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蘇州城內是出了名的美女,自然有不少公子哥上門提親,而其中更是不乏江湖中人,李家寨頭目的兒子李浩威就是其中一個。
只不過李浩威雖然長得還過得去,但卻是個十足的傻子,而李頭目畢生只得這一個兒子,自然是對他寵愛有加,凡是李浩威想要得到的東西,李頭目不論是用什麼手段都會給兒子取來。
所以當李浩威流著口水對父親說要娶赫晨曦的時候,李頭目自然二話不說的找媒婆上門提親了。
當一箱金銀珠寶抬進赫家的時候,譚芙蓉的眼珠子都瞪得快彈出來了。
「這……王媒婆,你這是代哪家公子上門提親啊?」
「赫夫人,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是李頭目家的公子。」王媒婆直言。
「什麼?!」譚芙蓉和赫顯貴兩人均詫異萬分,赫顯貴手中的茶杯更是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他立即拒絕,「這聘禮我們不能收!」若是把女兒嫁給一個傻子,可想而知,女兒一輩子的幸福就毀了。
「是啊,王媒婆,我們就一個女兒,還指望著她嫁個好人家呢。」譚芙蓉忙著幫腔。
「你們這是什麼話,李頭目家難道就不算好人家?李家寨在城裡有哪個人不知道的,如今李家公子看上了你們家的女兒,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啊!」
李家寨的名聲在蘇州城內絕對稱不上好,專幹欺壓百姓的事,惡霸得很,蘇州城內沒有不怕李家寨的,就連知府都要給幾分薄面,這種福氣不要也罷!
赫顯貴仍是不為所動,「還是勞煩王媒婆與李頭目說幾句好話,我們家閨女真的不能嫁。」
「對了,王媒婆,這是一點小意思,還請你多多費心了。」譚芙蓉塞了一些銀子進王媒婆的手中。
王媒婆收下銀子,卻還是道:「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你們也知道在這蘇州城裡,和李家寨斗可沒什麼好下場,既然他們指定了要你家的閨女,你自然就得給,犯不著弄得家破人亡啊!」
「是,是,可是她還年輕哪,又是黃花閨女,李頭目家的公子這腦子……怎麼也和我們閨女不配啊!」譚芙蓉面有難色。
「你們家閨女若是嫁過去的話,李頭目自然會寵著這個媳婦的,到時候穿金戴銀都不是問題,你們赫家也能跟著發達。」
王媒婆口若懸河,譚芙蓉聽得神往,但是一想到要嫁過去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又有些猶豫。
「此外,今天送來的只是聘禮的一部份,若是赫家同意這門婚事,要多少的聘禮都可以說。」
「這……」譚芙蓉貪財,聽見這麼誘人的條件,開始動搖了,她嚮往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彷彿唾手可得。
「這樣吧,你們夫婦倆再考慮幾天,然後給我一個答覆。」王媒婆說罷,留下了一箱的珠寶首飾,離開了赫家。
赫、譚兩人面面相覷。這婚事……棘手啊!
