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的她,腦袋裡正盤算著該如何和他談才有勝算。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她一定要成功不可。
喀啦一聲,緊閉的門被打開,一張帥氣過頭的俊臉探出門來。
他穿著背心、寬鬆的及膝花色短褲,一雙俊眸看見她時,閃動著驚詫和興味的光芒。
「有事嗎?」真是稀客,隔壁的神秘女郎居然會來敲他的門。
「的確是有件私事想請你幫幫忙,這實在有點難以啟齒,呃……我可以進去再說嗎?」也不知要講多久,總不好一直讓他站在門口聽。
他再度愣住,她的主動以及她曖昧的話,讓人產生無限的想像空間,他突然想起了方纔她曾說看A片是她工作上的需要,不禁確認地回問:「有件難以啟齒的私事想請我幫忙?」
「是,這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要打擾你幾分鐘。」她迎視著他,補充說道。
她發現自己就像是個業務員一樣,想跟陌生人拉一樁生意,這對她來說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士桀凝視著她,她看起來冷淡而疏離,不像是會把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的女人,但奇異的是,此時的她眼中卻閃著稀有的懇求。對於這個謎樣而美麗的鄰居,她的一舉一動,心裡所想的,都令他莫名地感興趣。
既然她都主動來找他幫忙了,那麼姑且聽聽她所謂的重要私事是指什麼也無妨。
「好,請進。」他打開大門,側身讓出空間,讓她進入室內。
顧靈走進他的套房裡,美眸環顧四周。他的空間比她的要大一些,客廳擺著復古藍沙發和玻璃桌,桌下是一張豹皮的大地毯,和她緊鄰的牆面,擺的是一套結合電腦的音響設備。
螢幕畫面裡有個穿著俠客裝的俊美男子,穿梭在茂密的樹林之間,像在尋找什麼寶物,喇叭傳來鼓聲與豎笛的音樂,時而婉轉輕揚,時而節奏分明,融合出中國古典樂曲風。
「請坐。喝咖啡嗎?」
「好,謝謝。」她坐在沙發上。
「音效真好!我一直以為你聽的是古典音樂,原來是玩線上遊戲的聲音。」
「對不起,因為我的職業是線上遊戲的企劃,所以常會玩遊戲軟體。音樂聲有沒有吵到你?」唐士桀這才驚覺自己平時可能吵到了她,見她專注地盯著電腦,他抱歉地說著。
「原來是這樣啊!老實說,偶爾是會影響到我的工作啦。」她沒說謊,對她而言,寫作時如果太吵的話會無法專心,安靜的環境才能使她思考創作。
唐士桀很快地把音響關掉,然後從冰箱裡倒了一杯冰咖啡給她,坐在她的對面。
「你是做什麼樣的工作?」他好奇地問著。
「我在寫作。」
「你是作家?寫些什麼呢?什麼筆名?我可以知道嗎?」他的黑眸一亮,聲音微揚。
她真是個令人驚奇的女人,她平常冷冷的,不輕易表露情緒,也不喜歡說話,沒想到原來是個作家。
「都是寫一些跟兩性有關的東西,我的筆名是夏卡兒。」以前她總是很低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從不刻意讓人知道她是作家,但面對可能是她「未來假男友」的男人,她不再隱瞞自己是作家的身份。
「原來你就是網路爆紅的作家夏卡兒啊!你的成名作《女人要爭氣》我有看過。」
謎底揭曉後,她提到的看影片是她的工作、白天偶爾的精神萎靡,還有剛剛提到的音樂吵到她的工作,似乎都得到合理的解釋了。
知道她不是某個男人的專屬情婦,他突然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心裡也有說不上來的愉悅。
「你看過我的文章?」這點真教她詫異。
還以為花心男只懂得以勾誘女人為樂趣,沒想到也會看她的作品。
「是啊!你的風格走犀利路線,我還記得裡頭寫的一段話——「男人不是女人唯一的幸福,婚姻也不是女人最後的依歸,男女之間一旦失去激情與溫情,那麼愛情也就岌岌可危……」。我當時想,這個女人真有趣,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她對男人好像存有敵意。作家跟她文章所寫的觀念,都是如出一轍的,還是背道而馳呢?」
他將身體前傾,微瞇的黑眸炯亮有神,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這就是花心男引誘女人的招數之一嗎?
她防衛性地向後一退,眼眸迎視著他,唇角微揚,雙唇柔嫩,透著珍珠般瑩滑的光澤,讓人看了真想嘗一口。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不過我通常言行一致,不會說一套、做一套。」
既然他看過她闡述的愛情觀,就等於多少瞭解她這個人,那麼要和他溝通應該不會太難,就不知道他肯不肯幫忙了。
「看起來,你對男人有很深的成見。」她不喜歡男人。他非常肯定這點。
很少遇過這種狀況,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喜歡男人,但他也很想知道她究竟為何對男人有偏見?
