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安妮收拾完了所有的杯碗瓢盤,呆呆地坐在客廳裡,傻傻地看著大門。
他常去的BLACKWELL書店,只開到六點,他應該已經離開了。可是,書店附近的小咖啡廳現在也已經打烊了啊,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她邀請他的朋友到家裡吃飯,真有那麼罪大惡極嗎?
他的同學們都對她的菜色超級捧場,每個人都吃到只會對她傻笑,只差沒有拿起盤子來舔。
可她並沒有樂到忘記白哲希還沒吃到她做的飯菜。鍋裡新燉了一鍋雞湯,只要他一回來,她再撒把麵條就可以快速上菜了。
「你在等他?」BENNY拎了瓶紅酒和酒杯,從房裡走出。
「嗯。」古安妮提起精神回他一個微笑。「要陪我聊天嗎?」
BENNY在她身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雖然才和安妮相處了三個禮拜,可她對自己的關心卻不曾少過。
白哲希所吃的餐點,她也一定會為他準備一份。他心情不好時,她總是有耐性地聽他訴說一切。他從沒遇過像安妮這麼貼心的女人,他認為那個冷面無情的白哲希根本不配擁有她。白哲希只是運氣比他好,早點遇到了她而已。
「幹麼一直看我?」古安妮奇怪地瞥他一眼。
「喝酒。」BENNY塞了杯紅酒給她。
「白哲希不准我喝。」古安妮搖頭,吐了吐舌頭。
「幹麼他不准,你就不能喝!」BENNY翻了個白眼,硬是把酒杯塞到她手裡。
「其實——」雖然白哲希不在身邊,古安妮還是偷偷壓低了聲音。「我偷喝過,但還是覺得很難喝。」
「幹麼偷喝?幹嘛一舉一動都被他控制?」BENNY憤怒地說道,搶過那杯紅酒一口幹掉。
「也不是被控制啊,就是習慣了吧。」古安妮一本正經地反駁著,其實不覺得那樣有什麼不好。反正,她的生活有白哲希罩著,向來過得不太差。
「習慣可以改!」BENNY又喝了一杯酒。
「我不覺得他有多壞啊。」古安妮看了一眼時鐘,瞌睡蟲悄悄地爬上眉頭。
她屈起雙膝,臉頰靠於其上,小嘴微張打了個哈欠。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BENNY往她坐近一步,乾脆拿起酒瓶對著嘴喝。
「我七歲就認識他了。」古安妮此話一出,自己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啊,可她年紀輕輕卻已經和他走過一個了。
「你沒考慮過和別人交往嗎?」BENNY問道。
「幹麼說得好像我和他是一對?」他從沒在她面前,跟別人介紹她是他的女朋友,她又何必自己跳出來對號入座。
「你和白哲希睡在一間房,有些聲音,我很難沒聽見,畢竟我認為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天啊——」古安妮辣紅了臉,自覺無顏見人,整張臉全都埋進了雙掌之間。「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算什麼,他老是不願意把話說清楚。」
「他就是自私,只想一直霸佔著你,卻又不給承諾。」BENNY忿忿地說道。
「可他除了我之外,好像也沒招惹其他女人了。他的女人緣向來很好的,不是嗎?」古安妮小聲地說道,就是忍不住想幫白哲希說話。
「只因為他沒招惹其他女人,你就可以忍受被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BENNY拉開她的手,捧住她的臉龐,激動地大聲叫囂著。
古安妮看著他脹紅的臉,有點被嚇到,所以沒有法子馬上說出話來。更何況,BENNY過分靠近的臉龐,讓她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
「我又不是被虐狂,白哲希沒有那麼差啦。」古安妮故意哈哈笑了兩聲,用力地拍了下BENNY的肩膀,乘機拍開了他。
「我比他好!」BENNY抓住她的手臂,整張臉龐湊到她的面前。
古安妮圓睜著眼,身子整個僵直了起來。
「那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生。」她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希望他快點清醒。
「你何必這麼死心眼地認定他,我不行嗎?」BENNY傾身向前,身體幾乎貼上了她的。
古安妮皺起眉,擋住他太靠近的臉,沉聲說道:「BENNY,我不喜歡這樣,你喝醉了。」
「我沒喝醉,我喜歡你、我喜歡你……」BENNY頭一低,就想吻她的唇。
「不可以!」古安妮大叫著,手腳並用地想推開他。
「可以,你和我在一起,會比和他在一起好上一百倍,他算什麼……」BENNY的話,開始揉碎在古安妮的唇上。
古安妮大驚失色,臉色一片慘白,發了瘋似地推打著BENNY。「你走開!走開!」
「你在做什麼?」
白哲希的聲音平地一聲雷地在屋內炸開來。
古安妮趁著BENNY還處於驚嚇時,火速推開他衝到白哲希身邊。
白哲希將她護在身後,清楚地感覺到她全身的顫抖。
他心裡有團火球在焚燒著,他能感覺到血脈的賁張,感覺到頸肩手臂的青筋暴突。
如果暴力能解決問題,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拳打昏那個膽敢讓她害怕的人!
