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節,也是她帶唐士桀回家和家人團聚的時刻。
幾天前,拜「意外的接吻」所賜,等於讓老媽吃了一顆定心丸,相信她已有男友了,所以今晚,她和唐士桀在家人畫前只要互動自然,沒有出現破綻就算過關了。
兩人為了中秋節的家庭聚會演練數次,培養默契,早已做好準備,絕對沒有問題的!
顧靈心裡是這樣想的,只不過唐士桀己不再是「純粹幫忙」而已。
他幫她越多,扮假情人越是逼真,就越沉溺其中,一顆浪蕩飄泊的心已經被她收服,不再有其他女人的身影,只為她空下一個專屬的位置。
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和她在一起。
因此第一次去顧家拜訪,他必須展現誠意、表現得體,該有的禮數絕不能少,討好她的家人就是他追求佳人的第一招。
傍晚七點,顧家公寓的門前。
他們穿著同款同色的T恤和牛仔褲,一身情侶裝,唐士桀一手提著禮盒,一手牽著她,十指交扣地走進她家。
「媽,我們回來了。」顧靈喚著母親。
「伯母您好。」
陳秀華一看見寶貝女兒和唐士桀回家,笑瞇了眼,迎上前招呼,「來,士桀,快進來!顧仁啊,你姐帶客人回來了,坐。」
「來了。」室內衝出來一個平頭方臉的年輕人,臉上掛著爽朗笑容,親切熱情地打招呼。「姐,你終於來了。」接著,他轉向顧靈身旁的帥哥自我介紹。「這位一定是唐大哥,您好,我是顧靈的弟弟,叫顧仁,不叫顧人怨。」
「你好。」唐士桀對著開朗的顧仁笑著。「很高興認識你。」
「士桀,進來吧!」顧靈脫下高跟鞋,招呼他。「我們家地方小了點,不過大家都很好相處,而且好客。」尤其他的身份非比尋常,受到禮遇和重視是可以預料的。
唐士桀笑著。「我喜歡家的感覺。」
鬼扯!
顧靈看了他一眼,眼神彷彿告訴他,她知道他在說謊。像他這樣遊戲人間的風流種,怎會喜歡家的感覺?不過他會吐出這種話,純粹也是想幫她的忙,她也很感激他的鬼扯。
兩人眼神的交會已培養出一種默契,外人看在眼裡,則是情人間交流的火花,沒人會懷疑他們的關係不是情侶。
進入顧家,便是個三坪大的小露台,露台佈置出一個綠意盎然的水池庭園;走進室內,簡雅的柚木傢俱,鋪著蕾絲桌巾,桌上一株蝴蝶蘭,滿室洋溢著溫馨芳香。
陣陣撲鼻的飯菜香從飯廳傳來,更是引人垂涎,唐士桀的肚子已經忍不住咕嚕咕嚕叫。「好香。」
「是嗎?不知道我準備的菜色你喜不喜歡?」
「媽一早就去菜市場買菜,從早就開始忙了,做了糖醋魚、蒜泥白肉、鹽酥蝦,還燉了人參雞湯……一桌的拿手好菜,就是要歡迎姐和未來的姐夫回家……」顧仁忍不住洩了底。
「未來的姐夫?」顧靈愣看著一臉喜悅的弟弟和老媽,心裡打了個突。從他們喜悅的神色不難猜出他們心裡的幻想,但未免也想得太快了。「他只是男朋友而已——」她趕緊糾正。
唐士桀只是在一旁笑著。
「小仔仔呢?」顧靈只好趕快轉移話題。她最想念就是白白胖胖的小侄兒了。
「他正在睡覺呢。」顧仁說著。
「小仔仔是……」唐士桀還記得顧靈跟他提過她弟弟已經結婚的事。「是弟弟的兒子對吧?聽說他才六個月大。」
「是啊!」顧仁點頭笑著。
「吃飯了,媽、姐、唐先生。」個子嬌小的弟媳從飯廳裡走出來,招呼大家。
「別吵醒仔仔了,我們先吃飯去!」陳秀華催促著。
除了小仔仔,老媽、弟弟和弟媳,加上她和唐士桀兩人,五個人圍坐在擺滿豐富菜餚的圓桌旁。
「好久沒吃到那麼美味的家庭料理了,伯母您手藝真好。」唐士桀嘗著家常菜,忍不住大為讚賞。
他一個人留在台灣工作,已經好久沒有享受家庭的幸福氣氛了,今晚的中秋節,可以和顧靈一家人圍桌吃飯的溫馨畫面,飯菜香和著家人的歡笑聲,頓時烘暖了他的心窩。
「往年我們過中秋節都是在露台烤肉,可是仔仔最近常打噴嚏,怕他吸到煙味會對氣管不好,所以今年才改成吃飯,要是你喜歡,就多吃點。」陳秀華笑呵呵的。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唐士桀了,不但長得帥,嘴巴又甜,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真討人喜歡,女兒的眼光真的不錯!
