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重逢後,甄溫馨終於明白什麼叫相見不如不見。
樂璟喬根本是個奸商!
原本她以為自己能安然的度過這些年是樂璟喬的善心所致,後來她才知道,他有派人去調查她,確定從她身上也勒索不到什麼,找她回來當白工搾取勞力也不見得聰明(第一次由衷的感謝解雇她的諸位老闆,他們讓樂璟喬知道,找她做白工不見得能省錢,也許損失更多)再者,如果他要送她去吃牢飯,只怕他這位大總裁也會因為「受害者」而上報!
光是想像報上斗大的標題寫著一癡女員工摸黑睡上尚躍總栽床……光想像,他都有暴走的衝動。更可怕的是,要是不幸被套出他僅穿著內褲被甄一溫馨給壓在底下……那些想像力豐富的記者們,必定能編出各種版本的香艷刺激的故事情節來滿足嗜吃重口味的社會大眾。
幾經考慮,他才放了甄溫馨,即使害他一肚子的火無處宜洩。
五年後會在祖母安排的相親場合遇到她也在相親是件意外,可他還是很快的就認出她那胖胖圓圓的樣子和他所受過的刺激,他想,他這輩子要忘了這女人有點難。
祖母喜歡找一些圓潤型的女人來和他相親,那麼,不只是圓潤的甄溫馨想必很合她老人家的胃口。沒想到祖母果真喜歡!
既然祖母喜歡,甄溫馨又有把柄在他手上好吧,煙霧彈就是她了!
她還不算笨,懂得提出萬年鐵飯碗的要求。
重回久違了五年的尚躍,暫且拋開她為什麼可以進來的原因,甄溫馨輕鬆打量這楝菁英份子擠破頭才進得來的大企業。
一般而言,進得了尚躍的,都算得上是菁英中的菁英,而尚躍投資的子公司,觸角伸至電子、醫療,甚至航空、海運,只要能力夠,在這裡不怕不能一展長才,也因為這樣,尚躍的正式員工流動率並不高。
甄溫馨登樸實很想回研發部門走走!看看,長舌的羅曉蘋,聽聽她那很有元氣的嗓音和最近又有什麼八卦,以及她釣到了哪只金龜了。
但她不能!樂璟喬在答應她「不可思議」的請求時就說了——你要在工作的時間睡可以,但要睡只能在我的眼皮下睡!
也就是說,為了避免丟人現眼,助長員工鬆散懶惰的歪風,他打算把她安排在同一間辦公室職稱一秘書助理。
位於——大總裁位子的右後方。
配備一貴妃躺椅一張、薄被一條、大抱枕一條,以及遮醜用的屏風一隻;跟在樂璟喬背後兩三步的距離,甄溫馨發現他有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例如他在準備發飄的時候,會習慣性的輕扯領帶:在想事情的時候,左手習慣擱在下巴上:他在大笑的時候,會露出有點可愛的小虎牙……可愛的小虎牙?那個奸商?嘖!怎麼想那都該叫了牙或毒牙才對。不過,才當了他「女友」一個星期,她好像知道他不少事呢!隱隱的打了個哈欠,她會不會注意他太多了?而且,她好像不太怕他了耶!
