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巴掌聲先起。
什麼爛提議,他居然說得出口,前幾句話還像樣,後半段就有氣死人的嫌疑,聽過的人若沒氣得賞他一巴掌,肯定是氣厥了,沒法子出手。
這樣合乎邏輯卻令人吐血的言語,的確是天才科學家江天尋的風格,他用最理性的方式來分析雌雄相吸的費洛蒙,簡潔明快的處理態度解決失控的生理需求。
如果他話只說一半的話,相信同樣對他有好感的小女人不會馬上給他難看,至少會做做樣子欲拒還迎,半是矜持半是害羞地先試著交往,看看發展再做打算。
偏偏他是腦筋僵化的山頂洞人,學不來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語,一開口若不是風沙走石,便是冷霜直落漫天雪,叫人很想將他的腦子剖開,好好研究一番。
「明明看起來文靜乖巧,溫婉可人,怎麼打起人的手勁大得出奇,一點都不留情。」他有說錯話嗎?合情合理呀!他也是為她的將來設想。
女人不都是追求一張長期飯票,事少薪多離家近,他提供的完全合乎要求呀!為何小影會氣呼呼地叫他去死,還橫眉豎眼的送上一記貼面的火辣巴掌?
撫著仍隱隱作痛的面頰,一臉委屈的江天尋百思不得其解,他一邊倒著某種能增加體力的葉綠素,一邊心不在焉的思考,沸騰的液體在圓型器皿中冒著氣泡。
人人趨之若騖的F73就這麼隨意擺放,搖搖欲墜地置於五層鐵櫃第三層邊緣,只要手輕輕一揮,肯定如落花飄落,屍骨無存。
而他毫不在意。
他的興趣僅限於研發,櫃子裡紅藍綠紫的玻璃瓶擺得滿滿的,每一樣拿出去販售都能讓他坐收巨利,可惜他志不在此,研究純粹是為了興趣。
精打細算的江天愛曾把他的活化水賣給化妝品公司,結果造成空前的大轟動,光是每年的專利權利金和分紅就足以買下一座萬人小島。
她嚇到了,怕匹夫無罪,懷璧有罪,一窩蜂的生化產業找上門,無所不用其極的爭取研發產品,導致一家子活受罪,因此任由他浸淫在研究中而不急於與外人分享,以免飛來橫禍。
江家最不匱乏的就是金錢,祖先餘蔭庇佑子孫,早三代以前就累積一大筆財富,再加上人丁單薄,無人分產,世代能人輩出,賺錢比喝水還簡單,所以這一代的江家父母才能逍遙地自組團隊,到世界各地挖掘古人遺跡。
「難道是我太久沒吻女人,技巧生疏了,沒能讓她滿意,因此才對我的提議產生抗拒?」肯定是這因素,不然她怎會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看著用竹竿吊著籃子的午餐,眉頭一皺的江天尋有著說不出的鬱悶,雖然飯菜一樣可口,可是吃不出什麼滋味,老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這算是使小性子嗎?就為了一個吻和他冷戰,未免太幼稚了。
後來他也有道歉的誠意,很誠心的收回提議,但是像踩到她的地雷區似,她的臉色變得更難看,瞪了他一眼後就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小事一件有必要搞得這麼僵嗎?