有這麼體面的好對象,她當然希望女兒要好好把握。「小靈,快幫忙士桀挾菜啊!」
「喔,好。」顧靈挾起一塊糖醋魚給他,「喏,多吃點,這是我媽的拿手菜。」
唐士桀看她碗內都沒菜,也不忘挾了蒜泥白肉放進她碗內。「這個也很好吃。」
本想討佳人歡心,沒想到顧靈秀眉微蹙,為難地盯著蒜泥白肉,沒有半點喜悅之色。
「怎麼了?」唐士桀輕聲問。
「我……不敢吃。」她小聲說著。從小一看到肥膩的白肉,就覺得油膩噁心。
「什麼?」唐士桀沒聽清楚,耳朵湊近她嘴邊。
她在唐士桀耳邊說:「我不敢吃肥肉。」
「是嗎?那瘦肉呢?」
「還可以。」但肥肉和瘦肉連在一塊,要是只挑瘦肉吃,會遭老媽一陣碎念,而且太麻煩了,所以她幾乎不碰蒜泥白肉。
她偷覷老媽一眼,果然被叨念一句。
「小靈從小就挑食,才會長得瘦巴巴的。」陳秀華對於女兒的偏食習慣,到現在都拿她沒辦法,實在很難搞定,不過……怎麼他們在交往了,士桀還不知道小靈的飲食喜好呢?
唐士桀倒是很體諒她,還說出驚人之語。「伯母,你放心,我會負責把她養胖的。」
負責把她養胖?
顧靈睨他一眼,雖然她不希望變胖,但他的話裡摻著幾分關注、體貼和寵疼的意味,當她發覺到他眼中沒有絲毫戲謔,反而有著不可思議的認真,她只覺自己就像被甜蜜灌飽的氣球一般,輕飄飄的,飛上了天堂,彷彿自己也希冀他真能將關愛和寵疼實現。
這真是糟糕……他演得好逼真,超投入的,害她常常錯覺自己備受寵愛,跟著陷入幸福的幻想中。
他成功地引來家人的贊同和歡笑,大家都期待他要怎麼把她養胖。
唐士桀也沒有讓她的家人失望,他將顧靈碗內的蒜泥白肉挾出來放在空碟子裡,再將瘦肉和白肉細心地撥開,接著將顧靈不要的肥肉都挑到自己碗內,一再挾起瘦肉沾了醬油放進她碗內,然後眼神充滿寵溺地說:「靈,白肉給我,瘦肉給你。」
顧靈愣愣看著他,內心一陣澎湃,眼底凝聚感動。
有哪個男人曾經這樣寵她?
有哪個男人真懂她,讓她享受這種被疼愛的感覺?
獨立的她,早已對愛情失望,也對男人失去信心,不再有任何期待,可是唐士桀為她所做的一切,動作如此貼心自然;他的話如此赤誠坦然,再一次觸動她的心房,翻湧出異常的驚奇和喜悅。
「以後,我負責挑出你喜歡吃的給你,你不喜歡吃的可以給我。」
「以後……」顧靈的唇微微動著,重複他說的那兩個字。
他們有「以後」嗎?
他不會嫌她偏食,還貼心地為她挑肉,這前所未有的寵溺使她心頭甜滋滋的……
但她眼角餘光一瞄見老媽和弟媳羨慕地看著自己,立刻回過神,及時踩煞車,應聲說:「謝謝。」
她瘋了嗎?
居然有一分鐘的時間,她真的很希望可以和他有「以後」。
拜託,他們是假戀人,沒有未來的,何況男人卑躬屈膝,為女人付出和犧牲的背後,多半是另有所圖,一旦目的達成後,就會對女人棄如敝屣了……真是,她應該比誰都清楚男人腦袋裡在打什麼壞主意啊!
「真羨慕姐,」顧仁的老婆忍不住對顧仁說:「你要多學著點。」
陳秀華看唐士桀對女兒那麼體貼細心,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感動。
呵呵,她真的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對方是不是有錢人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真心愛著她的寶貝女兒,包容她的缺點,寵疼她,真誠地對她好,這樣兩人才能走得長久啊!
