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盛凱從夏倢翎的床上離開。
她還在睡,他不忍心吵醒她,低頭在她裸露的粉肩烙上一個輕吻後,穿上長褲離開房間,到餐廳張羅早餐。
這陣子他總是在這邊過夜,不管白天工作到多晚,他都會回到她的身邊與她分享親密,和她越來越分不開了。
當這份感情越來越深濃時,他心裡那份一直隱藏著的恐慌,也越來越讓他感到不安。
他不安的是夏伯伯的態度,還有父親得知後會有的震驚和憤怒。
該怎麼跟兩個老人家說明白?
這幾天盛凱一直在考慮著這件事,心裡一直覺得不太舒坦,還有一份說不清楚
的恐懼感。
夏倢翎套著薄緞睡袍來到一樓廚房找人時,看見的是盛凱雙手盤胸站在微波爐前發呆的樣子,他甚至沒發現她的出現,表情看起來有些失神,一點也不在乎太靠近微波爐對人體的傷害。
嘟!
微波爐停止運轉,燈光滅了。
他依舊不動,心思飄得極遠。
「想什麼想得這樣入神嗯?」她走過來,張開粉臂從身後抱住他結實的腰身,嫩頰貼在他赤裸的寬背上。
這幾天她不是沒發覺他的煩躁,每晚在床上親密時,他的孟浪就已經明白告知了一 切。
只是,這是她的感覺,他若沒打算說出口,她不曉得自己該不該問?能不能問?
但此刻,她再也按捺不住,決定應該要問個明白才行。
渾身一震,他低頭看著抱在腰間的細白小手。「你醒了?」
她什麼時候下樓來的?他竟渾然未覺?!
欸,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早就醒了,人都來到你面前,你還沒發現,真該修理!」她張口朝他的背肌咬一口。
他寬闊肩背猛然一僵,在半秒鐘的僵頓後,霍然轉身將她攔腰扛起,朝客廳走去。
「哇~~小氣鬼,不過咬你一口而已,你就要報復喔?」她在他肩上哇哇嚷著,不過是笑著嚷嚷,一點抗議成分都沒有就是了。
「對!此仇不報非君子。」來到客魔,將她甩向長形沙發,她的背一沾上布料沙發,他立刻壓下來,赤裸堅硬的胸膛壓擠著她渾圓的酥胸,大手立刻鑽進睡袍裡作怪,他的渴望清楚的寫在臉上。
「你、你沒聽過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嗎?」她輕吟起來,纖細的身子在他身軀下扭動。
「此仇不報不痛快!」他抵著她的唇低咆,大手已經迫切的扯開礙事的薄料,下一瞬間,他的嘴往下移,煽情的咬住一隻粉蕾,輕啃起來。
她腦袋聚暈、渾身發燙,他的挑逗是如此的令人無法招架,當他的唇舌和大手
一直往粉胸下移動,輕過白皙的腹部,再接再厲的朝下撩撥時,她發出尖叫聲,喘息破碎,嬌胴弓高了起來。
「凱,別這樣……」這男人,又孟浪了起來。
她無力抵抗他的熱情,只能給予,急促的喘息著,將自己交給他。
「我喜歡為你失控。」他咬著她柔嫩的大腿肌膚,用最虔誠和最渴望的力道膜拜著她美麗的身子。
當她全身滲出一層薄汗,呻吟聲改為破碎的哭泣聲時,他—點也沒打算放過她,反而以最渴切的節奏將兩人帶上情慾的最高峰……
過了好久好久,熱情終於平歇。
他抱起暈眩的她上樓梳洗,再下樓來時,距離她的上班時間只剩五分鐘了。
在夏倢翎的嬌嗔抗議中,兩人草草結束了早餐,盛凱開車離開,夏倢翎則在洋房裡開始一天的工作。
打從上個月開始,她已經跟父親的律師樓正式辭職,並獨立在這裡開業,憑著本身的名氣,慕名而來的客戶讓她接下不少案子,使得她一開業就很忙碌。
夏倢翎的魅力和能力在案界已經形成一股壓力,而她也全心全意投入,一點也沒有因為跟盛凱的戀情發展而有所怠惰。
盛凱的車子在一小時後抵達金山的住處。
「盛哥,盛伯伯一早就來了,人在樓上等你回來,等很久了。」放他下車時,阿保從裡頭走出來。
父親來了?!為什麼來?
