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小事事順心,唸書第一名、跑步第一名,出了社會工作也一路順遂,業績好得嚇嚇叫,職位升得也很快,就算再難搞再欠扁的客戶,她也可以咬著牙,笑得像朵花似的逆來順受把一切都給搞定,從無失誤,哪像現在?
今天早上到現在她已經打翻了兩杯水、一杯咖啡,還打破了其中一個杯子;談案子的時候神遊太虛答非所問,還被一個很機車的女客戶掛電話,罵她是不是在思春?
是啦是啦,她是在思春沒錯!自從兩天前她被那男人抱了之後,她就開始每天魂不守舍,不斷出現在腦袋瓜裡的都是那男人抱她時的畫面,他那黑中帶藍的深遂眼眸,嘴唇微勾的嘲弄神情,還有抱她時那充滿慾火的眼,有力的臂膀與摸起來非常結實與完美的臀……
嘖嘖嘖,杜絲曼不住地搖頭加扇風,忘掉吧忘掉吧,再想下去她鐵定變成欲女一號,成天都在想那檔事。
傳出去真要被人家給笑死了,工作狂杜絲曼,對外揚稱一輩子都不結婚的杜絲曼,竟然跟一個男人過了一夜就徹頭徹尾變成一個思念狂?天啊!這真是太可怕了!她一點都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一定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有做過才會這樣!
對,一定是!這男人只不過比一般男人英俊了一點、陽剛了一點、有力了一點、迷人了一點……就只是多一點而已!因為他是她第一個男人,所以她才會對他如此心心唸唸的,因為他的做愛技巧可能又比一般男人好,所以她才會到現在兩天過去了還覺得餘韻猶存……
真快瘋了……
說要忘掉的還一直想一直想,要不是今天下午還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不然她鐵定開車往東北角飛去,狂吹海風大啖海鮮大口喝酒然後把那個男人給忘掉。
叩叩叩——
門上傳來幾聲輕響。
杜絲曼忙不迭地把脫掉的高跟鞋套上,伸手拉了拉衣服,再用兩手把熱呼呼的臉拍了拍,才揚聲道:「進來。」
出現在門邊的不是她的助理小波,而是她的頂頭上司,菲亞廣告公司的老闆潘格爾,今年三十五歲,未婚,不算帥哥,但沉穩而讓人信任,她跟了他五年,從小職員升到業務經理,完全放手讓她去沖,還給她極豐厚的紅利,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對其他廣告公司的挖角無動於衷,很安於現狀,打算在這裡做到老死——如果潘格爾沒把她趕走的話。
「你這兩天狀況不太好,怎麼回事?需要我幫你排休假嗎?」潘格爾輕靠在她的辦公桌旁,溫柔地看著她。
杜絲曼微笑。「我手上的案子都排到明年七月了,親愛的老闆,你要排我休假是想讓我放假回來每天工作到晚上十二點嗎?」
潘格爾勾勾唇。「我是擔心你。」
她笑得眼睛瞇了起來。「是擔心公司裡最會賺的搖錢樹吧?」
「是花,菲亞最美麗、最會賺錢的花。」他讚美得很自然,不疾不徐。
「當我是交際花啊?」
「我在誇獎你像是朵美麗且價值連城的花,你應該高興的說聲謝謝而不是找你老闆的碴,嗯?」
杜絲曼看著潘格爾,潘格爾也看著她。
「OK,謝謝你,大老闆。」
「下午開完會,我請你去吃大餐。」
她感激的看他一眼,突然起身,走上前擁抱住他。「我真是愛死你了,老闆。」
潘格爾笑著,很君子的沒有因此而回抱懷中的軟玉溫香。「真希望你這句話是說真的。」
整個菲亞,哪一個人不知道這位小姐是個不婚主義者?如果她真的可以愛他,他很樂意讓她愛到死。
衝著他一笑,杜絲曼從他的懷中退開。「說得好像我很虛偽似的,我是不婚,可沒說不會愛人,我愛你、愛小波、愛客戶,也愛路邊攤賣好吃蚵仔麵線的老闆——」
她還掰不完,就聽見小波在門外大叫。
「開會嘍!經理、老闆!」
嘖,這沒規矩的傢伙!杜絲曼朝門邊瞪了一眼。
潘格爾盯著她多樣化的表情笑了笑,眼神裡帶著淡淡的寵溺。
「走吧,記得開完會的大餐。」說著,他率先走了出去,不再讓自己的眼神對身後的那朵花有太多的留戀。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朵平日很驕傲綻放的花似乎談戀愛了……
* * *
晚上八點二十五分,一行人開完會,杜絲曼勾著潘格爾的手,大叫著說今天老闆要請客,是大餐,能跟的人都跟來吧!一群人鬧烘烘地完全不識相的跟上了,潘格爾淡笑不語,覺得這女人真的很能把人給氣死。
杜絲曼笑著仰起臉看他。「你不會生氣吧?大家一起吃比較熱鬧嘛,我今天晚上想喝酒,大家還可以一起划拳,這個你就不會了吧?」
潘格爾笑笑。「全依你,你開心就好。」
杜絲曼一愣,眸子直勾勾地望住他,覺得這男人真是好,如果不是她不想婚,那麼,眼前這位不就是最棒的結婚對象了嗎?有錢、溫柔又體貼……可,她看著這男人不會心跳加快,都已經這樣勾著對方的手了,她的心連動都沒有動一絲絲,不像那個嚴莫臣……
「杜絲曼小姐。」有人在喚她。就在耳邊,有點熟悉又不是太熟悉的嗓音,高傲又冷寂,就像……
她愣了一下,回眸,真的瞧見一個壓根兒不該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嚴莫臣。
這裡是她公司門口的大街上耶,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有,見鬼了!她才剛剛想到他,他就出現是怎樣?
