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太太,我回來了。」
康予柔從繪畫教室回到家,一放下裝著畫具的大袋子,就先到廚房找水喝。「外頭好熱喔!」
三年過去,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
雖然長了年紀,但外表幾乎絲毫未變,依然是一頭清湯掛面的短髮,不染不燙也不化妝,永遠像女學生一樣的清純樸素。
「渴了吧?我替你弄了些檸檬冰茶,已經涼透了,我知道你愛喝。」丁太太把放在冰箱裡的整壺檸檬冰茶拿出來。
「太棒了!謝謝你,丁太太。」康予柔迫不及待倒了一杯,露出滿足的笑容。「好好喝喔!」
「真的?」丁太大像看自己的女兒一樣,滿臉疼愛地看著她。
不過,想起這三年來她所受的苦,她就內疚不已,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予柔,對不起啊!」她難過地向康予柔道歉。
「咦,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康予柔眨著大眼,不解地看著她。
「如果那時候,我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就不會害你被冷落了這麼多年,都是我的錯!」丁太太自責地道。
這三年來,康予柔真的受了很多委屈,其中的心酸外人難以明白。
「你在說什麼呀?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康予柔搖搖頭,笑容清淺而溫柔,沒有絲毫埋怨。
「這三年來,多虧有你在我身邊,你就像我的母親一樣,要不是有你疼我、照顧我,逼我吃東西,陪我度過最難過的時刻,我或許會撐不下去。」
她真的很感謝丁太太,好幾次想脫口喊她媽。
「真的嗎?你真的不怪我?」
「當然,不但不怪你,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手藝這麼好,讓我吃得圓圓潤潤,我想我可能早就被踢出去了。你知道楊靖鷹那個龜毛的男人說過什麼嗎?咳──」她故意板起臭臉,學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刻薄地說:「這個女人太瘦,我對活骷髏沒興趣!」
「他真的這麼說過啊?」丁太大很是詫異。大少嘴這麼毒?
「對啊!你說可不可惡?」康予柔噘起小嘴忿忿地問。
「雖然不應該這麼說,不過……確實很可惡。活骷髏?噗!」丁太太掩著嘴,差點噴出笑意。
「是吧?唔,我現在想起來還、還……噗,我竟然一點都不生氣,只覺得好笑耶,到底怎麼了?」
「大少那人就是這樣的,再狠毒的話,都可以面無表情地說出來,有時想想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兩個女人在廚房裡笑得前俯後仰,想像他如何用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孔,尖酸刻薄地說那句話。
「什麼事這樣樂不可支?」
突然響起的男性嗓音,讓正拿楊靖鷹取樂的兩人倏然愣住。
「大少?」兩人一起錯愕大喊,下一秒兩張臉漲紅成大番茄。
「看來,我頗能提供兩位生活樂趣,希望下回再有這樣好笑的事,我也能夠在場。」楊靖鷹看來寬容的淺笑,隱含著冷冷的嘲諷。
「對不起,大少,我們是說笑的,您別生氣。」丁太太急忙賠不是。
「你先回去吧!」
「是。」既然楊靖鷹來了,丁太太當然是匆忙退場。
「現在還是中午,而且今天不是禮拜天,你怎麼突然來了?」康予柔漲紅的臉慢慢恢復,她走過去,噙著雲朵般輕淡的笑容問。
「正好到附近辦點事,就順便過來了。」楊靖鷹走回客廳往沙發一坐,重重吐一口氣。
只有來到這裡,他才有放鬆的感覺。
「吃過午飯了嗎?丁太大準備好午餐了,一起吃吧!」康予柔準備到飯廳去替他擺設碗筷。
經過他身旁時,他突然伸手拉住她。「我想吃你煮的面。」
過去三年來,她不曾再特地準備豐盛的大餐等他到來,但他卻常常在深夜來訪時要求她弄些簡單的宵夜給他吃,而他最愛的就是她煮的面,口味清淡,卻滋味爽口。
「但是……」為什麼滿桌的飯菜不吃,要吃湯麵呢?
「我今天沒胃口吃飯。」
「好吧!」她無奈地在心中歎息,輕輕拉回自己的手,走進廚房下面。
她從冷凍庫取出早已熬好凍成冰磚的高湯塊,放進小鍋子裡加熱,同時開始俐落地洗菜切肉。
其實她並不是不想幫楊靖鷹煮麵,她很喜歡為他付出,哪怕只是拿一雙拖鞋。但她不想讓自己戀上這樣的感覺,她怕自己會跌得更深,更不可自拔。
打從三年前被他冷落,又被無恥的鄰居羞辱之後,她便傷透了心,決定封鎖自己的感情。
三年來深居簡出,除非學畫否則幾乎不出門。
說到鄰居──
好像自從那回騷擾她之後,就沒再見過那個人,莫非是搬走了?
