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提親納采意外的順利,非但貝家的人全都同意,連谷珊珊及貝凝艷也沒有什麼反應。
如今婚期已確定在元月十九,待元宵節過後,霏霏就能正式入趙家,成為他趙家媳婦,他的祁王妃。
「姊夫,是我,凝艷。」貝凝艷端著一盤酒菜,站在客苑的外頭輕聲應道。
從昨日起,趙鎮幃就隨著秦尚住在客苑,正巧給了她機會。
姨娘為她特地支開貝凝霏,秦尚也正為即將起程回開封府而忙碌著,此時正是最好的時機,只看她最後一搏能不能成功了。
「有事嗎?」趙鎮幃瞇起了眼,看著眼前衣著單薄的貝凝艷。現今已是寒冬,她竟只穿著薄薄的粉紅紗衣,酥胸半露的站在門外。
「姊夫,外頭很冷,讓我進去坐坐好嗎?」她微咬著唇,一臉羞澀的模樣。
「凝艷,你既然已稱呼我為姊夫,那就應該懂得迴避,現在已經入夜,我借你一件錦裘,請你回你的房裡去吧。」雖然貝凝艷也是國色天香,但這徒有美艷外表卻沒有美麗心腸的女人,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咱們好歹也算是無緣的夫妻,讓我和你說一、兩句話行嗎?」看到他轉身入房要拿錦裘,她趕緊進入屋裡。
「你進來也沒用,我要去找凝霏了。」趙鎮幃知道她已進屋,可是他連頭也不回,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以免一時情緒失控,把她抓起來丟出門。
「姊夫,凝艷只想與你小酌幾杯,將過往的不快全都化解,畢竟你都要與姊姊成婚了,凝艷過去的下敬,還請姊夫諒解。」看他一直背對著她,自顧自的在櫃子裡翻找錦裘,貝凝艷動作迅速的將藥粉倒入了金樽裡,並將酒斟上。
聽到她在後頭鏗鏗鏘鏘的不知正準備著什麼,當他狐疑的轉過身來時,發現一個小紙團從她袖裡滑落。
「好,小酌幾杯可以,但你不宜久留。」趙鎮幃微揚起嘴角,看著還未發現自己已露出馬腳的貝凝艷。
「那麼請姊夫入座,凝艷已為你斟好了酒。」貝凝艷在他坐下後,將金樽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他。
好吧!就看看她是想玩什麼花招。
「你也坐。」趙鎮幃拿起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姊夫,吃啊!這是我方才特地請廚娘挑選的肥魚和活蝦,新鮮的食材加上俐落的手藝,吃起來可彈牙呢!彷彿進了嘴裡還活跳跳的。」貝凝艷為他夾了一塊桂花溜蝦球,放進他面前的盤子裡。
「好!說得好……哎呀!你瞧,連筷子也不忍不住躍動了起來。」說著,趙鎮幃故意甩落手裡的筷子。
嘔!他最討厭有人這麼說了,即使有再好的胃口,聽到什麼進了嘴裡還活跳跳這種話後,他都食慾全消。
「我幫您換副新的。」貝凝艷見狀即刻起身,生怕他是故意丟掉筷子,好借口不吃這頓酒菜。
「外頭天寒地凍,小姨子別再勞累了,撿起來拭一拭就好。想著以前啊,我跟著皇上出城狩獵,我們也是隨便吃吃,男人沒那麼計較的。」趙鎮幃彎下腰去,順勢將地上那個小紙團連同筷子一起撿起來。
這不正是藥鋪用來包藥粉的紙
哼!想對他下藥?難道她當他是個不知世事的小伙子嗎
「姊夫,喝酒吧,天氣冷,喝點酒暖暖身子。」貝凝艷拿起自己面前的金樽,儀態萬千的輕啜著。
「好,不過……」他拿起金樽欲就口,卻又若有所思的將它放到腿上,並微微傾斜,緩緩把酒倒在桌巾上。
「姊夫,怎麼了?不喜歡這酒嗎?」天啊!他要是把酒倒掉,就前功盡棄了。
