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要壓抑對齊天日漸深濃的感情,嚴守自己只當一年特助,期滿要全身而退的決定,一顆心已感到萬分疲憊,偏偏過去的事還如鬼魅般緊緊跟隨。
這是不是也算是一種提醒?
提醒她不要再重蹈覆轍,因為愛得深勢必也會傷得重。
洗手間陸續有人進來,她轉身抽了一張拭手紙,慢條斯理的擦乾自己的手,藏好自己的心事,接著挺起肩膀走回辦公室。
齊天不在座位上,見他久久沒回來,她起身問秘書,「總經理出去了嗎?」
「是,但沒交代去處。」秘書回道。
雅立撥了手機給齊天,電話很快就通了。
「總經理,你現在人在哪裡?」雅立問。
「桃園。」齊天答。
因為車子快沒油了,他正留意著路邊有沒有加油站,結果才講完,手機便像湊熱鬧般也跟著沒電,但他並沒把車充放車上。
他心想,反正就要直接回台北了,所以也就沒再試著聯絡雅立。
而在辦公室的雅立整理好報表後,發現再半個小時就要下班,卻仍聯絡不到齊天,撥打桃園林桑家的電話又沒人接聽,她不放心,決定親自跑一趟。
她把自己的紅色minicooper開進林桑的院子,只見他一個人在客廳裡看書。
「林桑,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我們齊總經理來過嗎?」她客氣的問著。
林桑打了個哈欠,換個姿勢繼續看他的書。
雅立確定他聽到她的問話了,他是故意不理她的。
齊天是個沒事做就坐不住的人,他來過也好,沒來過也罷。總之,應該是不在這裡。
「林桑,對不起,打擾了。」她很有禮貌的對他點頭,走出客廳。
走出門口,她很自然的轉頭看看籠子裡的鸚鵡,見它又無精打采的縮在一旁,裝水的容器又只剩三分之一,她想都沒想就動手幫它換水添飼料。
走到車子前,見幾株茶花冒了些芽苞,她又回頭,拿起水管澆起了水,通通澆過後,這才放心的收起水管,走向車子。
「喂!」林文棟喊住她。
雅立緩緩回過頭,望著站在簷下一臉不悅的林文棟。
「是!林桑還有事嗎?」
「未經我的同意,你喂鳥又澆花,會不會太多事丫點?」
「會嗎?我倒是沒聽到花和鸚鵡的抱怨。」
「哼!你們這些人,來我這裡獻慇勤,還不就是要我答應不把土地轉賣給大業百貨。」
雅立揚眉。「很遺憾,我們顯然並沒有成功取悅您。我不過就是順手給些水,就當是……對當初種下這花和養這隻鳥的那個人表示些許心意吧。」
「那人,已經死了。」林文棟的語氣冰冷不帶感情。
聞言,雅立噤聲,因為難過。原來他還有喪妻之痛。
這花和鳥鐵定不會是林桑種的和養的,否則他不會任他們這樣,對他們置之不理。
「被拋下的也就只能自生自滅了。」老人倚著牆,望著枯萎的茶花說道。
雅立回頭瞪著他,「那您不是太自私了,您沒有想過她看到眼前這景象,心裡會有多難過?」
「她看不到了,她狠心把我拋下,留下那不肖兒子來忤逆我。」
雅立蹲下來,摸摸茶花的枝條。
「我相信她一定在這附近,默默守候這一切,不然,這種品系的茶花很難照顧的,可它竟然還活著。」她說。
老人用種奇異的眼神望著她。「那株茶花是她生日時我買來送她的。」
一林桑的表情讓雅立動容。
「晚了,有點涼,林桑您還是進屋吧。我下山了。」雅立向他告辭。
林文棟還是沒理她,只不發一語的望著茶花。
她將車開出院子,放慢車速,轉頭等著,直到看到屋裡燈亮了,她才安心的踩下油門回台北去。
夜裡的台北,燈海一片,有種不易靠近的華麗。
她還是比較習慣她一向熟悉的冷清。
撇下對公事的牽掛,她還是……早點回去抱莎拉吧。
在路上,她打齊天的手機,仍是沒有接通。
對於他的失聯,她也一籌莫展。
齊天突然很想游泳,他把車開到一家會員制的高級休閒中心。手機就扔在車上。
他向服務人員要了杯淡酒,坐在大廳裡聽了一會兒音樂。
然後起身準備走進更衣室。
沒想到竟在通道口遇到楊文濤,他正摟著一個女人,很親密地從電梯走出來。
楊文濤見到他先是一愣,隨即換上笑臉迎上來。
「嗨!齊總,一個人來?」
「嗯。」齊天冷淡的應了一聲,越過他們離去。
楊文濤忽然伸手擋住他的去路,齊天不悅的望著他。
楊文濤低聲對女伴說了幾句話,那女人便先行離去。
楊文濤對皺著眉的齊天說:「齊總,我們可否借一步說話?