「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嫁給一個傻子!」赫府內,赫晨曦潑辣的叫道。
赫顯貴一副果然如此的無奈表情。
而譚芙蓉則勸導,「女兒啊,好歹你也是嫁進了蘇州城最有勢力的地方啊,以後身份地位都不一樣了。」
「讓別人去要這個身份地位好了,娘,你不會忍心看我跳進這個火坑吧。」
「這……」
「還有,這些聘禮通通退回去!」赫晨曦嚷道。
「別!這李家寨下的聘禮,我們老百姓是可以隨便退的嗎?」譚芙蓉趕緊護住了箱子,「況且,這些東西可是你爹賺了多少年都賺不到的啊!」
「夫人,你……」赫顯貴梗了一梗,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赫顯貴斥道。
譚芙蓉聽了卻眼睛一亮。「曦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反正李頭目只是要赫家的閨女,並沒有說非要晨曦,不如就讓月夜嫁過去吧。」
「是啊,是啊,就讓堂姊嫁過去好了。」她正好丟了這燙手山芋。
「不行!」赫顯貴從椅子上彈起,迅速的搖頭否決,「蘇州城有誰不知道那人是個傻子,我怎麼可以讓月夜嫁給那種人!」
「怎麼不行?難道你要看著晨曦嫁?再說月夜嫁過去以後,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譚芙蓉瞪了眼自個兒的夫君。
他畏懼的縮了縮身子,囁嚅的說:「但嫁給一個傻子,月夜哪有幸福可言。」
「你得搞清楚,晨曦才是你的女兒,況且有銀子花才是幸福!」她愛不釋手的翻看著那些珠寶首飾,「再說王媒婆也放話了,若是月夜嫁過去,還會陸續有聘禮送來咱們家。」
說著,譚芙蓉便把那些貴重的簪子插入發中,把珍珠項鏈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直到今天,她才感覺到自己這一生沒白活。
「不行,不行!不可以為了晨曦就委屈了月夜。」赫顯貴難得堅持。
「爹,娘和姊姊說得對!況且堂姊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嫁誰其實都差不多。」
赫家小兒子赫邦升走了進來,從母親手中搶過一條鏈子,「娘,這東西歸我了。」把它當了,就夠他花上一段時間了。
「你這小子!」譚芙蓉啐道。
「誰說可以動這些東西了!」看妻兒們貪婪的爭奪本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赫顯貴難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大喝,「我若真的讓月夜嫁給一個傻子,怎麼對得起我死去的弟弟!」
「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難道這丫頭不是我們把她拉拔大的?現在她理應報答我們才是。」譚芙蓉一臉強硬的道。
「而且爹,我們家可得罪不起李頭目啊。」赫邦升在一旁為母親幫腔。
一提到這點,他就猶豫了,「可是……」
「別可是了,我自從跟了你之後,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現在難得有翻身的機會,你要是真讓晨曦嫁過去,我們母子三人就和你一刀兩斷,省得以後整天淚流滿面!」譚芙蓉軟硬兼施,咄咄逼人。
「夫人……」
「這事就這麼定了。」她不由分說的拍板定案。
赫顯貴頓時像洩了全身的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他該怎麼辦?
「我說了,不許捏我的臉,而且我的表情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多!」雙手護住自己的面頰,赫月夜再次警告完全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的男人。
「是嗎?」御承揚揚眉,「我倒覺得有很多。」
「哪有!」她再怎麼樣還不就是生得這樣一張臉,可是他卻硬是想要知道她能有多少種表情,動不動就拉扯她的臉,老是痛得她哇哇叫。
「你要是再捏我臉的話,我就……就……」她手指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把他趕出去?還是不做包子給他吃?好像哪種都威脅不了他嘛。
「就什麼?」他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就……就……」她絞盡腦汁的想,手指微微的顫動著。
細嫩的指尖,泛著淺淺的粉紅色,像是在做著無言的邀請。
「就這樣嗎?」御承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前一扯。
「啊,你要做什……」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指尖上傳來的濕潤溫熱,已讓她的臉轟的一下紅了。
他……他竟然在舔她的手指?!
淡紅的舌尖刷過她的手指,然後繞著她的指尖微微打轉。
赫月夜的臉越來越紅,指尖傳來一陣酥麻感,讓她覺得無所適從。熱,好熱,從指尖傳來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擴散著,她的身子猶如被火燒著了一般,變得好奇怪。
「好甜。」御承喃喃著,垂下眼眸,像是在專心品嚐。
「怎……怎麼可能會甜?又……不是糖。」