杜絲曼下意識地緊緊勾住潘格爾的手,緊張的繃緊了神經。
潘格爾低頭問:「你認識的朋友?」
夜晚的燈光有點暗,眼前這位高大英俊卻又冷得像塊冰的男人,雖看不清他過於細緻的表情,但他的出現很迫人,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尊貴感。
「我不認識他。」她說謊,眼神閃爍。
嚴莫臣聽見了,一雙藍眸冷冷地睇著她,幾個一起開會的同事全靠了過來,似乎都感覺到這股過於異常的寒流。
「我有事問你。」
「我不想讓你問。」
嚴莫臣淡淡地瞥了她身邊的男人一眼。「那我就問你身邊這位男士,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跟我的關係告訴他的話。」
轟一聲——
她的腦袋幾乎要被他這句淡淡的話語給猛地炸開了!
這男人,怎麼可以當著同事的面說出這樣曖曖昧昧的話來?太過分了!太可惡了!他這樣說根本就在破壞她的名聲!
杜絲曼瞪著他,嚴莫臣則是兩手插在褲袋裡很悠閒的讓她瞪,街燈把他原本就高大的身影拉得好長,連影子都那麼迷人而優雅,她真是越看越生氣,更生氣的是,她的心從剛剛看見他之後就一直在狂跳猛跳,聲音大到可能連身邊的潘格爾都聽得見。
丟死人了。
她想把他掐死。
潘格爾看著兩人,一會兒便伸手把緊扣住自己手臂的那雙手給輕輕拿開,她卻故意再勾上去,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先跟他談談吧,我們先到店裡等你,談完就過來,嗯?」
「老闆,他是壞人。」哪有老闆這樣當的?竟然很沒義氣的把她一個女人丟給一個陌生人?
聞言,嚴莫臣挑了挑眉,潘格爾則是差一點笑出聲,突然拿出手機對準對方按下拍照鍵——
「喏,我已經拍了他的照片,有事的話他逃不掉的。」潘格爾把拍下的影像拿給她看一眼。「當然,你也可以決定由我跟他談,這樣我比較放心。」
他放心,她可不放心!
杜絲曼輕嘟起唇,放開了勾著他的手。「算了,你們先去點菜,記得要點我愛吃的清蒸魚和大明蝦,還有那個清炒水蓮。」
「知道了。」潘格爾笑著。
一群人就這樣先走了,杜絲曼頭低低的看著自己的鞋跟,也看到嚴莫臣那雙黑得發亮的皮鞋還映著街燈的光。
明明就在有點熱鬧的街上,可是不知為什麼,兩人之前好像被罩了防護罩,她老覺得好安靜,靜得有點讓人心慌。
「你到底要幹什麼?怎麼找到這來?你調查我?」
「嗯。」他是調查過她,把她大致的身家背景、交友狀況及工作等等,都大略瞭解了一下。
她倏地抬頭,完全不敢相信這男人竟承認得這麼光明正大,可是瞧他那高傲的眼和鼻,就知道他半點都不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我偷了你的錢嗎?」她只不過是跟他上了一次床,他就派人調查她?有沒有搞錯啊?
嚴莫臣勾勾唇。「沒有。」
「那為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刻意打扮成我死去妻子的模樣來接近我是有什麼目的?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雖然,調查的結果,這女人比他所想像的單純許多,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切並不單純。
聞言,杜絲曼驚愕不已地看著他。
「你死去妻子的模樣?那是什麼意思?我跟你的妻子很像嗎?」這是哪門子的巧合?這根本不可能吧!
「不必再裝了。我妻子最愛穿桃紅色單肩荷葉禮服,用一根簪子把她的長髮很隨意的綰上去,還很愛喝紅酒,如果這樣還不夠證明你刻意裝扮成她的模樣,那1085號巴黎客制化香水呢?那是我妻子最愛的客制化香水,那是專門替她調配的香水,也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應該找不到第二個人用,除非有心人故意這麼做,用特殊管道拿到,然後再用這種方式勾引我,而根據我的調查,你的確在半個月前找人弄到了這種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