「不!這種下著雪的天氣讓我有些感歎,在貝府待了幾個月,我實在是有些想家了!以往在開封府,只要皇上一時興起,便常常帶著隨從到祁王府來,我就跟著父親及皇上在雪地裡烤著火,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趙鎮幃低頭笑了笑,一副思鄉的模樣,卻是觀看著金樽裡的酒還剩多少,當酒所剩無幾時,他便將剩下的酒輕灑在自己的腿上。
開玩笑,她方才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這些酒菜他要是真的吃下,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姊夫回開封府後,不就又能同皇上暢飲了嗎?乾杯吧!」貝凝艷繼續勸酒。
「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乾杯!」他作勢乾杯,果不其然從眼角餘光瞧見她得意的模樣。
「姊夫好酒量。」看他乾了這杯,她才放下心,繼續為他斟滿了酒。
趙鎮幃發現,她與他喝的是同一壺酒,所以看來那藥應是下在他的金樽裡,於是,他藉故打翻了金樽,好讓這些酒衝去裡頭剩餘的藥。
「哎呀!我的手真是笨拙。」
「沒關係,我再幫姊夫斟滿。姊夫,再干。」她趕緊為他再補上,也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因為她也需要一些酒好為自己壯膽。
「好酒量!艷兒,我有些熱,不如……你幫我把大門給鎖上,好讓我方便解衣,畢竟要是讓你姊姊看見了可不好。」趙鎮幃喝了第三杯酒後,開始微瞇起眼,讓自己看來雙眼迷濛,並動手脫下外衫。
「是,艷兒遵命。」藥效發作了嗎?天啊!她的機會終於來了。
貝凝艷趕緊起身往外室走去,依他所言鎖上門。
「沒味道?」他打開了那個紙團,以手搓著上頭剩餘的粉末。
這藥完全沒有味道,但卻是淡黃色的的粉末,如果他沒猜錯,這應該是坊間常見的催情藥,黃鶯散。
難怪貝凝艷要以金樽來裝酒,雖然藥會讓酒變色,但在金樽裡頭也看不出有什麼異狀。
趙鎮幃將那張紙收入被他扔在地上的外衫裡,然後往床鋪走去。
「姊夫?」貝凝艷走回來後,發現他已不在桌邊。
「我在這兒,過來。」他裸著上身,倚在床上叫喚著她,一邊看著她,一邊卸下腰帶。
「你……」貝凝艷低下了頭,往床鋪定去。
然而她人還未到床邊,就被他一把攬進懷裡。
倚著他那赤裸溫熱的胸膛,那令她無法喘息的男性氣息讓她嬌羞不已,欲拒還迎。
「堯帝有娥皇女英,李後主有大小周後,沒想到我大未有你貝家雙妹,看來我趙某人還真是艷福不淺。」趙鎮幃抬起那張美麗的小臉,輕聲說著。
「姊夫要的,我都給。」貝凝艷依照姨娘所教,將手緩緩的往下移,準備輕放在他的褲襠上,可是她手還沒碰著,就被他擒住了。
他雖是男人,卻不是個風流鬼,而且這種包藏禍心的艷福,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別急,你先脫掉衣裳。」
「是。」貝凝艷輕解囉衫,當囉衫落下,僅剩內衫及兜衣時,她感覺到趙鎮幃那溫熱的大掌輕撫上她的背……
「怎麼回事?姨娘急個什麼勁兒啊?」貝逸然小聲的問著貝凝霏。都快用晚膳了,姨娘卻突然要他們兩兄弟及爹娘都前去客苑。
「我也覺得娘有些怪,方纔她突然來尋霏閣,對我說了許多不曾說過的好話,她的和顏悅色讓我懷疑……她是不是氣壞了腦子。」貝凝霏跟在父母的後頭,小聲的同二哥咬著耳朵。
之前娘跑來跟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就拉著她去找爹及大娘,說想去跟祁王爺好好說些話,把過去的恩恩怨怨全都化解,要讓她嫁得開開心心,不再有任何遺憾及牽掛。