「比糖更甜。」他雙唇微啟,舌尖把她的手指捲入了自己的口內。那麼的甜,甜得他不想要放開……「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的甜?」絲竹般的華麗聲音,猶如珍珠落玉盤,充滿著淫惑的氣息。
「叩!叩!」
赫月夜猛然回過神來。「我……我去開門。」說罷,她慌亂的抽回手,朝著門口跑去。
口中的甜味驟然消失,御承抬眼,望著那跑動的背影,一瞬間,竟然覺得很失落。
赫月夜開門,看到來的人是赫顯貴,不禁嚇了一跳。
「大伯,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赫顯貴支吾的道,待他走進屋內,看到了御承,立刻小心的問:「他是……」
「他是我鋪子裡的夥計,因為暫時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所以先住我這裡。」赫月夜的臉上依舊泛著紅暈。
「你一個女人家,怎麼讓一個男子住進來?」他不悅的訓斥侄女,「孤男寡女,會讓人說閒話的。」
她也知道啊,但是根本就趕不走他!赫月夜趕緊轉移話題,「大伯,今兒個你來,可是有事要找月夜?」
赫顯貴抿了一下唇,目光看了看一旁的男人。「我有些事想單獨和你談談。」
她轉頭對著身旁的人道:「御承,大伯有事和我談,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御承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你在命令我?」
「我這是……」
他瞥了一眼她緊張的表情,淡淡的道:「算了。」說罷便走出了房間。
屋內只剩下兩人,赫月夜奉上茶,赫顯貴喝了一口,搓了搓手,鼓起勇氣開口,「月夜,今天我來,是想和你說……」他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她打量著他半晌,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櫃子邊拿出一袋碎銀。「伯父莫不是來要這個的?這裡一共有五十兩,月夜就先還給伯父了。」
這五十兩的銀子,使得他更加坐立不安。「月夜,那一萬兩銀子,你根本就沒必要還。」要不是貪財的老婆獅子大開口,他這侄女也不必背上這種債務。
她搖搖頭。「伯父、伯母把我養大,這些錢就當是我孝敬你們的吧。」
這侄女如此乖巧懂事,他……實在是不該來的啊!可是如今自己騎虎難下,也只能豁出去了。赫顯貴深吸一口氣,說:「月夜,你也老大不小,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嗯。」
「那你也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一般人家女子大多十六、十七就嫁人,你已比其他女子要遲了。」
「月夜現在只想把鋪子打點好,至於終身大事,還未曾想過。」
「那你可有喜歡之人?」他問。
她的腦海中不由得閃過御承那張俊美異常的臉。「沒……沒有。」
「不如由大伯來安排你的婚事,你看如何?」赫顯貴不待她回答,便自顧自的說下去,「那李頭目前些日子上門為他兒子提親,我覺得這倒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李頭目?」
「是啊。」
「可是李頭目的兒子不是個傻子嗎?」對於那個傻子的傳聞,她曾經聽曉珂說過,「況且這李頭目和他的兒子應該沒見過我,為何會上門提親?」
「這……他們只說要赫家的小姐,並未說要哪一個。」他面有愧色的道,「曦兒又不願意嫁,所以若是你肯嫁的話……」
赫月夜突然一下子明白過來,心裡大受打擊,身子顫了顫。「既然堂妹不願,大伯為什麼就認為我會願意?」
「傻人有傻福,嫁給傻子未必就是壞事。」赫顯貴頓了頓,又勸,「嫁入了李家寨,你想要什麼都有。」
聽見從小關心她的大伯竟然說出這種話,她的心開始有些揪痛了起來,連帶著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在不斷的發冷,她抿著唇,怔怔的望著面前嘴巴一張一闔說著話的男人。
「月夜,大伯這也是為你著想,如果嫁入李家寨,將來你的日子會好過很多,榮華富貴也都近在眼前。」
是嗎?大伯是為她著想嗎?為何她無法體會出來呢?垂下頭,她望著腳底淺灰色的地面。「大伯的意思是,要我嫁給那個傻子?」
赫顯貴猶豫了一下,隨即點頭。「是啊。」
「大伯覺得,我嫁給那人,真的會幸福嗎?」
「至少這樣的夫君將來不會花心,會一心一意的對你好,況且李頭目……」
「大伯。」赫月夜打斷他的話,「我要嫁的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寨,我只想找一個可以愛上一生的男子為夫,並不在乎是否可以享受榮華富貴。」
她抬起頭,望著他的眼中盛滿悲傷,「若是嫁給了那人,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快樂的,不是因為他是傻子,不是因為他已近三十的年紀,而是因為我不愛他。若是我愛這個人,那麼即使他是傻子,即使他是殘廢,即使他身無分文,我都會嫁的!」
「你——」赫顯貴怔仲著,在這一瞬間,彷彿看到當年的弟弟,站在他面前說著——
大哥,我之所以會毀婚,是因為不愛她。若是我愛她,無論她是小姐也好,丫鬟也罷,甚至是青樓歌妓抑或是路邊乞丐,我都會娶的。
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我只想要和自己心愛的人攜手一生。
太像了……太像了……
月夜果然是弟弟的孩子,連說出口的話都這麼的像!