「沒錯,女人對這種事最在意了,你呀!整天窩在實驗室中不找樂子,難怪會跟不上時代,外頭的妹妹可是個個火辣熱情。」可惜無福消受。
「外面的女人都太開放了,見面聊不到三句話就想上床,毫無內涵可言,而且人妖滿街跑,萬一忙中有錯愛錯人不是更糟糕!反正我可不當別人一夜風流的種馬。」
看江天尋邋遢、惰性堅強的模樣,誰會相信他有嚴重的潔癖,對女伴的要求十分嚴格,不一定要處女,但性生活不能淫亂,必須忠於一人,也就是他,交往期間不得與其他男性有過於親密的肉體關係。
這也就能理解他為何只交過三個女朋友,而且是對方主動,他實在太挑了,懶得物色新對象,一有適合的女人便交往好幾年,直到對方求去。
其實江天尋從沒有用心瞭解過女人,她們口頭上的分手是希望他有進一步的表現,譬如給予承諾或婚姻,但是自以為體貼的呆頭鵝爽快地說好,不挽回也不強求,她們才會氣得拂袖而去,不願把時間和青春浪費在看不到未來的他身上。
「是你太挑剔了,有女人看上你就該偷笑,瞧瞧你這一身書獃子酸氣,有哪個好女人肯接近,你嫌人家,人家還不屑你呢!」換作是它,逃比飛還快。
「我這樣有什麼不對?衣服才剛……呃,三天前換過,還是很乾淨。」是有一點味道,不過是讓他自傲的男人味。
「我沒有嗅覺聞不出來,不過你鬍子未刮,頭髮過長還很凌亂,是女人都不可能會喜歡。」白白糟蹋了一副好樣貌。
「啊!這麼糟?」江天尋下意識地摸摸頭,拉拉他自認為不髒卻有男人味的上衣。
「一個人的日子是很孤單的,想想日後你身邊沒半個人作伴,不論走到哪都形單影隻,孤零零地找不到談心的對象,你就會明白活著有多心酸。」它是過來人,深知個中艱辛。
江天尋打了個冷顫,想起自己煮的半生不熟的咖哩飯。「你……你別嚇我,我有小愛、小楓兩個妹妹,不會孤單無伴。」
一聲歎息幽長揚起。「她們總要嫁人吧!人家可是美麗的小姑娘,不乏追求者。」
江天楓就不用多說,身為頂尖模特兒,富商豪紳、高官、公子哥兒,什麼小開、二世祖,誰不拜倒她石榴裙下,大獻慇勤只求博她一笑。
江天愛雖無其姐的艷麗容貌,但也是知性和才情兼具的小美人,柔美的東方氣質引得西方人大為瘋狂,爭相尋問芳名,想成為護花的騎士。
行情比較差的是江家老大,因為他像古代足不出戶的繡花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日曬不到太陽,一直待在實驗室,剩下的六十五日是雨天,不宜出門。
裡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他哪有良緣可言,滯銷是唯一的可能性,五十年後將成為白髮蒼蒼的孤單老人一枚。
「你不要老打擊我,我……」江天尋突然瞪大眼,很不高興地粗聲粗氣道:「你幾時來的?我不是說過不許隨便闖進我的實驗室。」
「我來了老半天,也沒人招呼。」抽了一口煙,快樂似神仙。
搖呀搖,一張老舊的搖椅愜意地坐在平桌上,蹺起二郎腿抽著雪茄,十分悠哉地像個退休的老礦工,和老朋友閒話家常。
「本實驗室禁煙。」他一把抽掉雪茄,往水槽一扔,神情不太愉快。
搖椅揚了揚眉,對他的舉動略感不快。「情路不順就別亂遷怒,老人家一點小嗜好也剝奪,你真是令人失望呀!」
「什麼情路不順,我們哪有在談感情,還有你不是人,不要老以人自居。」不倫不類。
這些傢俱都被人寵壞,無法無天地想爬到人類頭上作主,什麼三申五令對它們全不管用,我行我素任性得很,他早晚將它們砍成柴火燒了。
「嘖!嘖!嘖!聽聽你說什麼渾話,連活了三百歲的我都聽不下去,難怪人家女孩子不理你,你根本是玩弄人家的混蛋。」家恥呀!羞與一提。
愛莉莎的侄孫、侄孫女怎麼都是沒心肝的詐欺犯,比起它們這群木頭還冷硬,仗著一張漂亮的臉蛋胡作非為,全然沒遺傳到她熱愛生命的精神。
汗顏呀!汗顏,真是精靈城堡裡莫大的恥辱,他呆到這種程度是誰的錯?