娘難得如此充滿善意,她當然樂於接受。
雖然娘好得令她有些懷疑,有些不安,但能在她出嫁前得到全家人的祝福,不也是好事一樁
「到了,咱們到客苑了。」谷珊珊已算好時辰,若是快的話,此刻應該已生米煮成熟飯了,若慢了的話,可能會看見兩人在床上交纏。
但不論如何,凝艷嫁祁王爺是嫁定了,等會兒聽到他們前來,凝艷就會大哭大叫,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清白的身子都給了祁王爺。
「皓然,還是先去通報一聲吧。」貝哲孟開口道。雖然是在自己家中,但是來此作客的是祁王爺,他們就這麼直接進入客苑不太好。
「是,爹……」
「來得這麼快啊!」衣著整齊的趙鎮幃主動打開了門。
「你怎麼……」谷珊珊瞪大了眼,瞧他的模樣,一點也不像發生過什麼。
「怎麼了?貝二夫人對我沒有披頭散髮,縱情恣愛的摸樣十分意外嗎?」趙鎮幃伸出大掌,要貝凝霏過來他身邊。
方纔他等貝凝艷褪下外衫後,就用自己的腰帶將她的手反綁,讓她不能動彈。
任憑她怎麼哭鬧叫罵,他還是無動於哀,最後在他的逼問下,她才終於坦承這是谷珊珊教她做的好事。
「鎮幃,別這麼對娘說話。」貝凝霏把柔荑放入他的大掌裡。看來鎮幃與娘那一見面即針鋒相對的情形想改善,可能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出來!」待貝凝霏已靠他的懷裡後,趙鎮幃隨即朝內室嚴聲叫喊著。
哭花了一張臉的貝凝艷,僅著著內衫及兜衣,雙手被反綁在背後,狼狽地走了出來。
「天啊……」
「艷兒,你怎麼了?」
貝家眾人驚惶的擁到貝凝艷的身邊,為她解開束縛,罩上外衫。
「王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貝哲孟瞪大了眼,看著一臉淚水的小女兒,再看向一旁冷眼斂眉的趙鎮幃。
「老爺,凝艷的身子讓祁王爺瞧過了,她的清白全都給了祁王爺,您要為艷兒做主啊!」不管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谷珊珊趕緊跪下,抱著丈夫的腿大聲泣訴。
「這……」為什麼凝艷會跟鎮幃同處一室,還衣衫不整……一瞬間,貝凝霏幾乎無法思考,強烈的寒意讓她的身子完全無法動彈。
「怎麼了?霏霏?」趙鎮幃看著她瞬間刷白的小臉,不禁有些失落,難道她不相信他嗎
他靜靜的看著貝凝霏,等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不一會兒,貝凝霏彷彿忽然回過神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發生,鎮幃不可能玷污凝艷的清白,我深信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堅信趙鎮幃的人品,如果他真的覬覦凝艷,早就將她佔為已有,何必等到今日?何況以他的身份,只要他一聲令下,要她們兩姊妹同事一夫根本易如反掌,他根本不需要多費心思。
方才渾身的寒意及難過已全數消失,貝凝霏對趙鎮幃的人品深信不疑。
「你這個賤丫頭,竟不幫自己的妹妹?」谷珊珊又恢復原來的性子,對貝凝霏惡聲怒罵。
「大膽!你掂掂自己的斤兩,貝家一個小小的妾,竟對我的王妃如此無禮?你說我奪了貝凝艷的清白,這真是好笑!自己晚上衣著不整的跑到我住的地方來,還說是我的錯?」
趙鎮幃從袖裡掏出貝凝艷的薄紗外衫,拋到谷珊珊的臉上。
