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安瑞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機車車廂裡拿出了一樣東西遞給她。
夏雨霏睜大了眼,內心一閃而過的期待,有那麼一下子以為他會拿出特別準備了的神秘禮物,到最後一刻才拿出來。
但是定睛仔細一看……
原來只是便利商店裡一支要價台幣二十五元,再尋常不過的以紙盒裝的巧克力脆皮雪糕……
「這是……」是雪糕,她當然曉得。
不明白的是,此情此景,平空冒出來的一支雪糕是怎麼回事?
「傍晚來接你的時候,順道在巷口便利店買的。」他笑得燦爛天真,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一直忘了拿給你。」
「是嗎……」一手接過早已完全感覺不到涼意的雪糕,夏雨霏皺起眉頭,「這麼久了,大概已經融化了吧?」雖然隔著紙盒摸不出來,但卻是可想而知。
「是啊!」他很是可惜,「但就這麼丟掉,又覺得太浪費。」
「好吧!」她舉起還拿著雪糕的手朝他揮了揮,「我先上樓了,騎車小心。」
夏雨霏上了樓,從上往底下望,確認他騎車離開。
而後,她才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手上還拿著的雪糕,融化了冰棒……就算重新再冰回冷凍庫裡……應該也已面目全非了吧?
既然是小酒窩王子送的禮物,還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種捨不得就這麼丟掉的感覺……
夏雨霏歎了一口氣,隨手將雪糕放進冷凍庫裡。
轉身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妥,她搖搖頭,歎口氣,無奈的折返回來,從冷凍庫裡重新拿出雪糕,直盯著紙盒上的圖樣愣的瞧了好一會兒。
「先是臭豆腐和中藥湯,然後是融化了的雪糕,這個安瑞希……還真搞不懂你。」夏雨霏對著雪糕盒喃喃自語,「今天還開了這種玩笑……」
有那麼一下,她以為他是故意惡作劇,才會把一支常溫下放了好幾個小時的雪糕送給她,但看起來又不像……真的只是單純的忘記了。
忽然她想起暗戀了好多年的學長——
那個總是可以跟她說上好幾個鐘頭的電話,為她唱一首歌、陪她說傻話,就像安瑞希一樣,常把如果、或許和說不定老是掛在路邊的人——學長雖然對她很好,但又給她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像是若即若離、捉摸不透。
也因為這樣,當學長意外的記得她的生日,在午夜十二點整當第一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她因此而驚喜萬分,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似的,飄飄然。
那時候她是真心的以為學長對她也有些意思,加上週遭的朋友們曖昧起哄,讓她一直相信著,兩情相悅最終總是會走在一起的吧?
事後回想起來,除了一句生日快樂,學長從沒給過她什麼;若即若離的反面其實就是她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一講好幾個鐘頭的電話,每次都聊得好開心,像是有著說不完的話題似的,她以為他也一樣的樂在其中,但在很久以後回想起來,發現幾乎每一次的電話,都是她打過去的。
她還記得,她總會為了學長隨口一句「等我電話」,就守在電話前,期待一整個晚上,他沒打來,她只是笑笑,告訴自己,學長本就是這種健忘的人。
她也相信學長不是故意的,就只是單純的忘記了。
只是從這些小小的單純裡,就能看出一個人有沒有心——當局者迷,她才會一點都沒注意到!
自以為是……以為證據看來是那麼的明顯,對方跟自己是有一樣的感覺,當她意識到這些,忽然覺得好丟臉——以前的自己像個花癡似的,總是自作多情!
這種丟臉還是別再來一次的好。
「也不是說一定要什麼貴重的禮物……」但若真要追一個女生,至少送的絕不會是一支融化的雪糕吧?
離開學長後,她才驚覺竟然沒有可以留作紀念,代表這段回憶的任何東西。
「哎!」夏雨霏用力甩了甩頭,將腦袋裡曾經失戀的悲苦記憶全給甩掉。「不知道融化的雪糕吃起來是什麼口感,希望不要太噁心。」
說著,她著手撕開包裝,冷不防一張小卡片從裡頭滑落,夏雨霏疑惑的拾起——
收到你答應今天一起共進晚餐的簡訊時,嘴角忍不住的上揚了。
但轉念一想,迷糊如你,大概還沒意識到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就算這樣,也謝謝你願意陪我共度這個夜晚。
情人節快樂!
