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敏爾傻愣地直瞅著他。
他原本不想說,因為這些話一旦說出口,對他而言,形同世界末日。
在她面前坐下,微頓了下,這才娓娓道來。
「我愛你不是出於報恩還是贖罪或其它什麼的,只是因為愛,而也因為乾媽不計前嫌地對我好、栽培我,所以乾媽要我搬家,我馬上就搬,要我簽賣身契,我就簽,在她臨終之前,告訴我不能接近你,我也馬上疏遠你,但是我安排你出國的當天,我就後悔了……」
「媽?」這一切全是因為媽?「不對,媽不是那種人,她不會逼你做這種事的。」
「我沒有說謊,你可以問仲衍,他也知道。」他疲憊地抹了抹臉。「在乾媽臨終前,她不允許我們交往,後來她話還沒說完,仲衍就趕到了,因此後頭的話,她應該交代給仲衍了。」
「怎麼會這樣?」她垂斂眸子,思緒混亂成一團。「我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我不知道媽竟然會……」
她真的看不出來啊,媽完全沒有表態過,所以她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反對。
「我想幹媽在乎的不是錢,她在乎的是那些錢是你父親留下的。」這是他的猜測,畢竟乾媽的深情,親近的人都知道。
乾媽向來不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否則美樂帝的擴充不會進行得如此緩慢。
「我……」連敏爾抬起臉,一串串琉璃般的淚水滑落。「我一直都不知道曾經發生過這些事。」
「沒關係,反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輕輕抹去她的淚。
「我還在現在,怎麼成為過去?」她蹙緊眉看著他。「你說你不是在報恩,但是我真的感覺到你很刻意地不展露光芒,你熱衷工作,可卻又進行得很低調,那是一種我永遠也搞不懂的矛盾,但我現在終於懂了。」
因為他寄人籬下,所以不能展現長才,因為不能搶了兄長們的鋒頭。
美樂帝在浪費他的青春,壓搾他的才能。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他表面上雖在笑,不過實際上內心倉皇失措得很。
「胡說。」她會不知道他的才華嗎?
「怎樣都好,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好,對不?」他小心地試探著,輕輕握住她的手。
可連敏爾迅速抽回了手,感覺瞬間合併的靈魂再次被抽離。「我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在她完全抽離之前,他緊握住她微涼的指尖。
「因為……」太多原因了。
「要不要我替你說?」被晾在一旁已久的上官速勾動唇角。「反正你也不打算跟我大哥在一起了,那麼,就算我說了應該也無所謂吧?」
連敏爾聞言瑟縮了下,雙手不由得微顫。
就算她不跟上官迅在一起,她也不希望被他知道那件事。
「閉嘴。」上官迅咬牙惱道。
上官速詫異地看著大哥,就連連敏爾也面露疑惑。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上官速試探地問。
「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但現在可以請你先離開嗎?」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弟弟,有股衝動想將他丟出美樂帝二館。
「你都知道了。」細小而近乎虛無的聲音突然在上官迅耳邊響起。
陰影鋪天蓋地而來,吞沒了她的世界,凍結了她的呼吸。
上官迅暗惱自己話說得太快,更氣兩人怎會恁地有默契,甚至不需要太多言語便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
「敏爾……」噩夢一個接著一個,他感覺到自己在發抖,發覺緊握在手中的幸福縹緲得像是海砂,自指縫中不斷流失。
「你早就發現了?」她顫巍巍地站起身,面無血色。
心失序地劇烈狂跳,在她體內引起了狂震、掀起了海嘯,幾乎要將她的靈魂給撕成碎片。
「我……」
「我沒有說我們的事,你為什麼會知道?」上官速更覺不解。
也許他有露出破綻,但只是些微的破綻,哪可能看得穿?