「我以為大伯是這個家中唯一對我好的人,你對月夜的憐,對月夜的惜,月夜都一一記在心裡,所以……所以……」赫月夜貝齒咬著下唇,顫著身子。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那個疼她、憐她的大伯就此消失,然後變成一個陌生的人。
「月夜,你真像你爹……」赫顯貴歎了一口氣,頹喪的樣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他站起身,直直的朝著門的方向走去。
赫月夜垂下眸子,任由牙齒把唇咬得發紫。
門,開了又關,屋子內靜悄悄的,只剩她鼻間發出的抽泣聲。
在記憶中,大伯雖然膽小怕事,但是對她卻是極溫柔的,總是會對她笑,會摸著她的頭說:「月夜,大伯無論如何都會把你養大成人。」
大伯啊大伯,他可明白在她的心中,已經把他當作了自己的第二個爹爹,當作自己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
她的腦海中曾經清楚記著大伯那張慈祥的面孔,可是為什麼現在……卻越來越模糊了?
突然,一隻手搭在她的頭上。是誰,是誰的手?
接著,她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懷抱,那低沉的聲音淡淡的道:「你總讓我感到意外。」
是誰,是誰在說話?
她尋求依靠的把臉埋在那個胸懷中,他的聲音一下子就瓦解了她所有的堅強,讓她只想痛哭一場。
「我……我對自己說過不哭的,在爹爹和娘親死的時候,我說過不哭的,可是現在……」鼻子好酸,眼眶好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了。
御承無言的看著埋首在自己懷中的人兒。剛才她是明明那麼堅強,現在卻脆弱得不堪一擊,這又是他所不曾見過的表情,讓他貪婪的想要看得更多。
他抬手勾起了她的下顎,看到的是她那咬得發紫的嘴唇,以及流淚的雙眸。
心,猛的像是被抽了一下。她哭得心碎的模樣,令他心疼。
心疼?眸子倏然一瞇,他若有所思的直盯著她。原來,自己也會去心疼另一個人?!
「別咬了。」他的手指撬開赫月夜的貝齒,讓她的唇得以解脫。
「大伯是我最親的人,我一直以為他是希望我幸福快樂的過一生的。可沒想到我錯了,對大伯而言,原來我的快樂、我的幸福,根本就無關緊要!」說話的同時,淚珠從她的臉上淌下來。
她明明哭得很醜,可是為什麼他的心卻還是在疼呢?
屈起手指,他情不自禁的第一次幫人拭淚。溫熱的眼淚,在他的手指上變得滾燙,讓他心裡疼痛的感覺更加厲害了。
他不喜歡她哭泣的樣子,不喜歡她掉下的眼淚,更不喜歡她傷心。
「別哭了。」他有些不耐的道。
赫月夜的眼淚依舊不停的往下落。
疼,越來越疼!她的眼淚竟讓他心口的疼痛不斷擴大、擴散著……
「不許哭!」御承猛的伸手蓋住了她的雙眸,俯下頭,拚命的吮乾她臉上的淚。
他不想要看到她的淚珠,那彷彿是一把劍,而她正握著這把劍,狠狠的刺進了他的心!
剛才他竟然吻幹了她所有的淚,然後第一次氣急敗壞的警告她,以後不許再哭了。
自己應該要憤怒,應該要生氣的,可是她卻有些感激,因為若不是他這樣做驚呆了她,也許她的眼淚會一直掉到天明。
酒氣瀰漫著屋子,赫月夜晃動著酒杯,想著不久前發生的點點滴滴,仰首把酒灌進嘴裡。生平第一次喝酒,除了辛辣與苦澀之外,她實在品嚐不出美味。
不過,她仍是想要喝,因為她想要一醉解千愁,不願意去想大伯,不願意去想赫家,也不願意去想那被她拒絕了的親事。
「你……怎麼不喝酒?」她以手撐著腦袋,問著坐在她對面的御承。
「不想喝。」他冷淡的態度猶如一個旁觀者。
「唔,酒不好喝,你還是別喝的好。」她喃喃著,突然打了一個酒嗝。
「既然不好喝,就別喝了。」
「可是我想醉,也許醉了會比較好吧。不過真奇怪……嗝,為什麼我喝了那麼多酒卻還沒醉呢?」
「你已經醉了。」他瞥著她臉上的緋紅道。待在她的身邊越久,他的情緒似乎就越受影響。他不喜歡剛才那種心痛的感覺,可是卻又沒有像以往對待令自己不悅的人一樣殺了她,是因為賭約的關係嗎?
