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她擠出一抹微笑否認,並不打算告訴好友們關於那一連串荒謬的相親過程。
「真的沒事嗎?可是我看你一整天都魂不守舍,還是你累了?」他還是一臉擔心。
「嗯,可能是累了吧。」她順口接話,以躲避他的追問。
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得了相思病,所以才茶不思飯不想吧?
唉,說來還真是慘,明明是她自己決定要斬斷跟古人豪之間的關係,可為何當他真的從此對她不聞不問之後,她卻又開始日夜想著他、念著他。
不過看來他是答應了她的請求,並沒有告訴薛家是她爆的料,只是默默拒絕了這門親事,否則薛家夫婦是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的。
「對了,名美是怎麼了?這麼晚了還沒到。」她低頭看了看腕表,藉機轉移話題。
「她一定又睡過頭了啦,你又不是不瞭解她。」胡志浩揮揮手道。
「那打個電話提醒她好了。」雙婕從包包裡找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不用啦!」他伸過手來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動作。
「為什麼?」她困惑的看著好友。
「呃,反正她醒來想到就會打給我們,而且難得今天她不在,我的耳朵終於可以清靜清靜,別吵醒她了。」他朝她頑皮的眨眨眼。
她無奈的笑笑,放回了手機,點頭道:「好吧,那你說我們現在要繼續在這邊等呢,還是去哪晃晃?」他們三個自從大學畢業後都會抽出時問固定聚會,這還是第一次三缺一咧!
「當然是去晃晃嘍!」胡志浩站起身,紳士的單手叉著腰。
「你這是幹麼?」雙婕好笑的問。
「今天就當作是我們的首次約會吧。」他俏皮的做了個鬼臉。
她也覺得有趣,便站起身將手勾著他的手臂。「那好啊,今天就委屈你了。」
「這是我的榮幸。」他微笑的凝視著她,突然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
她有瞬間的怔愣,不過看他神態自然,想到這只是朋友問的玩笑,也就沒有太過在意,咧開唇,挽著他的手跟著他一同步出咖啡店。
從背後看,他們兩個人就像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情侶,親暱的相挽著走在路上,而這樣的想法此刻正好充斥在將車停在對街,並坐在車中遙望著他們的古人豪腦中。
原來如此,原來她早就有要好的男朋友,難怪她會在他們上床之後丟下幾張千元大鈔,拍拍屁股走人。
這表示他們之間只是金錢交易,沒有任何感情成分,所以她也就不會對她男友有任何罪惡感了,是嗎?
一股烈火霎時在他胸口席捲而起,讓他整個人陷入一種狂怒的狀態。
這輩子第一次,他有股想要殺人的衝動。
看著那個男人竟然親密的挽著雙婕,甚至還低頭親吻她,他根本無法克制自己想要衝下車將他毒打一頓,警告他從此不准再接近她的衝動。
第一次,他竟然對女人產生了佔有慾?!
難道這種情緒就是所謂的嫉妒?
該死,他古人豪從來就不會在乎任何女人,這次也一樣!
咬咬牙,他發動引擎,大腳猛踩油門,讓車子疾駛而出,像支飛箭似的自他們兩人身邊呼嘯而過。
他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在他的字典中,從來就沒有失敗這兩個字。
沒錯,是她失去跟他相親的資格,是她不能成為他未婚妻的人選。
他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她跟其他女人沒兩樣,對他來說,全都只是個可替代品。
但他心中那股叫他難受不已的鬱悶感,卻沒有因此而稍稍減少,甚王發酵出更多,讓他心痛得幾乎窒息……
「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快給我說清楚。」雙婕才剛從外頭回到家,還來不及放下包包,就被吳雅芳給喊住。
「太太。」她止住腳步,轉過身面對著她。
「過來。」吳雅芳氣呼呼的坐在沙發上,對她命令道。
雙婕走向她,暗暗猜想她為何會生這麼大的氣。難道是她忘記做什麼了嗎?
