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走在路上的確異常顯眼,拍了許多照片,寧靖還做出許多裝嫵媚、裝鬼臉的模樣拍照,她幾乎沒有如此放開過。
悄悄望著卓晟軒,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真的只是上司對秘書的照顧嗎?
游薇的話總會三不五時在她腦海中響起,她真的覺得很討厭,因為這讓她存有不該有的期待。
幻彩詠香江的煙火準時八點施放,七點多他們就在附近閒晃了,只是他們來得還是不夠早,碼頭邊早已人山人海,寧靖試著要往內擠,結果根本是被別人擠著走。
「過來一點。卓晟軒摟著她的肩頭,往自己身邊攬,「小心步伐。」
「我們要擠到前面去嗎?」寧靖望著眼前萬頭攢動,覺得非常可怕。
「當然,要看就得到最前面去。」要是這裡可以包下來看煙火,卓晟軒搞不好也會這麼做。
寧靖回頭探視,發現游薇他們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人潮洶湧,大家根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才蹙著眉頭,就有人緊拉起她的手,往前頭帶去。
卓晟軒仗著人高馬大,見縫就鑽,寧靖被他緊拉著手踉蹌而行,最後他甚至直接摟緊了她,生怕她被衝散似的。
好不容易擠到第二排,視野果然不同,兩岸的霓虹燈映著江面,光是這樣就覺得好壯觀。
卓晟軒貼在她身後,像是把她給緊緊護在懷中,拿著相機開始拍攝江面風光。
八點整,音樂聲響起,一團團燦爛的煙火開始不停地在空中炸開,各式各樣的花火伴隨著音樂節拍,讓人目不暇給!
「哇……」寧靖也不由得讚歎起來,以前她生日時爸媽也曾叫人來放過煙火,但是跟這種真正壯闊的場面相較根本相差十萬八千里。
而且現在是跟著一群人一起觀賞,聽著眾人的驚歎聲,寧靖仰望著高空的剎那之美,陶醉的沉浸在這美好的氣氛當中。
煙火持續施放二十分到半個小時,中途有人先離開,她的前方出現一個空位,卓晟軒立刻把她挪前卡位,身邊有個婦人粗魯的想推開她,卻被大手給擋住。
「幹什麼?」卓晟軒用著標準的粵語,語調挺嚇人的。
婦人碎碎念著寧靖聽不懂的話,她有些倉皇,但是大手卻很快地回到她肩上,穩當且溫柔的護著她。
這種保護,讓她好想哭。
喜歡是一種侵蝕性的情感,它們會侵蝕掉理智與精神,會讓自己成為一個不停渴望的女人;希望更多的愛、期待更多的呵護,然後會想要被專一的對待、期待自己成為他眼裡的唯一。
單戀是很苦的,可是她卻不後悔曾擁有過這樣的心情。
「每次來都覺得煙火實在很漂亮。」身後的男人低沉的說著,聲音隆隆的自他的胸膛傳來。
「是啊,剎那的美麗!」
煙火施放結束,人潮逐漸散去。
寧靖還待在原地,遲遲不想離去,卓晟軒將剛剛的錄像畫面遞給她瞧,他可是全程攝影,只可惜民眾也很吵,所以沒有辦法達到一種美感!唯一法子是回去後把聲音消除,搭上其它音樂,就比較震撼了。
「超級漂亮。」寧靖把相機還給卓晟軒,「每朵花火雖然只有幾秒鐘,但是每個人都會記得它的美麗。」
「這就是煙火迷人的地方吧!」
「真希望我也能當煙火。」寧靖忽然遙望著遠方,「短暫但是美麗,這樣該有多好……」
短暫且美麗,這是什麼意思?卓晟軒看向她,她又浮現一抹淡淡的哀愁,他知道她又在想胎記的事情。
「你已經很美了。」他把她從思緒中喚醒,「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寧靖勾起笑顏,指了指面具,「我發現我戴面具很正耶,以後可不可以戴面具上班?」
「不可以。」卓晟軒睨了她一眼,又在自嘲。
他往前數步後伸出手,寧靖不假思索的牽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模式,只要他伸出手,她就得主動牽握;她當然喜歡被牽著的感覺,就算是因為人潮太多的緣故,她還是自己可以盈造出一種情人的錯覺。
「游薇他們呢?」寧靖左顧右盼,這裡滿滿都是人,該怎麼找起?
「不管他們了,這麼大不會走丟。」卓晟軒倒是泰然,「他們一定去找好地方大瘋特瘋了。」
「就這樣不管他們?」寧靖好生錯愕,雖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是……
「反正晚點在蘭桂坊集合,看不見他們就是不知道喝到哪邊去了。」卓晟軒帶著寧靖往外頭走去,「我有點嘴饞,我們買點小吃找地方坐怎麼樣?」
「OK呀!」她點了點頭,跟著卓晟軒到處跑。
這樣真的很像男女朋友。寧靖悄悄的在心裡想,她不敢逾矩也不敢造次,就當個乖巧的女孩,凡事順著他的意思,度過這如夢似幻的夜晚。
兩個人買了小吃跟啤酒坐在路邊嗑著,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雖然都不著邊際,但是心情卻很輕鬆。
手機忽然響起,寧靖拿出來查看。
「怎麼?是游薇嗎?」卓晟軒看了時間,的確該去蘭桂坊了,只是有些捨不得……
他想要一直跟寧靖單獨相處。
「不是。」寧靖的神情有點凝重,仔細看著簡訊,竟然是媽媽傳來的。
上頭寫著有急事要她回家一趟,寧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回傳簡訊。
爸媽當然知道她現在的工作地點,但是她希望他們不要來找她,只說會固定聯絡。
找到工作時爸媽還很不可思議,直說她會被騙;通過試用期時他們覺得公司有問題,還托人調查過,後來滿一週年,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只希望她能快樂。
他們當然知道她這幾天到香港出差,是什麼事這麼急著要她回家?