「是嗎?」她傻傻的笑了,「我醉了,原來我醉了……」迷濛的眼盯著那張被燭光染上一層金色的臉,她突然有一種迷醉的感覺,很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如果可以看上一輩子,她會不會覺得幸福呢?
「御承……我……一直想要說一句話。」
「說什麼?」
「你真的好美!」她嘴角彎彎的道。
美?御承聞言皺眉。若是沒記錯的話,敢對他提這個字的人,都已經去見閻王了。
但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乞丐,不對,你……你是乞丐嗎?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不是乞丐,那你是……什麼呢?」
「我是什麼人很重要嗎?」
她搖晃著腦袋,眼皮漸漸沉下。「我……不知道。」
砰的一聲,她的腦袋就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醉倒了。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知道嗎?你剛才已經死了一次了——若是換成別人的話。」是的,如果剛才說他美的不是她,而是別人的話,此刻定然已經橫屍在此。
看著她紅通通的臉,以及那半張的雙唇,他像鬼迷心竅似的彎下腰,抱起了她。
自己是對她心軟了,所以才會想要把她抱到床上躺好,讓她睡得舒服些嗎?御承無法理解自己異於往常的舉止,蹙起了眉頭,盯著懷中的人。
她那紅得過份的臉頰上還有著些許的淚痕,令他越看越刺目,不禁俯下身子,伸出舌尖,舔著她臉上的淚痕。有點鹹鹹的、香香的味道,混合著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酒氣,竟讓他有些欲罷不能。
臉上癢癢的感覺,擾得赫月夜睜開了眸子。「你……你又舔我了……」她低喃著,視線對不上焦距,覺得頭好昏,腦子好亂,讓她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你不可以舔我,這樣我會……會……」她咕噥著,眼睛半睜半閉,抬手捂著自己的臉。
「會什麼?」他有些不悅她的打斷。
「會……會嫁不出去。」
「你有想嫁的人?」他的視線倏然變得凌厲陰狠,那股不舒服的感覺重新湧了上來。
「我要嫁人……」她答非所問的道,「唔……嫁一個我會愛一輩子的人,不管他是什麼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
「是嗎?」御承突然笑了,移動腳步走到床邊,把她放在床上,「月夜,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不可以』三個字,但你卻說了。」俯下身子,他在似睡非睡的她耳邊呢喃。
「不可以……不能說嗎?」
「只是沒人敢說罷了。」他想要直起身子,卻發現自己垂落下的髮絲纏在了她的手上。
赫月夜把手上的髮絲挪近臉龐蹭著。「軟軟的,好舒服。」猶如綢緞一樣的冰涼滑順,好似可以緩解她臉上的燥熱。
他盯著她,目光開始變得灼熱。她的舉動,她臉上那種滿足的神態,還有她嘴裡呢喃的話語,都讓他不可思議的由體內產生一股燥熱感。
「月夜……你這是想要誘惑我嗎?」低沉的聲音似在問她,又似在問自己。
她沒有回答,依舊一個勁兒的蹭著他的發。
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唇,描繪著她的唇形,御承彎腰,更加貼近她。他——想要吻上這張唇,想要品嚐她的味道,想要讓她來平復自己身體裡的這股燥熱。
「好吧,我允許你……誘惑我。」他灼熱的氣息包圍了她,薄唇貼上了她的唇,輾轉吸吮、碾壓著,然後用舌尖撬開了她的貝齒,佔有性的勾住了她的舌尖,掃蕩著她口中的一切。
她的味道香甜得醉人,就像她的手指一樣,甚至更甜,甜得讓他捨不得鬆開口,只想要永遠的佔有她的甜美。
「唔……」赫月夜有些不適的動了動腦袋。即使在醉酒中,她依舊有些無法承受如此激烈的吻。
御承的手鉗住了她的後腦勺,迫使她更加的靠近他,方便他索取她檀口內所有她的甜,讓他不想放手,這是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想要得到某種東西。
他再也不想要放開她了,這甜味全部是屬於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不容其他人來分享!
