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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讀公子 第八章 作者:湛露

  京中慶毓坊的分店,也是慶毓坊在東嶽國中最大的一家店。車隊剛在店門前停下來,就聽到門口一陣喧鬧。「齊少爺回來了!是齊少爺回來了呢!」

   於佳立坐在車裡,聽到外面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激動什麼,就悄悄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哇!

   好熱鬧!居然有十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就站在店門裡外的位置,一起向這邊張望。

   「還說你沒有招惹別人,這算什麼?!」她描了身旁人一把,牙根兒又開始酸了。

   「不過是店裡的客人。」撫著痛處,齊浩然不由得為之苦笑。

   「不許你從前門走,走後門進去。」跳下馬車,她瞥了眼店門前那些滿臉或錯愕驚詫、或不解狐疑的女子們,反手拉起馬韁,將馬直接拉向店舖後門。

   齊父得到消息說兒子回來了,卻沒想到於佳立也跟著一起來了,當他看到她的,怔了一下,忙低頭說道:「二小姐怎麼來了?老奴給小姐見禮。」

   「齊叔就別這麼客氣了。從小到大我都不讓浩然叫我小姐,你偏要和我這麼見外呢?」她忙扶住他。

   齊父瞪了兒子一眼,「二小姐要來的事情怎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

   「我以為大小姐那邊已經來信說過了。」齊浩然向屋內走,邊走邊問,「最近店中生意還好嗎?」

   「還說生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下了那樣一道命令,也不和我商量商量。」齊父還要往後說,只見兒子丟了個眼色給他,示意他別在於佳立面前說及此事,於是他很不悅地改了話題。

   「你若非問好消息,倒也有。你出門後不久,便前後來了幾個媒婆,非要給你說親,我說你年紀還小,暫時不急,但那幾個媒婆好說歹說,一定要留下人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所以我看你還是回頭看看,自己做決斷吧。」

   齊浩然看了眼身邊人,見她臉色大變,氣呼呼地獨自坐到一邊去,只能尷尬地衝著父親笑笑。

   「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你真覺得自己年紀還小嗎?」齊父歎氣,「你娘死得早,所以你的事情我也耽誤了不少,雖說你明年才滿二十,但是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和你娘成親了,還是早點娶一房親事吧,也免得咱們慶毓坊每天都被那麼多姑娘擠破了門。」

   齊浩然心中覺得又好笑又奇怪,父親以前從不和他嘮叨過多的私事,尤其是他的婚事,更是不曾過問,怎麼今天非要當著於佳立的面嘮叨上這麼一大篇?

   再回頭,只見地已經不知去向。

   「二小姐走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你為什麼要和未及城斷絕生意往來了吧?連上貢的東西你居然都敢拖延,你和咱們東家說這件事了嗎?」

   「沒有,這是我的私人決定。」

   這話讓齊父非常震驚,他瞪著兒子看了好久才問:「這件事不會和二小姐有關吧?」

   「的確和她關係密切。」知道自己從小到大的這點心事瞞不過父親,所以他也坦率承認。

   沒想到父親卻斷然說:「你立刻斷了一切對二小姐的念頭!無論她和你說過什麼,或者許諾過你什麼,我要你離二小姐遠遠的!」

   「為什麼?」他平靜地反問,「爹應該還記得當年我們離開東川之時,佳立的母親曾和您說過什麼話吧?」

   齊父瞪著他,有些訝異。「那晚的話你都聽去了?好吧,就算你聽了也無妨,我告訴你,無論夫人怎麼想、怎麼說,那都是九年前的事情,如今你們都已長大,你有你的日子,她有她的路,你們倆不是一路人,所以絕對不能扯在一起!」

   齊浩然問:「爹是對佳立有什麼不滿嗎?」

   「不是不滿,而是爹看多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夫妻,最終沒有一對有好下場的。」

   他啞然失笑。「爹認為我配不上佳立?如果單論身份地位,也許我的確比不上她,但我不認為佳立和夫人會重視這個,況且我現在也不比任何人過得差。爹自己都說,現在排隊擠在店門口的姑娘都已經快把門擠破了,難道她們是為了我慶毓坊的布料才這樣擁擠嗎?」