「你又抽煙——」江天尋磨著牙,冷視著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搖椅。
像變魔術似,搖椅空無一物的「手」往背後一探,一根未拆封的古巴雪茄赫然夾在「指間」,它輕劃小火柴一燃,吞雲吐霧地將火柴盒往口袋一放。
「你不跟人家談感情又親人家,女人不跟你翻臉才怪,你不曉得女人是很脆弱的生物嗎?她們既敏感又渴求愛情,只要一句情話就能哄得她們暈頭轉向,把心呀肺的全掏給你。」
這可是經驗之談。
伸向雪茄的手一僵,江天尋口中含魯蛋地澀問:「你的意思是她在氣我魯莽、隨便?」
「嗯!嗯!這樣說也對啦!如果有人抱住你,對你狂吻一番,然後再滿臉抱歉的說你聞起來像瀝青,相信你也不會太愉快。」搖椅一邊點頭一邊抽煙,用長輩的姿態開解。
「可是我沒說她聞起來像瀝青……」反而讚美她的吻感覺還不錯。
一根鐵絲在他鼻前輕搖,止住他的聲音。
「錯!錯!錯,你怎能說家裡缺個廚師呢?女人要的是愛情,愛情懂不懂?你不能丟根骨頭就要她啃,你認為她長得像狗嗎?」
十分激動的搖椅重重一拍,桌上的量杯、儀器等器具跟著離桌彈跳一吋。
「愛情……」江天尋困擾地抓抓頭,心想著要使用什麼原料才能調配出「愛情」。
「堅貞不移的愛情你遇過沒?我那老伴陪伴了我大半輩子,我們情比金堅呀!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依然是我的最愛,活在我心中。」它的愛莉呵!
城堡尚未受詛咒前,國王送了一大一小兩組搖椅給女巫情人,意味著要和她白頭偕老,永不分離,到老都要在一起,一同坐在椅子上目送斜陽隱去。
後來城堡一再易主,傳到某一代暴戾的男主人,他和妻子大吵一架後,憤而摔壞了其中一張搖椅,並丟進壁爐燒成灰燼,它就這麼失去了伴侶。
「愛情的成分是什麼?我可以試著調製一下。」把它當成禮物送給小影,她就不氣了。
搖椅一聽,當下凸了雙目。「你這笨蛋,愛情是出自內心,無可取代,它是無形的,你以為它能讓你裝瓶裝罐的拿去賣嗎?」
笨笨笨,笨得無可救藥,愛莉莎的侄孫根本是白癡。
「無形的……」那就難了。
「去去去,一句『我愛你』包管她眉開眼笑,這可是情人間最甜蜜的情話。」無往不利,從未失敗過。
「什麼,情人?」他們不是……呃,不是吧!而且他也說不出口。
「吻都吻了還想否認,你想傷人家的心到幾時?女孩子的自尊心容不得你一傷再傷,你不想人家跟你絕交一輩子吧?!」大丈夫要有所擔當,畏首畏尾的難成大器。
「嗄?!這……」一聽到小影有可能一輩子不理他,江天尋心慌地打翻價值三千萬美金的配方。
「走走走,拿出男人的氣魄,大膽示愛,男人想留住女人只有一種致勝武器,那就是愛。」她們無法抗拒。
江天尋還是滿頭霧水,不曉得「愛」是何種元素,力量如此驚人。「你不要推,我有腳會自己走。」
「那就走快點,別拖拖拉拉的,烏龜散步都比你動作快……」老要它叨叨唸唸才肯動。
搖椅立於地,半拖半推地趕人,它實在看不下去了,對於主人的遲鈍是不抱任何希望,盡量搶救看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Honey。」
一聲嬌喚,看似老邁的搖椅連忙丟下主人,健步如飛的衝到樓梯口,一下子年輕了好幾百歲,雄赳赳、氣昂昂地挽住乳白色佳人。
「Honey?」木製的搖椅和義大利小羊皮單人沙發……好衝擊的畫面。
老當益壯的搖椅得意地抽著雪茄。「我的新女友,雪莉。」
「你情比金堅的最愛呢?」它不是只愛它老婆?
「哈!一遇到熱情如火的俏女郎,金子都融化了。」搖椅一副情聖模樣的眨眨眼。「誰說最愛只能有一個,情人跟妻子一樣是我的寶貝。對吧?甜心!」
沙發嬌羞的一偎,嫵媚地送上一吻。
看著連體嬰似的傢俱,為之傻眼的男人都能感受到四周冒出的心型氣泡,由兩人……不,由濃情蜜意的交頭「戀人」身上飄出。
這就是愛情?
