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但因為不敢抬頭看他,所以她無法得知他現在是什麼表情、有什麼想法。
他是不是會跟媽媽一樣責備她太大驚小怪,叫她應該要忍耐,不能在大街上丟媽媽的臉,即使狗仔的跟拍影響到了她們母女。
聞人震一定很不諒解她這樣丟他的臉,那些照片,想必他也入鏡了。
「別理他,這種小事情不需要放在心上,走。」
驚!聞人震非但沒有責備她,反而親密的與她十指交握,將被動的她帶到她車前,完全不理會那個準備看好戲的狗仔。
「心情還是很不好嗎?會不會影響到你開車?時速不准超過五十,聽見了沒?」他將她送上駕駛座,不忘溫柔又堅定的叮嚀。
寇姍容聽到他這麼說,突然覺得……想哭。
最討厭的人,卻是保護她的人。
在她又被激怒之前,藉口將她送走,也沒對她生氣,怪罪她,這傢伙……
「露出猙獰的表情,張牙舞爪的保護自己,是保護不了什麼的。」聞人震探身,為她繫上安全帶時,以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不要跟我說你沒有辦法不在意,你嘗試過了嗎?不要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為了這種無聊的人生氣,何必?」
聽起來像是在訓她的話,不,確實是訓她的話,但為什麼,她覺得挺有道理的。
是啊,為了無聊的人生氣,有什麼意義?當這個想法植入腦中,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生氣了。
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這個人說的話,不是那麼沒有意義嘛!
難得不跟他唱反調,她倔強的點了點頭,便開著她的小車回家了。
至於聞人震,目送她離開後,才轉向正要離開的狗仔,拍拍他的肩膀,用著笑意不達眼底的表情,輕柔得有點可怕的語調,問道:「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這篇報導的走向,我建議你不妨現在就將記憶卡交給我,省得我多跑一趟,到貴社找你上司討,你覺得如何?」
不知是聞人震的表情太可怕,還是有什麼原因讓這名狗仔乖乖交出記憶卡,總之這一回,寇家二干金的潑婦罵街,沒有被媒體抖出來,也沒有人知情,可聞人震疼老婆的名聲,卻在媒體圈內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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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九龍。
聞人震剛從北京飛到九龍,與幾個客戶約了吃飯,結束後,便搭上香港分公司準備的車,準備搭機回台灣。
當車子行經市區,開往機場時,他看見道路兩旁旗幟飄揚,就連鬧區的大型電視牆,都打著相同的廣告。
黑色的背景,僅有一張扭曲、詭譎的小丑臉譜,無論是旗幟或者是影像廣告,都有這張臉譜。
這張小丑臉,他不知道看過幾次了,當然,是他心愛的女人親自設計的。
「李哥,傅嚴松是什麼人?」他用流利的廣東話詢問接送他的司機。
這三個字,頻頻出現在旗幟及廣告中,他想,應該就是寇姍容合作的對象吧!
司機聽到大老闆提問,便滔滔不絕的說起這位香港之光,國際知名的雕刻大師,現在正在香港舉辦個展,許多國內外媒體都來採訪。
聞言,聞人震若有所思。
他到大陸出差,一待就是半個月,除了自家產業的例行巡視之外,寇天賜留下來產業,他也代為處理,才會花這麼久的時間。
他跟寇姍容之間的感情,沒有深厚到每天電話聯絡,但並不表示他不關心她。
新工作的成果,她會不想親自看看嗎?她在香港嗎?於是他馬上打了通電話給他的老同學,詢問他的老婆是不是在香港。
「好你個混蛋,久久一通電話來,不是討人情要我幫你,就是要我幫你找老婆,聞人震,你當我是什麼?」
他那個脾氣不好的老同學,對他鬼吼鬼叫,他只好承諾給老同學好處,才得到寇姍容在香港的消息。
「是嗎?太好了。」這麼巧,他們竟身處在同一塊土地上,這不是老天爺刻意安排嗎?
