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虹泰清無可奈何的接受著威脅。要是老爹看到這一幕的話,只怕又要對著列祖列宗哭訴,為什麼虹家出了這麼一個動不動就要殺自家人的怪胎。
順著香氣,虹泰清領著御承摸到了赫家。
「真奇怪,香氣到了這裡,味道就變雜了,看樣子這裡應該一下子出現過不少人。」虹泰清說著,盯著赫府門口的「喜」字瞅了半天。
「是嗎?也就是說她來過這裡了。」御承淡淡的道,越過虹泰清,一個縱身翻進了赫府。
府內,譚芙蓉和赫晨曦正在後院竊竊私語。
「這下子總算成了,估計這會兒月夜那丫頭應該已經和傻子拜堂,只要他們進了洞房,一切就成了。」譚芙蓉如釋重負的撫著胸口。
「到時候堂姊想要後悔都不成了,哈哈哈哈。」
「你迷藥的份量下得足嗎?她不會突然醒來吧?」
「足夠讓她昏昏沉沉到明天早上。既然堂姊受我們家的恩惠這麼多年,為赫家去嫁給一個傻子也是應該的。這次我們錢也有了,人也沒失,算是成交了一樁好買賣。」赫晨曦說得正得意,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陰沉至極的聲音——
「月夜去了哪裡?」
如鬼魅一般森冷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赫晨曦和譚芙蓉身體僵硬的回頭望去,只見月光之下一道頎長的身影站立著,冰冷的目光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們,那股傳遍全身的殺意讓人膽寒。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譚芙蓉嚷道。
「月夜在哪裡?」御承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狠戾。
「我們哪會知道她在哪,你要找她,怎麼不去包子鋪……」赫晨曦才說著,便感覺到一隻大手扣在自己的腦袋上,一隻隻硬如鋼筋的手指,扣得她腦袋生疼。
「你……你想幹什麼?」譚芙蓉慌張的問道。
「月夜在哪裡?」他仍執著於先前的問題。
「娘!好疼!」赫晨曦哀嚎著向母親求救。
為了保護愛女,譚芙蓉壯著膽子喊叫,「你……你竟敢擅闖民宅傷人,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再這樣會死人哦,如果你們硬是不肯說出赫月夜的下落的話。」涼涼的聲音從一旁響起,說話的人正是虹泰清。王法?這玩意兒對七叔而言好像從來都不存在吧。
御承的眸光越來越冷,指上微微施力,赫晨曦的頭頂上已經隱隱滲出了血跡。
看他是來真的,譚芙蓉嚇怕了,趕緊妥協,「我說,我說,月夜那丫頭被李家寨娶去了,現在在李家寨裡。」
「為什麼她會在那裡?」他冷冷的問道。
「這……」她猶豫著,看到女兒頭上的血越來越多,已流到臉上,她立刻一古腦兒的招了,「李家寨下聘要娶赫家小姐,曦兒不肯嫁,我們只能把月夜塞進花轎送去……你要知道的我都說了,求你千萬別傷害曦兒!」
他第一次這麼的想殺人,只因眼前的這兩個人居然對他的月夜做出了這種事情,他無法容忍。
御承漠然睨了她們一眼,眼神中閃過殺意,但腦海中卻驀地閃過一個聲音——
若是她們死的話,大伯會傷心的,如果大伯傷心,我也會傷心的。
他若真的取了這兩人的性命,她會傷心吧!