江天尋還是不懂。
這就是愛情嗎?
汪忘影還是不懂。
她一片一片撕著玫瑰花瓣,犯傻地念著,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撕到最後一片時,居然是重疊的兩瓣,上面分開,蕾心部分是相連,說它是一片也是兩片。
不准、不准,再重來。
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一瓣又一瓣、一朵又一朵,落花殘紅飽受摧殘,很快地,慘遭毒手的鮮艷花兒堆成小山高,宛如玫瑰花墳場。
但汪忘影仍是得不到答案,花有心卻無法回答,套句江天尋風格的話,這是或然率的問題,非是即否,各佔一半。
「咪麗,你也覺得我很傻是不是?」
風一吹,揚起成堆的花瓣,它們隨風飛揚到半空,盤旋再盤旋,散向四方。
追著風跑的大黑貓伸出尖銳的爪子,朝著落下的花瓣直抓,像在玩,又似要將它們撕成碎片,對身後的人類毫無一絲注意。
今天是汪忘影二十一歲生日,一直到離開特殊技能學院,她才知道自己在裡頭待了幾年,繪著山水圖樣的月曆明白地點出已消逝的十一年歲月。
當年一心要為父母減輕肩上重擔的小女孩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和小時候一樣甜美可人,只是眉間卻多了一份輕愁。
「我該留下還是離開呢?」她想去找親生父母,可是又怕被莫菲博士他們捉回去。
其實她已經有些眷戀起城堡的寧靜、與世無爭,雖然住在裡面的人並不多,但她總有一種很熱鬧的感覺,讓人不至於感到寂寞。
不過最令她掛心不下的當屬江家老大,她對他說不上是愛,卻又老想著他,不見他時想見他,見了之後又想用蘋果扔他腦袋,很矛盾的心情。
即使她遇過的男人並不多,但沒像他那般呆的,說出的話每一句都有氣死人的本事,她現在還一肚子火,根本不想跟他和好。
「不行、不行,你不能離開,我不放你走,你一定要留下……」
細白的手腕忽被一雙大掌大力的握住,勁道之強讓她感到疼痛,可見對方有多恐慌,害怕她一走了之,再也不回頭。
受到驚嚇的汪忘影很快地平息心臟的急促跳動,順著略顯蒼白的手臂往上瞧,一張焦急的大臉近到讓她差點忘了呼吸,只盯著他不斷翻動的唇。
「……都是我的錯,我不好,我惹你生氣了,你打我罵我都沒關係,我皮粗肉厚禁得起你的花拳繡腿,你儘管朝我身上問候,我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說話算話。」她能有多少氣力打痛他,頂多像搔癢而已。
江大少忘了一件事,她的一巴掌整整讓他痛了三天,五指掌印冰敷了一整夜才消退了一些些。
「真的打罵都沒關係?」汪忘影問得好輕,似乎怕真出手會傷了他。
「真的、真的,你用力打,我要喊一聲痛就不是男人……」
江天尋愣住,臉偏向一邊。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痛感在三秒鐘過後才送到大腦,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捂面叫痛。
「哇!哇!你怎麼真打?我不過隨便說說而已,你幹嘛打得這麼認真,很疼吶!我的牙都快被你打掉了。」天哪!暴力女。
咦?頭頂有星星在轉……
「花拳繡腿嘛!我根本沒出什麼力,你不會不行了吧?」汪忘影的手也很痛,她放到腰後做著握放動作,舒緩疼痛。
打過人後心情果然比較舒坦一些,雖然皮肉痛卻很暢快。
他眼一瞠,大呼小叫地一指,「你……你居然在記恨?!」
「我沒有。」她否認得極快。
「難怪人家說女人心眼小,愛計較,一句不順耳的話會記上一輩子,你……」一瞧見那雙水汪汪大眼,他口中的「你」就沒了下文。
「我怎樣?」她仰起頭,一副準備和他大吵一架的樣子。
女人的確是小氣、小心眼、度量不夠大,她們什麼都小,就是眼睛瞪得比別人大。
