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謂的他們,也包括柳蔭?」殷聞風嘴角浮現譏笑。
唉!大少爺真是明知故問。
「柳蔭在鷹會的代號是「情」——」講到這,羅韶明忽地一頓。
根據他手邊對情這名女間諜儀有的資料發現,情與現不住在殷家的柳蔭,個性簡直是天南地北,一個冷漠孤僻,一個荏弱惹人憐,要不是他萬分確定柳蔭便是情,還真難將兩人兜在一塊。
「韶明。」
哎哎!好像只要提到柳蔭,大少爺就變得特別沒耐性。
「情為鷹會建立過不少功勞,而最近的一次便是在半年多前,成功色誘美國科技大廠威爾斯集團的總裁,並成功取得新研發的生技機密,導致威爾斯集團損失慘重,股票一路下跌……」
「韶明,這件事我很清楚,你不並再重複。」殷聞風飽含譏誚的黑眸,斜睨露出幾許尷尬的羅韶明。
「大少爺,我只是提醒你利害關係罷了。」
威爾斯集團雖極力掩飾這種不名譽的糗事,且一律對外宣稱是商品研發失敗,不過,殷氏的安全精英分子還是追查到這驚人的內幕。
「鷹會終於對殷氏出手了,而這就是我父親先前所擔憂主事。」殷聞風調弄的口吻依舊沒變。
「是沒錯。」只可惜,防得了情,卻防不了柳蔭。
「我比較感興致的是,誰是幕後買主?」這才是癥結所在。
「殷氏集團近幾年的成長確實教人眼紅,相對的,也導致一些競爭廠商心生不滿,所以安全小組正在積極過濾,短期間內應該就會有答案。」
「我要馬上知道是誰。」殷聞風眸心跳躍看危險光束。
「大少爺……」羅韶明眉心微攏,忽地,一抹靈光乍現,「莫非大少爺是想直接探問情?」
不過,據他側面瞭解,鷹會成員多半只負責執行任務,就算柳蔭的失憶是為了掩護她此次的任務,恐怕也不會曉得是誰付出巨額款項,欲讓殷氏步上威爾斯集團的後塵。
「不行嗎?」
「但是……」
「對她心軟了?」殷聞風斜瞟他的眼光有些冷惡。
「當然不是。」羅韶明連忙撇清,「不過,柳蔭失憶的可能性幾乎已確定,就算要對她嚴刑,逼供恐怕也問不出個名堂。」
「你當殷家是刑堂?」
不!我當你是行刑的劊子手。當然,羅韶明沒膽子說。
「韶明,你好像很閒?」
「大少爺,其實我想說的是,當你行刑……呃,是拷問,喔不!是問完柳蔭話後,能不能將她交給我?」
既然柳蔭出自鷹會的事已被證實,他自然不能夠讓她繼續留在本家,因為任誰也沒有把握她何時會復原。
也就是說,柳蔭就等於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引爆的可能,而他的職責便是在她自爆時,不讓大少爺受到一絲波及。
「我曾經對她說過,只要她不願再回到過往,我就讓她留下。」殷聞風一雙深邃無底的黑眸,不經意蒙上一層氤氳的情慾魅色。
羅韶明捕捉到主子異樣的眸彩,不禁暗喊一聲糟糕!
「大少爺,我保證我只是將柳蔭安排到其他住處,不會對她怎樣的。」
他趕緊補上這句話。
「既是如此,又何必為她另外安排去路?」
「這……可是……」
「該怎麼做,不用你教我。」
「是。」羅韶明應得好無奈。
不過,為了大少爺的人身安全及整個殷氏集團,他絕個能讓鷹會的人有機會作怪,所以,他必須請出足以讓大少爺改變心意的人……
「情,這個男人將是你這次的任務及目標,記住了嗎?」半絲起伏都沒行的森漠詭調,洩露主宰者該有的邪恣囂狂。
「記住了。」情,一個全身散發出森冷氣息,卻貌美清靈的絕色女子,淡淡應道。
「這男人不似你從前的目標,不過,我相信你能成功完成任務。」少了人氣的涼颼語調,這回卻夾雜某種奇特的陰笑。
情沒開口,木然的美眸貞盯住照片裡的男人。
「男人很快就會回台灣,「無」將會從旁協助你,去吧!」
情立刻轉身,迅速走出這問充斥各種晦閣、邪惡、壓迫的駭人氣息,可四周牆壁,甚至所有器具卻又異常潔白、明亮到令人作嘔的房間。
赫!
