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自己怎會出現這樣嚴重的失誤,她摔倒了,在舞台上面,在一個縱身飛躍間。
她聽見觀眾的驚呼聲四起,更可怕的是,她在摔倒之後,居然無法立刻爬起來,就這樣,她讓從後台衝上來的男舞伴將自己抱下去。
舞蹈繼續著,代替她上場是的很想取代自己的艾美。
她不應該在這裡,她應該在舞台上接受鮮花和掌聲,可是……侑萱看著醫生沉思的眼神,那張嚴肅的臉上,有著她解答不出的問題。
突然,一個可怕念頭從她腦袋滑過,帶起一陣心驚,小小的疙瘩從腳底緩緩攀上,絲絲寒意從肌膚侵入,彷彿有無數只冰冷的觸手,密密地滋生蔓延著,將她的心纏繞得不見天日,只剩下一片空洞。
「方小姐,我想安排你住院做檢查。」醫生在看過病歷之後,終於開口說話,平板的語調,說出讓人無法喜悅的訊息。
「恐怕不行,我最近還有幾場表演,所以……」
「我想你沒聽清楚,我說的是住院檢查,所期之內,你有任何表演或節目都需要暫停。」
「有這麼嚴重?」她在發冷,那些冰冷的觸手撫上她光裸滑嫩的臂膀,讓她忍不住顫抖。
「小心一點比較好,如果有問題的話,早發現早治療,成功機率會比較高。」
「早發現早治療?醫生,請問你懷疑我生什麼病,是……骨癌?」一個隨口猜測的答案,讓醫生怔住,侑萱看見他的遲疑,心沉入無底深淵。
「總之,我會安排你做檢查,等一下你去住院組登記資料,一有病房就會通知你。」
侑萱沒去登記,兩手抓了一疊資料,傻傻地走出診療室,她後悔了,不該趕師丈回去的,這個時候她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這算什麼?報應嗎?她被老天爺報應了,因為她的心太壞,她沒有手足親情、她連妹妹的男人都搶得下手,老天看不下去,要收她回去?
好啊,如果真有報應這種事,就該公平一點不是?為什麼搶人丈夫的沒事,為什麼他們可以快樂幸福,閤家平安過上一輩子,而她卻要被報應?不公平!
可是,再不公平……她還是被報應了啊,再沒道理,她都要死了啊……
她快要死了……快要死了……死亡是怎麼回事?
在心跳停止後,紅潤的臉龐會轉變成蠟黃色,任再美再可愛,都會像蠟像般推動生命力,身體一點一點失去溫度,淒的氣息瀰漫整個空間,那是種嚇人的死寂……
她要死了,就要死了……任她再囂張也囂張不了,人世因果,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她的時候到了,所以遭報。
不,不對,醫生只是說要檢查,沒說她是骨癌,沒說她快要死去,她可能是……是肌踺炎,對,慢性肌踺炎,如果不醫好的話,她將要失去舞台生命,所以醫生特別謹慎小心,沒錯,只是肌踺炎,才不是會殺人的疾病。
可是……媽媽不也是從摔跤開始?第一次摔倒,她還笑著說:「糟糕,媽媽比侑萱還要小BABY了。」
不對,不會,她老是摔啊,從練舞之後,她的雙腿從來沒有一天完整過,摔跤是家常便飯,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急急否認,侑萱快步走在人行道上,硬硬的舞鞋在磚道上磨出刺耳的聲響,她握緊雙拳想向上天抗議,卻無預警地,天落大雨。
嘩啦嘩啦一陣突襲,澆得她全身濕透。
是示威?她不怕!不怕天地、不怕鬼神,她連死都不要害怕。知道嗎?他越凶、老天會越怕你,她沒有家人可幫,所以不能妥協示弱。
她越走越快,穿過紅綠燈、穿過長長的騎廊,身著舞衣的美女,即使濕透,仍然引人注目。
她不在乎,豁出去了,她告訴自己別害怕!她不再是六歲小孩,面對死亡、不是全然無知……不怕,她不怕!