江天尋是卒仔,她聲音一揚,他馬上氣弱地低聲陪笑。「你很好、非常好,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所有錯的事通通歸我,我是世界上最壞的壞人。」
她忍住不笑,但心底早為他的卑微而笑開了。「你沒必要對我低聲下氣,我『只是』你們請來的廚師,該看人臉色的是我。」
「不不不,你千萬別這麼說,你絕對不會『只是』個廚師,你是我們的救星,我們的燈塔,我們照三餐奉的……」神。
「你當我是死人?!」沒等他說完,汪忘影惱火地斷章取義。
他驚得抽了口氣,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你不能比我早死,拜託,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
他的語氣好慎重,好像少了她,人生便了無生趣,生不如死。
歎了口氣,她用力地扳開他的大掌,抽回手。「你不要老說些令人誤解的話,要是對象是別人,肯定認為你對人家有意思。」
第一次會被騙,第二次產生懷疑,第三次就麻木了,他完全有口無心,說著與想像中不同的意思,若是信了他就太愚蠢了。
但儘管告訴自己說著無意,聽者有心,然而他的話仍如微風拂過心湖,讓她悸動了一下。
「有嗎?那我對你有意思,你為什麼不接受?」他想起她柔軟的唇和口中如蜜的香涎。
頓了頓,汪忘影嘴角微微抽動。「我不是煮飯婆。」
他居然還敢說出口,真當她沒脾氣嗎?
看來一巴掌不太夠,以他皮厚的程度,多挨兩下「花拳繡腿」應該還撐得住,她實在不必跟他客氣,這種人的神經比象腿還粗。
「沒人說你是煮飯婆呀!我們可以先試著交往,我絕對是好男人,不會讓你失望。」他彎下身子想吻她,心跳聲大如擂鼓。
「你想省掉薪水?」她一縮肩,想接受他的吻又怕受到傷害。
一怔,江天尋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照付。」
「可是上司和下屬談戀愛適合嗎?萬一我們合不來要分手呢?」她很喜歡城堡裡的一切,雖然「老鼠」太多。
汪忘影已經不只一次發現她的東西會移位,有時是小髮夾,有時是鞋子,更離譜的是發現吊鐘從右邊移到左邊,床位還上下顛倒。
一開始她以為有人惡作劇,躲在暗處偷看她的反應,但次數一多也就不在意了,有百年歷史的古堡怎會無鼠輩橫行,愛咬東西是它們的習性。
至於頭撞到酒櫃那一回,她想應該是半夜起來不甚清醒,走錯地方,將相隔百餘公尺的客廳當成浴室,才會撞個正著。
搞不好她有夢遊症也說不定。
「我們有在談戀愛嗎?」江天尋不是很確定的問。
「你……」她氣得臉漲紅,手心往他眼鼻一推。「不算嗎?那我們何必交往?!」
他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原來交往就是談戀愛,以前沒人告訴過我。」
「你沒交過女朋友?」這種事需要人教嗎?他又不是笨蛋。
「有呀!」他比出三根手指頭,表示前後三任女友。
「那你們在一起不是在談戀愛還能幹什麼?」不知是氣他裝傻,還是惱自己的吃味,汪忘影忍不住一吼。
但是,不到一分鐘時間,她十分後悔沒忍住這一時的衝動。
「做愛和親吻呀!她們都很喜歡跟我上床,每回一見到我都想剝光我的衣服,雖然我很想跟她們說衣服不能用扯的,容易破,可是沒人肯聽,一把推倒我就跨坐在我身上,腰肢一扭我就忘了要說什麼……」
他是男人,而且是正常的男人,在女方主動、而他又有體力之際,一拍即合不算什麼,何況他們又在交往之中,對於女友的要求他自是欣然接受,男人比他們願意承認的更有獸性。
事隔多年以後,他完全不記得三位女友的長相,只記得身材都很好,惹火又熱情,擁有無法一手掌握的巨乳,讓血氣方剛的他受不了引誘,一撲上去就停不下來,非把精力搾乾不可。
「咦,你中暑了嗎,表情怎麼很難看?」江天尋關心地問道。
「……」無言。
汪忘影用力地瞪他,咬著下唇兀自生悶氣,讓他頭皮發麻的不曉得自己又說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