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排休日,她用鯊魚夾隨便的夾起長髮,試圖像以往一樣慵懶的整日窩在沙發上,卻發現怎麼也做不到。
她再也無法看完一本書或一出連續劇,反而煩躁不安的東摸摸、西摸摸,甚至開始整理家裡!
「反常,你真是太反常了!」隔了好陣子才又到她家作客的彭葳,不敢相信眼前一塵不染、井然有序的地方會是好友的家。
東方綾懶洋洋的睇了她一眼,半躺在沙發上沒有吭聲。
「幹嗎這副死樣子?新婚燕爾,不是正甜蜜嗎?」彭葳故意損她。
「別提他。」東方綾惱怒的輕斥。
「怎麼了?你們又吵架啦?」彭葳搖搖頭,撥開她的腳在沙發上坐下。
「誰理他呀。」東方綾冷哼了聲。
「還說呢?當初不知道誰得意揚揚的說拒絕人家的求婚,後來卻又主動找上門叫人家把她娶進門。」彭葳打趣的說。
「那是為了迫不得已的原因。」她坐起身,沒好氣的拿起桌上的飲料往嘴裡送。
「那幹嗎他才去日本沒多久,你就魂不守舍啊?」彭葳笑著調侃。
「哪有……噗,呸呸呸!」東方綾話還沒說完,苦著張臉,急忙將灌進嘴巴的液體給吐出來。
「沒有?沒有怎麼會把醬油喝下肚?」彭葳看了都覺得好笑。
她懊惱的放下裝著黑色液體的罐子,「這是黑醋啦,我剛剛吃乾麵拿來加的。」
「你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我洗耳恭聽。」這實在太不像平常的東方綾了。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遲疑的囁嚅著唇瓣,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你說什麼?」她將耳朵靠過去。
東方綾深吸口氣,豁出去的說:「那個臭男人偷吻我之後一句話都沒說就躲到日本去,你說氣不氣人?」
彭葳愣了愣,非常訝異的驚道:「你們接吻了?」看樣子感情進展的不錯嘛。
「才不是,是他吻我,我可沒回吻喔。」東方綾漲紅著臉努力解釋。
「好,你們接吻了,然後呢?」彭葳故意忽略她的解說。
東方綾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沒有然後了。我假裝睡著,他不知道我知道這件事,然後就選擇避不見面。」
「既然他不知道你是醒著,那你就裝不知道,幹麼管他見不見面?」不是說討厭人家嗎?見不到面又哇哇叫。
「呃,可是、可是你不覺得這樣的行徑很惡劣嗎?」東方綾還在辯解。
「還好吧,又不是上床,只是親你而已。」
「彭葳,你到底是誰的朋友啊?」真是氣死人了。
彭葳忍不住輕笑出聲,「好啦,說真的,你不覺得你有點太在乎他了嗎?」
「哪、哪有?」她的聲音明顯小聲了些。
「明人不說暗話,我可是你的麻吉耶,用不著連我也騙吧。」她提到她提到夏昱時的神色已經明顯的不同,瞎子都看得出來。
「我——」東方綾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我發現他好像沒有想像中的討厭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討厭他吻你?」
東方綾尷尬的咬咬下唇,輕輕含首,認了。
「天啊,恭喜你。」彭葳開心的抱住她道,「活到這麼大,你終於轉大人,懂得愛情的滋味了,為娘的好開心啊,」說著她還作勢擦眼淚。
「你神經啊。」東方綾又好氣又好笑的推開她,「我才沒有愛上他。」
「只是早晚而已。」彭葳打包票,「而且,我沒再聽你提起離婚的事。」
「那是因為我們雙方父母各拿十億當賭注,誰先提離婚誰就得認賠。」
「十億?!」真讓人咋舌,「我看你們不只是天作之合,還是天價之合哩。」
「總之,我不會愛上他。」誰要愛那種吻人之後就落跑的男人啊。
彭葳扯扯唇,看了看週遭乾淨的環境,「你看你竟然一反常態將屋子收拾得這麼乾淨,潛意識裡就是要討他歡心。」
東方綾愣了愣,旋即站起身,開始大肆破壞原本的整齊乾淨。
「你幹嗎?」她納飛的看著好友的舉動。
「我才不是想討他歡心,我還是原來的我。」東方綾邊說邊衝進房間,抱了一堆明明已經洗好折好的衣服亂丟在地上,然後又忙著去弄亂其他地方。
彭葳失笑低歎,「真是欲蓋彌彰的幼稚女人啊!」
「恭喜恭喜,總算把事情搞定了。」蔡家儒舉起酒杯,開心的向自日本返台的大舅子道賀。
夏昱斜睨了妹夫一眼,「是該恭喜,否則你就會被我狠狠教訓一頓。」
「我知道錯了,可是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對這些事情本來就不熟。」蔡家儒委屈的道。
「你已經在公司這麼久,再怎麼說也不該犯報錯價的錯誤。」若不是他趕赴日本處理,現在這個洞肯定越捅越大。
「對不起。」蔡家儒低頭道歉。
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夏昱無奈歎口氣,「算了,免得我妹說我欺負你。」
「大哥怎麼會欺負我呢?大哥最照顧我了。」得到諒解,蔡家儒馬上開心的笑了起來。
「少來了。」夏昱沒好氣的睨他一眼。
「真的啊,我聽小潔說了,你是為了我才勉強跟東方綾結婚的。」
夏昱一怔,「什麼時候我結婚又跟你扯上關係了?」
「當然有關,因為你知道我對公司的經營壓根沒轍,為了解救我,你只好答應岳父的條件,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為妻。」蔡家儒一副愧疚的模樣。
夏昱翻個白眼,「一派胡言,我只是單純想把這次跟日本的合作案完成罷了。」
「大哥不要害羞,我知道你的心意。」蔡家儒瞭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真搞不懂小潔怎麼會跟你結婚。」這妹夫的反應常常讓人啼笑皆非。