「你自己瞧瞧,這紗衣薄如蟬翼,一個守禮的姑娘家會在夜裡穿著這樣的衣衫到姊夫房裡?還有,要真是我霸王硬上弓,奪她清白,那這件衣衫早就該被我撕得殘破不堪,可是它完好如初,若不是她自己脫下,怎又會如此完整?請問貝二夫人及四小姐,究竟是誰設計了誰?」他一步步地走向谷珊珊,疾言厲色的逼問著。
貝凝霏對他的信任讓他胸口一暖,不需要費盡心思跟她解釋,就能彼此相互信任,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夠了,姨娘(校:婷兒),求你別再說了……」貝凝艷早已羞愧難堪,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說不定是祁王爺您以身份逼著艷兒獻身給你,逼著她脫下自己的衣物!」不,她谷珊珊絕不放棄任何機會
「哼!她在我的酒裡下藥,按大宋律例,對王公大臣下藥加害,恐怕她不只是賠了你口中的清白,恐怕還得賠上她的小命!」趙鎮幃再從袖裡拿出那張用來包藥粉的紙。
「你別栽贓給艷兒……」
「栽贓?今日誰來跟我求情,我都可以商量,偏偏你是如此冥頑不靈!這位對我以細籐毒打在前,又惡意栽贓於後的貝二夫人……因為是你為貝凝艷說話,拜你所賜,我會加倍嚴懲她。」
現在就等著貝凝艷的反應了,趙鎮幃打算看看能不能逼出些什麼,讓谷珊珊主動證實他心裡的懷疑。
「逸然,你去請秦少尉將貝府方圓十里內最近曾賣出黃鶯散的藥鋪掌櫃全都找來,讓那些掌櫃瞧瞧,究竟是貝府裡的什麼人買了這包藥,一旦查明後,除了買藥者上交刑部外,貝凝艷也一併送交刑部。」趙鎮幃冷冷的下令,現在,就等著看是誰先撐不下去,自行招認。
「艷兒!」項儀兒一聽到趙鎮幃這麼說,雙腿一軟,癱在丈夫的懷裡,淚眼婆娑。
「不……都是你!谷珊珊!你這惡毒的女人害慘了我,一切都是你教我這麼做的,現在可好,你害死我了!設局讓你的賤女兒搶了我的王妃之位,接著再想辦法害死我,你的心機怎麼這麼重?這十八年來對我好,就為了在這刻害死我嗎?」貝凝艷邊哭叫著邊衝向谷珊珊,不顧自己是晚輩,掄起了拳頭對她又打又抓。
「不!艷兒,你誤會了啊,我怎麼忍心害你,你才是我親生的孩兒啊!貝凝霏是項儀兒的女兒,你才是我千辛萬苦替你換了身份的親骨肉,心肝寶貝啊!我是你親娘,親娘怎可能害自己的孩子……」谷珊珊慌了,沒想到凝艷竟然這麼看待她,她趕緊將凝艷抱住,不顧一切地哭訴著。
直到四周完全靜了下來,谷珊珊才驚覺事情已越弄越糟,在場所有人的都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娘……」貝凝霏的臉色與雙唇被這一切嚇得發白。
她雙眼含著淚,看向十八年來她所認為的娘。
可是,方才娘竟說她不是她的親娘……大娘才是,難怪這十八年來娘會這樣打罵她、糟蹋她,讓她過著痛苦、得不到娘親疼愛的悲慘童年。
沒有擁抱,沒有疼惜,沒有娘親在床邊哄著、呵護著……
貝凝霏緩緩的轉向大娘,發現大娘也正看著她。
這一切一切,讓她無法再負荷,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哈哈哈……是啊!我還是說出來了,凝艷是我懷胎十月所生下的女兒,是我讓產婆為我偷偷將她和貝凝霏換過。」谷珊珊腳步踉蹌地走向丈夫,彷彿失了心一般。
「難道那時儀兒早產一個月,也是你害的?」貝哲孟抓住谷珊珊的手,憤恨的問道。
當初大夫說,儀兒可能是半夜摔下床鋪,撞到了肚子才早產,可是現在看來,說不定……
「是啊!我承認是我在半夜將她推下床,還在她昏過去後重重踢了那賤種幾腳。不過別怪我狠,是你先負了我。打從你娶了我後,一直對我視若無睹,今日我若不使手段,艷兒怎會有好日子過?」谷珊珊含著淚,看著丈夫抓著她的手。