   齊父用手一指。「你不要太過自信,也不要和我講什麼道理,爹知道講道理我說不過你,但你的親事一定是爹來做主。爹不許你和二小姐好,你就一定不能和她在一起!至於你下的那道命令,立刻收回!惹惱了未及城和皇宮,你想過慶毓坊會遭遇什麼嗎?不說你我父子的性命,就是二小姐也要受牽連,你怎麼會突然這麼糊塗?」說完就拂袖而去。

   齊浩然很是困惑地看著父親的背影。他不怕父親的嚴令禁止,因為他雖然孝順,卻不是個會退讓感情的愚孝之人,既然早早就在心中紮下於佳立的影子,他就絕不會讓這份已經生根發芽,長成大樹的感情就此夭折。

   只是,父親的這份激烈又是從何而來?未免太過突兀了吧?

   此時,於佳立忽然又在房門口探出頭來,悶聲問:「你和你爹聊完了?」

   「嗯。」他一笑。「你幹麼躲出去?」

   「他說的都是我不愛聽的,還不躲出去透透氣嗎?」她心事重重地站在那裡,似乎連步子都邁不開了,不停用手揉搓著衣角。「浩然。你一向很聽你爹的話,是嗎?」

   「是。」

   「那……要是你爹不許你和我在一起,你該不會也聽他的吧?」

   望著她快要把五官都皺在一起的桃子臉,他一笑之後將她拉進了門,在她耳畔低聲許諾。

   「不會。」

   她輕吐一口氣,但是眉心並沒有舒展太多。

   「我覺得好奇怪,好像這一路走來總有個力量故意不讓我們在一起似的。先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抓了你表妹,非要我和你分開,現在你爹又反對我們在一起,我們是犯了太歲,還是得罪了誰嗎?」

   「不要多想了,這些事早晚都會過去的。」

   任誰都不能阻撓他們在一起!

   一切都會過去嗎?未必。當晚,齊浩然就收到由未及城城主夏憑闌送來的書信,邀他到及第樓一見。看著那封信,他幽幽一笑,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於佳立,而是在確認她睡熟了之後,獨自一人離開慶毓坊赴會。

   及第樓是京城最大的飯莊,但是這一夜,它迥然於往常的燈火輝煌、賓客滿堂,門前靜幽幽地亮著幾盞燈籠,兩名持刀肅立的黑衣人在黑夜之中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力。

   他走到門口,還沒有開口說話,其中一人就主動問了。「是齊公子嗎?」

   「正是在下,受城主相約前來赴會。」

   「城主在堂內等候,公子請。」那兩人很客氣地側過身,打開了門。「齊公子,久聞大名。」

   這聲音很是清冷,又帶著一種難言的威嚴感,顯然是一個高高在上,發號施令已久者的口氣。

   齊浩然站在堂內,偌大的正堂裡除了十幾張桌子之外,冷冷清清,只有一個黑衣男子靜靜地坐在那裡,懷中抱著一隻琵琶,漫不經心地撥動琴弦。

   「夏城主,該是我說久聞大名才對。」他微笑著垂手肅立。

   夏憑闌抬起眼,幽冷的眸子帶著比月光還要清涼的感覺直入人心。「我聽說慶毓坊前幾年本已日漸頹勢,之所以這些年起死回生,多虧一位姓齊的公子幕後駕馭,倒沒有想到齊公子竟然還這麼年輕。!

   「多虧未及城這些年對本店的照應,每年未及城交付慶毓坊的訂單比皇宮內的還要多。去年慶毓坊的收入進項中,有超過五成都是來自未及城,所以我該先代東家對夏城主說句感謝。」

   夏憑闌的眼皮微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齊公子,我是武林中人,你是生意人,按說我們除了生意之外,沒有任何往來的可能,但是這一次我破例邀你一見,你應該明白是為什麼。既然你說我們未及城是你慶毓坊的大買家,為什麼前日你會突然下令,要和我未及城中止一切生意往來?」