「你在做什麼?」白哲希眼神狠冷地瞪著BENNY,指節發出了駭人的喀啦聲。
「我喜歡安妮。」BENNY站起身,不服氣地瞪著他。
「她不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我,你連這種事都要幫她決定嗎?」
「憑她現在躲在我後面發抖!而你所謂的喜歡她,就是強迫她就範、就是使強讓她害怕嗎?」白哲希表情陰沉,語氣如刀地揮向他。
「喂……」古安妮扯扯白哲希衣袖,覺得他把話說得太重了。
白哲希狠狠瞪她一眼,要她閉嘴。
「我……我……」BENNY看著她的蒼白臉孔,酒意突然消了泰半。「對不起。」
「沒關係。」古安妮擠出一抹笑容,很快地看了BENNY一眼。
「沒關係!」白哲希瞪著她,憤怒火山一樣地爆發出來。「什麼叫做沒關係!你就是態度不堅定,對誰都太好,所以才會惹來這種事。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回來呢?」
「BENNY不會傷害我的。」古安妮堅定地說道。
BENNY狼狽地別過頭,慚愧到無顏再看她。
「如果我昨天問你,你也會告訴我——BENNY絕對不會強吻你……」
「夠了。」古安妮搗住白哲希的唇,小臉仍然毫無血色,卻是大聲地宣佈道:「我相信BENNY會有分寸的。」
「安妮,給我機會,我比他適合你。」BENNY聞言,心裡一陣激盪,一個跨步便又朝她走近一步。
「我不想跟醉鬼說話。」白哲希狠狠瞪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摟著古安妮走進房裡。
「安妮——」BENNY在他們身後大聲喊著。
古安妮不敢回頭,因為她不能給BENNY任何希望。
白哲希不能回頭,因為他會想出拳揍到那傢伙倒地不起。
砰!房門於是被重重地關上。
門才闔上,古安妮便忍不住壓低聲音跟白哲希抗議道:「你不要對BENNY說話那麼刻薄,他只是酒喝多了。」
「馬的!」白哲希突然詛咒了一聲,俊美臉孔氣到差點扭曲。
古安妮從沒聽過他罵粗話,頓時怔愣在原地。
「酒喝多的人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如果我晚一點回來的話,天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對你……」
白哲希的聲音突然顫抖到沒法子再說下去,他霍然把古安妮攬在胸前,用盡全身力氣地緊捆著她。
古安妮被他摟得喘不過氣,清楚地感覺到他肌肉的緊繃與他狂亂的心跳。
屬於他的溫度包圍著她,他的激動讓她全身都輕顫著。這個嘴巴好壞的男人,表面上凶她吼她,可他卻是比誰都擔心她啊。
古安妮的心柔軟地揪擰著,擰紅了鼻尖,擰出了眼眶的水氣氤氳。
「我沒事了。」古安妮拍撫著他的後背,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沒事是因為我回來了!」白哲希驀然抬頭,瞪著她單純又錯愕的眼神,劈頭又是一陣批評。「你是存心製造麻煩嗎?先是我的那群同學,現在又是BENNY!你一定要處處留情,把所有事都往身上攬,讓所有人都稱讚你好心腸,同意你是好人好事代表,你才高興嗎?現在可好,BENNY被你照顧到以心相許了,這樣你開心、滿意了嗎?」
「我沒有處處留情,我對誰都一視同仁,我也沒有對BENNY特別用心啊……」古安妮怕BENNY聽到她的話,所以刻意壓低了音量。
「哈,那就是你的態度曖昧不清,對待每個人都一視同仁,所以才會讓他覺得有機可乘。」白哲希嘲諷地說道,薄唇仍然在顫抖著。
「我哪裡曖昧了?我對待朋友一向都是如此啊。」她握緊拳頭,努力不讓自己隨著他的怒氣起舞。
「你對待朋友和你對待我有什麼兩樣?如果他們都是普通朋友,那我又算什麼?」他的怒吼不客氣地直吐到她臉上。
「是啊,你算是我的什麼呢?」古安妮忽而一拳揮上他的肩膀,委屈的淚水霎時滑出眼眶。