「我叫你不要說,你還說?!」駭懼夾雜著怒火,上官迅因忍遏而緊握的拳頭下顧一切地往弟弟臉上揮下。
「你在發什麼神經?!」上官速也跟著回擊。
兩人在休息室裡引起巨響,驚動了外頭的人,大家一衝進休息室裡,便瞧見兩人扭打在一塊,而連敏爾只是怔愣地坐在一旁。
三人渾然未覺有人輕輕按下了快門。
「怎麼還坐著?」上官速走進大哥的住所,看見他嚴重晃神地坐在沙發上,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幾次。
上官迅緩緩地移動深潭般的眸,疲憊地倒進沙發裡。
「你該不會都沒睡吧?」上官速在他身旁坐下,瞪著茶几上頭的煙灰缸和圍在一旁的數支空酒瓶。「頗有藝術感的,就連煙蒂也能插得這麼漂亮。」
不算太大的水晶煙灰缸裡插滿了煙蒂,形狀像是疊嶂的小山,然而從上往不看,加上圍在一旁的酒瓶,看起來則成了一朵花。
難怪艾黛兒對大哥讚許有佳,他確實很適合搞藝術。
「喂,你不是答應要跟我回美國了嗎?」見他依舊不搭腔,上官速索性推他一把,確定他沒在睡覺。
但他一接近,便聞到大哥身上傳來濃濃的酒味,像是釀了一晚的苦酒。
「我要先去一趟美樂帝。」上官迅粗啞道。
「還去幹麼?她大哥不是不讓你見她嗎?」上官速拿起桌上的煙盒,點了根煙遞給他,自己再點上一根。
一個星期前,他們兩兄弟在二館休息室打得難分難解,待回過神時,連家老大連伯凱已經趕到,將他們痛罵了一頓後,隨即帶著連敏爾離開。
翌日,這件事便上報了。
標題很聳動,意思上大概是連敏爾像個邪惡的淫女,害得一對雙胞胎為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之後,只要上官迅一踏進美樂帝一館,便會立即被人轟出來。
連伯凱也直說,母親曾要他注意上官迅和連敏爾,不准他們在一塊,也因為這一句話,讓上官迅徹底跌進谷底。
而上官速則從中拉攏他,企圖邀他回美國聖迪克。
「我要去告訴她,我要回美國了。」上官迅吸了一大口煙,感覺近乎自殘的痛楚在胸間爆開才又徐緩吐掉。
「你還想挽回她?」藉此看她會有什麼反應?手法會不會太差了一點?
「我不可能放棄她的。」他斬釘截鐵地表示。「要是能放棄的話,三年前我就放棄了。」
不是他不放,而是他放下了。
三年前她去留學的時候,他原以為看不到她,自己的心情就會在時間沖刷下慢慢平靜,但事實不然,才一分開,他便嘗盡了相思苦。
虛無、失落和無法填補的空洞,不管那時他再怎麼勞累自己,上山下海、超時工作,都無法填滿心底的無底洞。
他沒有辦法再忍受等待,曾有好幾次都想衝到美國將她帶回,或者是找個地方兩人從頭開始,但他不能……他不能違背乾媽的意思,所以他只能忍,但現在的他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上官速睨他一眼,猶豫了下,道:「你……不在意我跟她之間的事?」愛得如此深刻,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和其它男人分享最愛,尤其那個人還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上官迅冷冷地抬眼,佈滿血絲的殷紅大眼噙著戾氣,吐了口氣道:「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但是她會比我更在意。」
「你都不在意了,她在意什麼?」上官速偷偷地離大哥遠一點,很怕他的拳頭又沒預警地落下。
「你不懂她,她雖然個性很爽朗,但實際上,她骨子裡是很傳統又保守的,她沒有辦法用不清白的身體面對我。」這點,在那段相處的日子裡,不幸被他窺見了,一開始,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打算追問,但後來卻從弟弟口中聽出端倪。
有時,他還真忍不住痛恨自己的細膩。
「是嗎?」原來有處女情結的不只是男人。
「我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想掐死你。」冷峻如薄刀,殺傷力十足的話語隨著目光殺出。
上官速趕忙退到另一邊去,本想說出事實,但想了又想,還是選擇乖乖閉嘴,畢竟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要是錯過了,哪可能再把他拐回去啊?
「你不該說的,只要你不說,今天事就不會搞成這樣。」怒氣依舊淤塞在胸口,幾乎快要熬成內傷。
「就算我不說,敏爾也會愧於面對你啊,她要是真如你所說的那麼死心眼,就會一直鑽牛角尖的。」他哪知道大哥的心胸竟會如此寬大,在知道這種事後,居然還願意接受她。
「問題出在你當初為什麼要碰她?你說過,你看過手機待機畫面,那你應該就猜到她跟我的關係,當時為什麼要染指她?」
「大哥!」眼看著他逼近,上官速做出暫停手勢。「這句話,你問很多次了,還要再問嗎?」
不就說了,她喝醉時把他誤當成大哥?可事實上,他很君子的,不僅閉著眼脫光她,還好心地幫她蓋上被子掩住春光。
但這件事,自己現在是不可能跟他說的。
而他挨的拳頭,早晚有天討回來。
上官迅捻熄了煙,乏力地再倒進沙發裡。
「為什麼偏偏是你?!」惱意自牙縫裡進裂。
狀況已經夠混亂了,再加上速……哼,老天是在整他嗎?
「別說了,要不是你強迫她留學,她也不會遇到我,我也不會知道原來你就在美樂帝啊。」說到底,始作俑者是他耶!