高湯滾了,她聳聳肩,開始下面放料。
煮好了面,她小心地端到飯桌上,然後去喊楊靖鷹過來吃。
「鷹──」走到客廳,她才發現他頭仰靠在沙發的椅背上,閉著眼神情放鬆,似乎已經睡著了。
看來他真的很累,那麼多工作等著他處理,想必是沒一刻清閒吧?
可憐的男人!
她眼眸一柔,心中充滿憐惜,多想伸手撥開落在額前的褐色髮絲,但硬是忍住了。
因為怕他吹著冷氣午睡會著涼,所以她進房拿了條涼被出來,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
就在涼被輕輕落在身上的那一刻,楊靖鷹驀然醒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便像不倒翁一樣倒在他身上。
「你放開我──」她紅著臉,嬌嗔地嚷著。
「不放。」他很無賴地回答。
「面煮好了,你快去吃啦!」她臉更紅了。
「我想先吃飯前甜點。」
「啊?」那是什麼?
才思考兩秒鐘,他接下來的舉動就已明白告訴她,她正是「飯前甜點」。
「不、不可以!這裡是客廳,有人會偷看……」
她不會忘記那個曾偷窺她的變態鄰居,說不定此刻他正躲在什麼地方,滿臉淫穢地看他們親熱,一想到這裡,她就……
感受到她的恐懼,楊靖鷹低咒一聲,伸手按下控制窗簾的遙控按鈕,窗簾便緩緩棗攏了。「這樣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吧?」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火熱的唇,掃過白嫩細緻的臉。
「唔……」
感受到他愈來愈急、愈來愈熱烈的攻勢,原本想忍住所有反應的康予柔,又忍不住淪陷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
他明明不要她了,為什麼每次來,卻都表現得很飢渴,好像除了她,他沒有別的女人一樣。
但他們都知道這是假的,他還有其他女人,不是嗎?
她輕輕啜泣著,報復性地往他的肩膀張口咬下,滿意地聽到他悶哼一聲。
像是受到刺激,他動作更加激狂,狠狠地將她捲入逐漸攀高的激情中……
***
激情過後,楊靖鷹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吃著那碗冷掉的面。
「幹嘛面熱熱的時候不吃,要等涼掉了才吃?」康予柔替他端來切好的水果,像個妻子一樣叨念。
「涼掉的面味道也不錯,尤其在某些時候,吃冷掉的東西能更快降低身體的熱度。」楊靖鷹吃完最後一口面,別有含意地瞅著她。
「你在說什麼啊?」她面頰臊紅,轉身想走。
他又拉住她,兩人目光交會,好像纏住的線團,再也分不開。
「過來。」他嗓音低啞,將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還在學膠彩畫嗎?」把玩她的短髮,他眼神溫柔地問。
「嗯,張老師真的很棒,謝謝你讓我去學畫。」當初收到他這份生日大禮時,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張輝蘭是膠彩畫的權威,但近年已不收弟子,她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竟然讓張老師答應收她為學生。
「你高興就好。」她真的很容易滿足,不需要華麗豪宅,也不需要昂貴珠寶,卻更讓他想好好疼惜。只可惜……
唉!
交談突然停止,氣氛也沉寂下來,兩人沉默互望,相對無言。
康予柔受不了這裡沉悶的氣氛,唇一咬,大膽地摟住他的頸子,主動獻上自己的唇。
他很快地接回主導權,深深地吻住她,才剛止息的情火,再度熊熊燃起……
***
最近,高雄有件讓人津津樂道的大事,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楊家要辦喜事。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前黑道老大楊虎,要嫁女兒啦!