柳蔭是被那股彷彿身臨其境的可怖感覺給嚇醒的。
她一睜眼,與子夜同化為一個色系的黑幕,教她霍然彈坐起來,她細細喘息,背部早已濕透,接著,她雙手搗住頭,努力想將方纔腦中那些不堪的畫面給甩掉。
然,也許是太過深刻,當她竭力想排除時,反倒加深印象,直到……她發現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的氣息。
「你睡得很不安,怎麼,是夢到什麼了?」黝黑的一角,傳來淡漠中又透著幾些嘲弄的嗓音。
縮緊的心房在聽到這聲熟悉的戲譫後,反倒莫名地鬆懈下來。
柳蔭先是抹去額際上的冷汗,才伸手打開一盞床頭燈。
「抹掉汗水,你的心就能得到平靜?」
她重重一震,對他在黑暗中還能清楚窺伺她的動作,感到心悸不已。
「你……都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她無意識絞緊被子,腦中不斷命令自己要對他笑。
柳蔭活像被摑了記耳光似的,臉色登時刷白。
「你是夢見控制你的人,還是過去那些豐功偉業?」見她圓潤的額頭再度淌出冷汗,殷聞風笑得有些殘忍。
他怎麼又不遵守約定了?而且,他方才問的那些話,她沒一句聽得懂。
「上回跟你接觸的男人化名為郭義,代號就叫「無」。」
他叫無,而柳蔭叫情,無情無情……哼!鷹會會主給他們這些成員所取的別號還真是有趣!
原來他早就對她的一切瞭若指掌,而她還傻傻地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瞞住他。
嘖!那接下來呢?他打算怎麼處置她?
可能是汗已流乾,也可能是心臟已經被這連串的壓力給磨到麻痺,反正,她冷靜下來的速度竟出乎意料的快,快到連她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知道殷總裁要如何處置一個想陷害你的女人?」柳蔭垂眸,異常柔和的聲調顯得雲淡風輕。
「你承認了。」他的黑眸倏地一沉。
「你都講得這麼白,我還能否認嗎?」
「柳蔭,還是該稱呼你,情?」既然她認定他會把她當成奸細來處理,那他就如她所願。
「你想怎麼稱呼都隨你。」
修長的指頭無預警地頂高她下顎,「既然你都這麼乾脆,何不再爽快點,把你所知的事情全盤托出,或許我心情一好,便不再追究。」
明知她壓根記不得過去,他仍瞇細一雙黑眸,深深盯住近在咫尺的那絕色雪顏。
「我要是說了,你會信嗎?」唇角微揚,淺淺的嘲諷禁不住浮現。
「我自會斟酌。」她那是什麼表情,難道她以為他會比她好過?
「現在的我,腦中或許是一片空白,但連我也沒把握記憶之門會在何時重新開啟,所以你若有自知之明,就應該盡快處置我,以免到時後悔莫及。」
「你倒是想得很開。」他任她別開臉,沒欺近,卻也沒打算讓她離他太遠。
「不想開行嗎?」說完,她渾身倏地一悚。
「嘖!你似乎變得大膽起來,難道這就是你的本性?」他就坐在她身側,抓來她青蔥玉指,一根根地把玩。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薄弱的軟音隱隱發顫。
「你怕什麼,怕我會折斷你的手指頭嗎?你想太多了,還是況,鷹會都是這樣懲戒不聽話的成員?」
「我不曉得……」她背脊忽地一陣寒涼。
「據我所知,你曾經為鷹會立下不少功勞,想必不曾見識過刑罰的可怕。」
「我……我不曉得……」
為避免折傷她的手,殷聞風及時松卸力道。
「你失憶的事,八成已經傳人貴會會主的耳裡,到時候——」
「不要再說了!」她突然抱住頭,咆哮。
「為什麼不說?我可是在替你想好退路。」
她猛抬頭,表情狂亂地對他大聲吼叫:「住口!住口!為什麼你要一再地逼我?我又沒對你做過什麼事,為什麼你一定要逼我做情?我不要呀,我只想做柳蔭,我只想做回柳——」
激動的斥喝,最後被一張熾烈的唇舌給吞沒。
一雙飽含各種複雜情感的水眸瞠得老大,與一雙沉靜深憂的瞳眸緊緊相對。
頃刻,他放開她的唇。
「鷹會的女間諜情,早就不存在,而今的你,只是一個身心都被我所擒俘的女人,一個屬於我殷聞風的柳蔭。」
他之所以對她步步進逼,目的是為了要逼出她的真心話,如今,在確定她的心已繫在他身上後,這世上自然就不會再有情這個女間諜了。
「你……」她驚呆住,一時半刻無法從震撼中回神。