「你不懂啊,乾媽對我真的好到無話可說,就連媽去世之前也囑咐過我,絕對不可以忤逆乾媽的意思。」他痛苦地揉著眉頭。「因為老爸的關係,我跟媽不得不抱著贖罪的心情幫助乾媽,所以我……」
在恩情和愛情裡頭掙扎,幾欲令他瘋狂。
「既然這樣,那你又為什麼決定要重新追求她?」嘖,矛盾。
「因為我太愛她,不能沒有她。」濃眉緊緊地擰出皺折。
他是恁地愛她,但卻又不被允許愛她。
天曉得他寧可自己痛苦,也不願意讓她嘗到半點痛,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卻幫不了她。
不用想,他也感覺得到她比自己還痛苦。
閉上眼,全身的細胞都感覺得到她正躲在黑暗的角落,壓低聲音啜泣著。
思及此,他幾欲無法承載地摀住臉。
二十年的感情、二十年的默契,更勝過一同出生的雙胞胎弟弟。
心很痛,痛得像是被人緊緊掐住,讓他無法呼吸卻又不能掙脫,只能一直處在這種痛苦的縫隙邊緣裡生活。
明明是那麼地相愛,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而且他一人嘗盡苦楚也就算了,為什麼要讓她也嘗如此錐心泣血的痛?
「不要哭。」上官速突如其來地說。
上官迅傻愣地抬眼,不料竟瞧見弟弟淚流滿面。
「你的痛苦跑到我這裡來了。」上官速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要去就快點吧,我們還要搭下午兩點的飛機耶。」
雙胞胎最恨的莫過於此,把他的痛苦和悲傷全都傳遞給他,是想要逼他心軟嗎?
才不!
美樂帝一館。
連伯凱雙手環陶地站在一館門前,怒火蓄勢待發。
「不是跟你們說了,暫時別過來嗎?」聽不懂人話啊?
「伯凱,我有話要跟敏爾說。」上官迅露出討好的笑臉。
「我當然知道你有話要跟她說,但能不能等到彼此冷靜一點再說?」又不是永遠不讓他們見面,而是現在八卦傳言正猖獗,自然要等到風波過後再說吧。
「我今天就要去美國了,再不說,我怕沒機會了。」上官迅苦笑著。
連伯凱微愕。「你去美國幹麼?你要記住,美樂帝並沒有開除你,只是要你暫時休息而已。」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你還去?」怎麼,要他這個總裁跪下來求他留下啊?
「我不一定會久留。」他笑得很疲累。
「聽起來像是威脅。」好像是看今天的談判結果再決定他未來的去留,是吧?「我去問敏爾想不想見你。」
「大哥,你叫他上來吧。」
細軟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上官迅抬眼,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上去吧,你知道要從哪裡上去。」連伯凱指了指後方的獨立梯,拉著上官速走進店內的候客區。
上官迅沿著熟悉的階梯走向美樂帝一館不對外開放的二樓住所,如識途老馬般地走進她的房裡。
除去他服兵役和她出國留學之外,他們之間從未這麼久沒見上一面。
他思念得心隱隱作痛。
「敏爾。」他低啞喊著,將蜷縮在床上的她一把抱進懷裡,感覺到她明顯地瘦了一圈。「怎麼又瘦了?」
「怕復胖啊。」她打趣道,臉上卻擠不出半點俏皮的笑。「你喝酒了?」
一靠近他,撲鼻而來的酒氣重得她快醉了。
「訓練酒量,下次才贏得過你。」他揉了揉她如瀑的褐色長髮。
「傻瓜。」連敏爾勉為其難地勾出笑,拉下他的手。
「怎麼了?」他柔聲呢喃。
「我想了很多。」
「我也想了很多。」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讓我們從頭再開始,好嗎?」
連敏爾笑著,嘴角卻忍下住抽動,淚水瞬間淌下。
她轉回身,從床頭櫃上取來一個盒子遞給他。「這你。」
不用打開,他也知道裡頭裝的是什麼,因為裡頭的戒指款式是他設計的,外頭的盒子也是他精挑細選的。
「傻瓜,我不在意啊。」他輕歎口氣,將她摟進懷裡,大手輕拍著她的背。
「我在意……很在意。」淚水撲簌簌地滑落。「我不該把他當成是你。」
「那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強逼你去留學的。」天曉得他現在後悔極了,忍不住怨恨起自己。
「那是因為你沒有辦法違背我媽。」她總算知道當初他為什麼要用那麼強硬的手段逼她去留學了。
他知道自己不願意離開他,所以故意說話激她,逼得她不得不走。
「但是我現在只要你,誰也不能阻止我。」他寧可讓乾媽恨他怨他,也下願意放棄臂彎裡的幸福。
「你會後悔的。」她不想看到他後悔的模樣。
「放棄你,我才會後悔。」
「知道你愛我,對我而言就夠了。」淚水如雨沿著淚痕滴落香腮。「我知道你尊敬我媽,而且甚至還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般孝順,有時候連我都會產生錯覺,以為你也是我媽的孩子,這樣的你,要是違背了對她的承諾,你會痛苦一輩子的,更何況,這還是她的遺言?」
二十年的感情,讓他們摸透了彼此的個性,當初不解的疑惑現在全都解開,更教她明白他有多看重對母親的承諾。
「如果只是痛苦一輩子就能和你在一起,那就讓它痛苦吧。」他早已有了覺悟,也猜到她定會從這個角度去思考他的掙扎。
「我不要你為了我,而一輩子活在煎熬中。」她很清楚他的個性,知道要他忤逆母親的意思,就像是要他拋棄自我一般。
也許有人會說他太傻,但他就是這樣重情義的人,如果忤逆便如同背叛,要他怎麼可能違背?
