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結束工作返家,歐陽明麗先洗了個澡,再套上家居服及睡袍,隨便給自己下了一碗麵當晚餐。
草草結束晚餐後,她捧了杯熱茶,窩在沙發上取暖,專注的看著電視上播放的長片。
驀地,門鈴響了。
她放下已經沒有熱氣的杯子,走過去按下監視器,看見門外站的人是一臉焦急的房秋茵。
驚訝的開了門,她直覺有事發生。
「你怎麼回來了?冬漢呢,出了什麼事嗎?」今天一整日的心神不寧跟房冬漢有關嗎?
「大嫂,的確是發生很嚴重的事!我的老天……我都不曉得該怎麼講起。」房秋茵手裡抓著兩張文件,焦躁的走進屋內。
她看著歐陽明麗,想開口將大哥委託她的事說清楚,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快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歐陽明麗關上大門,臉上的焦急不比房秋茵少。
「唉呀!我也不會說,你自己拿去看算了。」房秋茵心裡其實也怨著歐陽明麗,畢竟他們才出國不到三天,她竟然就做出背叛大哥的事!
原本這趟應該是由夏倢翎律師代替大哥前來,但是夏律師堅決反對大哥提出離婚,自私的希望房冬漢能夠積極挽回歐陽明麗的感情,而不是縱容歐陽明麗留在盛凱的身邊。
但是,大哥卻鐵了心要放歐陽明麗自由,而這個苦差事,理所當然就落到她的頭上來了。
「這是……離婚協議書?!」臉色驀然發白,歐陽明麗拿著協議書的手不斷發抖,上頭的離婚協議條款她根本看不進去,映入眼簾、刺痛她眼睛的是房冬漢的親筆簽名和蓋章。「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跟我離婚?」
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可是現在才十二月,又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房冬漢怎會跟她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我哥要成全你,既然你都明白說了你深愛著盛凱,我哥在深受打擊之後,心灰意冷的決定放手讓你自由。」雖然這個決定讓大哥痛苦萬分,但她也贊成這麼做,反正長痛不如短痛,也許大哥在心死之後可以浴火重生,重新接受新的感情。
「這關盛凱什麼事?我愛的人是冬漢,盛凱只是朋友……天啊,冬漢怎麼知道盛凱的?」驚覺事情不對勁,歐陽明麗的心又慌又亂。
難道她陪盛凱在夏淒翎面前演的戲,房冬漢都知道了?
「夏律師把你跟盛凱到夏宅的畫面都錄影下來,今天一早以國際快遞寄給我大哥看。」
「天啊!這是誤會,我一整天等著冬漢的電話,就為了想跟他提這件事,這只是純粹幫朋友的忙……」沒想到還沒跟他通上電話,事情就先曝了光。
「是嗎?大嫂,你不愛盛凱嗎?還是這只是為了取信於我的借口?」房秋茵一臉的不以為然,她是站在大哥那邊的,因為大哥的痛苦她都看在眼中,心裡非常不捨。
「我愛冬漢!秋茵,告訴我冬漢在哪裡?他還在國外嗎?還是回來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她必須去見他,將事情解釋清楚不可。
「我哥他不會見你的。」他要見的話,早就自己來了,還會派她來嗎?
「不管他願不願意見我都沒關係,我必須去找他,求他見我一面,讓我將誤會解釋清楚。」她知道,想要見到房冬漢,就必須先讓房秋茵對她放下成見,否則房秋茵絕不會告訴她房冬漢的下落。
「秋茵,請你相信我,我和盛凱是清白的,我只是受托於他,幫忙在夏律師面前演一場戲,當然這其中的原因我不明白,但我真的是不得已的,請你相信我。」
房秋茵不說話,陷入思考當中。
看歐陽明麗激動的樣子,並不像造假演戲,她說的話應當可以相信。
難道這真的只是誤會一場?
她純粹是幫朋友演一場戲?
