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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戀零下13度C 第五章 作者:惜之

  在我離去那天,她說,允許我改變;她說,要是有個女孩愛我,像她愛我一般,她願意給予祝福。

   當時,我在心底罵她笨,她怎能忘記自己說過的夏天大三角、怎能忘記牛郎織女的故事仍然一代一代延續?

   我不愛她的允許,也不愛她的寬容。如果有男人喜歡她比我的喜歡更多,我也不准地改變。

   說我心胸狹窄吧,罵我自私自利吧,沒錯,我就是這種男人,我認定她,認定兩人是一輩子的不離棄。

   這些天,化療的痛苦在我身上一一呈現,我理解了她給予祝福時的痛苦,理解她的笑是包裹糖衣假象的幸福。對不起,我想對以瑄說,不管是在當年或今天。

   有人說,距離往往能拉開心情;有人說,時空一向是愛情最大的殺手,那麼,時間距離拉得夠長,是不是,他的心就不會受傷?

   希望呵……希望她的離去不會讓他停下腳步,希望她的背棄不會教他情殤。她的希望不多,只要他好好的,她便無怨恨。

   手機響起,她接起,是允淮。

   「東西都整理好了嗎?」以瑄問。

   「都好了。」電話那頭,他將以瑄的照片放進皮夾裡面。以前他覺得男人做這種事很丟臉,而現在,他丟臉丟得心甘情願。

   「我幫你買的羽絨大衣?」前陣子,她像個盡職妻子,替他買一堆東西。

   「收進去了。」收進「以瑄」,他便收齊了所有東西。

   「乳霜、保濕乳液和護唇膏呢?」她不放心,叮嚀再叮嚀。

   「統統收好了,不過,男人用乳液很奇怪。」但為了她的安心,他不介意把「奇怪」收進行囊裡。

   「美國是大陸性氣候,皮膚容意乾燥發癢,預備著,沒壞處。」她回答。

   「你在做什麼?」他轉移話題。

   「看書。」看一本名為回憶的書,書裡有他的笑靨、有他們的美麗光陰。

   翻到下一頁,照片裡,他雙手捧滿鮮花,紅紅綠綠,從她的頭頂往下撒,他說她是最美麗的新娘,她笑彎眉毛。

   「下次的舞展,我不能坐在台下了,你要認真跳,不可以讓觀眾看出你心不在焉。」輪到他對以瑄叮嚀,他的不放心,不比她少。

   「你是不是該出門了?」

   「等會兒司機會來接我。」

   「還有很多時間嗎?」

   「還有一些。」

   「告訴你一個故事?」

   「好,我喜歡聽你的故事。」他更喜歡她講故事時的眉飛色舞,喜歡她在故事裡埋下的真心意,故事成了他們的另一種溝通方式。

   「桃花村有個姑娘,家境富裕,她心地純潔善良,但臉上有塊青色胎記。怪的是,每當有人為了豐厚嫁妝,對她說『我愛你』,隔天她的胎記就更黑更大。

   「有天,一個從未對她訴說愛意的青年走來,不談情、不說愛,單單問她一聲;『願意嫁給我嗎?』女孩說;『你失算了,爹爹不會為我準備嫁妝。』青年說:『那麼,請你不要帶著嫁妝嫁給我。』就這樣,女孩嫁給青年。婚後,女孩臉上的胎記居然消失,清麗美艷的容貌羨煞多少人。」

   「那塊胎記是女孩為男人設下的路障?」允淮聽懂了。

   「可惜,能通過路障的男人太少。」以瑄歎氣,歎世人只看得見女人外貌,看不見她們的純善心情。

   「不管怎樣,終是讓她遇上真愛,不帶雜質和條件。」

   「允淮,你是我不帶雜質和條件的愛情。」這話,沒有半分虛偽。

   「謝謝你,我和你不同,我愛你,有條件。」允淮唱反調。

   「我沒有豐厚嫁妝。」笑笑,以瑄說。現在只剩下他的聲音能軟她發笑。

   「你身上有塊名為溫柔善解的胎記,教我愛不釋手,決心收藏。」

   「別收藏我,你只要收藏我們在一起的曾經和回憶。」此刻,她想的是分離。

   「我很貪心,只擁有曾經和回憶,對我而言,不夠。」

   「允淮,如果在異國的天空下,有個女孩願意愛你,像我愛你一樣,我允許你動心。」

   這話,她說得心澀。怎捨得啊,她怎能出讓愛情?只不過她相信,有個女孩在,或許能讓他的傷痛降到最低。

   她的「允許」勾出兩行清淚,多心痛的允許,若是有一點點機會,怎肯緣滅情斷?