   「這件事說來話長。」

   「我有一夜時間,不知道是否足夠?」

   齊浩然謙謙一笑。「城主真是大方,我想就是江湖大派的掌門人,也未必能得到城主一夜時間。」

   夏憑闌淡淡道:「其實我並不在意慶毓坊,而是我妻子近日看上一把古琴,名叫「惜時」,我本想重金求購,但是店主一聽說我們的來歷,立刻表示不會出售給未及城的人,我想這店名你也該知道。」

   「皓月清風。」他又是一笑。「這說明城主是個君子,其實倘若城主用強,或是化名購買,我也攔不住。」

   「給我個理由。為什麼?」

   「因為……昭和太子。」

   聞言,夏憑闌眉心一凝,「昭和?他做什麼了?」

   聽他這樣一說,齊浩然就更加確定夏憑闌和昭和的關係很不一般,於是便將近日來的事情娓娓道來,最後說:「若城主是我,該怎樣決定?

   拱手讓出心愛之人,還是不畏強權,堅持到底?」

   思忖片刻,夏憑闌問道:「你怎麼能斷定昭和與你表妹失蹤有關?」

   「我無法斷定,只能憑直覺做事。」

   「但你這樣貿然做事,只怕會給你帶來災禍。」

   「所以我想和城主做筆交易。」

   「交易?」

   「城主幫我找到秋雁,我會將城主夫人所愛之琴拱手送到未及城。」

   想了想,    夏憑闌哼笑,「我生平最不喜歡被人要挾,為什麼總有人妄想能要挾我?」

   「這不是要挾,只是對等交換。我是一介平民,城主卻是萬人之上,連太子殿下都對您另眼相看,倘若城主執意和我為難,我也沒有辦法,所以只能大膽賭一賭。」

   「賭什麼?」

   「賭城主是個君子。」

   夏憑闌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朗聲一笑。

   「很好,你很會說話。你用「君子」一詞壓制住我想對你動武的念頭,迫使我答應你的請求。

   但是你是不是高估了那把琴在我心中的地位?沒有慶毓坊,未及城的人照樣可以有漂亮的衣服穿,沒有皓月清風,我妻子一樣可以有珍貴的琴彈,你的要求我毋需答應,更毋需交換。」

   齊浩然沉靜地點頭。「是的,所以這筆交易我在下風,城主在上風,但是我賭城主也是個懶人。」

   「嗯?」夏憑闌挑起眉尾,「什麼意思?」

   「除了慶毓坊,國內再無第二家可以一口氣供應未及城每年十幾萬兩銀子的訂單,除了皓月清風,城內再無其它琴行可以為城主找到一千年前的古琴,城主若想辦到這一切,便要捨近求遠,去國外尋找,但是城主日理萬機,何必為這點小事費心頭疼?找一個人的難度和這些相比,實在是小到不值一提,不是嗎?」

   夏憑闌幽然地看著他,目光中閃過的並不是憤怒,反而像是一絲讚許。「看來你那個心上人真的讓你牽腸掛肚,不借為她甘冒這些風險。但昭和閱人無數,我實在想不出到底是怎樣的絕色讓他會做出擄人的下策,所以你的話,我實在不能全信。」

   「城主當然不能只聽我的一面之詞,倘若城主和太子相熟,可以當面去問他,我想太子應該不會對城主有所隱瞞。

   「至於佳立,她並非什麼絕色,只是一個至純至真的女孩子,雖然在江湖上曾經漂泊,卻古道熱腸,待人熱忱,從無害人之心。她曾發誓要保護我,小時候若是我被人欺負了,她一定擋在我身前,所以現在要換我保護她了。我等她長大等了十年之久,試問這世上有多少人會有我這樣的堅定?」

   夏憑闌面露動容之色,玩味著他話中的幾個字。「至純至真?聽來倒是和雪璃有些相似,或許她們可以做個朋友。」

   齊浩然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雪璃」是誰,但是察言觀色也能猜出來,不由得心頭大喜,因為聽他這樣一說,顯然已經動了合作的念頭。

   但是夏憑闌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一撥琴弦,淡淡道:「天色不早了,齊公子一夜未睡,也該倦了。」