深思熟慮後,房秋茵決定先找出誤會的原因。「我該怎麼證明你說的話?」如果歐陽明麗可以證實她和盛凱之間是清白的話,她會考慮告訴她大哥的去處。
「我帶你去見盛凱,他會告訴你一切,幫我證實我的清白。」
深夜,房秋茵開車親自載著歐陽明麗到俱樂部。
原來房冬漢回國後便住進這裡。
「謝謝你,秋茵。」她下了車,感激房秋茵願意聽信盛凱的解釋,還幫忙送她到俱樂部來。
「祝你好運,我也只能幫到這裡。」接下來就看大嫂自己的造化了。
「我的確需要你的祝福。」她站在車子旁揮手道別,目送房秋茵的車子駛離。
一陣冷風吹來,灌進領口和衣袖裡,令人一陣發寒。歐陽明麗拉攏外套,轉頭看著燈光還亮著的別墅,強振起精神,堅決的走上階梯,來到門口。
她伸手握住門把,旋開。
門沒落鎖,她輕易的就進入裡頭。
站在酒櫃前灌酒買醉的房冬漢,身形驀地一僵,臉色鐵青的側轉身子看向門口。
「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凌厲的黑眸一看見那令他痛苦萬分的纖細身影:心就有如千刀萬剮般痛不欲生。
對著她大聲咆哮,他抓著已經半空的威士忌酒瓶,回頭往樓上走去。
歐陽明麗心裡一陣難受。
「你別走,我是來解釋的!冬漢,你聽我解釋好嗎?」她追到樓梯口,看著他孤單的背影。
「不必解釋,我認了!如你所願的簽了離婚協議書,我都這麼做了,你還不滿意嗎?」他繼續朝樓上走,步伐不曾停下,不想聽什麼狗屁解釋。
心都被傷得這麼徹底了,恐怕再也恢復不了。
「我不滿意,因為我不要離婚!我愛你,教我怎麼能放得開你,就這樣因誤會而跟你分開?」求求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歐陽明麗跟著拾級上樓,內心祈求著他願意聽她說話。
「你愛我?真是天大的笑話!歐陽明麗,滾出我的屋子!這裡我可沒送給你,不過市區的那棟房子我也不想要了,就當是我這個蠢前夫送給你和盛凱的結婚禮物。怎樣,我夠大方吧?」走到二樓樓梯玄關口,他一手抓著欄杆,穩住有點顛晃的身子,仰首朝嘴裡灌進一大口酒,聲音淒涼哀愴,令人鼻酸。
「求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如果我說完了你還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走,從此再也不會打擾你。但是,就算我離開了你,我也不會和盛凱在一起,因為我跟他只是朋友,從來不是愛人,我心裡愛的人只有你而已……」她哭了,聽著他這般痛苦的聲音,讓她忍不住眼眶發紅,眼淚兇猛的掉下來。
「哼!」他冷笑,覺得她的話可笑之至。「我真後悔自己沒有在七年前就一走了之,在我生命中有多少女人等著我青睞,而我卻笨笨的不予理會,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又灌了一大口威士忌,酒精卻麻醉不了他內心的傷痛。「不過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會了!因為我已經把你趕出我的生命之外,從此時此刻開始,我要愛別的女人,不會再愛你半分。」
「好,你可以不愛我,可以去愛別的女人,但是請你聽我說!我和盛凱去見夏律師,真的只是幫忙他演一場戲……」她哭得更凶了,往前踏上一個階梯,站在他的身後。「我和盛凱是清白的,盛凱他愛的是夏律師,而我心裡深愛的是你,我跟他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夠了!我不想聽。」他冷漠憤怒的回頭。「滾出去,立刻給我滾!」手臂一個大弧度的揮動,將站在身後的她揮離。
「啊~~」歐陽明麗反應不及,被他的力道給揮得往後退一大步,腳步頓時踩空,整個人縮成球狀往樓梯滾落而下。
「明麗——」房冬漢驚恐萬分的丟下酒瓶,急忙追下樓來。
「……好痛。」她摔落的身子在一樓大廳地板上停住,身體受了撞擊,頭部也是。
「你有沒有怎樣?老天,我不是故意的。」他蹲在她身邊,臉龐發白的將她抱在懷裡。
「我、應該沒事,只是頭暈。」她感覺眼前一片黑,手扶著暈眩的額頭,剛才摔落的驚恐讓她不斷喘氣,臉色慘白。「冬漢,你願意聽我說了嗎?」
她身體疼,頭暈目眩,但還是堅持要先把誤會解釋清楚。
「現在什麼都別說,我帶你去醫院。」他小心的抱起她朝門外走,心裡自責又內疚,在醫生沒確定她沒有大礙之前,他無法靜下心來聽她的解釋。
「不!我不用去醫院,我真的沒事。」她抓著他的手臂,哭泣的祈求。「冬漢,聽我解釋好嗎?求你~~」
「夠了,我現在不想聽。」一切等到醫院後再談。
他步伐加快的走出別墅。
歐陽明麗難過的看著他緊繃的臉,心裡一陣發涼,難過的明白自己真的無法挽回他了。
因為有輕微的腦震盪,四肢還有些許的擦傷和瘀傷,歐陽明麗被留院觀察。
她在被送進醫院之後,有昏迷現象,一整個晚上,有時清醒,有時昏睡。
在這段期間裡,房冬漢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的照顧著她,直到早上護士告訴他,她的情況沒問題之後,他才離開醫院,返回市區公寓整理衣物,順便幫她買早餐。
歐陽明麗在他離開不久之後清醒過來,獨自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病房,神情淒迷的品嚐著孤單,還有房冬漢的冷情,這一切讓她徹底的感到心寒。
她下了病床,穿妥鞋子,決定離開這裡。
孤孤單單的走出醫院,不顧櫃檯護士的詢問,她逕自搭著計程車回到房冬漢的市區公寓。
從鞋櫃拿出備份鑰匙,她開門進入裡頭。
來到房間,她拿出當初帶來的三個行李袋,將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整理放進去。
她決定搬離這裡,既然房冬漢已經堅決要離婚,不願聽她的解釋,不肯信任她的感情,那麼她留下來也是多餘的,縱使他打算將這房子送給她,她也不會接受。
既然要離婚,就分個徹底吧!
