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對哥哥的感情由兄妹之情轉變成男女之愛,但他是那麼完美,要愛上他並不困難。如果她與他有血緣關係,她會驕傲有這樣的哥哥,而不會將他當成男人看待;然而她卻在年少即知自己與他並無血緣關係,所以在懵懂少女時期就將他印進心底,愛意隨時間累積得更深厚,令她無法自拔。
一聲長歎不自覺地由唇邊逸出,她按下鐵門的遙控器,門緩緩往後展開;她一加油,車子飛奔進門。她將車子停在車庫外,瞥見停在一旁的黑色BMW,知道哥哥已回家,心中更加沉重。
想見他又怕見他的心情,在這幾個月內逐漸加劇;也許花女說得對,她並不如自己想的堅強。
走進門,由玄關處看到爸媽及哥哥都坐在客廳裡,氣氛異常的嚴肅。
她遲疑一會兒,才走進客廳,漾起笑容道:「爸、媽、哥,我回來了。」
尤依人見女兒回來,緊蹙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回來了,你快去洗澡休息吧。」
「洗澡的事不急,你們在談什麼事嗎?哥,爸媽的臉色怎麼這麼凝重?」她在哥哥的身邊坐下,低聲的問。
朱晴陽淡笑道:「沒什麼大事。」
「怎麼不是大事?晴陽,先前你瞞著我們宣佈訂婚消息,我和你媽也沒說話,但我一直以為你絕對不會做這種傻事;可是現在女方都懷孕幾個月了,還是被雜誌揭露我們才曉得,你到底要瞞我們到什麼時候?」朱新海抽著煙斗,眉頭緊蹙成一直線,似乎動怒了。
朱月聞言,肩頭一縮,沒想到父母親知道這件事了。
「爸,哥哥一定有他的想法,你不要生氣了。」她連忙打圓場。
「我知道他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可是結婚生子不是小事,再怎麼樣也該稟告父母,不該恣意而為吧?」朱新海見兒子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怒氣更甚了。
「哥,爸在問你,你快回答啊。」朱月扯著哥哥的衣袖催促道。
朱晴陽瞅著她紅腫的眼,眉頭微蹙,不為自己的事擔心,反而問她:「你怎麼了?眼睛腫腫的?」
「我……只是眼睛有些過敏,沒事的,現在不是講我的事,是你的事。」她摸摸自己的眼,強笑一聲。
他看向父母,又是淡淡一笑,「爸媽放心,如果心禾答應,我會娶她。」
「如果是什麼意思?她有身孕還不願嫁你?」尤依人驚愕的問。
「她沒有理由嫁我,因為孩子不是我的。」朱晴陽輕淡的說。
所有人全愣住,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彷彿他瘋了。
「孩子不是你的?」朱新海眉間的皺痕更深了。
「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澄清?反而對外說兩人訂婚了?你到底在做什麼啊?」尤依人溫柔的臉上佈滿焦急。
朱月突地覺得腦中轟然巨響,發愣的盯著他。
「孩子雖然不是我的,但我不排斥成為孩子的父親。」朱晴陽不疾不徐地說。
「晴陽!你的意思是要幫人養孩子?」尤依人瞪著他。
「幫人養孩子並不難,不是嗎?」他盯著父母,若有所思的說。
朱氏夫妻同時一愣,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心禾姐不是你的女朋友嗎?為什麼懷的是別的男人的孩子?」朱月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急問。
「雜誌說心禾懷孕五個月,實際上是七個月,在她回國前就已有身孕,只是她和男友分手,並不想讓對方知道她懷孕罷了。」他輕拍妹妹的手解釋,俊逸的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你是為了幫她隱瞞這件事,才會不澄清?」朱新海目光銳利的看著兒子,怒氣在瞬間平息。
「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朱晴陽的眼神微微一閃。
朱月張著圓眸哀傷地看著他,已破碎的心為何還會覺得痛呢?
「哥,你真的這麼喜歡心禾姐?喜歡到願意接受她的孩子?」
「孩子無辜,而且我能體會她的心情。」朱晴陽撇唇淡笑。
「什麼心情?」她不解地問。
他垂下眼睫,隱藏鏡片下憂鬱的眼色,輕聲的說:「絕望的心情。」
朱新海眉宇一皺,不明所以的看向妻子,只見妻子臉色發白地瞪著兒子。
「可是你不愛她啊。」尤依人忍不住說。
朱月一震,又睜大眼瞪向他。
他不愛蘇心禾?怎麼可能?如果他不愛對方,又怎麼可能想娶她?
