉蘭,我要走了,你快回公司吧,不要管我了。」
她很感激公司裡還有人為她的失業而感到生氣,這是友誼的表現,她真的很感激!
「那你……以後怎麼辦?重新找工作?換個跑道不見得會順遂……」朱玉蘭很替好友擔心。
「不順遂就再換啊,換到一個適合我的工作為止。」生性樂觀又不愛跟人勾心鬥角,這就是羅小萌令人喜愛的地方。
「那就預祝你一切順利嘍!別忘了找到新工作後得跟我聯絡,我幫你慶祝一下,更別忘了到新公司後說服老闆跟我買車啊。以後要介紹案子給我做,知道嗎?激勵羅小蔭的同時,朱玉蘭不忘替自己拉業績。
「好啦。」真是敗給她了!
「那拜拜嘍!」退後一步,朱玉蘭朝著車內的她揮揮手。
「拜……」發動引擎,羅小萌把車子開出停車格,緩緩加入
車陣當中。
羅小萌不打算回去。她自己一個人開著車朝北海岸前進。她要去看海吹風,冷靜的思考一下未來。
「她在哪裡?」
深夜十二點半,言劭接到左少群的電話,立即趕來藍海酒吧,整個晚上找不到人的言劭,意外的被左少群通知,羅小萌在酒吧裡喝醉了。
「我剛把她扶到辦公室裡頭去了,我看她醉得一塌糊塗,一下子哇哇叫,一下子又安靜得像睡著了一樣,很難搞定。」等在吧檯的左少群,一見盲劭踏進酒吧裡,立即用下巴比了比走廊盡頭,「你的女人也只有你能搞定,快去吧。」
言劭像風一樣朝盡頭走去,轉彎,迅速打開辦公室的門。
一進入裡頭,他就看見羅小萌整個人蜷縮在黑色皮質沙發上,她似乎睡著了,雙眸緊緊閉著,細緻的眉輕輕蹙起,神情有著令人不捨的憂鬱。
高大的身子蹲下來,他深邃的眼眸瞇起,緊盯著她憂愁的睡容,修長的手指將她臉頰上的髮絲撥開順到耳後。
發生什麼事了嗎?竟然讓她失蹤了一整晚不跟他聯絡,還獨自跑來喝酒喝到醉?
「她睡著了,我看暫時是不會哇哇亂叫了。」安靜多了哩!左少群跟在言劭後面走進辦公室,「我看她暫時是不會醒來,你要不要先到外頭來,我有話跟你說。」
「嗯。」言劭從沙發前起身,離開辦公室前仍舊擔心的望向沙發上的羅小萌一眼。
「你要跟我談什麼?走出辦公室,他輕輕將門帶上。高大的身形就站在門口,不願再多移動腳步。
「淡關於魏可幽的事。」左少群說。
「我不想談她。」立即轉頭,育劭的手重新握上門把,不打算浪費唇舌淡那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嘿,這件事也跟小萌有關。」伸手往言劭的胸膀一拍,沒料到言劭一聽到魏可幽的名字,反應會如此冷淡。「我要談的事跟魏可幽和小萌都有關。」
「魏可幽跟小萌還能有什麼關係?六年前的事我不可能再讓它重演一回,這一次我會保護好小萌。」言劭回頭對上左少群的視線,眼神中透露著不以為然。
「我相信你這次不可能讓魏可幽再有機會乘虛而人,但是小萌那邊呢?你忘了魏可幽可是小萌的上司呢!」
左少群猜想,羅小萌今天跑來這裡喝酒的原因,應該跟工作有關,因為她剛剛還在一直亂嚷嚷著她失業了之類的話。
「你的意思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言劭的眼神轉為銳利,「小萌喝醉酒是因為她的工作?魏可幽會卑鄙到利用職權欺壓小萌嗎?