「大哥,來點紅酒好嗎?」
「好啊!」
「我姐跟我提過,你喜歡喝紅酒對吧?」顧仁說著。
「對。」沒想到顧靈貼心極了,連到她的老家,也不忘請家人為他準備紅酒,看來她不是單純地記錄他的個人資料而已。
除了顧靈只喝果汁之外,一家人把酒言歡,她覺得喝酒會誤事,就像上回那樣,請唐士桀喝紅酒,兩人又不小心發生第二次親吻。
晚餐在大夥兒邊聊邊吃之下,終於酒足飯飽。
大家移到客廳裡吃水果看電視,這時,唐士桀從提袋裡拿出禮盒,發送禮物。
「這送給伯母,這給顧仁、弟妹和仔仔。」
「怎麼你還準備禮物,人來就好了,怎麼還破費呢……」陳秀華說著。
「伯母,第一次登門拜訪,您就請我吃飯,我送個小禮物,也是應該的。」
禮多人不怪嘛,想要擄獲佳人芳心,必先討好她家人的心,讓大家喜歡他,追求佳人才有成功的機會。
「哇,好漂亮的胸針。」
每人都有一份禮物,他送給顧靈的媽媽是一件鑲鑽的珊瑚胸針,給她弟弟的是K金領帶夾,弟媳則是一條名牌絲巾,小仔仔是一件可愛海軍童裝……
顧靈愣著,前一天,她已經聽說他要準備小禮物送家人了,為求逼真,她沒反對他的提議,但沒想到他送的禮物都不小,感覺是精挑細選過,這下,她欠他真的越來越多了。
罷了!回家後,她再跟他結算以補償這些禮物,這人情不難還。
「唐大哥,聽我媽說你是在遊戲開發公司工作嗎?」顧仁對唐士桀的工作充滿興趣和好奇。
「是。」
「真羨慕,我最喜歡玩電玩,您是從事哪一方面的工作,行銷還是設計?」顧仁雖然已結婚了,個性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工作之餘也喜歡打電玩。
「設計。最近仙侶系列剛改版完成——」
「哇,仙侶系列的遊戲是你們公司設計開發的嗎?所以你是仙侶系列的設計師嘍?」顧仁驚喜地叫了出來。
「對。」
「太強了!可以認識你,真是我的榮幸!」要是姐姐可以跟才智兼備、又很會賺錢的唐大哥結婚,他絕對舉雙手贊成。
兩人聊得投入,就像遇到知己一樣,彼此交換手機號碼和玩家IP,約定日後可以上線,成為絕佳戰友。
顧靈看著弟弟神色掩不住欣喜,老媽也覺得好像撿到寶一樣,一整晚笑得合不攏嘴。
唐士桀的表現讓人滿意,才第一次到她家,就已經跟她的家人打成一片,讓老媽和老弟開心到不把他當外人看,家庭氣氛和樂融融,簡直超乎她想像的順利。
凝視著眼前歡樂洋溢的情景,突然,她的心裡湧上一絲不捨。
如果有一天,兩人的關係結束,唐士桀離開她,也不再出現在家人面前……
喔,天!她捨不得唐士桀有一天會離開她嗎?遺憾兩人沒有美好的結局?
她究竟怎麼了,他們本來就不該有美好的結局,怎麼會出現捨不得唐士桀離開她的想法呢?
他跟她家人「搏感情」的時間越久,後遺症也越大,她跟唐士桀也該回去了。
顧靈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媽,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士桀和你都喝了酒,就這樣開車回去,我不放心,我看今晚在這兒睡吧!」
陳秀華打心底已認定唐士桀是未來女婿了,既然如此,不如留他下來過夜。
不妙!顧靈臉色一變。老媽居然說出這種荒謬的提議?她居然要留唐士桀過夜?
「不了,媽,我們家沒有空房間了。」她趕緊阻止。
他們家只有三間房,老媽一間,弟弟夫妻倆和仔仔睡一間,最後那一間是她回家時偶爾可以過夜的小房間。
說完,她眼神趕緊投向顧仁。顧仁好歹是她的手足,多少也會站在她這個姐姐這邊吧!
「姐,你忘了,你房間還空著啊!」顧仁說著。
問題就是這個!「只有一間……」顧靈緊張得冒汗。
「姐,要不我和唐大哥睡一間,你和我老婆睡一間吧!」顧仁提議著。
「是,我也是這個意思。」陳秀華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