跟著他來上班是第一次,沿途不免看到些許極為「壓抑」的偷瞄眼神和古怪的神情,可樂璟喬不愧是總裁命,比起她的忐忑不安,他大器多了,冷冷的眼神掃射過去,天生的總裁氣勢,壓得眾人即使好奇也不敢莽撞的問出口。
推開總裁室房門。裡頭四坪大空間是秘書室隔了一扇門才是總裁辦公室。
近十五坪的寬廣空間裡早候著一個人,四十幾歲的柳秘書恭敬的欠身。「樂先生,早。」
樂璟喬頷首繞過辦公桌,在其後的皮質椅上坐了下來。「我要你處理的事辦得如何了?」
「小公司的收購不成問題。不過,對方不知打哪兒來的消息知道收購者是尚躍,獅子大開口的說了個離譜的數字。」
「哦∼多離譜?」
「兩億。」
這個數字像是取悅了樂璟喬,他揚動了眉後,笑了。「給兩千萬都嫌多的小公司要兩億才購得啊?那倒是有趣了。」
「就耗著吧。等那些地下錢莊暴力討債,我倒要看看這位老鄰居對兩億有多少堅持了。」
「童小姐已安置好,對於美國的環境適應得還不錯。離開了有壓力的環境,她的身體狀況也好多了。」
樂璟喬的表情放柔了。「那就好。」說完就打開桌上的宗卷,打算開始工作,連正眼也沒看甄溫馨一下。
反倒是柳秘書注意到杵在一旁的甄溫馨臉上有些尷尬的神情,他低聲的開口,「甄助理,你的位子在樂先生身後,如果有什麼不滿意請告訴我。」
「好。」她的心思並沒有留在當下,反而在意起方才樂璟喬一瞬而逝的溫柔神情。那位童小姐,是樂璟喬的什麼人?是他喜歡的人吧!原來提到喜歡的人,即使像樂璟喬這樣的奸商也會有這麼溫柔的表情。
看著他此時對於她這「女友」一點也不關心的冷漠神情,樂璟喬還比較喜歡想念那位童小姐吧?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在騷動……咦,她是個感覺這麼纖細的人嗎?只不過是這麼小小的事件,她都能想這麼多,會不會太離譜了點?
甄溫馨歎口氣,奠名的開口,「滿目山河空望遠,不如憐取眼前人。」話一出口,她被自己的話嚇到。
別問她含意。她也不知道舄什麼不經大腦的就脫口而出了?
一抬眼,柳秘書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打量著她,她尷尬的朝著他僵笑,再看向樂璟喬,他連根眉毛也沒動過。顯然是沒昕到她這句很無匣頭的話。
暗自鬆了口氣,她強打起精神對柳秘書說:
「那個……哈哈……人有時候會有奇怪的詩興嘛,就好像賞月時,如果旁邊正好有喜歡的人在旁,難免要來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如果發生了什麼扼腕的事,也不免來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來應景「然後,要是乘船過三峽,也會來句「兩岸猿聲啼不住」……」下一句是什麼?她忘了。以前背過,可她一向不是個風花雪月的人,而且背的能力奇差無比!「那個……一騎紅塵妃……妃子笑……來應景。」是這句嗎?
柳秘書的嘴角抽措,眼前數只烏鴉飛過,很含蓄的保持風度。「咳……」
樂璟喬在翻開下一份宗卷前涼涼得的開口,「胖子,沒想到你也會有詩興,不過我實在不知道××的詩怎麼會接到杜牧身上來了,兩岸猿聲啼不住和一騎紅塵妃子笑又有什麼關係?」修長的手指拿著鋼筆在宗捲上簽字,他連抬眼看甄溫馨也沒有。「為了避免你往後在別人面前詩興大發卻變成笑話,我替你想好了你這秘書助理往後的工作了。」
工作?「好。」可為何她心裡毛毛的?
「每天找柳秘書背一首唐詩,唐詩三百首夠你花近一年的時間。」
「呃?」她是不是聽錯了?
「你可是每天領薪水的,好好的給我背吧每天少背一首,就扣你一天的薪資!」
甄溫馨苦著一張臉,用一雙充滿怨慧的眼神看著她的債主。天吶,她對於要背的東西最沒轍了!以前唸書時,國文、歷史、地理是她的死穴是她的罩門,常常別人補考的是數理,她、水遠和蘇東坡等古人在哪裡生、在哪裡死、又有哪些作品、影響了什麼等等奮戰!
「那個……唐詩三百首裡,蘇軾佔了幾首?」她不怕死的勇於發問。
「蘇軾?」樂璟喬終於抬起頭。這女人……真的大學畢業了嗎?
「是啊,如果有他的作品,我就可以少背幾首,他的作品我有背過喔!」她笑著老實說。
「不幸的是,背他的作品你也不能少背幾首,因為唐詩三百首裡並沒有收集「未來作品』!好吧,既然你對他的作品異常執著,那就再多加兩篇前後赤壁賦好了。」唐對宋而言是前朝了,這是常識吧?