「我也在香港!」
「鈺瑩,謝了。」聞人震沒把老友這句話聽進去,只是連忙請司機掉頭,載他回原本下榻的酒店,決定在香港多待一天。
剛才他已經從老愛叫他混蛋的老同學口中套出話來,明天早上十點,舉辦傅嚴松個展開幕酒會,寇姍容也會出席,那他就在那時候出現,給她一個驚喜吧!
她會有什麼表情呢?會不會驚喜?會不會開心?聞人震不斷想像,當晚,他懷著無限美好的幻想,帶著微笑入眠。
第二天早上,他梳洗完畢,換上氣派的西裝,將自己打點稱頭後,拿著前一晚讓秘書想辦法為他弄到的開幕酒會邀請函,搭車來到展覽會場,在入口處拿了服務人員給他的導覽DM,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份DM的設計也是出自她之手。
細細看了看,他又多要了兩份,打算帶回去做紀念。
才剛踏進會場,他這張臉馬上引起注意,看到有些客戶也出席了,他簡單應付幾句,便找老婆去了。
佈置成黑色巴洛克風格的展覽館裡,有六根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柱子,那個女人就躲在其中一根柱子後面,身邊沒有人,穿著簡單小洋裝的她,一個人耍自閉。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他走到她面前才出聲,嚇了寇姍容一大跳,這一嚇,她手中的邀請函就這麼掉了。
聞人震彎下腰,替她把邀請函撿起來,在上頭看見她母親的名字時,他瞬間就瞭解她為什麼要躲在這裡。
「你幹麼嚇人啊!」她一把搶回沒能寄出的邀請函,臉上浮現心事被窺視的難堪。
她第一次企劃這種大型活動,還能躍上國際媒體,她的設計作品會被世人看見,這樣的光榮,她希望媽媽能重視,希望她能親自前來,為她感到驕傲,但……
媽媽沒有出現……
忍不住會想,如果爸爸還在的話,他一定會……一定會排除萬難來見她,陪她參加這場酒會,與有榮焉的向眾人炫耀,他的女兒好有才華!
之前她打電話邀約,但媽媽看輕她說的「大場面」,認為她做的事情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兒科,這樣的感覺,好傷心。
姐姐不見了,聯絡不到人,起碼……姐姐再忙,也會向她說聲恭喜啊,現在呢?什麼都沒有,只有她一個人……
「你來幹麼?!」不對,聞人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哪來的邀請函,她根本就沒給他啊!
「這種問題,我懶得回答你。」看見她倔強的強忍住淚水,他知道她有多傷心、多失望,也不多作解釋,一把拉過她的手,讓她環住他的手臂,他則帶著明顯想躲起來的她,踏進人群裡。
「各位,我來介紹,這位寇姍容小姐,這次我跟她合作得很愉快。」大師傅嚴松一看見她走出來,還帶著那個名氣響亮的丈夫,嘴角上揚,跟友人聊到一半,便慎重地介紹她。
「寇小姐?這位不是聞人震?怎麼有空參加我們這種小聚會?」聞人震被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認出來,還被嘲笑了一下。
「我老婆接這麼大的活動,我當然要來捧場,今天我不是主角,別再嘲笑我了」聞人震隨和的招呼。
「喔?我問過寇小姐,她說你對這種場面不感興趣。」傅嚴松挑了挑眉,笑問。
「她只是不想給我添麻煩。」聞人震說她的好話說得不著痕跡。
「所以是特地來香港的嘍?喔,聞人震疼老婆疼成這樣,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原本心情低落的寇姍容,本來被他嚇到時還有點生氣,但冷靜下來後,才想到,這裡是香港,不是台灣,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已經回到台灣了嗎,可他卻神通廣大的弄到邀請函,跑來找她。
他是特地來看她的,陪同她享受榮耀的一刻。
忍不住一陣鼻酸,但又覺得開心,因為她感受到自己不是真的一個人,還是有人會在意她的。
勾著他手臂的小手,稍稍用力一握。
聞人震感覺到她傳來的壓抑,非常體貼的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深刻的感覺到聞人震的存在,他的體溫,他寬大掌心握著她的手時,帶給她很久不曾有過的安心踏實。
那是爸爸過世之後,再也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完蛋了啦!握著他的手,她突然不想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