「對不起,我已經把事情都先做好才出門的,要是有哪部分沒做好,請太太不要生氣。」她趕緊先道歉。
「要我不生氣?我都不知道原來養老鼠咬布袋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家。」吳雅芳講得咬牙切齒,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
「都是我們對她太仁慈了啦!」薛珍珍自樓上走下來,語氣嘲諷的幫腔。
看樣子這是場批鬥大會了!雙婕無奈的在心中暗歎了聲。
「等你爸回來她就知道後果了。」吳雅芳瞪了她一眼,「你還站在那邊幹麼?像個死人一樣,還不快去倒茶過來。」
「是。」她應了聲,轉身走向廚房,泡了兩杯茶,正要進入客廳時,薛明石已經回來了,像個審判長似的坐在客廳中央,怒瞪著她。
「你給我過來。」他一臉鐵青的命令。
雙婕將茶杯放在桌上,站在他面前等待宣判。
「古家已經正式將原本決定的婚約取消了。」薛明石沉聲道。
她怔愣了半晌才回神,「呃?是……是嗎?」
雖然早知道一定會這樣,可沒想到親耳聽到時,她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失落。
「我想是我配不上古人豪,對不起,不能完成你們交付的任務。」她裝傻的道歉。
「你是配不上。」薛珍珍在一旁看戲似的調侃,「不過你也用不著自己講出來吧?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要讓我爸媽難堪,叫他們失去信譽,以後也不用跟古太集團做生意了。」
「我真不知道你這麼狠毒,竟然用這種招數報復我們。」吳雅芳氣得全身發抖。
「我……我沒有……」雙婕一頭霧水的否認。
「你還不承認?」薛明石突然一掌拍向桌上,怒道:「古太太都告訴我們了,是你去向古人豪戳破我們的計劃,所以她才會發現你是假冒的薛家女兒,現在勃然大怒的跟我們斷絕往來了。」
天,古人豪竟然跑去跟他媽媽講?雙婕在心中暗暗喊苦。
她原本以為事情可以平靜的告一段落,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她太瞭解薛家人的個性,他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吳雅芳厲聲質問。
「我不認為我有做錯什麼,用欺騙的方式得到不當的利益本來就是錯誤的,我沒辦法這樣做。」她不卑不亢的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最清高,我們全都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嗎?」薛珍珍諷刺的問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紙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事實真相,到時不是更糟糕嗎?」雙婕嘗試著想要好好跟他們溝通。
「不用再說了,既然你這麼討厭當我們家的人,那我們也不勉強你,你現在馬上去收拾東西,以後我們就形同陌路,也不需要再聯絡了。」薛明石冷淡的下著結論。
「先生?!」他的意思是要趕她走?
「不要再拖拖拉拉了,我以後不想再看到你。」吳雅芳撇開頭,好像多看她一眼都嫌礙眼。
「拜拜嘍。」薛珍珍則是輕鬆的朝她揮揮手。
看了他們一眼,雙睫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們過去對我的照顧。」她朝他們深深一鞠躬。
不管如何,就算他們曾經虧待她,將她當成僕人使喚,她還是要為他們收留她、撫養她成長而致謝。
「你快滾吧!」吳雅芳不客氣的趕人。
「走吧。」薛明石則是移開視線,朝她揮揮手。
雙婕不再多說,挺直背脊轉身走開。
她早就想要獨立了,以前沒有離開,大部分原因是為了報答薛家的收留及養育之恩,所以才繼續留下過著「傭人」的生活。
現在他們主動要她離開,對她來說,也算是鬆了口氣。
或許離開這裡之後,她就能擁有全新的生活,一個完全屬於「雙婕」的全新開始。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過分啊!真是太差勁了,我去幫你臭罵他們一頓。」陳名美捲起袖子,一副準備要幹架的模樣。