情不自禁的收回了手,他喃喃自語,「月夜,若是我饒了她們的性命,你以後會只為我傷心嗎?」
語音一落,人已消失無蹤。
虹泰清看著已經嚇破膽的母女二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看來,七叔真的變了呢!」
而這份改變,只因為一個叫做赫月夜的女人。
偌大的李家寨是一片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氣氛,管事在門口處迎著賓客,前來道賀的人群中,除了蘇州城內有名望的人外,更多的則是江湖人士。
畢竟李家寨的幾個頭目原本都是江湖中叫得出名號的人,與一些幫派中人也都往來密切。
就在新人拜完堂,賓客紛紛入席時,一道身影快速的朝著寨門奔來。
管事攔住了他。「這位公子,請出示你的帖子。」
「讓開。」御承蹙眉低喝。
「若是沒有帖子的話,公子請回。」看對方是來找碴的,管事的臉色變了變,「今兒個是李家寨辦喜事,凡是沒有帖子的人,一律不得進入。」
「滾!」他一拂袖,管事硬生生的被推開了一丈遠。
「來人哪,把他給我圍住!」管事氣極,一揮手大叫,四周便跳出十來個大漢把御承團團圍住。
「小子,這裡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要是你肯給咱們磕幾個頭,倒是可以饒過你一命。」
「大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大膽的人,居然敢硬闖李家寨,是不是光長了膽子,卻沒長腦子啊!哈哈哈哈。」嘲笑的聲音此起彼落。
御承抬眼,冷冷的道:「不想死就滾!」
「哈哈哈,你以為爺們是被嚇大……」原本還在嘲笑著的大漢,倏然發不出任何聲音。眾人只看見他的眉心處突然出現一個大洞,血正汩汩的向外流淌著,而御承的食指上則沾滿了鮮血。
「真髒。」他厭惡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你……你……」周圍的人霎時驚呆,怎麼也沒料到眼前的年輕人竟然會殺人於無形,只眨眼的工夫就取了一個人的性命,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沒有用任何武器,僅僅憑藉著手指。
人的手指有多尖銳?竟可以穿透眉心的骨頭?
「滾開!」他再次不耐煩的道。
眼看對方不好惹,管事悄悄的往後退,嘴上仍威風的大喊,「你以為殺了李家寨的人,我們會放過你嗎?全給我上!」
十幾個大漢一起拿著各式武器衝向了御承。
他眸中不耐煩的神色更劇。好煩!真的很……煩躁,胸口那股起伏不定、忐忑不安的心情究竟是什麼呢?他不明白,只知道自己想要找到她,想要確定她安然無恙,想要把她用力的摟進懷裡。
可是眼前的這些人為什麼不斷的打擾他、阻攔他?讓他根本無法好好的去尋找她!
「只要把礙事的人全都殺乾淨,那就可以了!」眸子倏然瞇起,他喃喃自語。
他的手腕翻動間,隨著砰然的響聲,那些大漢手中拿著的武器盡皆粉碎。沒有理會對方臉上所露出的驚愕之色,他的手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人伸去——
血液迸射,肢體撕裂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不能緩解他體內的煩躁。
殺!把他們全都殺光!把阻礙的人全部殺光!只有這樣,才能找得到月夜!
宛如修羅地獄般的場景在李家寨出現了,每伴隨著一聲慘叫,便有一個人倒下,而倒下的屍體都是殘破不全的。
「惡!」那些還站著的人全都禁不住的想要嘔吐,別說是與之戰鬥的勇氣,他們甚至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
血,飛濺在他的身上、臉上、發上,渲染著一股奇異的妖媚。
這個人到底是誰?所有活著的人都在心裡吶喊著。猶如地獄惡鬼一般的殺人方式,他——究竟是誰?!
這裡究竟是哪裡?她口不能言,眼不能睜,連手腳都動不了,唯一漸漸恢復知覺的只有耳朵。
她聽到有人在說話,有人在說著洞房、新娘之類的字眼。
然後她聽到了關門聲,以及傻傻的笑聲,感覺到有人走到自己身旁,好像拿開了她頭上蓋著的什麼東西。一絲亮光微微的透進眼簾,她感覺到一雙手在摸著自己的臉。
「咦,少爺,這好像不是赫家的晨曦小姐。」負責教李浩威行房之事的老嬤嬤說道。
「什麼是不是?」李浩威傻傻的眨眨眼。
其實他也只見過赫晨曦幾次而已,對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只是聽別人都搶著要娶赫晨曦為妻,所以他也跟著瞎起哄,對於心智年齡和孩童相差無幾的他來說,多一個新娘,不過只是多了一個玩具罷了。
「沒……沒什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嬤嬤乾脆將錯就錯,開始教導著李浩威如何行房,「從今以後,她就是你的娘子了。」
不要!不要碰她!赫月夜在心中吶喊著。
娘子?又是在指誰?是指自己嗎?