母親的遺言,是橫亙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當初他會選擇放棄她,由此可見一斑。
他肯定是再三考慮過,而她卻不懂他那時的猶豫,當他是不要她了。
「我只要可以愛你就好,其它的全都不在我的思考範圍內。」上官迅緊緊摟著她,像是要將她嵌入體內般緊窒,他好怕手一鬆,就再也觸碰不到她。
「不行,那樣你會很痛苦,我也會很自責。」她得要強迫自己推開他,才能自他濃烈的愛情裡清醒。「我可以不在意媽的遺言,但你不能;你可以不在意我的清白,但我不能,我們為什麼要為了彼此都不能的事而勉強在一起,然後再互相折磨彼此呢?」
「即使,我要離開台灣去美國找我爸,你也無所謂?」他使出最後撒手鑭。
連敏爾聞言頓了一下,蒼白的唇微顫,「祝你一路順風,美樂帝沒有困住你或扼殺你的權利,我也認為你該出去闖闖。」
說謊、說謊,她面不改色的說謊,騙自己騙得好痛苦。
心裡不斷地吶喊著「不要離開我」,她沒有自信能在沒有他的世界活下去。
上官迅失聲笑著,既苦澀又悲傷。「難道我甘願被扼殺也不行嗎?至少我可以用這個方法保住我想要的。」他要的不多,他下需要權利、財勢或地位,只要一個她,就足夠他拿所擁有的一切去換而無怨無尤。
連敏爾搖搖頭,「遵照我媽的交代去做吧,就當我們無緣吧。」
「二十年的感情,怎麼會是無緣呢?」他不斷地笑著,幾乎快要笑出淚來。
「那就當作有緣無份吧。」眼眶熱,心窩痛,她滿嘴的義正詞嚴搞得自己快要發狂。
「有緣無份?」他低頭嗤笑,再抬眼時,俊眸殷紅得快要綻出血來。「我們之間的感情豈是一句有緣無份便能夠輕易割捨的?」
「割捨不了也得割捨。」連敏爾不敢再看他的眼,怕自己最後會將他強拉住。「以前分開了三年,我們還是一樣活得很好,那就代表分離並不會讓我們的世界毀天滅地,對不?」
「但我過得不好。」聲音啞,喉酸澀,他快要忍不住層疊打上心頭的悲。「沒有你,活著都覺得累。」
「可你還是活著啊。」輕捧住他的臉,她強迫自己正視他,要把他的臉深深地鏤進心坎一輩子不忘。
「活著,卻是生不如死啊,我們沒有門戶之見的問題、沒有時代背景的差異,更沒有梁祝的處境艱難,但我們卻還是無法相愛,你說好不好笑?」他低啞笑著,眼中有淚,忍得狼狽。
「不好笑。」她笑不出來。
連敏爾已使勁全力阻止自己千萬別留住他,因此沒有餘力再想其它。
「今生經得如此苦難,必定是為了來生幸福,我相信,我們下輩子一定會在一起。」她是如此堅信的,否則沒道理要在這輩子如此為難他們。
今生無解,所以寄情來生?他不禁又笑了。「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就別哭了,笑著送我走。」
連敏爾聞言,哭得扭曲了沒有血色的臉。「你在強人所難……」她怎麼可能能夠笑著送他離開呢?
「至少給我一個吻吧。」他笑了,瞇起的黑眸漆亮中透著光痕。
連敏爾送上唇,在貼覆的瞬間,激情地吸吮和追逐,伯是時間不夠似地進裂著彼此的熱情。
兩人吻得渾然忘我,嘴裡的鹹澀,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只知道糾纏的不捨和嘗到的悲傷是彼此與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