朱晴陽淡淡的揚唇,望著父母的眼神依舊冷靜。「我是這麼說過,但現在……我不確定了。」
尤依人眉宇的憂愁更重了,但由兒子淡漠的臉上卻無法看出任何端倪,只能歎息。「我明白了,如果你真的愛她,那麼,我不會反對你的決定。」
「依人,你同意他娶那個女孩?」朱新海怔愣的看著妻子。
「這是晴陽的選擇,我們除了支持,還能做什麼呢?而且那女孩會不會嫁,還是未知數呢!」尤依人柔聲道。
朱新海沉默了一會兒,歎口氣,「既然你媽媽都同意了,爸爸也無話可說,不過正如你媽媽說的,對方願不願意嫁還未可知。一個女人願意為男人生子,這份感情絕對不淺,你有自信能夠讓她像愛那個男人般的愛你嗎?」
「在感情面前,沒有人能夠有自信。」朱晴陽的眸中染上淡淡的蕭瑟。
他偶然流露出的眸光落入朱月的眼中,徹底揪扯她的心。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神情,此時,她恨不得自己不曾見到,因為在那一剎那,她才真正確認,她最愛的哥哥正戀上一個人……
站在朱晴陽的房門外,朱月幾度伸手欲敲門,未了卻總是頹然落下。
現在已是半夜兩點,她究竟想找哥哥說什麼?又能說些什麼?
自從晚上聽到他的決定後,她的心臟就劇烈絞痛,痛得她無法入睡。
她咬著唇,背順著房門滑坐在地,雙手抱膝,頭埋在膝間。
忽然,門由內打開,靠著門板的朱月一個重心不穩就向後倒,臉朝上看著哥哥似笑非笑的神情,霎時眼眶又紅了。
朱晴陽蹲下身,凝望著用力抹臉的妹妹,低柔的笑,「睡不著嗎?」
「嗯……」她爬起身,用濕潤的眼看著他,「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嗎?」
他靜靜的瞅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的搖頭,「沒有,我也還沒有睡。」
「哥……」
「有話進房裡說吧!」他輕推她的背,將她帶進房間。「坐。」
朱月沒有在沙發上坐下,反而推開落地玻璃門,走向陽台。
因為前一陣子的寒流來襲,至今氣溫仍是凍得刺人。
朱晴陽拿來睡袍披在她身上,「夜裡天寒,有話還是進屋裡說吧。」
「我不冷。」她搖頭,寒冷的空氣才能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哥,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你不辛苦嗎?」
朱晴陽幽黑的眸子盯著她的背,苦澀的笑意無力隱藏。「你呢?暗戀一個人,你覺得辛苦嗎?」
朱月倚在欄杆上,手支著下頷,喃喃地道:「辛苦啊!」
「是啊,很辛苦,卻又無法放棄,讓自己死心!」他站到她身邊,側過臉看著藏在陰暗中的清靈小臉。
她輕輕地將頭靠到他的肩上,歎了一口氣,「哥,為什麼我們兄妹這麼像?都愛上不該愛的人?」
「因為愛情無道理可言,更無法用理智克制,愛就是愛了。」
朱晴陽低啞的聲音,在暗夜中讓她已然不平靜的心更加激盪。
「我還以為哥哥冷靜自持,不會像我這麼衝動。」感受著他的體溫,她的心痛竟不藥而癒。
他垂眸瞅著靠著自己的妹妹,幽暗深晦的眸中出現劇烈的波動,抿唇自嘲道:「愈是外表冷靜的男人,愈有可能為愛瘋狂。」
朱月一震,神情倉皇的看著他,「是嗎?哥哥是會為愛瘋狂的男人嗎?」
「我是。」
堅定的回答,讓朱月的心一縮,眼淚突地湧入眼眶。她連忙垂下頭,強笑道:「心禾姐真幸運。」
「被我愛的女人不一定是幸運。」他淡淡的回應。
面對愛情,他只是個尋常的男人罷了。
「為什麼?」
「因為我也許會為愛變成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人,愛情會激發人好的一面,更有可能引出人性最黑暗、不為人知的個性。」朱晴陽揚唇,眼神變得深沉。
「人性黑暗面、不為人知的個性是指什麼?」她的心在輕顫,他的話彷彿印證了她心裡的轉變。
一向開朗陽光、自由自在的她,似乎在得知蘇心禾的存在後,逐漸被陰鬱、嫉妒、恐懼的灰暗想法籠罩,讓她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笑容開始產生陰影,眉眼也拂上淺淺的藍色。