齊天深吸口氣。從這人出現,他就陷入一種「混亂」的狀態,正想一個人靜靜,他又冒失的跑來搭訕,真是讓人煩不勝煩
他坐回原本靠窗的座位,不耐煩的望著他對面的楊文濤,「說吧。」
「桃園那塊地,齊總不知考慮得怎樣?」
「我們會爭取到底。」
「與其訴訟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們何下找個折衷的辦法。
比如說換地,由我來說服林老先生將北面那塊地賣給華福,取代東側這塊地,還請齊總成全。」
「我這人一向不做太麻煩的事,訴訟就訴訟吧,我不在乎。」
可楊文濤在乎。大業老董已警告過他,這件享沒擺平,他就得離開大業百貨,那無異是斷了他的金脈和人脈。他那間小律師事務所,哪裡能應付他的龐大開銷!
所以,他拼了命也得替大業拿到林文棟那塊地。
「就算訴訟,華福也不一定會贏。」楊文濤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他那副嘴臉教齊天看了就有氣。
「我聽說,你和雅立同一年考上律師?當年她排名第二名,你第十六名,而你這十六名有一半還是她幫你念的?她現在可是我的特助,你真那麼有把握,你能幫打大業打贏這官司?」
楊文濤臉色丕變。
他怎會知道這件事?!除非是楊雅立告訴他。
那賤女人,競連這種事都告訴他!
枉費自己還用盡心思,努力地想挽回她。
這該死、不知好歹的女人!
楊文濤冷笑,「難得你將楊雅立當作寶,她不過是我穿過的破鞋,承你不棄給回收了,說起來我還真該謝謝你。」
楊文濤說完,還來不及享受勝利的快感,眼前便一黑,左眼冒星星,接著是一拳比一拳更結實的悶痛。
四周驚呼聲起,守衛和休閒中心主任趕緊推開圍觀的人。
守衛扶起楊文濤,只見他張著腫到快張不開的左眼、掛著流不止的鼻血,一臉憤怒的對著齊天說:「我要告你!」
齊天一臉不屑的看著站都站不穩的楊文濤。「我等你!這爛人,揍死他都不過分。
因為楊文濤堅持要報警,所以一行人都到警局作筆錄。
齊天找了其他律師來幫他處理這案子。
他以為這是件小事,他可以處理得很好,所以,他不動聲色的回住處,度過一個很不爽的夜。
翌日,齊天仍準時上班,但雅立卻遲到了,近九點才來。
一進門,她便氣沖沖的質問他,「你為什麼要去打楊文濤?她看了早報,頓時氣得全身無力。
見她氣到發抖,他覺得喉間有些酸澀。她就這麼在意楊文濤嗎?
他把腳打直,很無謂的伸了個懶腰。
「很簡單,他欠打。」
「打人是傷害罪、是公訴罪,他是一定會告你的。」
「他也這麼說,你們真有默契。」
「你到底有沒有大腦?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嘻嘻哈哈!」
齊天站起身,逼近雅立的臉說:「就算我的腦袋全都裝襁糊,我還是華福的總經理但你又高明到哪兒去?
為了她,他不在乎和全世界的人作對,但他不能平衡的是,她竟這麼白癡的維護著楊文濤!
雅立盯著他的眼。「什麼意思?」
齊天冷哼一聲,坐回他的座位上,望著她。難道她不知道她在楊文濤心中是什麼?