雖然楊家小女兒楊靖卉要嫁的對象,只是北部一個小小的花卉批發商,家境不過小康而已,但因為楊家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婚宴自然不能寒酸馬虎。
豪邁慣了的楊虎海派地說:「雖然偶很想請個一、兩千桌,不過偶的寶貝女兒說要低調一點,那就折衷開六百桌就好。」
為了這場世紀盛宴,楊家特地將自家經營最大的餐廳包下來,上下三層全部擺滿宴客桌,因為出席的賓客高達五、六千人,所以還出動了楊氏集團數百名保全負責維持秩序,以防止鬧事份子或電視台、八卦記者等不在邀請行列的人物進入。
自己的么妹出閣,楊靖鷹自然不能得閒,他一手包辦所有的婚宴相關事宜、包括餐廳場地的準備,保全人員的安排調度,來賓停車,以及交通問題等瑣碎的事。
終於,今晚就是這場世紀婚宴了。
他在下午就來到餐廳,確認最後的準備工作正確無誤,他素來要求很高,不容許有半點差錯。
在宴會開席前一個鐘頭,新人、他的家人,以及親家都陸續到來,只剩一個該到的人,遲遲不見蹤影。
「鳶呢?」他寒著臉問家人。
「不知道!昨天問過二哥,他說會攜伴參加,要我自己先過來。」、楊家老三楊靖梟一臉無辜地攤攤手。
「他在搞什麼鬼?」楊靖鷹不悅地擰起眉頭。
自己唯一的妹妹結婚,身為二哥的他不早點來幫忙,竟還像蝸牛一樣慢慢爬。
「耶,大家都到齊了嗎?哎啊,不好意思來遲了,因為我帶女伴去給化妝師梳妝打扮,多花了點時間,所以耽擱了。」
一身白色西裝,俊雅風流的楊靖鳶像跳舞般踩著輕快的腳步走進來。
「聽著!我不管你是帶著英國皇室公主還是世界首富的女兒出席,今天是你妹妹的結婚典禮,你就應該安安分分地提早過來。」
這個弟弟自由慣了,向來不受拘束,楊靖鷹可以容忍他平日對家族事業興趣缺缺,逮到機會就開溜,但不能容許他在這種重要時刻還姍姍來遲,只為了一個──拚命把珠寶首飾往身上掛,害他遲到的虛榮女人?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好熟悉、好熟悉的聲音,怯生生地傳來,楊靖鷹倏然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然後極為緩慢地轉頭。
輕移蓮步走進來的女人,讓在場所有人忍不住發出低低的驚歎,難以相信凡塵世間還有這樣清麗脫俗的仙子。
她穿著一席雅致的乳白色緞面小禮服,設計簡單大方,細肩帶、低襟領口,胸前有個立體的蝴蝶結設計,襯得酥胸更為飽滿,最是引人注目。
合身的小禮服腰身迷人,纖細不盈一握,順著臀部柔潤曲線而下的,是長度只到膝上的荷葉邊裙擺,毫無瑕疵的玉白小腿下套著一雙同色高跟鞋,短短的黑髮往後梳,只在耳鬢別著一朵乳白色緞布人造花,大膽地凸顯她細緻的五官。
這樣的打扮既亮麗又搶眼,高雅且不俗。
予柔?!
發現二弟的女伴竟然是她,楊靖鷹震驚得忘了他的語言能力,就只是瞪大眼睛看著她,一直、一直看著她。
直到那明顯有不良意圖的男人在一旁竊笑輕咳,他才迅速找回迷失的意識。
「這是怎麼回事?」他瞇起眼,冷冷地問她,也問那只奸詐狐狸。
「就是……那個……」
康予柔小手不安地絞扭裙擺,神色為難地不斷望著楊靖鳶,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說服」她陪他前來出席的那段經過。
「怎麼?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弟弟,楊靖鷹非常、非常地不高興,臉上的寒意更深、更駭人。
「哎,你別吼她,我告訴你就是了。」奸詐狐狸楊靖鳶跳出來「英雄救美」。
「其實很簡單啊,因為卉卉出嫁嘛,我們做哥哥的當然不能缺席,可是我自己一個人出席好像太寂寞了,於是就想找個伴,可是看來看去身邊都沒有合適的人選,最後就想到向大哥商借您的紅粉知己。」
「商借?」哼!他可不記得有人曾來問過一聲。
「是啊!大哥,您都不知道這小女人有多固執,我好說歹說,她都不肯陪我一起出席。」
「是嗎?」他讚賞地瞧她一眼。「但她現在人不是在這裡嗎?」除非是他迷昏她把人扛來。
「唉,你不曉得其中的曲折過程,一開始她確實不肯答應,幸虧我毅力堅定、百折不撓,她不答應,我就天天登門拜訪,直到她被我的誠心感動為止。」楊靖鳶噙著夢幻的微笑,歌頌自己驚人的意志力。
「嗯。」這人太不要臉了,老三楊靖梟作嘔地捂著嘴,差點吐出來。
「是嗎?」楊靖鷹冷笑。
他是自己的弟弟,他肚子裡有多少條蛔蟲,他一清二楚,鬼才會相信他那套「誠心感動天」的說詞。
「依我看,應該是她一開始不答應,你就天天上門死皮賴臉地癡纏,纏到最後她受不了,才勉強答應以換取安寧?」
是的,就是這樣!康予柔眼角噙著沉冤得雪的欣喜淚水,不斷用力點頭。
「別說得這麼難聽,什麼死皮賴臉?我可是很好心的,知道她生活寂寞,每天一起床就去陪她聊天,現在我連她唸書時的座位和學號都知道了呢!」
陪她聊天?楊靖鷹的臉倏地一沉。
「那天我還纏著她替我畫了一張畫,她畫得實在太棒了,我要請人裱框掛在客廳裡,讓大家都能欣賞。」
替他畫畫?楊靖鷹臉色更加難看。
「而且她棋下得很好喔,為了贏過她,我經常找她挑戰,甚至常常吃過晚飯才回家。對了,順道一提,予柔煮的面很好吃喔!」
煮麵?!