反反覆覆的,她一面否認著自己的恐懼,卻一面膽顫害怕,她憤憤不平,想大聲抗議,可是,她連抗議對象都找不到……
忽然,她看見路邊投幣式公共電話,彷彿在黑夜裡見到一絲光芒。
她把包包裡面的東西翻倒出來,一個銅板,兩個銅板,她把它們全塞進公共電話裡,顫抖的指節在眼前晃動,她鼓吹著自己要勇敢。
「喂,我是周厲平。」厲平的聲音傳來,喚醒恍惚中的侑萱。
「我、我是侑、侑萱……」她連聲音都在發抖。
「侑萱,今天的表演順利嗎?對不起,實在太忙,等忙過這陣,我找時間再帶你出去玩。」厲平的聲音一貫溫柔。
「厲平,我可以,可以喜歡你,對、對不對?」她沒頭沒腦的話,讓厲平無從接口。
「侑萱,發生什麼事?你在結巴。」她的口氣不對、語調不對,整體都不對。
「愛情、愛情無罪,你、你說過,爸爸和林、林靜氛沒錯,我不能……不能把悲、悲劇算在他們頭上……」她顫抖地說著,「不管,不管我做什麼,都沒、沒關係對不對……就算做、做錯,也不會得到報、報應……」
她語無倫次,重複著許多已經重複過的話。
電話那頭沉默著,厲平想起靜氛阿姨的話,侑萱是想告訴他愛情無罪,還是想坦白自己做過什麼?他歎氣,柔聲道:「侑萱,你人在哪裡,我們談談好嗎?」
侑萱沒來得及開口,電話突然斷掉,不要!她還要聽厲平的聲音,聽他說話,她就不害怕,她要看他,聽他,要告訴他。「見面吧。我快嚇死了……」侑萱急急翻遍包包,找不到手機,也找不到一枚硬幣。
侑萱回家,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不要別人猜到她被報應了,她換上一套乾淨舞衣,進入舞蹈室練舞。
她旋轉、跳躍,要證明自己沒生病,證明那只是一個因為緊張過度而發生的小失誤。
可是……她摔了,第二次摔、第三次摔,雙腿摔得多處紅腫瘀青。
她痛到不行,但堅持著不喊痛、不認輸,她再試一次,再試一次……在第列數次失敗之後,憤怒在胸口炸開。
憑什麼吶!憑什麼她這麼衰,憑什麼她就不能過幾天被愛、愛人的好日子,憑什麼她就不能活過十八歲,憑什麼……她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狂亂地舞動四肢,做著最誇張,最吃力的動作,讓淚水汗水齊流。
好氣、好怨、她恨,她討厭當方侑萱,她想要當別人,她不要這個爛命運,她想要平平順順,有爸爸媽媽,像所有正常的女孩一樣。
她跳高、摔倒,躺在地上,仍不肯放鬆按需分配,直到用盡最後一份力氣,頹然靠在鏡子前為止,她埋首膝間,淚水滑過面頰,滴入地板,而冰冷鏡面貼在她的裸背,寒了她的心。
她想大聲號哭,卻沒了力氣。
真的有報應呵,心不純,意不正就會被報應,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她的時候到了,老天看見她心壞,她躲不了……
門被打開,侑亭小心翼翼走到她身旁,猶豫半晌,才鼓起勇氣輕聲喚她,「姐姐。」
侑萱猛地抬頭,眼神裡滿溢的憤怒讓侑亭不自覺退後。
「出去!」她吞下喉間哽咽,不准別人看見她的脆弱。
「姐,求求你,把厲平哥哥還給我好不好?你那麼美麗,那麼優秀,所有的男生都喜歡你,你不差一個厲平哥哥,可是我、我只有厲平哥哥了……」淚水在她開口的第二秒狂輾出。
「為什麼?」她的聲音下降十度。
她讓得還不夠? 爸爸讓她、家庭讓她、疼愛讓她,幸福讓她……所有她想得到的東西通通讓了,她還指望從她身上要什麼?
「我愛厲平哥哥很多年,從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愛他,我不能沒有厲平哥哥,失去他,我會死,我真的會死。」
不對,她弄錯了,會死的人是方侑萱不是方侑亭,方侑亭是天生的公主,好命也好運,不像方侑萱是天生的倒楣鬼,談個戀愛就要被老天爺報應。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只要你把厲平哥還給我,我保證,再也不吵你、不煩你、不惹你討厭。好不好?」
幾時起,厲平是「方侑亭」的,可以用來交換她的安靜?侑萱冷笑,覺得這個世界好滑稽、荒謬。
侑亭看著侑萱的高傲表情,忍不住眼淚。
「姐,你告訴我,你真的愛厲平哥哥嗎?如果不愛的話……」
「不愛又怎樣?不愛,我也不會把他讓給你,他是我的,就算我玩膩、玩厭了,就算我想把他像垃圾一樣丟棄,我也不會把他丟給你,因為,你連撿我的垃圾都不配。聽懂了沒?」她一個字、一個字緩慢說著,刻薄的言詞刺傷的不只是侑亭還有她自己。
她好恨……恨天恨地恨命,恨自己為什麼是方侑萱不是別人?