「你只是一雙破鞋,一雙楊文濤不要的破鞋,如果你到現在還是放不下。那你就回他身邊去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她覺得腦中轟地一聲,難堪震碎了她的自尊。
原來……原來他一直是這樣看待她的……
她笑了,笑得那樣蒼白和無能為力。
她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乍見那面做工精細的橢圓形鏡子,看見鏡裡穿著婚紗的自己,那樣的笑容讓她覺得想吐。
她拿起筆筒,用力砸碎鏡中那張處理過的照片,然後異常冷靜的收拾好碎片,轉身面對電腦,敲打一份文件。
十分鐘後,她把那份文件呈給齊天。
齊天聽見她用一種他不曾聽過的聲音說:「你可以從現在起就刷掉你對我的記憶,但在刷清這記憶之前,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叫楊雅立,也只能是楊雅立。」
說完,她拎著她的公事包走了出去。
齊天打開卷宗,看見一張辭呈和一張解約通知書。
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心靈癱瘓、什麼叫孤立無援,但他現在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這一天的。但下班時,秘書說董事長要他晚上回家用餐。
翻開晚報,他表情木然的看著自己打傷楊文濤的消息佔了一個不小的版面。
他合上報紙,閉起眼睛。媽的!還有什麼鳥事,乾脆全一起來算了!
呆坐片刻,他還是回家了。
他一臉疲倦的走進家裡,在客廳看見了暴怒的齊華民。
「為什麼只有你來?楊雅立呢?」齊華民問。
「被我氣走了,這是她剛遞的辭呈。」
齊華民往桌子重重一拍,吼道:「你整天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只差沒說出口而已。」齊天麻木的說。
「我知道什麼?」
「在你心裡,我不過是個剛好叫你爺爺的廢物罷了,我想些什麼,並不重要。」
「是我把你當廢物嗎?難道不是你自己證明這一點的?」
齊天仰頭大笑。他會生長在這樣的家庭,簡直是一種詛咒。
他的笑聲激怒了齊華民。「既然你有這麼多委屈和不滿。你幹嘛不離開我算了!」
「別以為我不想,要不是當年奶奶彌留時要我發誓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離開你和華福,我早就滾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華福只是你的心血,根本不干我的事。」
「很好,既然如此,你滾,滾得越遠越好,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齊華民話還沒說完,齊天已經轉身大步離去。
齊天開著車在路上亂逛。
也許,他爺爺說的對,他其實只是個……笨蛋。
如果他不是笨蛋,怎會連簽好約的土地買賣都會出現變數?
如果他不是笨蛋,怎會連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
如果這真的是事實,他有什麼好氣的?
像他這種人,也許該滾得遠遠的,免得身旁的人遭殃。對吧?
因為很想去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不知不覺把車開到林文棟的家。
林文棟仍坐在他慣坐的座位上,前面依舊是一盤擺好棋子的棋盤。
他抬頭一見是齊天,開了口,「你下不贏我的,我也不會改變主意把土地賣給你。」
「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沒地方去。」齊天說。
林文棟抬頭看齊天二眼,也沒客氣,先下棋。
結果他們下了一整晚,因為兩人下了十盤都和棋。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林文棟忽然問。
齊天頭也沒抬,談天氣一般的說:「被趕出門了。」
「為什麼?」
「我爺爺覺得我是個一事無成的笨蛋、廢物。」
林文棟聞言,移動手裡的車,不覺笑了起來。
「能和我下成和棋的人,怎麼會是個笨蛋?」
「他很難搞的。」
「你爺爺不過是恨鐵不成鋼罷了。」
「也許吧,我大概永遠也到不了他期望的地方。」
「怎沒去找那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她被我氣走了。」
「那你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
「我可不想收留你。」
「放心,我現在對誰都不指望。」
「有地方去嗎?」
「總會有的。將軍。」齊天移動最後一步棋。
林文棟仔細查看那盤殘局,不覺笑了。「你的確是,贏了。」
現在,棋下完,夜也深,他也該走了。
他起身,道:「林老伯,我走了,您多保重。」
「你會再來嗎?」林文棟問。
「等我找到工作,可以養活我自己再說吧。」他對林文棟一笑,開車走了。
林文棟望著再度陷入黑暗的院子。
他其實還滿喜歡齊天這孩子的,都被趕出門了,還是沒開口求他改變主意;跟他的個性真像吶。
齊天從林文棟的屋子離去後,便從此斷了音訊。
每個人都在找他,當然也包括楊雅立。
當齊天把雅立的辭呈交給齊華民的隔日,楊雅立就被叫到董事長辦公室。
「楊特助,你的辭呈,我沒準。我們當初的協議可是一年,你現在遞出辭呈可不是個負責任的做法。」齊華民說。
「但我們的協議內容有一條但書,如果我沒得到應有的尊重,我可以隨時解約。」楊雅立心中隱隱作痛,她當初原就不該來盯。
「你是說,齊天不尊重你?」
「是。」
「但據我的瞭解可不是這樣。」他轉頭對特助說,「去請柳律師進來。」
柳律師進來後,把齊天和楊文濤因「一句破鞋」的爭執過程陳述一遍,聽得雅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原來,是她誤會齊天了。
如果不是齊天心中在意著她,又怎會出手打楊文濤?