「剛剛小萌一直嚷嚷著說她失業了、她被開除了。吵個不停哪。我想這件事跟魏可幽脫離不了關係,因為那天你追著小萌離開酒吧後,魏可幽也追了出去,她述說了一些令人不舒服的話,她的報復心真的很重很重……」
左少群將那日跟魏可幽的對話約略說給言劭聽。
言劭臉色一沉,陰鬱又憤怒。
他一直不想把魏可幽想得太壞,可是今天經過左少群這樣提醒,他不得不認清魏可幽有多可怕了。
「少群,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照顧小萌,我先帶小萌回去,等明天她醒來,我會把事情問清楚,然後讓這件事做個徹底的解決。」左少群這個朋友讓他很感動。
「這是應該的,不用太客氣。」好啦,功成身退啦。左少群走回前面的店裡,酒保新調給他那杯調酒,還沒喝完呢。
言劭則又進入辦公室內。
他把羅小萌抱在懷中,抱著她離開酒吧。
回到車上,他讓她坐在駕駛座旁,並幫她掃好安全帶。
他開著車在夜色巾往山上急馳回去。
原本以為可以這樣平靜的抵達他的住處,讓羅小萌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至於今晚的事,明天等她醒來再談也不遲。
可是車子開到一半,羅小萌卻突然醒來了。
張著迷濛的大眼看了四週一下,她驚慌的抓著言劭的手臂猛搖晃,還不斷的嚷嚷:「停、停車……我要下車……你這混蛋!滾開!你別以為我好欺負——啊!我要下車!你這該死的混蛋,讓我下車!」
「放手,小萌!不要抓著我!正開著車在婉蜒山路急馳的言劭,抓不穩方向盤,車子歪歪扭扭的行駛著,極為危險。
「我不放——這是哪裡?你是誰?你是歹徒對不對?你要非禮我——啊!我要下車!她醉得很厲害,連言劭都不認得了,一路上不停的嚷嚷又尖叫,快把官劭的耳膜給叫破了。
「羅、小、萌!不要抓著我,快放手!聽到沒有?」額頭劃下三條黑線,言劭緊抓著方向盤,將車子開到路邊停下來,以策安全。
「我要下車……言劭,快來救我,有歹徒要非禮我——啊!這是哪裡?怎麼這麼暗?山路昏暗,羅小萌竟然打開門就往外衝,穿著高跟鞋朝著山下狂奔。
「羅小萌!我就是言劭啊,你給我站住!回來——」
他終於明白剛剛左少群為什麼會抱怨說羅小萌很難搞定了,因為現在他正深刻的體會中。
言劭趕緊下車,追著她的身影而去。這昏暗的山路雖然車不多,但他怕她一不小心踩空,會掉到山谷下。
冷汗涔涔,言劭恐慌的加快腳步追逐前頭那跑起來歪歪扭扭,令人極為擔心,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摔跤的身影。他的心臟緊擰著,步伐不斷的加快又加快。
「啊——啊——」驀地,羅小萌尖聲大叫,然後身子往前一栽——咚!摔倒在路旁的草堆中。
「小萌——」他瞪著前方那抹突然消失不見的嬌小身影。天!她摔到山谷下了嗎?心臟幾乎停止跳動,言劭飛奔過去。
「小萌……回答我!你在哪裡?小萌,求你發出聲音來,你別怕,我會下去救你——」
他蹲下來,往山谷裡猛吼猛叫。
他望著黑暗的山谷,驚慌的抓著一根粗粗的樹幹,以另一隻手撥開長長的蘆葦,也不管自己根本看不見下面的情況,更無視可能受傷,他打算立刻下去找人,非得找到她不可!
但是,他的腳卻被某個力量給扯住了。
「喝!猛然低頭一瞧,黑瞳睜大來。竟然有只白皙小手抓著他的左腳腳踝。
「我……在這裡……我是小萌,小萌是我……」在草堆裡狠狠摔一跤的羅小萌,幸運的沒滾落山谷,她只是隱沒在草堆裡頭,醉得昏沉的頭腦因為這一捧,清醒了一點點。
「你是……言、言劭嗎?我認得你的聲音……是你來救我了對不對?真是太、太好了……我終於得救了嗚……」
她抓著言劭的腳,激動的痛哭起來。
一雙黑眸灼灼的瞪著趴在地上的她,面對喝醉酒耍天兵的羅小萌,言劭鬆一口氣之餘,還真是無言以對哪!