   沒有下雨,她卻被天雨潑出滿身濕,狼狽的心、狼狽的趙以瑄,狼狽得無法為自己走出希望人生。

   「你是在測試我?」他警覺問。

   「人的感覺會改變,假使你變了,我不怪你。」

   她重複自己的不怪罪,重複要他幸福的決定。那壇釀壞的醋呵,釀出她滿心酸楚。

   「笨女生,你忘記我要回來娶你。」

   「你忘記我對愛情的定義?愛是付出,不是收穫,我愛你,你真心相待,付出讓兩個人好快樂。我不逼你遵守承諾,如果你有新對象,我會給予祝福。」

   「我怎覺得,你在為自己的變心預埋伏筆。」緩和口氣,掛起笑意,允淮相信這純粹是她對分離的多愁善感。

   「我只有一顆心,想改變缺乏化學元素當催化劑。」

   「既然如此,乖乖等我回來娶你,好不?不要亂想、不要幻想另一個喜歡我的女生。」溫柔的語調、溫柔的笑聲,溫柔的允淮催暖她冰冷的知覺。

   「如果我身上長出醜陋的胎記呢?」她試著開玩笑,試著遺忘父親和林至期。

   「我會照單全收。」他的回答毫不遲疑。

   「若你長出胎記,又付不出豐厚聘金,對不起,我會拒絕簽收,就算是從遠從美國迢迢寄回來的都一樣。」她刻意輕鬆。

   「沒關係,現實是全世界女人的通病,我原諒你。」

   他在電話那頭笑,她在電話這頭哭,她把晴天留在他身邊,把雨天送給自己,這個夏季,她的心不放晴。

   突地,他說;「司機到了,我要出門了,寫信給我,每天都寫。」

   分離在即,允淮心抽緊。

   「好。」以瑄認真點頭。

   「打電話給我,不要擔心電話費,由我支付。」他還是不放心。

   「好。」一樣用力點頭,雖然,她明白自己已準備好同他斷線。

   「注意身體,我回來時不要看見一個又黑又醜的老女生。」一說再說,他成了嘮叨的歐巴桑。

   「好。」她允他一千件、一萬點,沒想過開出門的空頭支票會讓她徹底破產、身敗名裂。

   「不可以讓自己少半斤肉,你要多吃東西,不可以為了身材節食。」還有什麼遺漏的?允淮拚命在腦間搜尋必背重點。

   「好。」咬住抖個不停的唇、抖不停的淚。

   「吃好睡好,不可以熬夜。」一句一句,叮嚀的話停不下口。

   「好。」

   「我走了,你不准哭。」終於,他起身,指指地上的行李,讓司機把東西搬上車。

   「好。」他不准她哭,她允許他放手追逐幸福,為什麼他們非要當牛郎織女,不當生死相隨的梁祝?

   淚珠掛上臉頰,她再控不住心酸。

   「你在哭,我聽見了。」他微慍,明明不准她哭的呀……

   「只哭三分鐘。」她同他討價還價。

   「說到做到?」她哭三分鐘,他將心痛三十天,他不要在異鄉想起全是她的淚水。

   「說到做到。」她同意。

   「不准超過一百八十秒。」允淮環視屋內,桌上,合影的照片裡,以瑄巧笑倩兮。

   「好,計時開始。」

   他們分別盯住腕間的表面,指針跳一格,允淮心跳兩下,他數自己的心跳,也數她臉頰上的淚滴。

   以瑄深吸氣,她拚命控制淚水與傷情,她要給他一張笑臉,陪他上飛機。

   「時間到。」允淮說。

   「我在笑。」以瑄飛揚起聲音。

   「以瑄,公寓鑰匙放在老地方,想我的時候就過來。」

   「好,允淮……你的胃藥。」以瑄臨時記起允淮三餐不定,常鬧胃痛。

   「都帶了,別擔心我,也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知道。再見。」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朝著天空,用力揮手。

   「再見。」允淮掛掉電話。

   愣愣地,她發傻。

   不曉得經過多久,趙震寰進門。「準備好了嗎?至期在樓下等你。」

   以瑄坐進林至期的汽車裡,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時,他們吃飯、他和父親寒暄攀談,她沒插入一言半語,像斷線傀儡,傻傻地被安放在座位中間。

   父親責備她不懂禮貌,只是呵,她哪裡在意,他們談合作,不關她的事情;他們談聯姻,她半點不感興趣。

   上車,以瑄才知道他們將去挑婚戒。

   好荒謬,對不?