白哲希瞇起眼,瞪著她的淚水,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再爆粗口。
「走——」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轉身往外走。
「去哪?」她抓住一把椅子,不跟他出去。
「我們現在到拉斯維加斯結婚。」白哲希命令道,不想再為她牽腸掛肚了。
古安妮睜大眼,看著他固執眼神及強硬神態,她猛烈地搖頭,脫口說道:「你瘋了!」
「你不願意?」白哲希眼神一狠,心一沉。
「我當然不願意,我們連男女朋友都稱不上。」積壓在胸口多時的悶氣,讓她忍不住出聲對著他大吼。
一直以來,他就愛對她吆來喝去,她難道是他養的寵物嗎?他叫她結婚,她就要結婚嗎?沒有人是這樣求婚的啦!
「你——」他瞪著她明顯倔了起來的圓臉,他深吸了口氣,強壓下胸口怒氣,盡可能平和地說道:「如果我們這樣連男女朋友都稱不上,我不知道什麼樣的關係才應該叫做男女朋友。我們吃住睡在一起,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是一對。」
「沒有男朋友像你這樣的。」比她老爸還凶十倍。
「不然男朋友該像什麼樣?你偷偷交過?」白哲希驀然朝著她俯身而下,白牙利光一閃,像是隨時要張口咬人一樣。
古安妮嚇得打了個冷顫,原本強硬氣勢頓時大打折扣。
「你從沒追過我,算是什麼男朋友!」她不甘心地回嘴道。
「你以為我三天兩頭買東西送你,每三天越洋電話詢問你的情況,莫非是吃飽了撐著嗎?」他的話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大掌忍不住捏住了她的下顎。
「你錢多啊……」古安妮連忙把話吞進嘴裡,因為他的眼神變得更凶了。「你弄痛我了。」她指指他捏住她下巴的大掌,用可憐的眼神看著他。他要是再凶下去,她可能會嚇到哭出來。
「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滿,今天一次說清楚。」白哲希鬆開手,雙臂交叉胸前,律師審問證人似地咄咄逼人著。
「我們從沒約會過。」
「我們這陣子在校園附近手拉著手四處走動,這不是約會是什麼?」他耐著性子說道,卻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
「一般人的約會是看電影、逛夜市啦。」她還以為是他孤僻沒朋友,所以才老愛拖著她跑咧。
「電影院裡會有人吃東西的怪味,我不喜歡。夜市東西沒有你做的乾淨、好吃。」
古安妮聞言,高興了一下,嘴巴揚起一邊,卻又很快地壓抑了下來。
「你從來沒說過喜歡我!」她急忙再丟出一顆球,免得他的理直氣壯很快地打得她兵敗如山倒。
「我如果不喜歡你,幹麼寄機票讓你千里迢迢地來找我?」白哲希朝她逼近一步,怒氣已經接近爆發邊緣了。
他說得好像有那麼一回事,可她感受到的又總不是那麼一回事啊。「也許……也許……」她氣虛了半天,卻再也找不到理由反駁他。
「你根本是在無理取鬧!」白哲希大吼一聲之後,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唇間憤怒的火焰燃燒到她的唇間,暴動情緒很快地轉化成另一種想從她身上得到認證的激情。
她原本是抗拒的,可是卻因為太習慣他的深吻及觸摸,於是便在不知不覺間又貪戀了與他合為一體的快感,很快地便融化在他的唇間、指下……
她扯開他的襯衫,習慣性地想尋找他的體溫,而她生澀的碰觸也一如往常地讓他體內火焰燒得更灼。他不想失控,於是單手扣住她雙掌置於她的頭頂,一手則在床頭櫃上尋找著保險套。
「該死!沒有保險套了,我去買。」他詛咒一聲,一躍起身。
白哲希一離開她,古安妮迷濛的雙眼突然開始聚焦。
她倒抽了一口氣,扯過棉被覆住自己未著寸縷的身子,慌慌亂亂地將衣服全抓到胸前。為什麼每次只要他一吻人,她就會很沒用地在床上被他征服到底?
