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自己多心,雖然之前要人調查霏兒的來歷還沒有結果,但她一離開,便無法起任何威脅,令他放心不少。
只不過他雖然開心,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因為霏兒一離開,他原本硬賴在天香客房的理由也消失了,她理所當然的讓他回自己的房內去睡,別再賴著她。
沒辦法,有得就有失,他只能忍下來。
他不知道的是,陶天香私下已經開始醞釀要去破廟對孩子們行善,因為她打定主意在事情成功前隱瞞他到底,免得她什麼都還沒做,就被他出手阻止。
「陶姑娘,你要廚子準備這麼多的包子饅頭打算做什麼?」
任諺看著廚房內兩大籃剛出爐還熱騰騰的包子饅頭,猜不透她又想要做什麼。
就算是想分給府內所有人吃,也不必做這麼多吧?
「我當然有我的用途。」她指著兩籃食物,對他燦爛一笑,「要麻煩你幫我搬上馬車了。」
趁著今天天氣好、璽御又不在,她打算去破廟看看。而做善事當然不能只做一次,她今天去,是先給孩子們一些吃的,再看看他們缺什麼,或需要什麼幫助,之後再來想辦法。
任諺雖然搞不懂她又想幹麼,但還是幫她將兩籃食物搬上馬車,隨她一同離開府邸。
陶天香吩咐車伕到王都城南,沒過多久就找到霏兒說的那間破廟,她一進到裡面,就見到約有十多名看來非常骯髒狼狽的孩子,全縮在破廟角落,一臉戒備地瞧著她。
緊接著,在任諺將兩籃食物搬進來時,那些孩子依舊緊盯著他們不為所動,防禦心十足。
她從籃子裡拿了幾顆包子,靠近縮在牆角的孩子,和藹地微笑,「你們不必擔心,我不是壞人,這些包子饅頭都是要給你們吃的。」
孩子們沒有一個動手拿食物,還是緊盯著她,並沒有因為飢腸轆轆便什麼都不顧地抓起包子就吃,管她好人或壞人。
他們的防心果然不是普通的重,不過陶天香已經有心理準備,沒有因為一開始的挫敗就感到氣餒。
「陶姑娘,咱們不如把籃子放著就走,他們要不要吃,就隨便他們了。」任諺提議。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離去,不和他們打好關係,就沒意義了。」
任諺不解地蹙眉。和這些無依無靠的孩子們打好關係有什麼意義?
陶天香將手中的包子放回籃子裡,又來到縮成一團的孩子們面前,笑容依舊和藹可親。「大姐姐耍個非常有趣的戲法給你們瞧,好嗎?」
他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表情冷淡,完全不捧她的場。
「你們看我的手。」她伸出雙手,在他們面前張開,「什麼東西都沒有是吧?接下來可要看好嘍。」
她雙手合掌,輕輕搓揉,剛開始還沒有任何異樣,但漸漸的,在她的搓揉動作中,一片片白色,紅色的小紙片從掌心中慢慢掉下來,並且越掉越多,越掉越快,迅速在地上累積出小小的紙片海。
孩子們此時終於有所反應了,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看起來非常的驚訝,完全想不透紙片是怎麼來的?
在一旁觀看的任諺表情同樣訝異,這是他第一次看她變魔術,在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她會這種事。
他們吃驚的反應全在陶天香預料中,當她掌心內的紙片全掉光後,她蹲下身將所有紙片捧在掌心內,準備下一個魔術。
「你們看好嘍,這些紙片還可以變成其他的東西。」
當著他們的面,她將手中紙片用力捏在一起,捏到最後變成一團小紙球,然後用雙掌包起來,包得密實,將小紙球完全遮蓋住。
再來她將緊合起的手放在嘴邊,吹了一口氣,雙手再打開時,一束紙做的紅白花朵就出現在她手裡。孩子們嚇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眼睛瞪得比剛才更大了。
陶天香抽出其中一朵紅色紙花,笑著遞給靠她最近的小女孩,「給你。」
「啊——」小女孩嚇得趕緊往一旁避開,一邊尖叫一邊驚呼,「是妖術——」
「妖女,她一定是妖女!」
「別靠近她,她會使妖術……」
孩子們嚇得往兩旁躲,頻頻說著她是妖女一類的話,明顯把她當成可怕至極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她。
陶天香臉上的笑容沒了,不敢置信地瞧著他們驚恐的眼神,沒想到結果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他們怕她,還將她變的魔術誤認為……妖術?
任諺眼見情況不對,趕緊拉著她往外走,「陶姑娘,咱們馬上回府。」
她愣愣的由著他拉著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直到坐上馬車後,她才慢慢回過神來,思考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以後不要再玩這種把戲,尤其是在其他不懂的人面前。
在這裡,大家不會喜歡這種把戲。
璽御是曾經叮嚀過她,其他人不會喜歡這種把戲,但她以為……這只是他一個人的感覺,不代表所有人都會那樣。
前幾日您不是在二殿下面前耍了一個有趣的小把戲嗎?
我也不懂二殿下為什麼不喜歡,但他禁止陶姑娘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似乎也太霸道了。
可至少……霏兒就覺得她的戲法有趣,不是嗎?為什麼那些孩子們的反應卻和璽御一樣,不但沒有任何人覺得有趣,甚至連任諺也是一臉的驚愕?
