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受委屈的往他懷裡鑽,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長這麼大從沒哭得這麼厲害過。
阿比達身體彷彿石化了。「先走吧。你必須馬上就醫。」他抱住她立即要離開。
出了拘留所小門,一個個灰頭土臉等著「被宰」的警政高官們,正惶恐的看著阿比達摟著外觀慘不忍睹的王妃出現。
「阿比達酋長,王妃進到拘留所的事件消息已被封鎖,將不會有任何醜聞傳出……這次事件應該是誤會,同仁們不知王妃的身份才會將她關進拘留所,不是有意污辱王妃……」最高階的警政首長膽戰的迎上去主動說明。
阿比達神情冷沉,但沒有停下往外走的腳步,他必須先送樓妍去醫院。「這件事我會追究到底。」他語調不快不慢,卻讓人從頭頂寒到腳心。
警政首長聽了頭皮發麻。「當然、當然,我們也會徹查相關疏失,還請酋長與王妃……息怒。」他追上阿比達身邊說。
「息怒?我的妻子被毆傷,甚至被關進牢裡,你說,我如何息怒?!」他表情很是暴躁。
身旁的樓妍見了心驚,這傢伙很少將喜怒明顯的表現出來,這次表達得卻非常清楚,他很震怒,大大的震怒!
警政首長被他的威勢嚇得繃緊了神經。「王妃被毆是因為她維護行為不檢的女人而與民眾發生衝突,加上又未能及時表明身份,身旁也沒有保鏢保護,才會發生這樣的不幸。」雖然害怕,他還是將事情的始末說清楚。
在他看來,錯的人是王妃,只是礙於她高貴的身份他們不可能公然指責她,但是,他希望阿比達酋長能夠明辨是非。
這些事阿比達早在抵達前得知,現在再次聽了他的報告,臉色更沉。
而樓妍低著頭,雖不覺得自己伸張正義有錯,但與人打架還被關到拘留所裡,身為阿比達的王妃,她這回可是大大讓他失了尊嚴。
「對不起,我不該在街頭與人爭執。」針對這點,她願意認錯。
阿比達終於略微停下腳步,但他並沒有看向她慚愧的表情,而是環視眾人。「我妻子的過錯,我自己會追究,但傷害王妃的人我不能原諒——不管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他的話明顯護短,而且態度強硬。
眾人不敢吭聲。外傳阿比達寵妻寵得離譜,簡直將妻子當成女王侍奉,甚至發表了「唯一」宣言,這事早引起一些衛教人士的反彈,認為他帶頭破壞伊斯蘭教條,不僅讓女人拋頭露面,還放縱女人爬到男人頭上,毀壞社會秩序。
這些聲音應該早已傳進阿比達耳裡,他們希望他能主動約束自己妻子的行為,但從這件事看來,顯然他還是決定放縱到底。幾位警政官員對此相當不以為然。
「我要求在兩個小時內,將事件的懲處公文送交給我,現在,我要先送我的妻子去醫院就醫,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阿比達不容反對的說。
面對強勢的他,眾人哪敢有意見,馬上點頭承諾沒問題。
一到外頭,他的直升機就停在小警察局前面的廣場上,可見當聽見她出事,他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同樣被關起來的莫瑟莉已經先憂心的坐進直升機裡等樓妍,看見她,樓妍立刻想起另一個人。
「阿比達,再等一會,我想先知道那名被打傷的女人情況如何?是不是也已經送醫了?」她焦急的問。
「她死了。」他表情嚴肅的告知。
她整個人震住了。「什麼?!死了?!」
「走吧。」他一心只想帶她去就醫。
「不,她是怎麼死的?」她拒絕登上直升機,繼續追根究底的問。
「她是被打死的。」
樓妍一愕。「我被帶到警察局時,她還有力氣喊救命,不應該會死……除非我被抓走後,警察還縱容那些人繼續對她施暴……」她慘白了臉。
一定是這樣!就連警察也容許他們傷害無辜的女人,只因那女人沒穿上那件該死的黑袍上街!這是什麼世界?!她憤怒不已。
「這是因為那女子自己犯了錯誤,你不用為她傷心。」他冷淡的說。
她更怒了。「放屁!她有什麼錯?只為了一件衣服就活該因此喪命?我不認同。阿比達,我無法認同!」她忍無可忍的朝他大吼。
那些警政官員們也聽見了她的怒吼聲,不由得全都吃驚的齊望過來。
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繼續道:「阿比達,我受夠了,全世界女人的人權都理所當然受到保護,唯有在回教世界裡,女人的地位還是這麼卑微,這太沒有人性,也太荒唐了。」她淚流滿面,激切的控訴。
所有聽了她大逆不道話語的人,無不震愕的瞪大眼。
阿比達不發一語,在她說出更多令人震驚的言論前,強行將她送上直升機裡,示意駕駛盡速離開,留下一堆錯愕的官員在原地,對王妃的言語議論紛紛。
直升機上的樓妍仍激動得無法自己,不管是先前莫瑟莉姐姐差點被家族處決的事,還是此刻發生在她面前、女人當街被殘忍打死的事,都讓她絲毫無法忍受,卻又無力改變,只能拚命的落淚。
阿比達扳過她的身體,不苟言笑的直視她。「你聽好,這裡是阿拉伯世界,你是我的妻子,必須習慣、也必須接受這裡男尊女卑的文化。」
「不,你們在踐踏女人的尊嚴,我永遠也不可能習慣或接受這種不平等待遇!」她瞪著他嘶吼。
他神情無比肅穆的重申,「我以前就對你解釋過了,這是我們保護女人的方法。」
「不是供女人吃飯穿衣就是保護!在這個國家,女性在沒有男性親戚陪同下不准工作或上街,甚至未出嫁的女性被驗出不是處女,不久就會發現她們的屍首,而兇手居然就是她們的家人……如果你要告訴我這是保護,那就是睜眼說瞎話,這分明是對女人的壓迫、囚禁和傷害!」她憤然指控。
坐在角落的莫瑟莉聽見後,雖然不敢出聲附和,但身體在顫抖,情緒也極為激動。
阿比達眉一皺,露出凜然難以侵犯的神情。「女人,你必須收回這些話,身為我的王妃,這些話不是你該說的。」
「那我該說什麼?說你們做得好?尤其活活將一個女人打死,做得真好,真的太好了?」樓妍憤怒的諷問。
他目光倏冷。「你需要冷靜一下了。待會到醫院。我會要院方為你打一針鎮定劑。」
「我不需要鎮定劑,我需要的是正義,給女人應有的正義!」她怒道。
「女人不需要什麼正義,需要的只是男人的臂膀。只要女人肯安分,男人便不會隨便傷害你們。」他沉聲說。
樓妍怒不可遏,乾脆舉起拳頭朝阿比達胸膛打去。
此舉讓莫瑟莉看了大驚,連忙抱住要再打出第二拳的她,不讓她再動手。「王妃,您不可以對酋長無禮,快住手!」
但樓妍氣瘋了,拳頭還是揮了出去,再度打上阿比達的肩膀。
阿比達任她打下後,大掌壓住了她的手。「不要再鬧了!」他沉怒地警告。
她扯不回手,一哽咽,身體軟了下來,開始放聲痛哭。
這次,他沒有再伸手環抱住她,只任她獨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