「何必驚訝?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喜歡你了不是?」若不是有他的庇蔭,她早就被送走,至於下場……要讓一個人自然消失,對他來說,並非難事。
「可我以為那只是……」
「跟你鬧著玩。」
「你不能怪我會這麼想。」至今,她仍猶如置身在雲端上,難以想像她竟然會被絕俊不凡的他給看上。
「我不怪你,因為我確實還未真正得到你,不過,我沒要了你,是因為你還沒有準備好接納我,但你也別太失望,我遲早會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我我……失望……」飄飄然的感覺還米不及消化,她再度被他的話語給震到無法順利說完一句話。
「你是瞞不過我的。」從她方纔的反應,就能街知她有多喜歡他。
「我又瞞你什麼了?」她嫣紅了雙頰。
「要我直說?」
「你……說就說。」沒有針鋒相對的感覺,真好。
「你早就愛上我了。」
她美目瞠凝,雙頰再度添上驚艷的火紅,「你、你……」
「是你要我說的。」殷聞風雙眉間淨是春風得意。
「我……我又不是要你說這個。」她羞到臉蛋都快要抬不起來。
「那你要我說什麼?說你早就喜歡我、愛慕我,還是……」
「你不要再說了!」他非要她鑽進桌子底下才甘願嗎?
「好,我不說就是,不過,你方才不是問我要如何處置你?」
一簇簇溢滿希冀的火苗剎那間全部熄滅。
原來,方才置身在雲端的美好只是一場不切實際的美夢,她只要求別摔得太難看就好。
「你想怎麼處置,我都絕無怨言。」她心灰意冷的合上眼。
殷聞風嘴角冷不防浮現出一抹懾人的微笑,「喔,不後悔?」
「絕不後悔。」回覆他的語氣充滿覺悟。
事已至此,她無話可說。
只是,他若對她如此絕情,當初又何必一再地給她希望?
「好!我對你的處置便是——沒有我的命令,永遠不許離開我。」
不許離開他!
這算哪門子的處置?
還是說,這又是另一種對付她的手段?
坦白講,她糊塗了,但是,她卻希望自己就這麼糊塗下去,直到——
赫!被看見了!
一輛豪華名貴轎車緩緩停靠在主屋的大門口,早已恭候的劉管家從容地走向前打開車門,步下車的殷聞風,在不經意抬眼的瞬間,與站在二樓窗台上,有著一雙晶瑩透徹的美眸的柳蔭對個正著。
柳蔭飛快別開眼,臉上紅暈隱約可見。
然,不知怎麼回事,空氣中陡地傳來一陣類似玫瑰般醇郁的花香味,她一愣,緩緩轉回螓首——
一名艷光四射的嬌麗女子,身著足以展現自己妓美身段的緊身洋裝,翩翩地由車子的另一頭繞過,巧笑倩兮地來到殷聞風身畔。
而就是這麼湊巧,當柳蔭凝眸望向她的剎那,竟與女子的眼神對上。
是她看錯了嗎?
要不然,女子微彎的盈眸為何在看見她後,彷彿淬了毒似的,令她錯愕萬分。
她是誰?又與殷聞風是何種關係?
柳蔭慢慢地、慢慢地退至房內,接著,一古腦兒地衝出臥房,穿過廊道,快步奔下樓。
「情,鷹會的爪牙,在我還沒對你出手之前,你最好快點滾離殷家,否則,我一出手,絕對會讓你嘗到後悔的滋味。」
踩在最後一層階梯上的柳蔭,尚來不及尋覓殷聞風的身影,就被猝然回身,衝著她射出無數銳利冷箭的女子,給駭得險些站不住腳。
柳蔭臉色一白,忙不迭抓緊扶手。
「你是哪位?為什麼要對我講出這種話?」她竟然也曉得她來自……可見,她跟殷聞風的關係絕對非比尋常。
「你的確長得很美,連我都自歎不如,也難怪聞風會被你迷了心竅,不過,那只是一時片刻罷了,等聞風真小看清楚你骨子裡的醜陋後……哼哼!就算你想逃,也已經為時已晚。」
「我曉得你們都恨不得我盡快離開這兒,但是殷少爺他是不會讓我走的。」柳蔭咬住下唇,極力按捺住內心翻騰不止的波濤。
「少往自個臉上貼金了!一個既冷血又無情的奸細,會知道怎麼愛人嗎?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我才不是你說的……說的那種人。」她想反駁,可語氣卻顯得薄弱。
「算了,既然你這麼不識相,就別怪我先下手為強。」女子冷冷的話聲剛完,即動作俐落地朝她心口橫踢過去。
柳蔭沒料到她說打就打,在狼狽的避開後,女子竟已竄至她眼前,看似無力的粉拳卻夾帶可怖的勁道,往她胸口擊去。
一隻大掌猛然架開女子的拳式。
「謝子聆,你在做什麼?」殷聞風聲音騾冷。
見他出現,心神未定的柳蔭急忙躲入他寬闊的背後,以避開女子一雙好似要將她千刀萬剮的眼神。
這怨毒的眼神,純粹是針對她的身份,還是摻有其他含義?