瑞希
「情人節?」夏雨霏的腦袋還是懵懵的,「今天是情人節嗎?」抬頭看了一下桌歷,與情人節已經絕緣好幾年了,她早習慣了自動忽略這個節日,原來今天是七夕啊!
紙盒裡放著的不是融化的雪糕,而是另一個雪糕大小的盒子,裡面裝著一條手鏈。
是一條銀色的手鏈,由一個接一個的小小太陽串成,小太陽正中間還鑲著橘紅色的水晶珠子。
她一怔,低頭望著一顆顆小小亮光的太陽。
是怎樣?
方才自怨自哎了這麼久,還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初戀,一支融化了的雪糕提醒她別又重蹈覆轍、自作多情,從小地方就能看穿一個人的真心,她提醒著自己。
但雪糕忽地卻變成了一條手鏈……
這讓她才剛整理好的思緒,一下子又被攪得全都混亂了!
***
「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聞言,吧檯裡正煮著咖啡的一雙手,僵硬的停止動作。
裴大少轉過頭,一臉狐疑的盯著在台前側身坐著,單手托腮,眼光不知飄向哪兒的好友安瑞希。
「你是說,迷糊蛋女孩嗎?」最近為公司的事情忙得團團轉,沒有即時關切迷糊蛋女孩的最新動態,但眼下這情況會不會發展得太快了一點?
「我記得……你好像還跟她出去吃過飯?怎麼?沒有因為距離接近了而理清自己的感情嗎?」
「理清啦!」微笑王子嘴角一勾,露出耀眼的笑容,「我覺得自己更喜歡她了。」
「不會吧!誰要你理清這個啊?我是要你察覺自己的一時衝動,然後適時候收手。」裴謙嘀咕著,轉身繼續沖泡咖啡。「所以呢?你向她告白了嗎?」
「還沒。」安瑞希說:「算是……一點點暗示吧?」
「結果呢?」裴謙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八卦似的,拉長了耳朵繼續追問:「她興奮、開心的跳起來了嗎?」
他倆從小一塊兒長大,他是最瞭解安瑞希對女孩子的魅力的,這麼多年在裡微笑王子的稱號可不假,安瑞希的微笑背後伴隨而來的便是眾女孩的尖叫聲,所到之處,雌性動物為之風靡。
哪時候看過他為了誰而這麼耗費心神?追求對他這死黨來說還真是很新鮮的事呢!
「沒有。」安瑞希收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夾雜著懊惱的神情,「她叫我……回來照照鏡子。」
裴大少的手第二次僵硬了,他掏了掏耳朵,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轉頭對上好友的眼睛,後者點了點頭,確認訊息無誤。
「原來如此啊……」裴謙恍然大悟,「我就想著,這世上怎麼可能還會有雌性動物能無視你的美貌,原來是這樣啊!」
「怎樣?」安瑞希挑眉,疑惑的望向他。
「迷糊蛋女孩不只是個性迷糊,少根筋……」裴謙緩慢而堅定的說道:「她的眼睛……好像還有點毛病吧!」
他提早了十分鐘到,而她竟也很有默契的提早了十分鐘下來。
除此之外,如同過去那一個多月,每天載她上、下班,似乎已是理所當然了。
隔了個週末,再見到他還是讓她覺得有點尷尬,一時間不知開口該說些什麼才好,索性低著頭,匆匆道了個早安,跨上機車後座,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看他的臉,應該比較不會緊張吧?
安瑞希聳聳肩,沒有提到手鏈的事——她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她沒問及手鏈上太陽的含義,她是理解了,還是不理解?
算了,裴謙勸他先緩下來,別著急——太急了,就怕會嚇跑她。
「患得患失、懷疑自己,擔心不夠好,不能達到她的標準,」昨天的咖啡店裡,王子安瑞希突然有所感而開口,「談戀愛就是這種感覺嗎?」
「看來,你比想像中陷得更深。」裴謙瑞上咖啡,回答道:「你說的那些應該是曖昧不明,或是單戀的人比較容易出現的症狀吧?」
單戀啊……
苦中帶甜,對他來說是很新鮮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