重!好重!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睜開了沉重的眼皮,赫月夜看到一隻手臂橫在她的身上,視線順著手臂移動著,接著看到了如緞般披散的漆黑長髮,堅毅的下顎,冰肌玉膚的臉龐,以及那雙讓人無法看透的眸子。
是御承!
她眨了眨眼。「早。」
「早。」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她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你似乎很鎮定。」御承以手肘支起上半身,右手的手背撐著下顎,左手則伸過來順著赫月夜的發。
「鎮定?」她的腦子還處於一片混沌中。
「又或者你已經習慣了和男人同床?」
同床?床?!她猛地清醒過來,身子彈坐了起來。
「啊!你……你……我……我們怎麼會躺在一起?!」
「你昨天喝醉了。」他吐出了不能稱之為解釋的解釋。
「你沒對我做什麼事吧?」
她緊張的掀開薄被,檢查自己的著是否完整,看見自己至少還著中衣,不由得暗自慶幸的吁了口氣,可接下來他簡單的一句話,霎時之間把她打得萬劫不復。
「做了。」
「你……你說什麼?」
「我做了,後來怕你著涼又幫你穿上中衣。」
「你怎麼可以毀我清白,你讓我將來如何嫁人成親,你這個禽獸、強盜、採花賊……」凡是床上可以扔的東西,赫月夜通通抓起來朝著他的身上招呼過去。
御承微微側身,避開了飛來的枕頭、薄被……
她激動的大叫,「就算你說一千遍一萬遍的對不起都沒有用,這種事情是沒辦法彌補的。」
「我沒打算要對你說這些話。」
赫月夜錯愕的看著他。「你居然還……對我做出這種事情,你難道沒有絲毫的愧疚嗎?」
「沒有。」他臉上的表情證實了他所言不假。
天哪!有她這麼淒慘的人嗎?!莫名其妙被人家佔了便宜,而對方還佔得這麼理所皆當然!
她死瞪著御承。「哪有人像你這樣的,普通人至少也該……也該說聲『我錯了』才對。我好心收留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你實在是太可惡了,我要報官,我要……」
「我娶你。」他打斷她的話。
嗄?她傻眼了。「你說什麼?」她需要好好確定一下。
「我娶你。」他重複了一遍。
「你……要娶我?」
「嗯。所以以後你可以繼續像昨天那樣誘惑我。」他允許她的誘惑,她的甜美,以及她的多變神情,全部都為他一一呈現。
誘……誘惑?!
張大了嘴,赫月夜不敢相信的往後倒,腦門撞上了床柱。
蘇州城外,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背著行囊,穿著青綠色的衣裳,坐在運貨的馬車架子上。
路途的顛簸早已讓他臉上沾滿了污穢,手中的包子也沒了熱氣,少年歎了一口氣,還是不情願的咬了下去。
唉,誰叫他肚子餓呢,只能先吃這東西墊墊胃了。
「大叔,還有多久才到蘇州城啊?」從車架上探出腦袋,他問著正在揚鞭趕著馬兒跑的大鬍子男人。
「快了,再過兩個時辰應該就可以達到城門口了。」男人答道。
「到了城裡,我非得先吃頓好的。」少年摸著肚子。
「這包子不好吃嗎?」
「應該說是難吃才對。」少年臉色沉了下來,可憐他這段趕路的日子裡,吃的大多數都是包子。
「哈哈哈哈!」男人豪爽的笑了,「不過你這年紀居然獨自外出,你家裡人不擔心嗎?」
「還好吧,應該……不至於會太擔心吧。」他有些心虛的回答。
「你去蘇州城要做什麼?」
「找人。」因為他記得那個人曾說過想去蘇州。
「找人?」
「找一個非找到不可的人。對了,大叔,蘇州城最近有大事發生嗎?」
「大事啊,我想想。」男人想了半天,仍是沒想出城裡最近出了什麼大事。
「例如滅門慘案,或者是血流成河什麼的。」
「嗄……」男人聽得目瞪口呆,「一向平靜的蘇州城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大事!」
「沒有嗎?」少年陷入了沉思。
還是說,他要找的人根本就沒去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