「不要,我不怪他們。」雙婕阻止她道:「畢竟他們也幫了我不少。」
「幫你?我看他們只是把你當成免費的女傭在使喚,你這個傻瓜,誰幫誰都還不知道哩!」陳名美翻翻白眼,語氣相當氣憤。
她抿唇笑笑,沒有接腔。
「好了,你就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胡志浩看出雙婕眸底的難過,跳出來打圓場。
「你才是啞巴咧,朋友受這麼大的委屈,你連個屁都不敢放。」陳名美沒好氣的指責。
「你知不知道幫助朋友有很多方式,『做』比『說』更重要嗎?」被她那樣指責,他也不高興了。
「名美,不要再講了,志浩已經幫我很多忙了。」雙婕連忙幫他講話。
「好吧,反正我只會『說』氣什麼忙都沒幫上,我先回去了,再見。」陳名美不悅的板著臉,拿起包包甩頭就走。
「這女人,脾氣真是壞得可以。」胡志浩皺眉搖頭。
「她只是個性比較直率,等她氣消就好了。」雙婕緩頰道。
「哼,我才懶得理她。」
「好了啦,我知道你們都是關心我,如果讓你們為了我而吵架,那我可就過意不去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吧。」她放軟聲音哀求。
胡志浩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模樣,搖頭失笑,「我知道啦,來,我幫你整理行李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雙婕婉拒。
「反正我也沒事,你就讓我幫忙吧!」胡志浩堅持。
「那……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買些盥洗用品?」雙婕想了想之後道。
「對哦,你瞧我真是大意,都忘記準備一些日常所需的用品了。」他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我馬上去,你等等我喔,晚上我們再一起吃飯。」說完,他便一溜煙跑開,衝出家門採買去了。
看向放著自己行李的房間,雙捷的手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她很幸運自己有兩個這麼好的朋友,在她危難的時候對她伸出援手,讓她不至於流落街頭,可是她總不能在這裡待太久啊。
原本她是想要跟名美擠同一間套房的,但又覺得這樣太打擾她,剛好志浩住的是一層公寓,兩房一廳,剛好有一間空出來的房間可以暫借她住,空間也比較大,所以她才決定暫住在這。
但是住在朋友家難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作息,雖然他們是死黨,可孤男寡女共住一屋,總有許多的不方便。
唉,看樣子她得好好工作存錢,等存到一筆錢之後就開始找房子搬家。
有時她難免會想,若是自己當初沒有自爆內幕的話,會不會現在已經跟古人豪結婚了?
想起他,她到現在還是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不知道他是否偶爾還會想起她?
呵,真傻,他怎麼可能會想起她?
若是他對她還有些許留戀的話,就不會把事實真相告訴他母親,把一切推到無可挽回的境地了。
或許,他身邊此刻早已另有美嬌娘相伴……
這個可能性讓她的心頭突然感到一陣陣抽痛,怎麼都提不起勁來整理行李,索性躺在還未鋪上床單的床墊上,閉上眼睛小憩著,暫時忘記一切。
「明天晚上我替你約了張家的千金,記得準時出席。」電話中的惠曼莉公式化地交代了下一次的相親。
「我要開會。」古人豪淡然的回應著電話另一端的母親。
「又是開會?給我取消。」她的聲音也同樣的平淡,卻相當堅持。
「媽——」
「不要再用開會推托了,這次你一定要到。放心吧,我已經查清楚對方的家世背景,這次絕對不會出錯,記住,一定要到。」惠曼莉不容拒絕的收線。
「該死!」他懊惱的掛上了電話,忍不住咒罵出聲。
「很難得看到你發洩情緒的時候。」一個音色與他相似的聲音慵懶地揚起。
他沉默的擰著眉,沒有出聲。
「聽說你最近又嚇走了不少想要跟古太集團攀上親事的女人。」這種八卦連在美國都傳得沸沸揚揚。
「跟我無關。」古人豪淡漠的道。
「那就更不可能跟我有關了,哈哈哈。」那男人仰頭大笑了起來。
他睇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你也浪蕩夠久了,是不是該考慮接棒了?」