   不過才見一面,他怎就認定她?不過交談幾句,他怎能選定在她身上投資一輩子?他足菁英,怎麼可以有這麼不聰明的腦筋?

   離他遠遠,她討厭他看自己的眼光,赤裸裸地,以瑄感覺被侵犯。她也痛恨他的笑容,淫穢邪氣,彷彿在她身上得到了某個部分的饜足。

   事實上,他的掩飾很成功,眾人對他的評語是溫文儒雅,內斂穩重,但以瑄總覺得自己看透他的假面具。

   是偏見嗎?不知道。

   以瑄低頭看手錶,十二點半了,允淮搭的飛機兩點起飛。現在是誰在機場陪著允淮?她但願能奔到他身旁、但願能把自己收入他的行李箱,追隨他到天涯海角。

   「以瑄,你一直看手錶,有其他的事嗎?」至期問。

   不喜歡他的聲音、不喜歡他飄忽的眼光、不喜歡他自以為是的忖度,更不喜歡他不懂拒絕的靠近。

   但,以瑄沒回應,怔怔地看向窗外。

   「以瑄,你有心事?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忙。」

   至期靠過來,她直覺往窗邊縮去。

   看一眼他斯文俊秀的臉龐,她沒辦法喜歡他,也許主觀、也許是潛藏在心底的厭惡感。即使他成就優異,符合大哥對妹婿的要求;他父親財大氣粗,符合她父親對親家的要求,但這樣的婚姻雜質太多,會讓她的胎記無限制擴大。

   「以瑄,你不情願嫁給我是不?」他張揚邪氣的笑容,讓她不自主地別開臉。

   「是。」她不看他。

   「你很誠實。」他撩起以瑄一撮頭髮,放在鼻間嗅聞,多輕浮的舉動!

   以瑄抽回頭髮,同他保持距離。

   「誠實有獎賞嗎?」假裝未受驚,她坐直身子。

   「有,我賞你一個婚姻,不讓你有機會離開我,總有一天,我保證,你會愛上我,如同我愛你。」他在她耳畔呵氣。

   他愛她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他見過她一面,之後,天天,他夢想得到她。他不明白自己怎對她如此癡迷,但異鄉十年,他總在有她的夢裡入眠。

   他的聲音教以瑄起寒顫,他勢在必得的表情讓她全身緊繃。如果那叫作愛,那麼他的愛讓她壓迫窒息,蜷縮身子,她無法和這個男人同處。

   「林先生,請自重。」端起態度,她推開他。

   林至期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觸到她的柔軟肌膚,面具與虛偽全數放下,他要她!

   猛地甩開,想吐的反胃感在胸口處翻騰,以瑄臉色慘白。

   「我看過你每場舞蹈表演的MV,你像最耀眼的星辰,沒有人可以及得上你的美艷,我愛你,每天都想要你。還有,我喜歡你的手臂,幻想著它們在我身上製造痛快感覺。」

   他在說什麼?這不叫曖昧,而是猥褻了啊!

   「你該感激我,若非我堅持你去舞團,你父親會把你二十四小時關在家裡。我實在太喜歡看你跳舞,有空你應該跳舞給我看,並且……」他湊近以瑄耳邊。「一絲不掛,專為我而表演。」

   咯咯笑開,他的身子側壓了過來,無視於司機的存在,他的手扣上以瑄的纖腰,用力將她拉入他懷裡。

   「你做什麼?」揚手,她給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他臉上留下五指印。

   「我在享受身為未婚夫的權利。」他笑笑,不以為意,大掌抓起她的雙手壓到身後。

   「我喜歡你修長的雙腿,每次跳躍,就像在我身上製造出一次高潮,我很嫉妒那些和你配合的舞者,不曉得他們是不是跟我一樣,覬覦你的曼妙柔軟的身體……」

   以瑄喘息,瞪視眼前男人。天吶,為什麼大哥說他是菁英?他根本是變態!

   「我要大叫了。」

   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以瑄用膝蓋頂住他的腹部,不讓他靠近。

   「裝什麼清高?你都可以讓別的男人壓在你身上了,讓未婚夫享受一下快感有何不可?

   「合作點,在車上我能做什麼?了不起是吃吃豆腐,表現親暱,讓別人羨慕我們感情深厚。」

   趙老頭以為他不曉得趙以瑄做過的醜事,以為盡快將婚禮辦成,什麼事都能遮蓋過去?