「我的好總裁,你怎麼可以留下一個隨時會伺機捅人一刀的歹毒女人呢?」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倒是你,難道韶明沒把我的決定告訴你?」殷聞風下顎一繃,十足的不悅。
謝子聆陡地一凜,旋即斂起怒容,接著,紅唇一噘,似委屈地嗔道:「韶明是說過沒錯,可人家還是擔心你嘛!」
殷聞風眸光一閃,冷沉的俊顏登時緩和不少,他走向前,伸指輕彈了下謝子聆的額頭,「我不會有事的。」
而他一移動,藏身在他背後的柳蔭當然頓失屏障,所以,他對謝子聆親密的小動作亦同時映入她眼簾。
柳蔭形容不出此刻蔓延在胸臆間的是什麼感受,但有一點她倒是很肯定,就是她非常不願意見到他對其她女子這麼好。
「就算你不顧及我的心情,但老總裁呢?你把那個女人放在身邊,老總裁會怎麼想?」
殷聞風嗤之以鼻。
「你——」
「我父親的想法端賴你、韶明,還有劉管家等人如何向他老人家報告。」
若沒有他們在父親耳邊道是非,父親自然不會曉得情的存在,所以就更沒有擔心這回事。
謝子聆頓時啞口,但是,她哪能就這樣認輸,尤其還是輸給那個可恨的雙面女間諜。
「既然大少爺堅持,那我也沒資格再置喙,不過,為了確保情絕無傷你及殷氏集團的企圖,請你給我半天的時間,好讓我徹底瞭解情是否真的喪失記憶,抑或者另有所圖?」
「好吧,不過,底限在哪,你應該曉得。」
謝子聆露出絕艷的笑,頷首。
「殷……為什麼我還要……」然而,聽見他們對話的柳蔭,心,卻開始寒涼起來。
他怎麼不拒絕她這種不合理的要求?他是已經選擇相信她,為何還要同意對她進行什麼測試?
「怎麼,你怕了?」謝子聆訕笑,睥睨住柳蔭。
「我不是怕,而是我已經……」被逼問太多次了。
「柳蔭,她問你什麼,你就回答她什麼,無妨。」殷聞風淡淡說道。
「可是我……我該說得都已經說過了!」她希望他收回成命,因為她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身心煎熬。
「那你就再對她重複說一遍。」殷聞風瞇眼凝睇她。
其實就算父親反對,他也會堅持留下柳蔭,但是,他可不想三天兩頭就為這種事煩心,所以為了一勞永逸,讓謝子聆無話可說是絕對必要的。
柳蔭神情黯然,一股深沉的疲倦及酸楚油然而生。
說到底,她仍舊不容於殷氏家族。
「聞風,情好像不太願意。」謝子聆柳眉輕佻,不懷好意地調侃起忽然沒了表情的柳蔭。
「你不能接受我的安排嗎?」殷聞風不是沒察覺柳蔭的異
樣,只是,他當她是在要小性子。
「怎麼會?既然子聆小姐——」柳蔭的心已經跌至谷底。
「我跟你沒這麼熟,請喚我謝小姐。」謝子聆冷下臉。
柳蔭雙層緊抿,沒再說話,只安靜地等候著。
她在等,等殷聞風跳出來為她講幾句話。
然而,她終於還是失望了。這位謝小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顯然超過她許多。
柳蔭唇畔忽地綻放出一抹出奇清艷的花朵,只是,不到頃刻使凋零。
「謝小姐,你要我怎麼配合,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