「姐求求你不要這樣說,厲平哥不是垃圾,他是最好最好的男生,我知道,你恨媽媽、恨我,你以為把厲平哥搶走就能報復媽媽,讓媽媽痛苦,可是這樣做你能快樂嗎?你不會因為這樣而幸福的。」
哼,方侑亭改行當算命師了,連她會不會得到幸福都能預知,不過,她還真算得半點不差,她不會幸福了,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快樂幸福?看著你痛不欲生永遠得不到心愛的男人,天曉得,我有多麼喜悅。」
侑萱每句話都是謊言,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謊言居然讓她痛到無可復加的心得到暫時緩解。
哦,她懂了,見別人痛苦可以讓自己的痛苦減壓,只要知道世界上不幸的人不光是我,就不會嚇得四肢發麻。懂了……很好,大家一起來不幸,所有人都陪她進地獄……
「姐,愛情不是這樣的,你那麼聰明,你一定知道這樣做不對。」
她要方侑亭來教導她何謂正確愛情?笑話!「你以為我會在乎?」她輕嗤一聲。
「那麼你在乎什麼,告訴我,不管再困難我都為你做到。」
侑萱回答她的是一聲冷笑,沒心沒肺的笑。
侑亭被逼急了,竟嚎啕大哭起來,她死命拽住侑萱的手,跪在地板上大聲說:「求求你,求你把厲平哥還給我。」
「不、要。」
「你傷害我,就會快樂嗎?」
「對。」不加思考地,侑萱回答。「看你哭,看你悲慘,我心底某個不平角落就會被彌平,你說你什麼都沒有?錯,你有爸爸,有媽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即使這份完整必須犧牲我母親的性命,你媽媽為了你,也義無反顧地做了。
「你當了十八年的小公主,知道嗎?那原本是我該扮演的角色,因為你,我轉任灰姑娘,我才是那個除了厲平什麼都沒有的女生,所以,我搶走他,理所當然。」侑萱陰沉的臉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呼吸加重。
「可是,你不愛他啊。」
「又怎樣?只要他不愛你就可以。」
「你太過份,你不可以用厲平哥來打擊我。」侑亭臉色發白。
「我過份嗎?等我搶走爸爸、趕走你母親,等到你真正一無所有時,你再來說這句話,會不會比較公平。」
「你、你……你好壞,我不要你當我姐姐了。」侑亭啜泣不已。
「我壞,你媽搶走我爸不壞?我算什麼?小巫見大巫罷了。」
「爸爸和媽媽相愛啊,你又不愛厲平哥。」
「愛有那麼偉大嗎?只要有愛做裝飾品,再不堪、再惡劣的事都是對的?虛偽!我才不要愛任何人,我只要看著讓我痛苦的敵人,比我更痛苦幾百分……我不在乎自己壞不壞,我只在乎可不可以笑著看你哭,可不可憐笑著看你痛不欲生,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看你帶著眼淚祝福我和厲平,就算我不愛他,厲平也是我的……」
侑萱話沒說完,舞蹈室的門被用力打開,厲平大步走進來。
他溫柔的臉上沒有溫柔笑臉,凌厲的目光注視著侑萱,一眨不眨。
從接到侑萱的電話開始,他就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會議結束,他匆匆向特助交代幾聲就往方家跑,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段談論,更沒想會親耳證實靜氛阿姨的話。
她果然不愛他,她果然只是演戲,而自己,果然只是她仇恨之下的犧牲品。
她是個冷血女人,不管他在她身上用了多少精力,不管他花了多少心血,她的回報竟然是利用,失望在胸口堆積,他錯看她也……錯愛她……
數不盡的疼痛掐死了他的心臟,他終於懂得她日日背在身上的恨是什麼感覺。
「厲平哥。」侑亭回身,看見厲平,她淚眼模糊,撲身奔入他懷裡。
他聽見、他聽見了……一陣哆嗦從侑萱腳底蔓延上來,他們完了,徹徹底底完蛋,她再不必費心集點,就算集滿三萬點,他也不會再喜歡她,他已認定,她是恐怖巫婆。
不要,她不想這樣啊!
侑萱愣愣地看著他們,她也想撲進他懷裡,也想向他撒嬌,告訴他,她愛他、好愛好愛他,剛剛說的每句話都是假的,她只是在氣方侑亭,除了弄哭她,不會對她造成任何負面效應,反正、反正……她老是用哭當手段,來留住身邊所有關懷。
可他漠然的臉孔,阻止了她的蠢蠢欲動。
「你不會得逞的。」淡然地,厲平輕道。
得逞?什麼意思?
她從來沒有得逞過啊,好的棒的全讓方侑亭拿走,她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說喜歡她,不是兄妹、朋友那種喜歡的周厲平……
所以,哦,暫時當機的腦袋恢復動作瞭解了,他說「不會得逞」的意思是——他不會讓她笑著看侑亭哭,不會讓侑亭帶著眼淚祝福!