「我們不可以做,BENNY還在外頭。」古安妮說道。
「你不是想讓他死心嗎?這就是最好的方法。」白哲希俯身在她的上方,在她的蓓蕾上低語著,指尖也惡劣地挑弄著她敏感的女性柔軟。
古安妮抵擋不住那樣的狂潮,拱起了身子,渴望得更多。可當她半睜的眸子看向房門時,她所有的熱情全在瞬間降到了冰點。
她一想到BENNY可能正坐在客廳裡,傷心地看著白哲希的房門,她怎麼可能還做得下去?
「我不要……」她低喃著。
「你要的。」白哲希指尖加速地撥弄著,想讓她在高潮間忘記一切抵抗。
「我說我不要啦!」古安妮推開他的手,驀地大叫出聲,眼淚也在同時飆出眼眶。
白哲希怔住,看著她一臉的淚水婆娑。
「為什麼你每次都不聽我的話?我的意見難道就不是意見嗎?我討厭每次都被你牽著鼻子走,我痛恨這樣的日子……」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不想和我結婚?」白哲希啞聲問道,胸口像被人抵住了一把刀。
「我不知道……」她低頭把衣服緊緊抱在胸前,整個人蜷成一團球。
白哲希抿住唇,感覺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瞇起眼,怕自己漏了她臉上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可他此時真恨自己視力太好,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痛苦、她在掙扎、她在猶豫,她甚至說不出口想和他在一起。他看見一隻無形手將他胸膛上的那柄刀,狠狠地推進胸口。
「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不早說?」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冰冷得像是他什麼都不在意一樣。
「我並沒有不想和你在一起……」古安妮看著衣服,話就這麼不受控制地從嘴裡滑了出來。「我只是覺得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從小到大,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你要我怎樣就怎樣。我不習慣別的男人接觸我,我只習慣讓你靠近。你吃什麼、喜歡什麼,我都一清二楚。我不自覺地拿我身邊的每個男人和你比較,我總不自覺地要朝你靠攏。習慣甚至比喜歡,還要更早存在於我們之間……」
古安妮說累了,低喘了口氣,慢慢抬頭看向他——
他漠然的臉龐,讓她覺得自己愚蠢得可笑。
他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她幹麼還擔心自己的話是不是會傷害到他呢?
「說了那一大串,你究竟是想解釋什麼?你總歸就是不想和我結婚,不想和我就此定下來,不是嗎?」白哲希看著她,胸口的痛讓他連呼吸都難受,可他不許自己表現出任何的痛楚。
他不是那種受傷了,還要咆哮著求人同情他的個性。
他的苦,他自己承受。
「我才二十出頭,你也不過才多我四歲,還有很多事應該擺在婚姻前面的,不是嗎?」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把她的話聽進去,硬是要把話說絕呢?