「赤壁賦?不要!那個很長,背到死都背不下來。」嘴角立刻往下拉。
「好吧,如果你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真的背不下來,那就作罷。但在這之前,你、給、我、背!」
「嗚!」甄溫馨拖著沉重的步伐,一臉被欺負,又像是受到極大委屈的一步一步走向屏風後的躺椅,無力的坐下,這才用一種極不甘心的聲調說:「沒有男人會強迫自己的女友背唐詩三百首和赤壁賦的啦!」過份!過份!
柳秘書向樂璟喬欠身要離去時,意外注意到樂璟喬的好心情!他嘴角微揚,表看來,這位老闆的假女友意外的能逗老闆開心呢!
待柳秘書退出去後,樂璟喬將身子微微的往後拉直,皮椅隨著身體的姿態略略地往後傾,他看到了甄溫馨弓起身子側睡,手上抱了個大抱枕那張臉還在抱枕上磨磨贈踏。
還真的睡了!這女人!
不過說真的,她的皮膚白到近乎透明,像顆白煮蛋:而她的五官算得上好看,眼型大而偏圓睫毛密長到可以放得下幾枝火柴棒。可她真的胖圓滾滾的,又一頭天生的長松發,若不是年紀二十好幾了,還真像西洋油畫中的天使。
樂璟喬在心中忍不住訕笑她的過胖,可她可愛的模樣又讓他忍不住多看一眼,再看一眼,而且逗她,讓他心情大好。
好吧!胖子感覺上不是什麼友善的稱呼,看在她胖得還有一些喜感和可愛的份上,以後他就改叫她「小胖」好了。
至少小胖比胖子可愛多了,她該滿足了。
不知為何,這一天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錯。
前幾天甄溫馨翻看美食雜誌??該期介紹了北部最秀的十家肉圓店。也不知她是看得太入神了還是怎麼,忽然喃喃自語的說:「騙人!哪有這麼好吃?我吃過了其中好幾家,根本就還好。這些店一定有塞錢給雜誌社!」
工作告一段落,樂璟喬張口問:「那你覺得哪家好吃?」
「當然是我吃了十幾年的那家!」
「真的好吃?」
「好吃!」
「你是因為吃了十幾年那家的肉圓,才長得和肉圓這麼像的嗎?」根本是活招牌。
「才不是!」甄溫馨不高興的抗議。看到樂璟喬挑高的眉,她知道他又在玩她了。
星期五晚上,樂璟喬難得沒有加班,准六點下班,於是他想起了那家甄溫馨吃了十幾年的店,心想也多年沒吃這種小吃了,於是兩人相約同行。
樂璟喬叫了兩個,甄溫馨卻一次叫了三個。
他還沒吃完,甄溫馨已經興高采烈的對老闆高呼。「老闆,再來兩個!」樂璟喬看了傻眼……好吧!如果她真的餓了,他也不便說什麼,只是仍不自覺的盯著她看。
老闆把追加的肉圓送上。甄溫馨喜孜孜的大快朵頤。吃了半天,才發現一道「熱烈」的視線直瞅著她的臉。
她抬起眼。「幹麼這樣看我?」她吃相很難看嗎?應該還好吧?
他有感而發,「看你吃東西,胃口會不自覺的大好,因為你吃任何東西都像是在亨受美食。」這肉圓真的右這麼好吃嗎?是不難入口,可稱不上極品。但瞧她的表情,活似吃到了米其林大廚的好手藝。
美食?「我是啊!心泛家肉園不錯吧?皮Q料實在,連淋在上頭的醬都很贊呢!你要再來幾個嗎?」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嘛!雖然他很愛在口頭上欺負她。
「好啊,就再來一個吧。」他難得心情不錯胃口也不差,就陪她多吃一點好了。
看她吃得津津有昧,他忍不住促狹的叫她「小胖。」
「我不叫小胖。」真討厭!叫她的名字他會少塊肉,還是少賺錢嗎?