她感到好難過……
「楊文濤執意要告齊天傷害,但整件事嚴格說起來和你脫不了關係,我希望你把整件事搞定。如果有必要,柳律師可以協助你。」齊華民不改嚴肅的表情說。
「謝謝董事長的好意,這件事我會負起全責,我先回辦公室了。」她起身,準備離去。不管怎樣,她得先去見齊天一面。
「還有,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他走了。」齊華民接著說。
「走了?」什麼意思?她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他離家出走,現在下落不明:你把他的傷害案子搞定,他不在的期間。就由你代理他的工作,如果在你約滿那一天,仍無法把他找回來,我會另外找人取代他的位置。現在你可以下去了。」齊華民戴上眼鏡,打開桌上的卷宗,表示結束談話。
齊華民的態度堅定冷漠,像有沒有齊天對他都毫無影響那般,但雅立做不到,聽到他走了的消息,她的心像……掉了。
他沒來找她,連一句話都沒留,就走了。
這意味著什麼?
這問題她想了好幾天;不停的回想他們最後見面時兩人說的氣話。
「……如果你到現在選定放不下,那你就回他身邊去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她慢慢理出頭緒了。他想必是以為她還在意著楊文濤,所以想成全她吧。
這樣也好,她不也曾希望,他們不要有更深一步的交往。
可,她為何會這麼難過?是因她不知道齊天在她心中所佔的份量?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沒有他,她是否也能過得好?
她沒有答案。她每天依然準時上班,坐在齊天的位子上。
看著他用過的茶杯、慣用的鋼筆,甚至是他塗鴉的便條紙,常常有趴下來大哭一場的衝動,可她都忍住了。
她不許自己哭。她要替他把該做的事完成,然後把這位置原封不動的還給他。所以,她不惜用盡所有辦法,也要楊文濤撤銷對齊天的傷害告訴。
她約了楊文濤在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咖啡館見面。
「所有的細節我都知道了,我要請你撤銷對齊天的傷害告訴。」她開門見山的說。
「只要他放棄桃園那筆土地案,我就撤銷。」他臉上帶著傷,堅持道。
「你還記得你曾在這個地方對我許過什麼承諾嗎?」雅立問。
楊文濤沒料到她會這樣問,一時啞口無言。
他的反應讓雅立明白,他根本不記得了。
「在我二十三歲生日的時候,你在這個餐廳、這個位置,曾親口對我說,只要我開口要你做任何事,你都不會對我說不。」
她提醒他,讓兩人的記憶回到四年前。
楊文濤對不同的女人講過太多類似的話,他已經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曾對雅立說過這樣的話。
可她的表情看來是那樣平靜遙遠、與世無爭,就像他當初剛追她的時候,她臉上慣有的表情,這讓他模模糊糊想起那段歲月,那些簡單無憂的日子……
他記起了他的確曾在這個地點對她說了這些話。
「是,我是那麼說過。」他毫不困難的承認了。
「我一直沒有請你兌現你的承諾。」
文濤感到些許壓力和慚愧。當年,他給的承諾太多,但一樁也沒實現,她就那麼默默的承受著,從不多說什麼。直到劈腿事件爆發,她也只是平靜的提出分手,連大吵大鬧都不曾。
「是。」他等著她下一句話。
「看在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的份上,請你答應我這唯一也是最後一次的要求,請你撤銷對齊天的告訴。」她的臉上依舊是那樣的平靜無波。文濤望著她,頓時明白了一件事——她是下定決心要幫齊天打贏這場官司。
只是她卻用這種方式!她原可以提出他公然侮辱的自訴,可她沒有。
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她不知道他曾對齊天說她是破鞋的事。他也很清楚,如果她真反提他公然侮辱的話,兩人的刑責雖都不重,但難堪的絕不會只有齊天。
她還是像當年一樣,習慣縮小自己,成就大局。
可他白癡似的不懂珍惜她的美好,還再一次傷了她,但她仍是一句怨言都沒有。
他該怎麼對她說不?