   錯,他心底明白得很,不宣揚,為的是對趙以瑄勢在必得的決心。至於得手以後……再說。

   不管她的紀錄多糟,他就是要她。十年前、十年後,心意不變,她是他的初戀、是他跨在無數女人身上時的幻想對象,他要定她了!

   「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娶我?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她掙扎,使盡全身力氣。

   哈!這句話母親問過無數次,他給不出答案,他只曉得自己要她,那是種幾近變態的癡戀,不管用什麼辦法,他要將她弄到手。

   「誰教我迷戀你呢?」

   他低頭,狠狠吻住她,有氣、有怨,恨她的心、她的身體,全給了別人;氣她的執迷不悟,氣她對自己的感情不及他對她的千分之一。

   下一秒,他猛地抽開身,嘴角帶血。

   該死,她咬他!

   拭去嘴角鮮紅,他對渾身發抖的趙以瑄冷笑,陰森的笑意讓人泛起顫慄。

   「趙以瑄,這是你自找的,我本來還想維持表面的和諧……你真的很不聰明。」他轉開頭,對司機說:「到綺麗賓館。」

   賓館?意思是……她懂了,她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麼了。

   可怎麼辦?她能躲到哪裡,逃回家?

   不,爸會五花大綁把自己交到林至期手中。大哥不在,沒人替她做主……找誰?她還可以找誰?

   「不要用漂亮的眼睛瞪我,那會讓我更加迫不及待,我不想我們的第一次在車上進行,不想讓司機享受你的美色。」

   以瑄滿腦子混亂,他的手又靠過來,捏捏她的粉頰,她低眉,看見他表面上的指針,一點整。

   一點整……允淮還在機場,她可以見他一面、可以買張機票隨他飛往美國、可以藏起來,教誰都找不到……

   以瑄心情慌亂無章,亂到沒發覺車子正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行駛、亂到忘記她之所以答應父親所有條件,為的是允淮的生命安全。

   「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怎能夠讓我日夜思念……」他又緩緩湊近。

   不要!慌亂間,她伸手推開車門,直覺跳卜車,就像不自由的中學時期,她想盡辦法,一心飛到允淮身邊。

   下一秒,和電影中的慢格畫面相同,她下車、翻滾,被後面車子撞上……

   原本有序的車陣亂成一團,俯躺在地,鮮血從她身體冒出來,染紅了黑色的柏油路面。

   至期看著路面上,像破布娃娃似的以瑄,嚇壞了,他喃喃自問:「你就這麼討厭我?」

   聽見以瑄受傷消息,以鉉搭機從大陸返台。

   他怒不可遏,急著找人發洩。

   才離開多久,竟發生這種事?

   出國前,他把阿傑調回以瑄身邊,特別交代他要好好保護以瑄,沒想到……很好、很好,他最好給他一個好說法。

   下飛機,以鉉直奔醫院,當他看見病床上的以瑄,一把火迅速燒上心間,該死的製造這一切的人,他會教他們付出代價。

   碰碰以瑄缺少血色的雙頰,心疼敲擊著以鉉胸口。

   他答應過往生的母親,用生命維護妹妹的幸福,可……對不起,他有無數歉意。

   順順以瑄額前散發,他保證不會了,他再不讓人欺負她,就算是親生父親也一樣。

   「放心,哥替你討回公道。」

   「少爺。」站在他身後的阿傑和管家,有滿肚子話想說。

   「出去再說。」

   轉身,以鉉走出病房,在長廊處站定。

   阿傑、管家跟上來,急忙向以鉉報告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

   「我們以為小姐活不成了,幸好她活下來,大家才鬆一口氣。」阿傑急道。

   銳利目光掃過,掃掉阿傑的話。

   鬆一口氣?他們居然敢鬆一口氣……

   哈!他佩服他們的樂觀。

   他不過離家幾天,以瑄就丟掉半條命,若他離開一年呢?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以瑄?

   他們不知道,以瑄是他最珍視的人?他們不明白,他所有的努力全是為了以瑄?他們竟敢辜負他的請托!?