然後,她感覺到一雙手拿開了頭頂上沉甸甸的鳳冠,拆下了她的髮簪,接著脖子處傳來一絲涼意。是有人解開了她的衣領嗎?
為什麼會這樣?今天要嫁人的,明明應該是晨曦啊,為什麼她會渾身無法動彈的待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她想要掙扎,想要挪動,但是身子卻沉重得像石頭一樣,沒有辦法去抗拒那雙手的行動,感覺皮膚接觸到空氣的面積越來越多,她就越來越心慌。
不可以,她不可以成為別人的娘子!她要嫁的人該是……該是……
腦海中閃過的是那張冷冷淡淡的面容,和那雙總是直視著她的雙眸,那唇,如魔,那聲音,似魅,令她深深著迷。
「少爺,來,先摸一下你的娘子吧,這女人哪,可和男人不同,軟著呢。」
不可以!她不要自己的身子被自己不愛的人所碰觸,她不要……不要!
「少爺,來……」
突然,整個房間裡沒了聲息。
就在赫月夜不明所以之時,一股強烈的薄荷氣息從鼻息間湧入。
「咳,咳!」她的胸口起伏著,開始嗆咳了起來。
身體的那股沉重感漸漸消失,知覺一點一點的恢復過來,她的手指微微顫動著,費力的睜開了雙眸,映入眼簾的是兩具倒在地上的「屍體」。
「啊!」她嚇了一大跳,整個身子往上一彈,便聽到了一陣悶響,然後則是少年哇哇亂叫的聲音。
「好痛!」虹泰清猛揉著下巴,痛得跳腳。
而赫月夜則捂著自己的腦門,一個勁兒的哀嚎。很顯然,剛才她的腦袋不慎撞上了他的下巴。
「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嗎?」他嚷嚷道。
「泰清,他們……他們……」她指了指地上的兩人。
「放心,他們沒死,只是昏過去而已,你別管別人了,還是趕快把你的衣衫整理一下吧。」
她這才發現自己上衣的扣子已經被解開三顆,露出了鎖骨。
忙不迭的扣起了扣子,赫月夜紅著臉道:「謝謝你來救我。」
「你與其謝我,倒不如謝謝七叔。」
「御承?他來了?!」
「嗯,他也來了,要不是他和那些人纏鬥著,我也不至於那麼輕鬆的找到你。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真夠倒楣的,居然被你那個堂妹和伯母下藥,當成替死鬼送進了李家寨。」又或者說,真正倒楣的其實是李家寨?
「李家寨?這裡真的是李家寨?」她猛地撲到了他的跟前,抓著他的衣領問。
「不然你以為這裡是哪裡?」快放手,他快被掐死了!虹泰清翻翻白眼,心想她現在這行為要是被別人看到,送進天牢都不夠瞧的。
也就是說,這裡真的是李家寨了!赫月夜猛地抓起裙擺衝下床,推開門,朝著外面奔去。
「喂,你要去哪兒?」虹泰清在後面叫道。
「去找御承!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把他救出李家寨。」她此刻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御承有危險了!
「救?」喂,搞錯了吧,「需要人家去救的,應該是李家寨的人才對吧。」虹泰清喃喃自語。
因為他們惹惱了絕對惹不起的人。
跑!赫月夜不停的在陌生的亭台樓閣間跑著。
她要找到御承,要知道他的安危。這個念頭強烈湧出,讓她辦法去思考別的事物。
沿途經過的走廊上,到處貼著紅色的「喜」字,紅燈籠也高高的掛著,但是那些僕人卻昏倒在走廊的兩側,以至於一路跑來都沒有人阻攔她。
昏倒的那些人,模樣和房間中的李浩威以及老嬤嬤一樣。怎麼回事?是泰清干的嗎?