盛凱心中那盤旋多日的煩躁,在這個時候更加深刻。
「我知道了,你先進去工作,我一會兒就上樓。」他站在車子旁,竟然猶豫了起來。
他想逃走,卻不能走掉。
阿保很快的回到工作崗位,而他進屋的腳步卻顯得沉重遲緩,尤其在走上三樓的時候更是緩慢,每一步都極為不安、極為惶恐。
但是,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
當他踏上三樓時,盛晉已經在起居室裡等著他了。
「爸。」站在樓梯口,盛凱發現自己握緊的手心正在冒汗。
盛晉轉過頭來,銳利的眼落在兒子身上。他與兒子相似的修長身形因為年歲的關係,顯得有點駝背,頭髮也失去黑色光澤,早已斑白。
「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瞞著我跟大小姐交往,直到昨天搬家公司的老闆沈先生告訴我,我才曉得。」
十幾年來,夏宅若有東西要搬運,總是委託沈先生的搬家公司幫忙,昨天大小姐交代要將她的幾箱私人物品,以及房間裡兩個古典矮櫃搬過去,當然也不例外的交由沈先生負責。
沒想到一趟單純的搬運,卻帶來一件令他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消息——
對盛凱的長相有點印象的沈先生,在大小姐的房子裡看見了盛凱,而且盛凱就像男主人一樣,在屋子裡指揮若定,甚至連搬運的錢都是由盛凱出面付的。因此沈先生好奇的打電話詢問他,他兒子盛凱是不是跟大小姐在交往?
沈先生?搬運公司的老闆?盛凱這才想起,昨天沈先生搬東西進門見到他時,的確有露出詫異的神情。
「他認錯了,我昨天不在台北。」
「盛凱,你竟然敢對自己的父親說謊?」
沈先生是不太確定沒錯,畢竟他以前跟盛凱並沒有正式交談過,只是來夏宅時曾經碰過幾次。也因為這樣,盛晉特地告了假,叫老王開車送他到大小姐的房子去走一趟。
「我昨晚去找大小姐時,你的車子就停在裡頭!我雖然老了,但眼睛沒花,你的車子、你的車牌號碼,我記得可清楚了。」
從小,他就耳提面命不准兒子喜散上大小姐,只能以僕人的身份照顧大小姐,他以為兒子把話聽進去了,所以才會離開夏宅、離開夏家的一切,自力更生後也做得滿有聲有色的。
誰知道,多年來的叮嚀還是被忽視,盛凱終究還是沾惹了尊貴的大小姐,簡直是存心忤逆他!
「兒子,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嗎?」
「爸,我們的確是在一起。」要他承認,他就承認吧,反正再隱瞞下去也瞞不了。「我們很相愛,大小姐如果在乎我的身份,她不會在這度多年之後還願意選擇跟我在一起。」
他知道,夏倢翎不會在乎他的身份地位,因為她心性單純,因為她真的愛著他。
盛晉語重心長地說:「就算她願意,你也不能接受啊!你要拿什麼給大小姐幸福?你能讓大小姐風風光光的對外承認她未來丈夫的身份嗎?兒子啊,你錯了,你不該去招惹大小姐,這麼做只會讓對我們盛家恩情重大的夏家難堪,你知道嗎?」
他知道自己不該去干涉兒子的感情,但是夏進雄對他有恩,不但給他豐厚的薪水聘請他在夏宅工作,還一路培養他的兒子念私立學校到高中畢業,甚至連後來大學學費還有盛凱到日本學習設計的旅費,也都是夏家贊助的。
夏家對他們恩重如山,他這輩子還不起,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別讓兒子接近前途一片美好的大小姐,不要毀了大小姐將來嫁入匹配豪門的希望。
「爸,我能給小翎幸福,這是別人不能給的!」除了豐厚家產和地位外,難道真愛不是幸福的條件之一嗎?
盛凱不懂,父親為何要一再阻止他跟夏倢翎的交往?就算身份無法匹配,但以他現在的收入,以後娶了夏倢翎也不會讓她餓著,他同樣可以提供得起物質豐厚的生活。
「就算別人給不起,也輪不到你給!」盛晉堅持要對他們交往阻止到底。「兒子,我不贊成你們來往,如果你還認我是你父親,肯為你夏伯伯的顏面著想的話,就立刻跟大小姐斷絕往來!」
竟然用斷絕關係來逼迫他?
「爸,為什麼要對我如此苦苦相逼?要我離開小翎,不只是我,她也曾跟我一樣痛苦。」盛凱一臉痛苦難抑的看著年邁的父親。
他敬重的父親,他相依為命的父親,他這輩子最愛的父親……他一點都不想忤逆父親,但是情勢所逼,讓他陷入了親情與愛情的抉擇。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現在負了大小姐,總比往後被大小姐恨你來的好。」盛晉日毫不退讓,堅持兒子一定要退出這場感情之外。
盛凱無言,頹喪的走到沙發坐下,雙手扒過黑髮,痛苦的臉龐埋在膝蓋之間。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回去了。」看到兒子如此痛苦,盛晉不是不擔心,但是在他的想法裡,盛家就是高攀不上夏家。
他要自己的兒子好自為之,不要把事情同到不可收拾,否則將來後悔了,自己名譽損失倒無所謂,萬一害了夏家,就是忘恩負義了。
盛晉走掉了,但盛凱卻陷入痛苦的深淵,一蹶不振。
「奇怪?」
掛了電話,夏倢翎在客廳孤單的坐著。
不曉得怎麼回事,這兩天她一直聯絡不上盛凱,剛剛只好傳簡訊給他,期待他能迅速回電。
可是等到深夜,盛凱依舊沒有回覆簡訊或電話,她失望的回到樓上洗澡睡覺。
窩在床上,身邊少了盛凱的氣息,她怎麼也睡不著,輾轉難眠一整夜,一直耗到早上,好不容易才合上眼,睡了兩、三個小時。
當夏倢翎醒來時,已經九點多了,她趕緊起床,迅速梳洗換裝之後,搭著計程車出門赴一位客戶的約。
中午,結束了跟客戶的約會,夏佳翎迫不及待的搭乘計程車直奔金山。
她要見盛凱一面,問他為什麼這兩天一通電話都不給她,讓她好孤單?