   管家看看阿傑,阿傑看看管家,這時候誰說話,都會變成炮灰,問題是,再怕死,都要把話說清楚,何況,心疼小姐的,不只是少爺。

   「當初我們雖看不下去,也不敢插手,因為我們知道少爺也屬意林先生當姑爺,既然董事長和少爺都同意和林家結親,我們實在沒有立場過問。只是,小姐成天以淚洗面……」

   「從頭說清楚,我不要聽節錄。」零度C的語調,讓人渾身起寒慄。

   「送少爺上飛機當天,小姐和董事長大吵一架,我偷聽到吵架內容,才知道小姐有男朋友了。

   「董事長把小姐罵得很難聽,還拿出照片威脅小姐,說如果小姐不肯乖乖嫁給林先生,要把小姐的男朋友毀掉,小姐氣瘋了,衝出家門。

   「幸好隔天早上,小姐自動回來,她向董事長妥協,說願意嫁給林先生,我們以為風波過去,才放了心。」管家還原當時的情形。

   有了心愛男人,為什麼不告訴他?他有能力維護她的幸福啊!即便要和父親槓上,也沒關係。

   傻以瑄,為什麼讓自己走到這步?

   以鉉的心,疼過一陣陣。

   到底是什麼疏遠了他們兄妹之情?因為他太忙,還是以瑄對他不再信任?

   「小姐回來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不出房門半步。董事長決定八月婚禮,要把小姐嫁出去。我們覺得不妥,建議董事長是不是該先知會您。董事長說,先讓小姐和林先生辦理結婚登記,等少爺回台灣,再盛大舉辦婚宴。」阿傑接話。

   父親只在乎趕緊把女兒嫁出去,沒想過以瑄的痛苦?

   見以鉉不說話,阿傑吞吞口水,繼續往下說:

   「第一次,老爺、小姐和林先生家人約在飯店見面,聽說當時就談定婚期,我們沒見小姐反對,以為事情就此說定。

   「第二次,小姐和林先生出門挑婚戒,意外就發生了。我們不懂,好端端坐在車裡面,小姐怎會衝出車外?小姐是頭殼壞掉,還是另有隱情?我們找人堵林家司機,要他把事情講清楚,他說、說……」

   「話什麼?」  u鉉濃眉豎立。

   「他說林先生在車上對小姐不規矩,小姐咬破林先生的嘴唇,還給他一巴掌,結果惹火林先生,於是林先生要司機把車子開到賓館去。

   「小姐大概是太著急了,想不出別的方法逃跑,只好打開車門衝出去,這一衝,就讓後頭的車子給撞上。」

   「林至期!」以鉉怒極反笑,冷冷的笑帶上肅穆,他……很好。「以瑄能夠完全恢復嗎?」

   「醫生說復健情況良好的話,小姐能像常人一樣走路,只不過這輩子不能再上台跳舞。

   「小姐清醒後,知道自己的狀況,不說話、不反應、不吃東西,她把自己封閉起來,醫生說那是慢性自殺。」阿傑既疲憊又無奈,醫生能救病人的性命,卻救不了病人的生存意志。

   不能再上舞台了嗎?

   「哥,我想跳一輩子舞,好不好?跳舞真的很棒,當閃光燈聚集在你的身上時,你知道自己的動作在觀眾心底投下石子,激起一圈圈漣漪……」

   雀躍的身影、愉悅的笑容,浮上以鉉腦海中,以瑄說跳舞是她的第二生命,現在,沒了舞蹈生涯,她剩下什麼?

   「少爺,我們要替小姐出氣,不能讓小姐這麼冤枉。」阿傑氣憤說。

   當然不能讓以瑄冤枉。拳頭緊握,以鉉對天發誓,要將林至期打入十八層地獄。

   年底,立法委員選舉,挾帶龐大金援、高學歷、形象優的林至期,氣勢如虹,得到多數婦女的認同。

   眼見勝利在望,沒想到,許多女孩子跳出來指控他始亂終棄,照片、性愛光碟、證人……紛紛浮上檯面。

   短時間內,他的支持度迅速往下滑,最後,打垮他的,是家裡的黑道背景。

   十幾年前的分屍命案,居然讓檢調抓出來重審。這一翻案,天吶,原來多年前,林家涉及的綁架勒贖、殺人放火、高利貸、詐騙……案子多到不勝枚舉。

   林家徹底垮台了,垮在趙以鉉的怨恨裡。

   至於趙震寰,以鉉和他大吵一架,他甚至恐嚇父親,如果再插手以瑄的事情,他不介意斷絕父子關係。

   眼見子女不再掌控手中,趙震寰承認自己老了,灰心失望之餘,他回到美國。

   這口氣,他出盡,但做得再多、再好,都彌補不來以瑄的遺憾,她再也當不成舞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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