那麼御承呢?御承又在哪裡?
撩著裙擺,她氣喘吁吁的跑著,披散的髮絲,以及沾滿泥土的裸露雙腳,讓她看起來狼狽萬分。
「快,快去前廳!出大事了!」一道聲音突然揚起,引起了赫月夜的注意。
只見一個手中握著劍的年輕人,領著一大幫手持著各種武器的漢子,朝著前廳的方向奔去。那些人各個面色凝重,和這佈置得一片喜氣洋洋的地方是如此的不搭。
「鏘!」讓人產生耳鳴的清脆金屬斷裂聲從前廳傳來。
她隨即聽到有人喊,「天哪,他居然把雷霆劍折斷了,這劍可是天下排名第七的寶劍啊!」
「啊,海潮派的掌門被打得吐血了!」
「老天,他又出掌了!為什麼這麼多人還是拿不下他一個?」
「他到底是誰?!」李頭目忍不住怒吼。
是的,這男人到底是誰?這是現場還活著的人都想要知道的答案。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會相信對方僅僅只有一個人,就可以把雲集在此的江湖人士打得狼狽不堪。
放眼望去,儘是一片倒在地上的人,而其中以屍體殘缺不全的死人居多。
他極其殘忍的殺人手法令人作嘔,用的不是武器,而是他的雙手,好似他的手就是最佳的武器。
「這人來我們李家寨究竟是為了什麼?」趁著眾人圍攻御承的時候,李頭目一把抓著管事,惡狠狠的問。
「小……小人不知!」管事哆哆嗦嗦的回答。眼前的情景,早已嚇得他幾乎沒辦法思考。
「不知?沒用的廢物!」李頭目一腳踹開了管事,目光緊緊的盯著那被眾人圍在中心點的男人。
再多的人撲上去都徒勞無功,還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這個人?
這時,一道顯眼的紅色身影躍入他的視線,引起他的注意。這大紅的喜服,今天全李家寨只有一個女人會穿,就是他今天剛進門的媳婦,她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赫月夜無法置信的遠遠看著眼前的一幕。那個被圍在人群中的是御承嗎?像……卻又不像?
他臉上的殺戮之色,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他那冷絕的氣勢,彷彿是要毀滅週遭的任何東西。他頎長的身影在人群中移動著,所到之處倒下一個又一個人。
他的手狠狠的插入那些人的胸口,再面無表情的抽回手。
他的身上、臉上、發上全是血,是他的血?抑或是別人的血?
那些武器在他面前就好似脆弱的樹枝,一折就斷,然後她清楚的看見,周圍的武器如雨般密密麻麻的朝他招呼而去,她屏住了氣息,就想衝上前去救他,但接下來的畫面令她止住了步伐,他在殺人,真的在殺人!
赫月夜情不自禁的摀住了口。她一直知道他會殺人,他說過,泰清也說過,但是當她真正看到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種感受。
人命,在他的眼中就如同畜生的命一樣,他的眼神是一種完全漠然的冷視,那不停飛濺的鮮紅色血液,像是要襯托著他的冰冷一般。
她不喜歡……不喜歡他殺人的樣子,這讓她覺得他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彷彿兩個人生存在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中。
「御……御承!」她叫道,想要阻止他繼續殺人,想要他變成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御承,想要他回到沒有沾上鮮血的時候。
明明不算是太響亮的聲音,明明這聲叫喚被周圍的廝殺聲所淹沒,但是那被眾人圍住的男人卻突然停下了手。
御承抬頭,找尋著那個唯一可以牽動他的聲音,然後,他看到了那道紅色的身影,雖然穿著精緻的喜服,卻狼狽得像是一路滾過來似的。
「月夜。」所有的煩躁,所有游離的思緒,似乎都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歸位了。
他找到她了,找到他唯一想要的人了!