「婚姻對於我的未來,不會是種阻礙。」
他就是要她身邊的人都知道她的已婚身份,不要再對她的親切有著過多想像。如此一來,他才能安心地在學業及事業上衝刺啊。
「但是,婚姻有責任啊。我大學都還沒畢業,我還有很多的事想去做。我想去旅遊,如果結婚了,你不會讓我去的。」她振振有詞地說道,覺得他很自私。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讓你去?」
「你總是希望我以你為主,如果我們只是男女朋友,我不聽你的話,沒什麼問題。如果結婚了,你只會變本加厲……」
「夠了!」白哲希打斷了她的話,再也沒法子強迫自己聽下去了。「反正,在你的心裡,我從來都不夠尊重你,是嗎?」
古安泥沒接話,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背過身靜靜地穿上衣服。
「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什麼事都比你先想到了下一步,總不想你擔憂太多,沒想到這樣卻成了一種制約。」白哲希冷哼一聲,唇邊忽而逸出一串低笑。
穿好衣服的古安妮被那陣笑聲引起一陣雞皮疙瘩,她咬緊唇,不知何故有種想哭的衝動。
「老實說,我連你大學畢業後,可能想去旅行這些事,我都考慮到了。我原本打算我這邊畢業之後,就要帶著你到歐洲走上幾個月。我知道你喜歡奧黛麗·赫本的『羅馬假期』,所以你也許會想去義大利的西班牙廣場……」
他每說一句話,古安妮就掉一些淚。可白哲希此時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像是她這個人已經完全不存在了一樣。
「你喜歡『托斯卡尼艷陽下』,所以我想我們也許可以在那裡租一棟公寓,住上十天半個月……」
「不要說了。」古安妮大聲一喊,搗住他的唇,心裡極慌。
白哲希堅定地拉下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繼續把話說完。「我想得太多,卻萬萬沒想到,我付出的,不是你想要的。」
他說話的語氣那麼輕描淡寫,像是他們之間已經毫無關係了一樣。古安妮揪住他的手臂,心情更加慌亂了。
「你給我的,或者也是我想要的。但是如果我能自己去追求,那不也是另一種快樂嗎?」她握著他的手掌,卻因為他掌心的溫度而冷得打了個哆嗦。
白哲希抽回了自己的手,半側了身,竟不再看她一眼。
他把心鎖進了一個鐵盒裡,卻扔掉了鑰匙,不見天日的陰暗,總比心被挖出折騰而死來得好過吧。
「你休息吧,我去客廳睡。」他繼續往前走,俊美臉孔像尊沒生命的雕像。
「白哲希……」
「祝你有個好夢。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雞婆地干擾你的生活了。」他淡淡說道。
「等一下!」古安妮急了,滿臉淚水地跳下床,擋在他面前。「你要分手?」
「分手?」白哲希看了下自己的手,抬頭對她苦笑了下。「從來就只有我拉著你的手,自顧自地往前走,我現在只是『放手』了……」
古安妮的心一揪,豆大眼淚在瞬間模糊了所有視線。
白哲希看著那些因為他而流下的淚珠,他伸手撫過她一臉淚痕。
她屏住呼吸,期待地看著他。
「晚安了。」白哲希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轉過了身。
古安妮張開口,想叫住他,可她哭得太厲害,所有的話都化成了哽咽啜泣。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她的視線,而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卻是什麼也挽回不了了……
隔天,白哲希對待她的態度,多了客氣、少了命令,多了詢問、少了責備。他沒有發怒,卻也不再顯露出任何情緒。
古安妮不知該如何拉近距離,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她捨不得白哲希,可她也確實想要嘗試著走出自己的路。
終於,到了她回國的前一日。
他們之間的僵局,依然沒有打破。白哲希淡淡地說自己有課,請BENNY明日送她到機場。
她在房間裡哭了一夜,哭到連BENNY都跑來安慰她,可白哲希卻依然無動於衷地坐在客廳裡對著電腦工作。
古安妮於是知道,他們之間再沒法子回頭了。
驕傲如他,怎麼有法子接受付出感情,卻未得到百分百回報的失敗事實呢?
隔日,古安妮飛離了英國。
而白哲希蹺了所有課,在她最喜歡的那座古老圖書館階梯前呆坐了一天。
理智上告訴他,愛情不過是生命裡的一部分,他也知道自己能很快地痊癒、振作起來。他只是不曾預料到——
失去心,竟會這麼難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