他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也沒到鐵石心腸的地步。
當年是他負了她,她真沒做過半件對他不起的事。
他沉默了好久,久到雅立以為他要拒絕了,他才歎了口氣說:「雅立,我怎能拒絕你?」
雅立一臉平靜,低頭啜了口咖啡,「謝謝你。」
文濤看著她先行離去的背影,喝著冷掉的咖啡,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說服楊文濤撤銷對齊天的告訴:並沒有讓雅立的心情好過多少。如果齊天一開始不要遇見她,他就不必離開華福,他仍舊是那個終日快活度日的齊總經理。
她懷著重重心事回到辦公室,不久接到柳律師的電話,他告訴她說,「林文棟先生來電,他同意撤銷解約。」
那固執的老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改變心意,也許,這是齊天促成的結果?為此,她親自去桃園見林文棟,一心盼望能得到齊天的消息。
可她什麼消息也沒得到。齊天離家那一晚和他下過棋後,便不知去向。她眼裡的失望連林文棟看了都不忍。
「他總會回來的,別難過了,來,喝茶!」他難得的泡了茶請她喝。捧著茶杯,想到他離家那晚的心情,她不禁悲從中來。
如果她肯多點耐心,聽他把話說完……如果她對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那麼做一定有足夠的理由……如果她能陪他度過那一晚,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他現在到底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就這樣不見了一個人,讓她傷心自責得不能自己。
茶不知為何喝來鹹鹹的,有種酸苦從心裡湧至喉間。
「哭也哭了,去洗把臉吧,又不是死別,你們總會再相見的,等他安頓好自己,他會出現的。」林文棟安慰著她。
什麼女強人都是假的,弄丟了心愛的人,還不是哭得跟個小女人一樣。
「林桑,如果……有他的消息,拜託你……通知我一聲,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她抽抽噎噎的把話說完,林文棟手一揮,很不耐煩地道:「知道了。晚上山路不好開,早點走。」
雅立用力吸著鼻子,用手帕擦著已經夠紅的鼻子,對林文棟揮揮手,慢慢把車開下山。
她相信林文棟的話,相信齊天會回來,所以每天早上八點,她都會到齊天的公寓按門鈴,每次她都按足十次。
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等到他打開門,露出燦白的笑容。
側身讓她進屋去,然後一臉困擾的說:快來幫我挑件衣服。"
可那一天,一直沒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過馬路去公司。
她用盡所有心思把該做的事全都做好,解決了齊天的官司,土地開發案也順利進行中,華福的營業額也穩定成長。
一切都像他未離開前那樣運轉著。她一直希望,她能把華福照顧好,然後還給他。她甚至代替齊天在每週五晚上到齊華民的豪宅陪他爺爺吃飯。
那日在齊家的飯廳,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你把公司管理得很好,我當初果真沒看錯人。」齊華民說。
「齊天如果在,他一樣有能力把公司管理得很好。」雅立說。
「別提那廢人了。」省得他心煩。
「您不該這樣說他,我才是最清楚他能力的人。」
「他一直沒能發揮他的實力,是因為他沒有努力的動機,再優秀的人,您只要常對他說他不行,不必十次,他也就相信了。」
「你是在暗示,他今天會這般無能是我造成的?」
「沒錯。」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一會兒,齊華民道:「你很勇敢,敢這樣跟我說話。」
「早該有人這樣跟您說了。齊天對每個人都寬容,哪怕是您,就算再不喜歡,他也盡量配合。他總是這樣體貼別人的需要,盡量照顧到周圍所有人的心情,我相能如果他生長在別的家庭,也許他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齊華民目不轉睛的看著雅立。半晌,齊華民問她,「若他真是你所說的那種人,為何他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因為他的心比任何人柔軟和敏感,一旦受傷就會比任何人來得重。他不回來,或許是我們全都傷透了他的心吧。」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齊華民沒再開口,也沒留她喝茶。她識趣的告退離開,在大大的院子裡獨自取車時,忽然覺得冷。
不知不覺,競已是冬天了……
她抬頭望著星空。「你知道嗎?我好累,你是不是……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