顧靈聳聳肩。
男人不可靠,這是離家出走的爸爸留給她的根深柢固的觀念。
再加上週遭親友挫敗的婚姻經驗,令她懷疑真愛的存在,開始鼓吹單身、失婚、不婚的女性要多愛自己、瞭解自己,從痛苦和失落中尋找自己的價值。
不過,她現在不該提這個。
「我們先談正事吧?」
「好,你說,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我想找你合夥。」
「合夥?做什麼生意?」
「愛情的生意。」
「愛情?」他疑惑地看著她,不懂她的目的。
「因為我已經二十九歲了,我媽催我去相親,可是我不想結婚。」她不敢跟老媽表達自己的不婚想法,怕她無法接受,現階段只得先找個假男友應付她一下,總之走一步算一步了。
「為什麼?你有什麼隱疾嗎?」他看了她好久。
隱疾?「沒有!」她瞪著他,眼中閃過兩簇小火焰。
「那是為什麼?」
「我只是不相信愛情有天長地久這回事,婚姻更是催人老的兇手,我不希望自己像好友那樣,過度依賴男人,生了孩子後終日操持家務,身材慢慢走樣,付出青春後沒得到一句老公的感謝,最後反倒婚姻破碎、人財兩失,這樣的投資報酬率很不划算。
總之,因為我不想接受相親的安排,情急之下,我編了一個借口,跟我媽說我有了交往中的男朋友了,現在我媽限我兩周內要帶男友回家給她看,不然就必須接受她安排的相親。」
這是她第一次跟陌生男人吐露自己的感情觀,若不是因為被老媽這急了,臨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她又怎麼敢這樣坦誠地劫析自己的心情,拜託他幫忙呢?
唐士桀聽到這裡,看見她眼中求助的訊息,黑邃的目光盯著她,露出驚異的光芒。
他身邊有許多倒追他的年輕女孩,個個都只想把握青春,盡情玩樂,揮霍短暫的人生,從沒一個像她這樣,拒男人於千里之外,不在意蹉跎青春歲月。
她堅定而美麗的臉上有著不卑不亢的表情,感覺離他忽遠忽近,讓人捉摸不定,她真的是個很特別又謎樣的女人。
「所以,你想找個能對家人交代的假男友?」
她喝了一口冰咖啡,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沒錯,你很聰明。事實上,我想找的對象就是你。」
「我還以為只有小說才會遇到這種情節,沒想到竟會發生在我身上。」他咧唇笑,為了躲避相親,鄰家輕熟女居然壯起膽子找他。「是說,男人那麼多,為什麼相中我?」
「呃……」如果說出她偷聽到他和朋友的對話恰當嗎?她頓了一下,非常時期容不得她考慮禮貌或隱私的問題了,因此還是一口氣道出自己的想法。「對不起,老實說我怕煙味,剛剛你和你的朋友在陽台抽煙時,我正想去關落地窗,結果不小心聽到你們的對話,知道你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也不喜歡女人黏你,這樣既風流,又沒打算定下心的男人,對我而言就是安全的男人,也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這是褒,還是貶?唐士桀濃眉一揚。
安全,第一次聽見有女人這樣形容浪蕩不羈的他。
機會?原來居然有女人看中他不喜歡被女人黏。
「原來是這樣。」他盯著她,知道自己抽煙不小心造成她的困擾,心裡有些內疚。但她剛才的話,很快地又令他揚唇一笑,露出兩排燦燦白牙,閃耀著迷惑人心的魅力。
他的雙眼彷彿會跟著笑,釋放出高壓電,害她看了一時閃神,不經意地被他電了一瞬,怔了幾秒,胸口一悸。
這男人真有引誘女人的本事,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長得帥,表示她眼光好,才能讓疑神疑鬼的老媽相信。
反正她定力夠,不容易對男人產生遐想。
她稍稍別開視線,止住過動的心跳。
「不過,我們一點兒都不熟,假扮情侶這檔事,你不怕被我冒犯嗎?比如在你母親面前,偶爾會有一些肢體上的接觸,我們也可能會激起愛情的火花之類的。」
唐士桀做了假設性的比喻。
這個女人很有意思,膽子也很大,竟把他當成安全的男人看待,令他感到新鮮又好奇。她都不擔心萬一不小心擦槍走火了怎麼辦?
「我找不到別人幫忙了,況且你也怕女人黏你吧?畢竟僭越了兩人約定的界限,就可能會付出代價的。不過,只要我們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對外讓大家以為我們是一對戀人,偶爾一起出席家庭聚會,哄騙我媽過關就行了,我對你不會認真,也絕對不會黏著你,更不會妨礙你交女朋友的,你依然可以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怕他不答應,努力掛保證想說服他。
他沉思著。
我對你不會認真,也絕對不會黏著你,更不會妨礙你交女朋友的……
多少女人迷戀他,把他當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王子,他已經有些麻痺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她說出這些話時,竟讓他有一種被忽略的感覺,頗不是滋味。
她越是把他遠遠地往外推,他越想揭開她的神秘面紗,瞭解她對男人的成見到底有多深?
一旦談起戀愛,她真的可以和男人劃清界線嗎?
她如何能那麼篤定自己對愛情可以視若無睹?
他身邊都是主動熱情的女人,像她這樣冷漠低調、自信優雅、思想獨到、言行大膽的女人,已經勾起了他某種探索她內心的興趣。
「所以說,我必須配合你的時間演戲,必要時還得公開出席你家人的聚會,是嗎?」
「對。」
他看見了她眼中的那份懇求,教他不忍心拒絕。
但,身為一個公司的經營者,他懂得投資每一塊錢都得要得到合理的報酬才行。在事業如此,在她身上,他必須犧牲自己的休閒時間幫她,還必須忍受不能僭越的制約,這筆生意實在……不划算!
「如果我答應幫你,有什麼好處嗎?」他忍不住又問。
「除了愛情和激情的要求之外,其他的,只要我做得到,都會盡力回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