   聽出對方的送客之意,齊浩然不再堅持下去,一笑拱手,「那在下就先告辭了,城主若有決定,可隨時差人給我帶話,在下一定隨叫隨到。」

   「客氣。」夏憑闌起身端茶,「齊公子好走。」

   回到慶毓坊時,天色已經露出些許魚肚白。

   未到店門口,就見一輛豪華馬車停在店外,齊浩然一怔,想不出這個時候會有什麼樣的貴客突然造訪。

   但是馬車的車簾一挑,露出的竟然是昭和的臉,他面色凝重地盯著他說:「正好,我有話找你說。」

   齊浩然笑笑。「一大早殿下就來訪,不知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

   「無論公事私事,你現在難道敢說你沒空?」

   昭和一副質問的口氣。

   但齊浩然卻不怕他的吹鬍子瞪眼,微笑道:

   「太子召請,草民當然不敢說沒空。如果太子是為了公事,草民就在這裡恭領太子賜告,如果是為了私事,請恕草民忙碌一夜,現在又困又乏,尚且飢腸轆轆,太子這麼早就來打擾,不知可不可以先到店內喝杯茶小憩一會兒,待草民盥洗完畢再出來接駕?」

   他客客氣氣的回答中滿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鋒芒,昭和不禁怔住,繼而慍怒道:「齊浩然,你既然自稱草民,就應該知道在本宮面前,你是連座位都沒有的!我不知道你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和本宮過不去,拿慶毓坊的買賣和你的人頭來與朝廷作對?!」

   「慶毓坊並不敢與朝廷作對,只是暫緩一切入宮之物,這是為了入宮之物的品質,並無特別意思,太子不要錯怪了草民。」他的回答不卑不亢。

   昭和一拍車框,浪蕩的臉上難得寫著正經的怒意。「不要在本宮面前巧言詭辯!你明知道宮內萬歲聖壽在即,需要的布匹無數,你在這個時候拖延交貨,是要問重罪的!」

   「太子要把我帶到陛下面前問罪嗎?」齊浩然眨了眨眼。

   昭和一驚,冷笑道:「你想得倒美,難道想跑到我父皇面前告我一狀?我豈能給你這個機會!」

   「那太子要現在就把我下獄問罪嗎?」

   昭和咬牙低吼,「你明知道我不會!為了佳立那個傻丫頭,我不會這麼做!為了慶毓坊這麼多的事務沒人處置,我也不會這麼做。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憑什麼如此大膽,敢和我作對,只為了一個女人?你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會忽然變得愚蠢?」

   「如果是為了守護自己喜歡的人而變得愚蠢,那麼殿下這輩子大概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愚蠢人,今日殿下算是見到了。」

   昭和凝視他許久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你不是本宮見到的第一個。但是……本宮要告訴你,我很不喜歡別人和我爭,只要我爭上了一件事,就絕不會一議的,你想和本宮鬥,就要確認後果是否是你承擔得起的!」

   他刷拉一下放下車簾,馬車立刻緩緩駛離。

   齊浩然負手而立,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一夜,可真是難熬啊。

   於佳立一覺睡醒來敲齊浩然的門,卻沒有人響應,她推開房門,只見屋內空蕩蕩的,被褥都迭得整整齊齊,就像是根本沒有睡過似的,她不解地到前面去問夥計,結果夥計說齊浩然一大早就去其它分號查帳去了。

   她百無聊賴地在站在那裡發愣,想著自己應該先去打聽一下武林大會的事情呢?還是想辦法找人幫忙查尋一下胡秋雁的線索?但真正讓她苦惱的,是她明明感覺得到他最近有許多古怪的行徑,做事對她有所隱瞞,卻不知道該怎樣能從他的口中套出真話來。

   就在悵然苦惱的時候,門外走進一位衣著講究,容顏絕麗的少婦,站在大門口輕聲問:「請問齊公子在嗎?」

   這一天一夜,於佳立看到不少年輕女子找他,此時又見有人專程來問,就沒好氣地搶先回答。

   「他不在。」

   那名少婦秋波流轉,看向她的方向,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就微笑點頭。「你是於大小姐吧?」

   於佳立一愣,記憶中她從沒有見過眼前人,對方怎麼能一口就叫出她的名字?