十八年來,他從未牽過她的手,沒想到今日他的手握著她時,竟是這樣的場面。
凝霏才是儀兒的親生女兒?天啊……貝哲孟不斷地回想,搜尋著記憶裡的每一個片段,回想著過去所發生的事、說過的話。
一段遙遠的記憶緩緩的湧進貝哲孟的腦海裡……
他記得,離妻子的產期還有一個月時,為了不讓挺著大肚子的愛妻過度操勞,所以他帶著兩個兒子到臨近的城鎮去處理生意上的要事。
可是他才抵達臨鎮沒多久,府裡卻差人來傳訊,說夫人摔落床鋪,大動胎氣,雖然小姐平安生了下來,但夫人仍昏迷不醒。
他快馬加鞭的帶著兒子們趕回府,奔入屋裡後隨即招來一個丫鬟問話,「夫人醒了嗎?」
他那嚴肅的語氣和表情嚇得丫鬟顫抖個不停。
「還……還沒。」
「爹!」這時,四歲大的貝皓然拉著三歲的弟弟跟著奔進屋裡。
「皓兒,好生看著弟弟,爹爹先去看娘,乖。」輕撫了長子的臉頰後,貝哲孟立即前去看看愛妻。
望著床榻上的項儀兒,貝哲孟的心不住抽痛,步履蹣跚的走近她身旁,閉上了雙眼,任淚水肆意的流下。他根本不敢看她憔悴得彷彿死去般的面容,僅伸手輕柔的撫觸著她的臉頰。
現在的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一家之主,更不管房裡的奴婢們瞧見他的男兒淚,此刻只希望愛妻快快醒來。
「哇……」一旁傳來的嬰兒的啼哭聲,打斷了他的悲傷。
貝哲孟睜開雙眼,向聲音的方向望去。
「少主,這是您的小女兒,是個漂亮的女娃。」奶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將懷中的嬰兒抱給貝哲孟。
望著懷中紅著雙眼的女兒,她仍哭鬧著,那白皙光潔的肌膚,嬌小的紅唇,正與愛妻的慘白面容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知道妻子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是沒想到這娃兒卻讓她險些喪了命。
這時,床上靜靜躺著的項儀兒突然動了一下,貝哲孟驚訝的向她看去。
嬰孩的啼哭聲喚醒了沉睡人兒的母性,項儀兒輕輕眨了眨雙眼,視線漸漸清晰。她望向床畔的丈夫,露出虛弱的一笑,之後,丈夫懷中的嬰兒吸引了她的目光。
項儀兒突然看向自己的腹部,伸手一撫,發現肚子消了許多,知道自己已生下了孩子,她開心的落下眼淚。
「夫君,是……」
「是咱們的小女兒。儀兒,你終於醒了。」貝哲孟將女兒輕放在項儀兒的身旁,心疼的輕吻愛妻的額頭。感謝上天讓儀兒回到他身邊
「她……健康嗎?平安嗎?」項儀兒緊張地望著丈夫及一旁的奶娘。
「夫人,小姐一切平安,請您放心。」
「儀兒,你可要趕緊養好身子,待女兒滿月時,咱們一同為她釀一罈女兒紅。」貝哲孟深情的看著這對美麗的母女。
「是啊,我盼這罈女兒紅盼了好久了!咱們終於盼來一個女兒,這罈女兒紅,就封在滿思院裡的相思樹下,與咱們皓兒、逸兒的兩壇狀元紅封在一起吧……對了,皓兒和逸兒呢?」項儀兒輕摸著女兒嬌嫩的臉頰,一邊問著多日不見的寶貝兒子。
「他們在……」
「少主……二夫人在門外求見。」一名丫鬟走進來,頭垂得低低的,一副生怕被責備的模樣。
「我不是說過,不准她到我與夫人的寢閣來嗎?請她回香苑去。」貝哲孟立即沉下了臉,與方纔的柔情萬干有如天壤之別。
「可是……二夫人是帶著剛出生的小姐一同來的。」丫鬟的頭垂得更低了。