他不要她了,他要回到侑亭身邊,不再被壞心巫婆蠱毒。
哈,哈哈,報應耶,這才是真正的報應啊!
太好了,她一直擔心重蹈覆轍,這不就是?失去愛情、失去生命,她跟媽媽走的路還真是一模一樣。
呵,好奇怪,這麼悲慘的時候,她居然不想哭,只想仰天大笑。
果然是病了,她病得不輕。
不知道為什麼,雨總是在下,大雨小雨輪番肆虐這個大都會,侑萱抓住手裡的小花傘,雨水沿著傘面滑下,風一鼓噪,雨水濺上她的黑洋裝。
等很久了,她在醫院外頭等待厲平出現,那次之後,他們整整三天沒見面。才三天她已度日如年,她終於理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純粹是誇飾的語法。
她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即使是父親,她都沒向他搖尾乞憐,乞求一點點疼愛、一點點公平對待,但她甘心狼狽,為了自己真心愛著的男人。
她對自己說:厲平是最講道理的男人,只要好好跟他把話解釋清楚,他會明白,那些話有多少賭氣成份,他也會理解,她愛他,是真心誠意,不是復仇更不是懲罰誰誰的作為。
她告訴自己,厲平愛她,對侑亭只是兄妹情誼,這份事實不會因為一時的憤怒而改變,他終會看清楚,她的感情不包裝、不矯飾,她愛他,真真實實。
她要向他解釋。為什麼自己會撒下瞞天大謊,為什麼要對侑亭說出那樣憤怒的言詞,實在是她嚇壞了,那個醫生的表情,態度,讓她以為死神已經接近自己。
她恐懼死亡,非常非常恐懼,她有好幾年時間夜夜作惡夢,夢裡,她抱著一具逐漸冰冷的身體,夢裡,她的手腳,也一寸寸變得冰冷。
她不要讓誤會分離兩個人,不要無可挽回,媽媽失去爸爸,便失去她的性命,如果她失去厲平,肯定會和媽媽走上……同樣結局?
她把要告訴厲平的話,在心底複習過一回又一回,以至於,連續站了五個小時,她的雙腳絲毫不覺得累。
終於,她等到厲平,看見他穿白袍的身影,看見他對著身後的同事微笑,笑容還是一樣溫暖溫柔。
侑萱邁開腳步,踉蹌,差點兒摔倒,才發覺兩條腿不知道什麼時候麻木。
她不理雙腿抗議,硬是奔到他面前,突兀地攔下他,阻斷他和同事間的交談。
同事看了凝重的侑萱一眼,朝厲平點點頭,笑說:「小女朋友來了,我們明天再談。」
破天荒地,對所有人都冷淡的侑萱,居然朝對方點了點頭,表達善意。那是她從來不做的事,為了厲平,她願意改變。
厲平注視她,眉間的溫柔瞬地隱去,寒聲問:「有事嗎?」
「我們談談好嗎?」她很緊張,握住拳頭的拂陷入掌心裡。
「還有什麼好談?」
他的口氣裡有她不認識的冷漠,他的眼神裡有她沒見過的不耐煩,她知道他氣她。
「有,我要解釋清楚,那天……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不起,我另外有約,等我有空再談。」他對她說話的口氣像對待路人甲。
「我不會花你太多時間,只要三分鐘就好。」她要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
他瞥她一眼,深吸氣,提起手腕,眼光落在上面的指針,「好,就三分鐘,你說吧。」
他的態度讓她的驕傲受傷了,侑萱咬唇,在心底告訴自己,不怕,她一定要試過才能放棄,三分鐘,她要結結實實把握。
「那天,你聽到的話全是假的,我不是真心說那些,而是為了要氣侑亭,因為她說你是她的,要我把你讓出去,我才不要讓,我愛你、很愛……」
她說得急切,急得讓他明白,愛是真的、憤怒是假的,只要他願意聽她一次,她願意聽他一百回,包括……放下仇恨。
他放下手腕,定定地望她,半晌,歎氣。「方侑萱,你怎麼樣都不肯認輸,是嗎?」
「我……」她被他堵得語頓,這是第一次,她發覺自己的口才並不好。
「不管認不認,這回,你輸定了。」
厲平繞過她,走向停在路邊的車輛。
侑萱的眼光跟著他的背影走,看見站在車子外頭侑亭笑得滿臉春風,厲平走近她,環起她的腰,一起坐進車子裡。
輸定了……原來她已經輸定了?
失去力氣,手上的傘被一陣風吹開,翻幾個滾,卡在人行道上。
她想去追雨傘,卻摔了個四腳朝天,又一陣強風刮來,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傘遠走他方,散了,她和她的傘,散了,她和他的愛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