「那好,就叫胖子好了。」甄溫馨用力瞪他!「你這人真是……」
「胖子或小胖你選一個!」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他眼裡含著笑。
甄溫馨不想理他,大口大口的挖著肉圓吃。
兩頰鼓得大大的,又加上她眼睛又圓又大,感覺上真的很像O版的求偶青蛙,真的好可愛!
「樣子已經不好看了,不要再醜化自己。」甄溫馨真的很逗!就不知道明明算得上清秀的模樣,怎麼老是覺得她很卡通?
這傢伙嗜吃的都是一些高熱量的食物,藍莓吉士、提拉米蘇、肉丸、米糕、牛排……種情況還能維持「小胖」,算是奇跡了。
「不要你管,反正我就是胖,再怎麼樣也美不起來!」她知道自己該生氣的,可看到眉頭難得不打折,一派輕鬆的樂璟喬,她就是火不起來而且她很喜歡兩人現在相處的氣氛。「名字就……就小胖吧!」哀一在胖和小胖問,她只能選擇還有機會瘦的小胖。
吃飽後,兩人步行走向停車的地方。沿途右不少賣衣服和小飾品的小販。甄溫馨看到了一朵粉色的布花,受吸引的停下腳步。
「真好看呢!」
「小姐皮膚白,這種粉藍色的山茶花髮飾很適合你戴。」歐巴桑鼓吹她買下。
樂璟喬直覺的拿起了髮飾端詳。「粉紅比較好看。多少錢?」
「先生是買給女友的吧?算你便宜一些,就一百五好了。」
女友?甄溫馨的臉紅了,心跳得有點快,可卻又奇怪的有些開心呢!一種甜蜜蜜的感覺直上眉梢、眼角,連漂亮的玫瑰色唇瓣都染上一抹喜色。直到樂璟喬冷哼了聲,她才像受到驚嚇似的收起笑意。
樂璟喬付了錢,歐巴桑一面將髮飾用紙袋裝好,一面說:「小姐真是好福氣,能交到這麼體面又慷慨的男朋友。」
樂璟喬又冷哼了聲,甄溫馨難過得臉幾乎要貼到胸部了!在外人面前,他從來不承認彼此的關係?即使她開始就明白是假的男女朋友,可感覺上,她還是有點受傷。
不過,有樂璟喬這樣的男友,唔……且不說他實在不討喜的性子,就單單外在條件,是足以拿來炫耀的!她也知道他是假男友,就借她虛榮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小氣!
樂璟喬板著臉把東西交給她。
「真的要送我?」她小心翼翼的問,怕自己會錯意。
「難不成是我要用的?」甄溫馨甜美的笑容又回到臉上。「還是……謝謝你。」他下意識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不必太謝我,這也是我們的交易之一吧?如果我祖母問你配我送過你什麼甩要是你說不出來,也許會有小麻煩。」不過是朵一百來塊的布花,瞧她那副不加掩飾的開心樣!
相處這些日子以來,他嶺現她很容易滿足,開不開心,一看就知道。他承認自己有些小變態很愛逗她,貪看她氣得小臉像海豚的可愛模樣。
她和他認識的人很不一樣,每個人都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所以,他都和別人保持安全距離,唯獨她例外,她總是很真實的面對他,不論生氣或開心。
看著她那滿足的笑容,想到一年以後這笑容將不再屬於他一個人的……他眉頭一皺,心情突然大壞,快步往前走。
「……說的也是。」說到底,還是要取信老夫人。
頓時開心少了那麼一些些,可一想到這是樂璟喬第一次買東西給她,而且是他挑的顏色,即使是有目的的,她還是很開心。
開心?他們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她為何會感到開心?該不會她對他……不要胡思亂想,不禁捏緊手上的小紙袋。
樂璟喬自顧著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才發現她沒跟上,回頭催促她。「喂,發什麼愣啊?回去了。」語氣透著不快,那張臉更是臭!
「喔,好。」一面回應,一面跟上。
樂璟喬最近真的好奇怪,明明前一刻還感覺他心情不錯,下一刻又烏雲密佈。這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該不會更年期到了吧?有可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