在這電光石火間,兩人都旁若無人的向前踏了一步,但一把亮晃晃的劍突然架在赫月夜的脖子上,驚醒了這對眼中只有彼此的情人。
赫月夜整個人呆住了,劍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冰涼的金屬散發著陣陣寒意,只要這劍再遞進幾分,她恐怕就會沒命。
李頭目握著劍,手心冒汗,他在賭,賭自己劍下的這個女人的性命究竟能不能影響眼前猶如魔鬼一樣的男人。
然後,他看到對方蹙起了眉,一步一步的朝著這邊走來。
「放開她。」
看來他賭贏了一半。李頭目繼續喝道:「你停下,要是再往前走一步的話,這女人就會沒命!」即使她是自己的媳婦,眼下為了保命,他也只能這麼做。
御承果然如李頭目所預料的停下了步伐,原本冷然的眸子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李頭目暫時鬆了一口氣。「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與我李家寨為敵?」
「找人。」他的視線只盯著赫月夜。第一次,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確定的感覺,不能確定她能不能活下來,不能確定她會不會受傷,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安然無恙。
而這所有的不確定,都化成了不安,在他的心中來回猛烈衝擊著。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令他難受得要命!是因為自己在乎她,所以才會不安嗎?因為她是他活了二十三年中,唯一想要得到的人?
「找誰?」李頭目問道。
「她。」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像是要貫穿他全身。
「什麼?!你來這裡,殺了我李家寨這麼多人,就只是為了找這個女人?」李頭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不光是他,周圍那些尚活著的江湖人士也十分震驚。
御承不語,不過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是我李家的媳婦了!」
「她不是。」他一字一句的道:「她是我的女人,自始至終,她會嫁的人只能是我。」
那種目空一切的氣勢,竟讓李頭目一時被震懾住了。
「那……那你傷了我李家寨那麼多人,打算如何了結?」
「你想怎麼樣?」
李頭目向身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掏出一枚藥丸丟到御承的腳邊。
「這是天下至毒——藍絲,只要你吃了它,我自然會放了這女人。」
「天下至毒嗎?」他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那顆藥丸。
「御承,不許吃!」赫月夜心急叫道。
「若是你不吃的話,這女人可就……」李頭目說著,把劍往前遞了些許,霎時之間,她白皙的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痕,幾縷血絲順著劍滴落下來。
疼痛的感覺讓赫月夜的眉頭開始打結,不過她卻顧不上這疼痛,只是一個勁兒的對著御承喊著,「喂,你聽到沒有,不許吃那個毒藥!我不許你死,要是你死了的話,我就算得救了也不會開心的!」
「閉嘴!」李頭目惱怒的大喝,手上的勁道又加大了幾分,霎時,赫月夜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血,猩紅的血,流淌在那白皙的頸子上益發明顯,為什麼他從前都不曾注意到血的顏色是這樣的刺目呢?
御承的眼眸只是直直的盯著那片紅色,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流血了,她流血了!即使自己身上沾滿所有人的血,都不會讓他心痛,但是她那幾縷鮮血卻讓他的心痛得要命。
痛不欲生就是這種感覺嗎?他甚至願意拿自己所有的東西去交換她完好如初。
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他那雙沾滿了鮮血的手也連帶的顫抖著,失落、難受、痛楚以及無法掌握的不安,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胸口的窒悶感越來越強烈。
「哈哈哈,這小子在害怕呢!」
「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殺了那麼多人的人,原來也怕死啊!」
周圍奚落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但是御承什麼都聽不見,他依舊不停的顫抖著。
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呢?怎會讓他這麼的……無助?!難道這便是——害怕?!
他定定的望著嘴巴仍在一張一闔說著話的赫月夜。因為無法掌握她的安全,所以他害怕了?