   那少婦微笑說:「令姊是我的好友,曾經和我形容過你的容貌。」

   一聽說對方是姊姊的朋友,心頭原來的那點敵意立刻煙消雲散,於佳立展開笑顏,迎上去就是一連串問話。「你和我姊幾時認識的?你貴姓?找浩然做什麼?」

   她連番熱情的詢問讓對方掩嘴笑出了聲。

   「佳音說你快人快語,卻沒有說你是這樣可愛。

   我找齊公子是為了一張古琴,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告辭了。」

   「姊姊等等,他一會兒就回來了。對了,還沒有請教姊姊的名字?」於佳立熱情地拉住對方。

   那少婦猶豫一下才回答,「我現在出嫁從夫,夫家的名字不便說,我娘家姓安,你叫我雪璃姊就好了。」

   「是!雪璃姊!」她叫得響亮,忽然心頭一動!安雪璃,這個名字聽來好像有些耳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裡聽過。

   安雪璃問:「聽說齊浩然和你是從小的朋友,他的為人你一定最清楚了?」

   她驚訝道:「我姊連這件事都和你說?我和浩然小時候一起上學。玩在一起,吃住在一起,他的人可好了,對誰都客客氣氣的,所以你有什麼事要他辦,就儘管和我說,等他回來一定要他給你辦好!」

   安雪璃微微一笑。「那件事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妹妹,我覺得和你很投緣,我們要不要出去走走,找個地方聊聊?」

   於佳立想了想,點點頭。「好。」

   正要出門,只見門外來了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齊公子在嗎?」

   她心頭警鐘大作,立刻跳過去說道:「他不在,出門去了!」

   女孩兒聽了,一臉黯然。「他一走都好多天了,聽說他回來,所以我才來店裡的,怎麼又不在?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件東西交給他?」

   說著遞過來一個罐子。

   於佳立看了眼手中的罐子,對安雪璃道:

   「雪璃姊,你稍等,我把罐子放在後面就出來。」

   走到後院時她打開蓋子看了一眼,發現裡頭是一甕泡菜,看得出來精心準備了很久。她心頭忽然沒來由的一疼,快步走向廚房。

   安雪璃的馬車就在慶毓坊門外,一看馬車就知道她的出身絕不尋常。

   於佳立這個人容易和人熟絡,不過是從慶毓坊到安雪璃指定地方這短短一點路程,已經和人家無話不說,像個熟識多年的朋友似的。

   到了一棟樓前,安雪璃拉著她的手一起下車,於佳立抬頭看了一眼,便好奇地問:「這不是何朝大哥家的買賣嗎?」

   雪璃眼波一跳,「誰?」

   「何朝啊,我的一個朋友,是個皇商,前不久我們倆剛分別,他說倘若有事就到及第樓來找他。」「哦,原來是他。」安雪璃抿嘴一笑。

   此時門內急匆匆地走出一個黑衣女子,一見到安雪璃就急道:「夫人,您跑到哪裡去了?主人把我訓斥了一頓。」

   「我去了趟慶毓坊,抱歉,掠影,走時忘記和你說了。」

   「慶毓坊?」叫掠影的黑衣女子神情一下子變得古怪,看了於佳立一眼,「這是誰?」

   安雪璃主動介紹。「這是慶毓坊的二小姐,於佳立。」

   掠影哼了一聲。「夫人還是不要和慶毓坊的人走得太近,最近主人很為慶毓坊惱火呢。」

   「為什麼?」於佳立不解。

   掠影沒好氣的回嘴。「為什麼?那就問問你家那位齊大公子嘍。」

   「浩然?浩然怎麼了?」

   安雪璃丟了個眼色給掠影。「掠影,你先去忙吧,我和佳立要說說貼己話。」掠影面帶不悅之色走掉了,於佳立好奇地追問:「浩然到底做了什麼了,讓她那麼生氣?這個人脾氣好大,叫你夫人,和你說話卻用訓斥的口吻。」

   安雪璃笑道:「掠影的脾氣就是這樣,我剛嫁過來的時候,她沒少給我臉色看,不過她人心地很好。」

   「浩然的心地好,脾氣也好。」她不由自主地就將話題帶到心上人身上。

   安雪璃說:「你這一路來一直在說他的好,他到底有多好,能讓你對他這樣讚不絕口?他是只對你一人好,還是對所有人都好呢?」

   「他的脾氣自小像個女孩子,對誰都笑咪咪,客客氣氣的。不過呢,我們兩個人的交情當然不同一般人了,因為我和他從小就玩在一起,吃在一起,穿在一起,無論我心裡想什麼、要什麼,只要我動動眼睛,他就立刻能給我拿到眼前來。」