「怎麼了嗎?」卓晟軒看得出來她有些憂心。
「啊?沒事沒事。」寧靖連忙搖頭,「家裡傳來的,沒什麼大事。」
「眉頭都皺在一起了,」卓晟軒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紋路,「你呀,越來越愛皺眉。」
「那是因為工作量越來越大,」寧靖朝他伸出手,「加薪啊,老闆!」
「加啊,有什麼問題!」卓晟軒把手裡的一串魚丸遞給她,「喏,馬上加!」
「有夠沒誠意的啦!」寧靖笑開了顏,卓晟軒有時候真的很愛鬧。
不過跟著這種老闆其實很不錯,沒有架子也不擺官威,都跟大家打成一片,只要小心不犯錯,秘書、特助倒不至於被開除。
「我說真的,明年會幫你調薪水的。」卓晟軒忽然變得有點正經。
「我也說真的,我今年才調過耶!」寧靖揚起笑容,「我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秘書,而且你給我薪水以外的東西夠多了,暫時不必再調我薪水。」
「怎麼有不要加薪的員工啊?」卓晟軒站了起身,再度朝著她伸出手。
「我有良心啊!」她搭上他的手,被穩當的拉起來,「你已經送我一堆東西了,再拿我會良心不安!」
「我哪有給你什麼?給你的也都有給游薇,那算員工福利,不是獎勵。」
給了她什麼?夠多了,光是臉上這副面具,就已經抵得過百萬千萬的現金了!
卓晟軒給過她許多連游薇都沒有的,無形的、有形的,多得數不清,他不會在意,因為那只是他慷慨的個性之一。
事實上頸子上這條鏈子是他在她生日時送的,寧靖把它當寶貝似的戴著,從未拿下。
「欸,有許願池耶!」寧靖忽然拉住他,眼下有個小小的池子。
「這只是造景吧?」卓晟軒往底下一看,哇,硬幣紙鈔應有盡有,「怎麼有池子大家就要許願啊?」
「我要許!」寧靖趕緊拿出銅板,背對了許願池。
「拿這麼小的面額,仙女可能會拒收喔!」卓晟軒好笑的望著她,他當然不相信這種許願池。
「心誠則靈沒聽過喔!」寧靖不客氣的揮揮手,「借過啦,我要清場,不要妨礙我丟硬幣。」
她雙手合十,認真的闔眼許願,該許什麼好呢?
讓胎記消失?這個不可能,整型手術都救不了她了;希望能跟卓晟軒在一起?那她倒不如不要許好了,要踏實點!
決定了!寧靖默念完畢,將硬幣往後一扔!
她倏地轉過身去,親眼看見硬幣落入池子裡濺起的水花,欣喜若狂的跳了起來。「你有沒有看到,丟進去了丟進去了!」
「看見了看見了!」這樣就興奮喔?「你許什麼願啊?太艱難的不會成真喔。」
「我很務實的,我當然許那種有可能會實現的啊!」她趴在池子邊看著池底閃閃發光的硬幣,滿心喜悅。
「跟我許說不定比較快。」他很認真的說,事實上他發覺自己很介意她許了什麼願望。
「你做不到啦!」寧靖失聲而笑,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由卓晟軒完成她的心願。
「咦?這麼斬釘截鐵很小看我喔?」卓晟軒滿腹不悅,「說,有什麼我辦不到的!」
唉!寧靖重重的歎了口氣,直起身子走到他面前,拉過他的左手把袖子拉開,再找過右手做重複的動作,纖指在上頭指了指。
「看見沒有,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什麼意思?」卓晟軒皺了眉,她該不會許的是……
「我希望手上有胎記的王子趕快出現,希望他能愛我,希望他可以讓我的胎記消失,讓灰姑娘真的變成──」
寧靖記得她還在說話的,可是下一刻,柔軟的唇卻覆上了她……
卓晟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記得自己對寧靖許的願望心生不滿,他不喜歡聽見她談論某個不存在卻可能擁有她的男人,不喜歡她說希望別人能愛她……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臉龐,吻上那吸引他已久的紅唇。
那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柔軟,還有一股甜甜的香氣。
寧靖瞪大了雙眼,一時之間忘記應該要呼吸……她望著緩緩離開唇瓣的卓晟軒,完全無法反應。
他凝視著她,有點想要再一親芳澤。
「老闆……」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你剛喝得太多了……」
餘音未落,卓晟軒再度攫取她的唇,這一次,不再是輕柔的四唇相接而已。
他將她摟進懷裡,狂熱的攻城略地,他的舌撬開柔軟的唇,寧靖根本只能倚在他的臂彎之中,任情感沖昏理智。
如果這是吻,噢,真是美好得令人無法言喻。
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紮實的抱著,被人熱情的吻著,寧靖內心澎湃而激動,她貪戀著片刻的美好,與酒精及氣氛交織而成的錯誤。
這終究是一場美麗的錯誤,寧靖並沒有忘記,她戴著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