「我無法解釋,每個人都不一樣,總之不是好的情緒反應。」他揚首看著漆黑的夜空輕笑。
「她有引發你這種負面的情緒嗎?」
她無法想像他會為個女人變成另一種人,卻察覺自己心中的陰暗面漸漸擴大。
朱晴陽笑了笑,言詞閃爍的說:「也許。」
「哥,你認識心禾姐的前男友嗎?」
「認識。」
「他是什麼樣的人?」
「以女人的眼光來看,他對女人雖冷酷,卻具有令女性傾心的魅力。」
「那以男人的角度看他呢?」她好奇的追問。
「矛盾又極富魅力的男人。」
「總之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沒錯。」
「哥,你不擔心心禾姐忘不了他嗎?」
朱晴陽仿若事不關己的道:「擔心又有什麼用!」
「哥,明明你就愛著心禾姐,但為什麼我在你眼底看不出你對她勢在必得的決心呢?」她疑惑的看著他。
「你看不出來不表示我沒有。」
「可是如果你不表現出來,心禾姐也會以為你不在乎她啊。」
他只是笑而不答。
望著他的笑顏,朱月突然抱緊他,「哥,我會為你祈禱,希望你能得到心禾姐的芳心。」
縱然心碎,但只要哥哥幸福,那也就夠了。
朱晴陽垂眸盯著她,想伸手抱她,卻只能在空中緊握成拳,輕輕地放下。「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只希望上天能夠讓你得償所願,讓那個男人愛你。」
朱月垂眸暗自苦笑,他的祈願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因為她愛的男人,現在正對她傾訴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情。
該是下決定的時候了,既然他們兄妹總會走向不同的人生,就讓他們開始學習離開對方吧。
朱月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抗爭後,終於如願搬出家裡,一個人在外賃屋獨居。
朱晴陽在她搬遷時曾來過,但由他臉上的表情可知,他對這問中古屋並不滿意,甚至想為她買下捷運站旁新蓋的大樓,卻在她的反對下作罷。
她搬出來,並不想要華屋,只想要一個沒有他的回憶空間,所以中古房屋或是華宅對她而言並無差別,這樣就足夠了。
獨居的第一天夜晚,說不出是因為興奮還是空虛,她失眠了。當她一個人孤伶伶坐在小客廳中喝著酒,想到往後就要在孤寂中度日,心底就升起想逃回哥哥身邊的衝動;可是她只能壓抑住這股渴望,讓自己習慣孤單。
如果不是被爸媽領養,現下的她,也是一個人;而今,她能有思慕想念的家人,以及佔據心房的哥哥,算是幸運的了。
朱月支著下頷,站在陽台看著被兩排房舍遮掩、只露出一條狹窄的天空,明月高掛在鄰居屋頂後,僅露出一部分的光暈,她的情緒不自覺地低落下來。
轉身走回屋裡,看著今天總監拿給她的八卦雜誌,心情更加惡劣了。
這一期的封面是冷豫天,而他身旁那個被照得模糊不清的女人就是她。
早知道不能當人家的煙霧彈,果不其然,她也登上八卦雜誌的封面,成為名人的緋聞對象。
看著記者看圖說故事,實在教她不得不佩服他們,但讓她不安的不是與冷豫天傳緋聞,而是記者神通廣大的挖出她的家世,使得原本就受矚目的緋聞更增加了可看性;畢竟知名明星與翔昱企業集團千金的組合,怎能不讓人好奇!
不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傳到父母、哥哥的耳裡?
萬一他們誤會她和冷豫天該怎麼辦?
而更教她恐懼的是,她真正的身世,會不會因為緋聞的發酵而被人挖掘出來?
朱月察覺自己又在歎氣,忍不住皺了皺眉,勉強自己咧嘴笑。最近她歎氣的次數急遽上升,搞得她都覺得自己好憂愁。
就在她發呆時,桌上的手機忽地響了起來,她一看見來電顯示,立即縮了縮肩,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深呼吸後,才用最開朗的聲音接起電話說:「哥,是你嗎?打電話來有事嗎?」
手機另一頭傳來淡淡的笑聲,教她的心一揪。
(必須有事才能打電話嗎?)