   「那就是說,他對你的、心思猜得十分準確,你對他的心思也一樣可以看得這麼通透嗎?」

   她一愣,想了很久,沮喪地歎息,「好像不是。」

   從小到大,都是他看透她的心思,她卻從沒有去瞭解他在想什麼,想要什麼。

   「你習慣被他寵,被他捧,卻沒有低下身子去認真審視他,我看你們再這樣下去,未必能堅持得長久。」

   於佳立驚詫地瞪著她。「你、你怎麼會這麼說?」「難道除了我,就沒有別人說過你們倆在一起不合適嗎?」

   她垂下眼。「有過,但旁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情,我……」

   「你什麼?你的心中已經堅定了?」

   於佳立想了好一陣,才慢慢說:「說了你或許不信,其實九年前我們分開時,我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八歲懂得什麼?只知道吃喝玩樂,少年不識愁滋味,那時候我覺得天大地大我最大,就是爹娘也拿我無可奈何,身邊也一直都有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不在了,我會怎樣。

   「可是那一天,他代我受過,被他爹重打,我娘又要他們到京城來打理這邊的分店,我才突然驚醒,以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窩裡哭了整整一夜,想著以後沒有他的日子就覺得特別恐慌,但這種感覺我誰也沒說,第二天他走時我也沒有去送他,因為我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沒臉見他。

   「當年他走時,我和他發誓,總有一天自己要變得強大,把他接回來,再不讓別人隨意擺佈我們的命運,可是他走了之後,我卻過得全無目的,也沒有頭緒,除了在江湖上混出一點小名氣之外,並無建樹。好幾次我路過京城,都想去找他,但是走到慶毓坊的店舖門口又立刻跑掉。」

   安雪璃靜靜地問:「為什麼不敢見他?」

   「我爹娘說了很多有關他的事情,我只覺得他越來越好,好到我高攀不上,在別人看來,他不過是我家下人的兒子,我是正牌的千金大小姐,該是他高攀我才對,但其實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如果丟掉這個大小姐身份,我什麼也不是。」

   安雪璃平心而論,「這不過是你兒時對他的一份愧疚之情,算不上男女之愛,不必以自己的終身幸福來償還他當日代你受罰的恩情。」

   於佳立拚命搖頭。「我原本也以為是這樣的。

   但是這一次他回到東川,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驚詫地發現,我對他的思念因為一天天地堆積,早已在心中發酵,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我見不得他去看別的女孩子,見不得他對別人笑。

   小時候我霸著他,是因為覺得只有我才是他唯一該聽從命令的人,現在我卻覺得……只有我,才是他唯一該喜歡的人。」

   咬著下唇,雖然還是有些羞澀,但說出這樣大膽的表白並不讓她覺得丟臉。

   「為了試探他的心意,我甚至還先去親了他……直到那天他對我說,他已經喜歡我很多年了,我真是說不出的開心,那時候我只想,誰若是不許我們在一起,我一定會和他拚命,即使是爹娘,也不許他們拆散我們!」

   安雪璃忍俊不禁,「你這樣的女孩子我還真的沒有見過,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和膽量。」

   於佳立微紅了雙腮,終於還是露出女兒家的羞澀。

   「可是你從小到大有沒有和別的男子像對他這樣親近過?你真確定你喜歡他不僅僅是因為兒時之情?」

   睜大眼睛想了好久,她才悶悶的吭聲。「似乎你的話好多人都和我說過,是不是大家都覺得我們倆看起來不那麼匹配?」

   「我沒有見過他,只是聽你描述,這個男孩子該是心思細膩、沉穩老練的一個人。其實……只要你們直伶心相愛,當然旁人阻擋不了你們倆,不過……」

   安雪璃的猶豫讓於佳立有些著急。「不過現在好像有人不想讓我們在一起,他抓了浩然的表妹,威逼著我們分手,我真不明白到底是誰下這樣的毒手,我們倆又是得罪了誰?」

   「未必是得罪了誰,而是你們中有一人被人覬覦,所以對方見不得你們走在一起。」

   「被人覬覦?」於佳立哼笑,想也不想就說。

   「要覬覦也是覬覦他!你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天天守在慶毓坊門口,就為了見他一面,和他說句話。剛才那個女孩子還捧了一罐子的泡菜要送給他,哼,我才不要他看到!」