太陽曬到屁股了。
空氣中有一絲燥熱,躺在床上昏睡一整夜的羅小萌,在明亮的光線和燥熱的溫度中,捧著隱隱作痛的額頭醒了過來。
「嗚……好痛……我的頭……」從被褥裡爬起來,坐在床上,迷濛的陣子望著房間,神情二片恍惚。
宿醉的頭痛讓她很不好受,腦袋還昏昏沉沈的呆望著四周,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後,又低頭看看自己穿著一件熟悉的寬大男人T恤,羅小萌這才確定自己身處言劭的房間裡。
「奇怪……我怎麼會在這裡?昨天她明明在酒吧裡喝酒的啊,她因為心情很煩,喝了很多酒,後來——
一片空白!
完全沒有記憶!怎麼會完全想不起來哩?
厚……不想了!掀被下了床,她想先去方便還有梳洗一下,結果左腳才踏上地板,一陣可怕的刺痛就從腳踝往上竄!
「啊……好痛!猛然尖叫,痛死她啦!羅小萌低頭看著左腳,她發現左腳腳踝有些紅腫。
「你又鬼吼鬼叫幹嘛?正巧從樓下上來看看情況的言劭,在門口便聽見她的尖叫聲,高大的身影推開門走進來,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坐在床上的她,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我我我不曉得我為什麼會在你這裡?還有我不知道我的腳為什麼會腫起來,而且好痛——」咬著唇,忍著腳痛,她臉色蒼白的望著他。
「腳痛?」不會是昨天捧那一跤扭到腳了吧?高大的身子蹲下來,審視著她垂落在床沿的左腳。大手輕輕的捧起那只白皙小腳丫,眉頭緊擰著。
「看來是扭傷了,等一下我帶你去附近的國術館推拿。」
言劭瞪著她受傷的左腳腳躁,原本想來責問她關於昨晚的事,這下子因為她的腳傷,讓他不忍追問。
「言劭,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扭傷腳對不對?還有我為什麼會在你這裡?」他緊繃的臉色有點嚇人,不過為了弄清楚前因後果,羅小萌硬著頭皮又問了一次。
「關於昨晚的事,你全想不起來了是吧?抬頭看著她透露了淡淡恐懼的圓眸,他的神情依舊冷漠。
「欸……」尷尬的點點頭。濃眉往上挑起。「要我說嗎?」
「呃,如果你方便的話……」他的眼神非得這麼冷嗎?嬌小的身子瑟縮了一下。
「不方便。」現在,先弄好她的腳再說。
高大的身子站直來,他將她從床上抱起,往浴室裡走去。
「言劭——」啊?不方便?!可是他看起來並不像不方便的樣子,反而比較像是在生氣。
羅小萌不懂,他到底在氣些什麼?氣她昨天沒接他的電話,後來自己又跑去喝酒?應該是在氣這件事吧?
「言劭,你生氣了對不對?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的電話,我是因為心情煩,想一個人冷靜一下,我——」
「你冷靜的做法,就是背著我自己跑去喝酒,喝得爛醉泥,在酒吧鬧得左少群很頭大,還有在我去酒吧載你回來這裡時,你又繼續鬧,跳下車跑給我追?還很天兵的整個人掉進草叢裡,嚇得我心臟差點停掉,以為你摔落山谷裡頭……這就是你心煩想圖個冷靜的做法是嗎?」
好,她非得問出結果不可是不是?那他全說給她聽。
啥咪?!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羅小萌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事實。
「現在不管你想解釋什麼,都給我閉嘴,等你的腳躁處理好,我們再來好好的淡、一、談。」他的臉色真的有夠臭,語氣也很沖。
她縮著身子,臉頰不敢像以往一樣貼在他的胸口。
臭著一張臉的言劭將她抱進浴室裡,讓她坐在馬桶上,轉身拿來牙刷和裝滿水的漱口杯給她。
他心裡對她很氣,但依舊肯為她做事情。
羅小萌看著他轉身離開浴室助背影,心情是害怕又感動,好複雜啊。
整個人虛脫了!