「當然不是,你沒事就好。」她乾笑一聲,立刻轉移話題。
朱晴陽哼笑一聲,緩慢的說:(我是沒有事,不過你的事不小。)
「啊?什麼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的背脊開始冒冷汗,直覺裝傻。
(你不知道自己成了大明星的緋聞女友嗎?想不到我們兄妹會上同一本雜誌,那家雜誌社還真的很熱中我們朱家嘛。)他低柔的聲音,輕緩的不帶一絲火氣。
他的聲音愈溫和,她心裡愈緊張,也不想隱瞞了,連忙打哈哈道:「那些記者太會編故事了,根本沒那回事。」
(你的意思是,冷豫天不是你暗戀的男人?)朱晴陽開門見山的問。
朱月只是不斷的清嗓乾笑,避重就輕的說:「我們只是去吃飯,不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麼大。」
(你該知道和冷豫天牽扯上,記者絕不可能輕描淡寫的放過你。)
「哥,你很生氣嗎?」
(有什麼好氣的,至少你的眼光不錯。)
「你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出高興。」她低喃道。
(我高興與否不重要,只是他對你的想法如何?你向他表白了嗎?)
朱月愣了一會兒,決定將錯就錯,就讓他以為她暗戀的人是冷豫天吧。
「我說過他有心上人了,我沒有機會,而且我也不會向他告白。」
(你擔心告白後反而做不成朋友?)他能瞭解她的想法,與其告白喪失接近的機會,還不如默默安靜的陪在他身邊;雖然痛苦,也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只要能夠靜靜地看著他就夠了。」朱月溫柔地笑。
(小月……)他輕歎地喚她的名。
「嗯?」
(雖然我不贊成你搶別人的男友,但是如果有機會得到他,你就去爭取吧。)
朱月瞠目瞪著自己的手機,忍不住地問:「哥,你是要我將他搶過來?」
(如果你真的愛他,就去搶吧。)
就算說這句話時,他心痛難耐,以後也會為自己慫恿她去奪愛而後悔,但他最希望的還是她能幸福,不再為情而苦。
「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讓其他人難過,更不想毀了『他』的生活。」朱月輕輕的說。
(你寧願為他受苦,可是他卻一點也不知道……)
「不,哥,『他』知道的。」她搖頭打斷他的話。
(他怎麼會知道?他只當你是朋友,又怎麼會明白你的苦?)朱晴陽不以為然的撇唇道。
朱月露出一抹苦笑,心中默想著:我的他就是指你啊!哥,你知道我為情而苦,同樣的也為我而難過,不是嗎?
「不論他知不知道,只要他好,我就滿足了。」
(你怎麼這麼善良。)他低柔的聲音中有著不忍,停頓半晌後,才說:(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得到的。)
「哥,你要做什麼?」
(我要告訴他你的心情。)
「不要,哥,你千萬不能這麼做!」她著急地叫著。
她愛的人根本不是冷豫天啊!
(小月,愛情該爭取就要爭取,不要讓機會錯失了才來後悔。)
「我不會後悔,所以哥你不要說……」
(我只希望你能比我幸福,哥哥無法守護你一輩子,只有讓你愛的人來守護你。)他苦笑。
「我很幸福了,真的,我不需要別的人來守護我。」沒有他,她誰都不要。
(傻丫頭,我太明白暗戀並不能讓人覺得幸福。放心,一切交給我,我一定會為你得到他。)他輕輕地笑,(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不——」他認真的語氣讓她害怕了,但她來不及說什麼,他就收線了。
她再撥他的手機,得到的卻是無法收訊的訊息。
這一夜,朱月除了寂寞纏身外,更多的是不安的忐忑心情。
深夜時分,在萬千盞燈中的其中一盞裡,一個憔悴的女人抱著雜誌,她一字一字的撫摸著雜誌上的鉛字,一邊細細的看著朱月的照片。
她的眼神似喜又似悲,不停的低聲哭著,「是她,真的是她,我的女兒。」
一旁的中年男人粗魯的搶過女人手中的雜誌,瞥著文章上的照片。
「什麼?你有沒有搞錯,人家是翔昱企業的千金,你說她是你的女兒?難不成是翔昱老闆的私生女?」
「不是!她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是我把孩子放在他們家門前……求求你,把雜誌還給我!」女人焦急的解釋,朝男人哀求。
「嘖!不過是幾張照片,你也寶貝成這樣,真要想她,就上門去找她啊。」男人嘴一撇,將雜誌扔到地上。
女人連忙拾起雜誌,小心翼翼的撫平紙上的皺折。「我丟棄了她,怎麼還有臉去找她,我只要知道她過得好就夠了。」
「你這個沒用的女人,你不知道翔昱企業是有錢人嗎?只要你上門說是她的生母,說不定還能撈一大筆。」男人摸著下巴的鬍渣,露出黃板牙好笑。
「老公!你想做什麼?我求你不要破壞她的生活!」女人眼露恐懼的瞪著自己的丈夫,聲音顫抖的低叫。
「少廢話!有這麼一棵搖錢樹怎能不利用?你這個沒用的女人至少做對一件事,就是將自己的私生女丟對地方!嘿嘿嘿!」此刻,男人腦中想的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只要敲到一、兩千萬,不但可以還清他的債務,還有錢可以翻本。
這個天賜的好機會,他怎麼也不會放過!