孩子們的反應讓陶天香信心全失,沮喪得不得了,一回到璽御的府邸,她便馬上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心情低落得連飯也不想吃。
任諺覺得今日發生的事很不好,立刻派人去王宮內向主子報告。
沒過多久,璽御便從王宮趕回來,臉色同樣不好看。
他進到陶天香的房內,見她明顯失落的神情,原本想罵她為什麼不聽話,卻一看到她後就全都吞回肚子裡,想罵也罵不出口了。
何況事情已經發生,罵她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趕緊思考要是她這個舉動衍生出任何意外發展,他該如何護她周全。
他輕歎一口氣,開口詢問:「為什麼突然想去破廟做這些事?」
「我……只是想幫你。」她將霏兒離開那日兩人的話全都告訴了他,沒有任何保留。
璽御越聽,眉頭蹙得越緊,他沒想到霏兒會在離開前私下來這麼一招,讓他毫無防備。
是霏兒慫恿天香在那群孩子面前變魔術的!她果然居心不良,肯定在打什麼鬼主意。
當初他見她變魔術,同樣認為她所使的是妖術、巫術,可卻因為顧慮到她的感受,不想打擊到她,才沒把話講得太明白,結果反倒讓霏兒有可乘之機,拿她會使魔術這件事做文章。
不過他當初沒把話講明,害她不明白其中的嚴重性,他也有錯,不能全怪她不聽勸,受到霏兒的慫恿做出這種事。
陶天香看他臉色凝重,原本的沮喪更是沉重,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比她所想的更不妙,「我在他們面前變魔術,會造成什麼影響?」
「他們不懂你的魔術戲法,只會認為這是妖術、巫術,甚至把你當成妖女。」
「什麼?那現在該怎麼辦?」妖女?這太可笑了,堂堂魔術師回到古代,竟然變成會妖術的妖女,她真是冤枉。
「總而言之,你這陣子千萬別出門,我擔心有人會拿此事大做文章。」
「嗯。」她點頭,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也不敢再妄動。
璽御緊接著走出房門,來到外頭,「任諺。」
「殿下。」任諺趕緊來到他面前。
「去城南那間破廟將受驚的孩子另尋一處好好安置下來,並且嚴防他們向其他人說曾見過陶姑娘變戲法的事。」
「遵命。」任諺馬上轉身離去。
然而,不過半日的時間,當任諺再度回到那間破廟時,竟已不見那些孩子的蹤影,整個廟空蕩蕩的。這讓他感到大事不妙,連忙回去向璽御報告。
「你說,孩子們已經不見了?」
「的確都不見了。屬下在那附近尋過,完全不見他們的蹤影。」
書房內,除了璽御及任諺外,明見和陶天香也在其中。他們沒有一人的表情是好看的,就連陶天香也一臉凝重,氣氛低沉得可怕。
孩子們都不見了?怎麼會呢?她實在想不透他們能到哪去,不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嗎?
明見率先表達意見,「殿下,最好盡早將陶姑娘送出王都,暫時在外面避避風頭。」
這些孩子們的消失非比尋常,肯定是針對陶姑娘而來,在不知情會如何演變前,還是趕緊將她送走,把人藏在另一個隱密的地方比較好。等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再讓她回來也不遲。
璽御雖然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身邊,但現在是非常情況,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危害到她的安全。
「今日天色已晚,想要出城太遲也太趕,明日再動身。」他沒有猶豫太久,便下了這個決定。
陶天香驚慌地瞧著他們。這事已經嚴重到必須將她送出城避風頭?她越來越不安了。
不過她都給他們添不少麻煩了,不想再惹出任何問題,所以當天晚上便乖乖收拾簡單的行李,等著明日一早出城去。
誰曉得,隔日一大早,她連馬車都還沒坐上去,負責王都安全的官衙侍衛們已突然團團圍住璽御的府邸,讓她哪裡也去不了。
此刻,府邸的大門前,陶天香、任諺以及馬車,被官衙侍衛們團團包圍,氣氛異常緊張。
任諺將她護在身後,對著侍衛們斥喝,「這是二殿下的府邸,你們竟敢在此放肆,簡直不要命了!」
帶頭侍衛道:「很抱歉,咱們公務在身,只要是二殿下府內之人,暫時都無法離開。」
「你這是什麼意思?」
「發生什麼事了?」璽御沒多久便出現在大門前,神情淡漠,渾身散發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勢,冷瞪著帶頭的侍衛,「是誰膽敢在本殿下府門前鬧事?」
「二殿下,非常抱歉。」帶頭侍衛先向他道歉,才又說:「卑職有要務在身,必須緝拿二殿下府內的一名女子,事關多條人命,請二殿下務必配合。」
璽御微蹙起眉,大感不妙,沒想到對方比他所想的更快出招了,「這是怎麼回事?好好地說清楚。」他威嚴地喝問。
「就在昨日,城南的孩子驚慌來報,說有個女人在他們面前使妖術,嚇得他們不敢再回去。據查,那名女子是二殿下府內之人,因此咱們暫時將那些孩子們安置到別處,結果沒想到,入夜之後他們一個個暴斃而亡,且無任何外傷,非常有可能……是被妖術隔空致死的。」
那些孩子們死了?
陶天香震驚地瞪大眼。無法相信才一天的時間,他們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而他們的死還被嫁禍在她身上?
「荒謬!什麼妖術?這一切全是無中生有,本殿下絕不允許你們用這種理由將人帶走!」璽御氣勢驚人地怒喝出聲。
「但那名女子有嫌疑是事實。」帶頭侍衛突然看向她,「應該就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