到國術館推拿,好不容易讓國術館的老師父推拿好扭傷的腳躁,羅小萌身子也虛到只剩半條命了。
她全身冒著冷汗,虛脫的任由言劭抱上車,然後回到他的屋子,再讓他抱上床。
重新躺回床上的感覺真好呵!羅小萌抓著被子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閉上眼想好好的睡一覺,把剛剛不斷使勁哭喊尖叫所耗掉的力氣全部補回來。
「現在該是我們把話談清楚的時候了。」言劭卻不讓她睡。
張開沉重的跟皮,羅小萌一臉哀怨的看著言劭。「現在?你確定?」
「再確穿不過了!」他的眼神無比堅定。
「可是……嗯,好吧。」想叫他通融一下,但一對上他那雙犀科堅定的眼神,她只好屈服,乖乖的從平躺的姿態改為坐姿。
「好,現在我們從你昨天不接我的電話開始淡起。」言劭也坐上床,盤腿與她面對面坐著。「原因是什麼?」
「原因是我昨天突然被公司開除了,我心情不好,所以想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想想以後該怎麼辦?我就開著車到八里去看海,後來你打電話來,我怕我接到你的電話會想哭,所以就、就乾脆不接你的電話。」理由是這個。
「你難道沒想過,我可以安慰你,我可以給你依靠,當你遇到不如意的時候,是不是更應該讓我知道,而不是一個人躲起來,連我的電話都不接?」言劭臉色黑掉,因為她在不如意時,寧願選擇一個人獨處。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她的想法再單純不過了。
「是嗎?我看你是根本不想讓我知道是誰造成你被開除了,你想乾脆把魏可幽對付你的事隱瞞到底,你想把所有委屈,往肚子裡吞,我一輩子都不要知道最好。」她的心態準會想不透?這笨蛋!
「矣……」都被他說中了!羅小萌尷尬的不曉得該說什麼。
「接下來呢?你心情悶,所以乾脆跑去喝酒,喝得爛醉如泥,你以為喝醉了就能把所有心煩的事都給丟掉是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呃……這個……」好神!他又猜中了!羅小萌尷尬的頭越垂越低。
「結果因為你天真的以為喝醉酒就能忘掉煩惱,卻發酒瘋鬧得左少群受不了,只好打電話讓我去接你,准曉得你在我開車的半路中又發酒瘋,尖叫的跳下車還不斷狂奔,這幼稚的舉動不但帶給我大麻煩,還摔傷了自己的腳!你真厲害哈,羅、小、萌。」眼神冒著火,他咬牙切齒的叫著她的名字。
羅小萌完全不敢見人,索性拉著被單蒙住自己的臉,當只笨鴕鳥。
「我們話淡完了,那麼接下來該是做個結論的時候了。」別以為蒙著臉,尷尬到躲起來,他就會心軟的放過她。
「結論?什麼結論?她帶著一絲惶恐的聲音從被單裡飄出來。
「結論就是,我要好好的考慮。」
「考慮?!」他要考慮什麼?悶在被單裡的她,額頭莫名滲出冷汗。
「你企圖想隱瞞我,企圖想避開我,不讓我提供懷抱給你依靠,這代表你對我的感情仍有疑慮,對於你這樣,我無法繼續愛你下去……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們的未來。」
「什麼?」猛然把被單掀開來,她睜著惶恐的眼神,望著他——他的眼神堅定,不像在開玩笑,他是很認真的正在考慮。
俏臉緩緩發白,一顆心慢慢發涼。
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她只是單純的不想給他帶來困擾,她以為自己可以挺得過被開除這件事,她以為一切會很快過去,她可以轉換工作跑道,重新跟他順利的走下去……
誰知,他卻打算考慮跟她分手?!
「在我考慮的期間,你可以留下來養傷,等你的腳傷好了,我會把答案告訴你。」長腿跨往床下,他離開了這張床。他不想多看她那張發白的俏臉,因為這樣會讓他心軟。
他故意激她,就是要讓她產生危機意識,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他對她所付出的感情。
如果她真的能體會他對她的愛,那麼不管將來她遇到什麼事,都會選擇第一個讓他知道,讓他分擔,讓他保護她,而不是隱瞞他,避開他,自己獨處舔傷。
他就是要讓她緊張一下,讓她主動來求和,以杜絕將來她再笨笨的把委屈往肚子裡吞。
言劭背著她打開房門離去,當房門再度被關上時,呆呆的羅小萌仍舊愣愣的坐在床上。他的話像一道雷,劈得她頭昏眼花,劈得她的心一陣陣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