   安雪璃啞然失笑。「你擋得住一次,擋得住以後嗎?把人家送給他的禮物藏起來的做法不妥,他若知道了,沒準兒反而會怪你自作主張。」

   「啊!那……我該怎麼辦?」

   安雪璃細心指點。「人家不過是做了罐泡菜而已,你可以給他做一桌菜,那些女孩子最多就看他幾眼,你卻可以天天守在他身邊,怎能和你比親疏遠近?」

   於佳立歎氣道:「可我手笨,從來也沒做過飯。」

   「做飯不難,我以前也沒有做過,後來嫁給相公之後才試著學做幾道菜。你不要學很難的,先學煮粥,再學幾道涼菜就好。」

   兩個姊妹就這樣興致勃勃地聊了一個上午,直到正午時分,安雪璃說要留她一起吃飯時,於佳立才跳起來告辭。「不行不行,我要趕回店裡去,誰知道會不會又有哪家姑娘給他做了好菜好飯?我這就回去按照你說的方法給他做一頓飯,只要不一議他吃死就好,他若嫌我做的不好吃,我就描他脖子!」

   說完便風風火火地跑出及第樓。她走後,樓上一扇房門忽然被人從內打開,一道黑影佇立在樓上,朗聲道:「雪璃,誰讓你去招惹這個瘋丫頭?」

   安雪璃抬起頭,淺笑吟吟地看著樓上的人一她的相公,未及城城主,當今武林盟主夏憑闌。

   「我本來是想找齊浩然,和他好好談談那張琴的事情,偏巧他不在店裡,又遇到了於佳立。

   你應該還記得,年初時白佳音曾經親自押送一批衣物到未及城,那時我和她相談甚歡,結成好友,如今遇到她的妹妹,怎麼能不多聊幾句?對了,她剛才說齊浩然的表妹被抓一事,是不是和這次慶毓坊與未及城斷絕往來有關?難道她表妹被抓是你……「我才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夏憑闌皺起眉,「是昭和那個笨小子。」

   「昭和?」她不解地睜大眼睛,「他不是和於佳立是好朋友?怎麼又會去抓齊浩然的表妹?人家哪裡得罪他了?」

   「哼,昭和的脾氣你應該知道,向來是拈花惹草,要攬收天下美女,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居然又看上於佳立這個野丫頭,自然容不得她和齊浩然在一起。只是他竟然使出這種下等的計策,實在丟人!

   「真的是昭和做的?你確定?」安雪璃很是吃驚。

   「嗯。」夏憑闌哼了一聲。「我今天已經入宮問過他了,這一回他倒是坦誠不諱。」

   「那……你要怎麼辦?」

   「這是他的爛攤子,我才不會給他收拾。沒有了慶毓坊,未及城又不至於沒有衣服穿。那張琴買不到就買不到了,世上的好琴都在中土,我只要派人重金去找,總能找到比他那把好的。」

   「話不是這麼說。」她一步步走上樓梯,柔聲道:「都說和氣生財,若非逼不得已,齊浩然一個生意人不敢拿東家的身家性命做這樣的冒險。

   你明知道是昭和不對,為什麼不幫彼此一把?難道要讓齊浩然的表妹白白賠上一條性命嗎?」

   夏憑闌望著妻子,「你是因為自己和白佳音的交情而幫他們說話,還是因為於佳立?」

   「我對世上有真情的人都會報以祝福。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凝視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妻子,他一把將她攬進懷中,將頭枕靠在她的肩膀上,聲音倏地變得低啞。「那就為了你,我破例管一次閒事。你該怎麼謝我?」

   「我的一切都為你所有,你讓我拿什麼謝呢?」她吃吃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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