「不行!我不能讓你破壞她的生活!」
「緊張什麼?如果那家人真的在乎她的話,就會付錢。只要拿到錢,你女兒還是會安安穩穩的做她的富家千金。」男人不耐煩的說。
「不行!求求你,你不要這麼做!」
「囉唆!老子想做什麼你管得著嗎?小心我揍你!」男人掄起拳頭,在女人的面前作勢揮舞,嚇得她抱頭蹲下身子發抖。
看著女人恐懼顫抖的模樣,男人哈哈大笑,拋下她轉身回房睡覺。等到天亮,只要打一通電話就能輕輕鬆鬆拿錢;想著想著,他今晚連作夢都會笑了。
女人聽著男人得意的笑聲,眼淚流過瘦削的臉上,空洞的眼裡滿是後悔與無力的挫敗感。
「對不起,女兒,媽媽保護不了你。」
眼淚滴落在雜誌的照片上,須臾,光滑的紙張已被淚水浸濕……
(副總裁,有一通找總裁的電話轉到這裡,你要接嗎?)
電話裡傳來蘇心禾的聲音。
「找我父親?是誰打來的?」朱晴陽頭也不抬的問。
(他沒說自己是誰,只說和小月有關的事。)
朱晴陽停下手上的動作,眉頭微蹙地道:「把電話轉給我。」
(是。)
不一會兒,電話轉接之後,朱晴陽按下免持聽筒鍵,「我是朱晴陽。」
(你就是老闆嗎?)電話中傳來一個略帶閩南口音的男人聲音。
「我父親不在公司,您是哪一位?」
男人停頓半晌,(你不用管我是誰,告訴老闆我明天會再打電話來,要他一定要接電話,否則我會把朱月的事賣給八卦雜誌社……)
朱晴陽的眼一瞇,冷聲打斷他的話。「你想把小月的什麼事賣給雜誌社?」
(嘿嘿嘿,這件事我只會跟老闆說,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他們出國旅行,短期內不會回來,如果你可以等,就等他們回來再打電話來吧。」他淡淡的說。
男人先是罵了句粗話,接著才說:(他們真的不在?)
「我沒需要騙你,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
(等等!我等不了那麼久,好!只要你出得了錢,我告訴你也行!)
「出錢?你要我們給你錢?」朱晴陽低笑起來。「憑什麼?」
(憑我知道你們的一個大秘密,如果你們不想讓秘密公諸於世,自然要付出些代價。)男人嘿嘿笑著。
朱晴陽不禁挑眉冷笑,「我們翔昱沒有什麼秘密。」
(我不是指你們公司,而是你的『妹妹』。)
他特意加強妹妹兩個字,讓朱晴陽的心突地下沉,眼神溫度遽降至冰點。
「我妹妹怎麼了?」他的聲音驀地變得冰冷。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不過,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嗎?)
朱晴陽手中的筆無預警地突然折斷,眼中刮起冰風暴。他強壓下胸口翻騰的怒火,故作平靜地問:「你這問題問得未免可笑,她當然是我的妹妹。」
(是嗎?)男人狂笑,(但我卻從她生母的口中得知她是二十五年前被丟棄在你們家門口,她根本不是朱家的人。)
「我不清楚你是從什麼地方聽來這麼荒謬的謊言,不過,她的確是我的妹妹,如果你敢散佈不實謠言,就等著上法院。」
(如果你們不怕她知道自己是棄嬰的話,就儘管去告,反正只要驗DNA就能知道我說的是事實還是謠言了;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話,就去問你爸媽。要不要給封口費,就看你們怎麼決定了,我明天會再打電話來聽你的回答。)
啪的一聲,男人掛了電話。
霎時,偌大的辦公室陷入寂靜。
朱晴陽握緊拳頭起身,神色陰鷙的盯著玻璃窗外的藍天。
天空如此湛藍,但此刻,他的心裡卻是烏雲滿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