「我找盛凱,請問他在嗎?」來到目的地,她按了門鈴,來開門的人不是盛凱,而是另一名男子,讓她好失望。
「盛哥到日本去了,他去參加束京橙具展霓,要好幾天才捨回來喔:」阿保看著大美女,一眼就認出她是大名鼎鼎的美女律師夏倢翎。
她正是最近跟老闆打得火熱的馬子,長得超正點。
「他什麼時候去的?」他去東京卻一點訊息都沒跟她透露引夏倢翎難掩哀怨和驚訝。
「前天晚上啦,應該是臨時決定去的。夏小姐,盛哥都沒跟妹說過嗎?」阿保抓抓頭,看著美女哀怨的表情,心都軟了。
她遲疑的搖搖頭,又搖搖頭。
美麗臉蛋上的哀怨更加明顯,粉肩微微垮下,整個人好像站不穩似的靠著門牆。
「夏律師,進來坐一下嘛,我幫你打電話找盛哥。」阿保看不下去,邀她進屋子裡頭坐。「不過盛哥不好聯絡就是了,因為他人在會場,手機好像不太好接收。」昨天還是盛哥自己打電話回來,才能聯絡上的。
「不,不用了。盛凱如果有心告訴我的話,他會打電話給我,不必我找他。」她卻又搖搖頭,轉身就走。
阿保看著美女落寞離去,心裡替人家抱不平,吃裡扒外的罵起給他豐厚薪水的老闆。
夏倢翎搭著計程車回到市區,又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了三天,這三天來盛凱一樣無消無息,似乎忘了她這個女朋友的存在,沒有半通電話,讓她好傷心……
星期六,她又度過了一個難眠的夜晚,直到早上才昏沉睡去。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周休假期只剩半天。
換掉睡衣,穿著輕鬆的家居服走到樓下,她想泡杯牛奶充當午餐,沒想到一下樓就見到一抹俊拔身影,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
「凱?」驚喜立刻感染落寞了幾日的憔悴美顏,她飛奔下樓,張開粉臂從背後抱住他,臉頰貼在他涼透的寬背上。「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我好想你……你好狠心喔,去東京也不跟我說一聲,還連通電話都沒給我!」好委屈的語氣。
他心都擰了起來。
「小翎……」厚實的掌覆在那細緻的手上,聲音沙啞痛苦。
她感覺異樣,一顆熱切的心瞬間慢慢轉涼。
「有事跟我說對不對?所以你才會在消失幾天後又出現在我面前?」—定是這樣的,她覺得慌亂,因為她知道自己絕對沒猜錯。
等了好久,他才點點頭,幾不可見的點頭。
她看見他真的點了頭,心更是涼了大半截。
「你要……跟我說什麼?」分手嗎?感情到此結束?過去的甜蜜都只是假象?
「我們暫時別見面。」不是分手,因為他割捨不掉。
她心都寒了。「暫時是多久?一個月?還是再來個十年?」這跟分手無異,她不能接受。
悄悄抽出被覆在他冰涼掌心下的小手,她退開來,離他兩步之遙,難過哀怨的看著他偉岸的背影。
「我無法給你答案,但是暫時是真的不能見面了。」再來個漫長的十年,他心頭的哀怨痛苦並不比她少。
「為什麼?因為不再愛我了,還是……盛伯知道了!」一種預感劈進腦海,她跑到他面前,仰起蒼白的臉蛋看著他。
他看起來十分痛苦,心裡也正受著折騰吧?
「我去找盛伯,告訴他我們是真心相愛,我會請求盛伯接受我,不要老把我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看,我去——」一定是盛伯發現了他們交往的事情,要不盛凱不會無緣無故又疏遠她。
夏倢翎邊激勤的說著,邊朝大門口跑出去。
「別去!」像狂風一樣的,他奔過來從後面攔抱住她的腰。「這件事不是你出面就能解決的,就算你現在去找我爸,結果也是一樣。」
「那、那怎麼辦?真要分開嗎?」他捨得分開,她卻無法割捨啊!冰涼的小手覆在他的古銅色掌背上,他的掌背也是冷冰冰的,毫無溫度。
「給我時間跟我爸談談,事情應該會有轉圜的餘地。」真的會有轉圜的餘地嗎?盛凱發現自己在安慰她的同時,自己的心口正逐漸發冷。
她沒說話,只是歎息的將自己的背更窩進他寬闊的胸膛。
好久好久之後,她眼眶泛紅的點點頭。
「就……暫時別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