夠了!楊靖鷹不想再聽了,再聽下去,他會在妹妹的大喜之日動手揍自己的親弟弟。
「你跟我來!」他面色鐵青,拉著康予柔就往外走。
「欸,阿鷹!婚禮就快開屬了,你要企哪裡啊?」楊虎喊道。
「我馬上回來!」冷硬的聲音拋來,人已消失在門外。
***
「你為什麼要來?誰允許你來的?!」
將她拉進無人使用的空包廂裡,楊靖鷹沉著臉,冰冷質問。
他的質問讓她極為難堪,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對不起,我不該擅自跑來這裡,我馬上離開!」
她捂著嘴轉身想走,他卻像突然清醒似的,立即拉住她。「別走!」
他從後頭擁住她,道歉似的彆扭低語。「你別生氣,我不是怪你,而是……不想看見你和鳶在一起。」
他們選了同色系的衣服,鳶又是俊美的男人,兩人站在一起宛如金童玉女,任何人見了都會覺得他們非常登對。
只要想到大家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戀人,他就火得想把二弟那張欠扁的笑臉打成肉餅。
「我其實也不想來,是他每天都去纏我,我受不了才會答應的。」她委屈地解釋。
「我知道。」他安撫地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
自己的弟弟有多麼無賴,他還不瞭解嗎?
在他無言的求和下,康予柔的委屈漸漸消失,原本僵硬的身子逐漸變得柔軟,撒嬌地往後靠在他懷裡。
他摟著她,輕輕地搖晃。「為什麼不想來?」他貼著她的臉頰,低聲問。
康予柔沉默不語。
「不想見到我嗎?」他又追問。
「是不想。」小嘴噘起,這句話很明顯賭氣的成分居多。
「為什麼?」他以為她會想念他,就像……
「因為怕見到了你,我會難過。」見到了,卻不能擁抱、不能接近,說不定還要見他與其他女人摟摟抱抱,那不是更難受嗎?
「為什麼會難過?」
「欸,先生!」她扭過身,不滿地戳著他的胸口指責。「你不覺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問為什麼嗎?」
楊靖鷹愣了愣,仔細一想,低低悶笑起來。
「我沒發現,好像確實是。」
他笑了!他很久沒笑了,她好懷念這樣的笑容,眼裡不自覺泛出柔得快要滴出水的眸光。
氣氛變得和緩,兩人目光交纏,嘴唇緩緩地貼近,直到它們互相輕觸,然後緊密地密合在一起。
康予柔低吟一聲,雙手繞過他的脖子,送上柔嫩的唇瓣。
在這一刻,她只想忘了所有的淚與痛,就這樣永遠與他相依。
這個吻愈來愈激烈,兩人正吻得如火如茶,包廂的門忽然被人打開,接著一聲詫異的驚叫聲猛地響起。
「啊!對、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你、你們請繼續!」
康予柔慌忙從楊靖鷹懷中抬頭,羞怯地望向門口,認出闖進來的人正是今晚的新郎,楊靖卉的新婚夫婿──林宗泓。
「我、我先走了。」想到他們熱吻被人看見了,她就一陣羞赧,略一點頭後,快步走出包廂。
包廂裡的氣氛不太對,楊靖鷹沒開口,身為妹婿的林宗泓也不知該說什麼,僵滯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著。
好一會兒之後,楊靖鷹才說:「兩個人真心相愛不容易,能夠長相廝守更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
不要像他,深愛著一個人,卻必須強迫自己遠離她,那種痛苦旁人豈能體會?
***
將近午夜,熱鬧了一整晚的喜宴終於正式落幕了。
新人已經前往五星級飯店休息,雙方親屬也各自離開,楊靖鷹一直等到所有後續工作都處理完畢,巨額的禮金也請人護送存到保險櫃內,他這才疲憊地上車準備返家休息。
上了車,周冠佑請示道:「大少,今晚要上哪兒過夜?」
「今晚不是該到康予柔的住處去嗎?」他往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懶洋洋地提醒。
「啊,對咧!今天是禮拜天,我竟然忘了。」周冠佑懊惱地敲敲自己的腦子,隨即命司機開車上路。
坐在另一側的程仲君眸中出現深思之色,片刻後綻開一抹奇異的笑容。
原來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