「剛出生的小姐?什麼意思?珊珊生了?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貝哲孟驚訝的站起來,臉上僅有些許訝異,並沒有一絲喜悅。
「是……是的,二夫人比少夫人早些生下小姐,只是府裡沒人……敢捎個信通知您。」丫鬟已經開始發抖了,天呀!為什麼是要派她來傳話呢
「讓她進來吧,畢竟她也才剛生下孩子,別讓她受了風寒。」項儀兒輕撫了下丈夫的手。她明白,夫君不希望她難過,因此打算趕走谷珊珊,可是事已至此,她不想再計較些什麼了。
「是,奴婢遵命。」
沒一會兒,谷珊珊緩緩的步入內室,孩子由身後的奶娘抱著。
「珊珊給夫君請安,給姊姊請安。」她微微福了福身。
「你剛生完孩子,不用多禮了。」項儀兒已由貝哲孟扶坐起身。雖然她仍很疲倦,可是丈夫緊握住她雙手所傳來的溫暖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我帶著孩子來給夫君請安、取名。一谷珊珊微撇過頭,身後的奶娘立即將孩子抱到她手中。「我剛才瞧見了姊姊的女兒,她生得真是明媚,長大定是個傾城佳人,不像我這孩子,生得瘦小黝黑……怎麼樣也比不上姊姊孩子的一根腳指頭。」
谷珊珊幽幽的語氣,讓項儀兒不禁有些同情。
「孩子還小,別這麼說了。」項儀兒兒輕喘了下,將女兒放在一旁,目前仍虛弱的她,抱不動胖嘟嘟的漂亮孩子。
「你不就是要來給我看看孩子及為她取名字嗎?孩子我已瞧過,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名字的事不急,擇日再說。」貝哲孟連抱都沒抱谷珊珊所生的女兒,並不是因為那孩兒生得不比儀兒的孩子美,而是他現在沒有這個心情。
「夫君,請您為孩子取名吧!我娘家急著知道她的名字。」谷珊珊欲走近貝哲孟,卻被他立即變得沉冷的表情制止了步伐。
貝哲孟沉著臉不語,氣氛十分尷尬,直至項儀兒的小手輕撫上他的手,他才稍稍化去臉上的冷漠。
「好。」他望向愛妻身旁的美麗女兒,露出心疼的一笑。「我先前就與儀兒想好,如果這一胎是女兒,就叫凝艷。至於她……」
他淡淡的瞧了眼谷珊珊懷中那特別嬌小的孩子。
「就叫凝霏吧。你先帶凝霏回去休息。」貝哲孟說完,立即轉過身將項儀兒扶回床上躺好,已經給了谷珊珊明確的意思——這兒不歡迎她。
「謝夫君,珊珊……與凝霏告退。」谷珊珊黯然的退下,將孩子抱給奶娘,臉上漸漸浮起恨意。
凝霏?貝哲孟,你給她取這個名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寧願她像霏煙一樣消失,別傻了!你所不知道的才要開始,你會後悔你這麼對待我們母女倆的。
當時谷珊珊眼中的恨意,彷彿還鮮明如昨日……
貝哲孟沒想到,當初谷珊珊懷裡那瘦小的凝霏,才是他那被迫早產的女兒。
當時他為什麼沒想到,凝艷明明是個未足月的女兒,怎會這麼健康紅潤呢?他的疏忽,造就了今日這些事端,讓他與儀兒真正的女兒受了十八年苦難。
「凝霏……」貝哲孟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的貝凝霏。
這十八年來,他對她如此冷漠,卻在她將嫁人之際,才發現他是自己與儀兒的親生女兒,讓他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一思及此,他不禁心痛的紅了眶。
「霏霏?」趙鎮幃發現貝凝霏的手異常冰冷,唇已泛紫,眼神也漸漸渙散,趕緊擔憂的喚著。
「不……不——」貝凝霏痛苦的大喊出聲後,隨即倒在趙鎮幃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