整理好行李,她走出門外,鎖好門,將備份鑰匙放回原位。
「我走了。」看著這個住了幾個月的地方,她心裡有著濃濃的留戀與不捨。
她並不想走,可是卻無法留下,只能帶著無法言喻的哀傷離去。
站在電梯口,她看著電梯一樓一樓的上升,直到她所在的樓層。
叮!
電梯開啟,兩扇銀色的門滑開,她彎下身拎起腳邊的三個行李袋。
「不准走!」驀地,一道高大黑影從電梯裡竄出,擋在她的面前。
她手裡的行李袋鬆脫,掉回原位,低掩的眼眸瞪著眼前的筆直長腿,整個人呆掉。
「誰准你離開醫院的?害我回醫院時找不到人,都快急瘋了你知道嗎?」那黑影伸出手,將三個行李袋一起抓走,另一手順勢將纖細的她也抓走,抓進自己寬闊的懷裡。
「為什麼還……找我?你已經不要我了不是嗎?」她感覺他在發抖。
因為恐懼?還是擔心?
為什麼?
她茫然的不知道他此時的想法。
「誰說我不要你了?是你先不要我,我逼不得已的只好選擇不能要你。」他是被迫做出這情非得已的選擇。
但是,昨天晚上送她進醫院時,他就後悔了,深深的感到後悔。
「可是你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面簽了名,還不肯聽我的解釋……你誤會我跟盛凱,你明明就不要我了。」她的聲音有些空洞,內心也是空蕩無助。
「我要你,一直都要你!」他摟緊她,緊密到恨不得揉進自己身體裡。「明麗,我願意聽你的解釋。走,我們進屋子裡去,我會冷靜的聽。」只要她不走,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不要,我不要說了。」反正說了也沒用。
想到昨晚他的怒氣,想到他害得她從樓梯上滾下來,還有他不耐煩的怒吼,她就心涼,感到非常委屈.
「不!你得說清楚才行,不說清楚的話我不會放你走。」他害怕她真的會一走了之,一手拎著行李,一手摟著她踏進屋子裡。
關上門,他將行李丟在玄關,把她帶進房間內。
「在你說明之前,我必須先把離婚協議書撕掉。」離婚協議書就被丟在門口,他剛剛放下行李時撿到了,正好給他挽回婚姻的機會。「我們不離婚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離了!」
當著她的面,他撕掉了離婚協議書。
她哭了,在他將協議書撕個粉碎之後。
「你好可惡!竟然不聽我解釋,就先簽下離婚協議書……我討厭你。」她像個孩子坐在床上,嗚嗚咽咽的哭著。
「我承認我錯了,錯得離譜。」他整個心都擰了起來,不知所措的站在她面前,內心自責萬分。「你別哭了,我相信你跟盛凱是清白的,從現在開始,只要你說的話我都櫃信。」
蹲下來,拉著她擦拭眼淚的手,他溫柔的誘哄著她。
過了許久,她終於停下哭泣,哀怨的瞪他,眼淚稍稍止住。「真的相信?」
「我發誓!」他舉手保證,神情真摯。
「好,那我說給你聽。」她破涕為笑,拉來他的手背,替自己擦乾臉頰上殘留的眼淚。「那場戲得從盛凱打電話約我幫忙時開始說起……」
娓娓道來,她將整件事情做一個完整的說明。
房冬漢冷靜的聽著,緊抿的冷硬嘴唇,緩緩勾勒出笑容。
這真的是誤會大了!他的確是個大笨蛋,竟然誤會了她,還差點毀掉他們美好的婚姻。
「對不起,我錯了,我該學著相信你。明麗,我該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這愚蠢的行為?」他認錯,乖得像個孩子。
她偏著頭、擰著細眉,認真的思考著。
他緊張的搓著手,就怕她還是堅持要離開,心裡不安到了極點。
她笑在心裡,但臉上不動聲色。
「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說。現在我想睡了,頭還有點痛呢。」回到床上,蜷著身子躺下來,她刻意背對著他,裝出疏離的樣子。
「我帶你去醫院,頭痛不是睡覺就能解決的。」他擔心得直冒冷汗,坐近她的身子,溫柔的祈求她能配合。
「不要,我好想睡,你要陪我嗎?不想的話……」
他立刻躺了下來,伸過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寬闊的胸膛親密的熨貼著她細緻的背。
「別吵我喔。」她舒服的歎息,小手搭上他擺在她腹部的厚實大手。
這樣親密相擁的感覺多美好呀!
「我的愛,我怎麼捨得吵你?你睡吧,好好的睡,我會陪在你身邊,一直都會在。」他溫柔的呢喃低語,像唱著催眠曲般,催促她快快安穩入眠。
她合上眼,緩緩陷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