「因為她愛我,我也愛她啊。」蔡家儒毫不害羞的坦白,不過馬上又抱歉的瞄了眼大舅子,「對不起喔,我不該用我們的愛情刺激你。」
「你們愛得死去活來也不關我的事。」真是的,他一下飛機先回夏家,是為了跟父親報告在日本的處理狀況,誰知道卻被妹夫逮個正著,利用他向老婆報備出門喝酒。
「大哥,娶一個自己心愛的老婆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蔡家儒同情的看著他,「你真的好可憐,被迫娶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
「誰說我討厭她?」夏昱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你跟東方綾不是死對頭嗎?我早聽小潔說過你們互看對方不順眼,只要有你們倆個在場,肯定吵翻天不是嗎?」蔡家儒對他的反應有點詫異。
「你沒聽過打是情、罵是愛嗎?」夏昱故意道。
蔡家儒好像聽到什麼大新聞似的瞪圓了眼,「所以你早就喜歡她?!不對啊,那為什麼一開始你還要拚命拒絕婚事呢?」
「你只要管好你家小潔就好。我要回去了。」對這個天兵妹夫,他實在沒什麼耐心性。
「大哥,怎麼可以這樣?我們才剛喝沒多久耶。」蔡家儒埋怨。
「你不是愛小潔愛得死去活來?還不早點回家抱老婆,杵在這邊喝酒幹嗎?」
「嘿嘿,難得嘛。」蔡家儒貪杯的又喝了口。
「那我不奉陪了,我要趕回家看我老婆。」夏昱揮揮手,不給他挽留的機會,迅速轉身離開。
「大哥——」蔡家儒白費力氣的呼喊著,看著夏昱消失的背影,仍不敢置信喃喃道:「看樣子大哥真的很愛老婆耶……」
曾幾何時,他竟然會期待看到她?期待有她陪在身邊的感覺?夏昱在返家的途中不斷的思索著這個問題。
是因為那天他情不自禁吻了她,才會產生這種奇妙的化學反應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日本的這幾天,他滿腦子想的竟然都是她,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麼。
他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年,竟然因為一個吻而心神不寧,不過想見她的急切卻是他無法否認的。一想到她豐富的神情,夏昱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一掃旅途的疲憊,只想趕快回到家。
將車停好,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位在大廈三樓的家門外,深吸一口氣平復雀躍的情緒,然後一派平靜的打開門。
屋內一片漆黑。
已經快十一點了,她還沒回來?有種無法言喻的失望悄悄爬上心頭。
他將行李箱放置在門邊,摸索著打開門燈,才打開,他就忍不住馬上關上,一會後,才又認命的開燈,讓明亮的燈光照亮屋內。
天,這是被轟炸過嗎?
他有想過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家裡應該不會整齊到哪裡去,但卻完全沒有預料會面對如此凌亂的狀況。
有多亂?比起第一次上門看到的景象還要糟上三、四倍。
該死,這女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夏昱緊擰著眉頭,困難的越過地上的障礙物,將行李箱拿回房間——這屋子唯一的淨土放好後,再走出房外,開始動手整理起來。
他一個男人竟然老是挽起衣袖做家事,而那個始作俑都卻不見蹤影,不知去了哪?
抱怨歸抱怨,偏偏他又心甘情願的替東方綾收拾殘局,真是犯賤啊。
話說回來,他可曾這樣對待過其他女人?
夏昱愣住,開始在記憶中搜索起來。他只記得女人對他的奉承與附和,不曾記得他得伺候女人。
為什麼?這不過是場假婚姻,他幹嗎要做到這個地步?
難道……他甩甩頭,不願再繼續想下去,免得發現一些自己不想承認的事。
就在夏昱將最後一個物品歸位後,耳畔傳來門鎖開啟的聲響。
回來了?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又雀躍了起來。
「我還不想回家……」東方綾口齒不清的聲音自門口傳了過來。
「你喝醉了,再喝我可受不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跟著揚起。
夏昱的黑眸迅速瞇起。
「難得啊,走,我們再去喝。」東方綾吆喝道。
「拜託,饒了我吧,我明天還要值班耶,你難得休假,還是快回家休息吧。」男人溫柔的安撫。
「我說我不要回家啦。」
「ㄟ,你……」男人正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時,夏昱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
「你喝酒了?」他走向門口,冷冷的看著東方綾「依偎」在男人的懷中。
「咦?這是哪位啊?真是稀奇,他竟然在我家。」她將迷濛的視線望向夏昱,咯咯的傻笑著。
「你是誰?」無視東方綾的醉言醉語,夏昱冷凝著眼前的男人質問。
「你好,我叫陳子豪,是小綾的同事。」陳子豪空出手朝他伸去。
「你可以回去了。」夏昱無視他友善的手,逕自將他懷中的東方綾給搶了過來,然後毫不客氣的將門在他面前砰的一聲關上。
陳子豪皺皺眉,本想再舉起手按電鈴,但想到那雙殺人的黑色眸光,還是垂下手,摸摸鼻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