「天啊,哥,你知道我絕不可能做到像你一樣完美,我又何必自不量力呢?」古人傑交疊著雙腳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跟他一樣俊帥的臉上多了份桀騖不馴。
「你有你的優點。」古人豪直視著自己的弟弟。
「我知道。」古人傑微笑回視。
他的唇畔輕輕揚起,神色也明顯的輕鬆起來,「這次打算在台灣待多久?」
「目前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若是感覺對了,或許就此待下也說不定。」不過他漂泊慣了,除非有很強烈的理由讓他留下,否則他應該也待不久吧。
「你真的不打算回古太?」若人傑能來幫他,他想必可以輕鬆許多。
「饒了我吧。」他舉起雙手做了個求饒的動作,「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脫離『她』的管轄,若是我回來,明天她的電話就是打給我,要我準時赴宴了。」
古人豪認同的微扯唇畔,「你是個聰明的傢伙。」
「好說好說。」古人傑朝他眨眨眼,「對了,聽說媽替你挑選的某位相親對象是個騙子?」
提到雙婕,他原本已經放鬆的臉部線條又繃緊了,「我不想提這件事。」
打量了下大哥臉上的神情,他眸底閃過充滿興味的光芒。這個「騙子」竟然可以讓一向不在乎任何事的大哥變了臉色,看樣子這個女人真不簡單。
「那女的很特別嗎?真想看看她。」古人傑試著打探。
「她跟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任何瓜葛,所以你也不可能見到她。」古人豪冷淡的道。
「是嗎?真可惜。」他瞥了眼滿臉冷硬的大哥,心中卻直覺事情不會這麼容易結束。
「是該慶幸才對。」古人豪糾正。
「好吧,我在這邊也打擾夠久了,現在請容許我告退,剛回國的小弟也該去處理些私事了。」古人傑迅速站起身。
「你不回家看看嗎?她一直很關切你的動向。」
「我會的,不過我最好還是過一段時間之後再去,免得她把這陣子不順遂的氣發洩在我身上。」扯扯唇,他打開門走出總裁辦公室。
看著弟弟的背影消失,古人豪不能否認自己曾經多麼羨慕他。可現在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要他跟人傑一樣自由漂泊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站起身走向落地窗邊,望著窗外繁華的都會景致。
古太集團從他祖父那一代就發展成名聞邐邇的大企業,在他父親經營的時期蓬勃發展,直至現在傳到了他的手中,更是把企業領域推展到了原本沒有跨足的航空業,成為名副其實囊括食、衣,住,行各個範疇的大企業。
人們往往說富不過三代,可他偏偏就顛覆了這個說法,硬是讓古太集團在他這第三代手中發光發亮,成為華人事業的第一集團。
這樣的成就讓他感到自豪,可同時也讓他不得不背負許多壓力,也喪失了許多的自由。
如果今天他不是古人豪,他是否就可以不在意雙婕的欺瞞跟真正的身份而原諒她,將她自那個男人身邊奪回?
這個突然冒上心頭的想法讓他為之一愣。
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他早該忘記那個騙子的,可為何她的身影卻仍不時的浮上腦海,分分秒秒都折磨著他?
雙婕到底對他下了什麼蠱,為何在他第一眼看到她之後就一直忘不了她?
他甚至懷疑,若不是母親在他口袋發現了那張她「自白」的紙條,或許他會忍不住回頭找她,要她繼續扮演下去。
天,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現在的他完全跟以往那個毫不在意女人的古人豪截然不同。
該死!
他突然握拳捶了下落地窗的玻璃,發出了一陣悶響。
人家早就跟男友雙宿雙飛,開開心心的逍遙去了,他又何必獨自站在這裡思索著她對他的意義?
真是可笑!
他自嘲的咬緊了牙,黑色的雙眸因為回想起她跟其他男人相挽離去的一幕而危險的瞇起。
不行,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失控。
或許他明天該乖乖的去赴宴,這次就乾脆的決定對象,也省得繼續為無聊的男女之情浪費時間。
沒錯,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