御承突然笑了,儘管身子依舊在顫抖,但是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笑意。「我們的賭約結束了,所以我的命,是你的了!」
「你在說什麼啊?御承,你聽清楚了,我不許你吃那毒藥!」赫月夜吼道。
「也只有你會對我用不許這個詞。」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藥丸,「雖然有些髒,不過也沒其他方法了。」說罷,他一張口,吞下了藥丸。
「你怎麼可以吃呢?!你怎麼可以!」赫月夜瘋狂的呼喊著,眼眶湧出一陣陣熱流。什麼賭約結束了,什麼他的命是她的了,她不要聽這些,她只要他活著!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令他死亡的原因。
「不要流淚,你的眼淚會讓我心痛,所以我不喜歡看你哭。」他說著,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來。
「你、你怎麼沒死?」李頭目詫異的看著還活得好好的男人。
「藍絲殺不了我的,因為我……」御承語音一頓,趁著李頭目分散注意力的一瞬間,一躍而至他的面前,右手猛地抓住了那抵著赫月夜脖子的劍,用力一折。
「鏘!」
劍斷了,他的右手也被斷劍劃出兩道傷口,血汩汩的流了出來。
「怎……怎麼會?」李頭目只感覺到胸口一痛,低頭一看,一隻修長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插進了他的身體。
「因為藍絲,早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吃過了。」御承抽回手,冷冷的看著對方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周圍一片嘩然,御承用力的把赫月夜摟進自己的懷裡,低著頭,舔舐她脖子上的血。「月夜……月夜……」
她的眼淚,讓他心痛;她的血,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她的耳邊,聽到的是他的聲音,她的身體,正被摟進一個寬大的懷抱中,而她脖子上的疼痛正在一點一點的減輕。是誰?是誰在做著這些事?
她猛然回過神來,看見御承好端端的站在面前,驚喜的問:「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她甚至忘了去害怕腳邊正躺著李頭目的屍體。
「嗯,我沒死。」他頭也不抬的道,只想汲取她的溫度。
「那……」
「你受傷了,所以這裡所有的人都該死。」
「什麼?!」
不光赫月夜驚呆,周圍的人也都驚呆了,其中一人壯著膽子上前道:「這位少俠,你既然是與李家有恩怨,如今李頭目已死,你何苦要再多殺人?」
「殺人也需要理由嗎?」他冷冷反問。
「你——」
「我就不信他可以殺得了我們全部的人!」
「大不了同歸於盡!」
一時之間,群情激昂,眼看著又要動起手來。
「反正無論如何都要打一場,不如跟他拚了!」
「閉上眼,跟著我。」御承一手摟住赫月夜的腰,把她護在身邊,另一隻手或成掌、或握拳、或伸指,不斷的擊倒著一個又一個的敵人。
她想閉上眼睛,不想看到殺人的御承,但是雙眸卻怎麼都閉不上。
挪了挪唇,她喊道:「不要……」
「什麼?」
「不要殺人,御承,不要殺人了!」
「為什麼?你也會為這些人而傷心嗎?」他問,臉上的表情隱隱有些生氣。
「我……」
「難道,你就不可以只為我而傷心嗎?」他的眸中閃過了一絲痛楚。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使勁的搖了搖頭。「我是擔心你,我怕你會受傷,我怕你手上的血流得更多,我更怕你殺人時候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我所認識的御承,變得好陌生!」就像是一道橫溝隔在他們之間,讓她無法靠近。
御承猛地收住了腳步,低頭望她。「你是在擔心我?」
「對啦,我是在擔心你,擔心得要命,不可以嗎?!」赫月夜眼中含著淚珠,狼狽的朝著他回吼。
聽見她親口說出對自己的憂心,他覺得胸口微微發熱。「我喜歡你擔心我,若是你不喜歡我殺人,我以後不殺人便是了。」
只要是她的期望,他都會為她做到。
猛地抱起了懷中的人,御承晃眼間奔出了李家寨,徒留下一幫面面相覷的江湖人士。
誰能想到,他們之所以能夠保住性命,只因為一個女人的一句話?
不遠處的屋簷上,看了一場熱鬧的虹泰清單手撐著下顎,喃喃自語,「七叔以後不殺人了嗎?那老爹可要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