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頭怎麼會這麼難受?邵覺用力的回想,終於想起了昨晚的那場慶祝派對。
天啊,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醉的,為什麼他一點記憶都沒有呢?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噢,天啊,他的頭好痛!
「你醒了?」房門被推了開來,段又菱端了杯東西走進。
「拜託,小聲點。」他痛苦的呻吟。
她同情的看著他,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來,把這喝了。」她柔聲道,將手中的杯子遞到他唇邊。
「這是什麼?」邵覺的臉都皺成包子樣了。
「於寒姊拿給我的解酒液。」
「解酒液?我看是毒藥吧,那個女人上輩子一定和我有仇才會這樣整我。噢,我快死了。」他痛苦的揉著額際。
「於寒姊說你把這喝了會比較舒服。」
「不要。」他呻吟的搖頭,接著卻抱著頭發出更大的呻吟聲,他的頭痛死了啦!
「真的不要喝嗎?於寒姊說這解酒液很有效。」段又菱擔心的拂開他的發。
「不要,現在開始我要謝絕那女人的一切!給我一杯水。」他可憐兮兮的哀求。
「好吧,等我一下。」看他一臉堅持的模樣,她只好點點頭,起身走出房間再端了杯水進來給他喝。
喝了杯水後,邵覺的感覺似乎舒服了許多。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啞聲間。
「你不記得了?」段又菱一臉古怪兼懷疑的盯著他。
邵覺搖頭,接著又立刻發出一串痛苦的低咒。
「我看你還是把這杯解酒液喝下去比較好。」端起剛剛放在床頭上的杯子,她眉頭緊蹙的勸說。
「我不想讓你剛結婚就守寡。」他悶悶的聲音顯得很懊悔。
段又菱好氣又好笑的狠瞪他一眼。「於寒姊不會害人的,快點把這杯解酒液喝掉。」她聲音輕柔,語意卻很堅定。
邵覺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又猶豫的瞪著那杯不知加了什麼鬼東西的解酒液半晌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她手中的杯子接了過去,然後仰起頭來,一股作氣的把那杯東西喝下肚。
「感覺怎麼樣?」她迫不及待的問。
「想吐。」
她一呆。「怎麼會這樣呢?你等一下,我拿垃圾桶給你。」慌張的跳起身,卻被他伸手拉住。
「這東西暍起來讓人想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的感覺確實好多
.、了。」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對她說。
段又菱先是愕然的看著他,接著則是鬆了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和於寒姊變得這樣水火不容,之前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她坐回床邊不解的問道,她其實有點介意那天下午他們聊得很開心的事。
「我喜歡她?」他頓時發出一種像是讓人掐住脖子的聲音,「我是瘋了、傻了,還是呆了,會去喜歡她那種女人?!」他難掩激動的提高音量。
「可是我看你們倆在一起聊天的時候笑得很開心——」
「我是在強顏歡笑,她是在奸笑!」
段又菱一怔,之後莞爾一笑。這種話他也說得出來,真是服了他了!
「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邵覺不舒服揉了揉腦袋。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她收起笑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只記得和奎狩之喝了那杯他代劉妤和姜克敬我的酒之後,好像……我們是不是有講到房子的事?」他皺眉問。
她點點頭。
「所以你已經知道我在隔壁巷子買了間房子的事了?」他的眉頭又皺得更緊了些。
她再次點點頭。
「可惡!我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又是於寒那個女人壞了我的好事,那女人上輩子肯定和我有仇!」他忍不住低聲咒道。
段又菱以一臉懷疑的表情看著他。「可是那間房子不是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買了嗎?那時候的你就已經知道會和我結婚?」
邵覺一臉震愕,雙眼圓睜的瞪著她。
「我連這事都跟你說了?」他呆呆的問。
看著他難得的呆傻樣,她不禁失笑。
「除此之外,我還說了什麼?」他突然變得有點緊張。
「老闆。」
「什、什麼老闆?」
「你不是這間連鎖咖啡店的幕後大老闆嗎?聽說你經營的不只有咖啡店而已,還有糕餅店、冰品店和西餐廳,這也難怪你買得起這附近一坪要價五十萬的房子了。」她以一臉平靜的如實告知。
邵覺瞠目結舌的看著她,露出被嚇呆了的表情。
「你……」他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口水,然後悄悄的打量她,「你都知道了?」
她聳肩,點頭。
「你生氣了嗎?」他試探的問。
「你覺得我該生氣嗎?」她不答反問,接著驀然歎了口氣。「為什麼要隱藏身份接近我?你……當年我在關島上遇見的那個人真的是你嗎?」
邵覺呆呆的看著她,作夢都沒想到他所有的秘密竟在幾杯黃湯下肚之後,一個不漏的全部都曝光了。
「是於寒告訴你的嗎?」他又呆了半晌,才苦笑著問。
她搖搖頭。
「是我自己說的?」他瞬間又笑得更苦了些。「以後千萬別再讓我喝酒。」
「那是事實嗎?」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執意問出個答案。
「你指的是哪一個?我是幕後的老闆嗎?還是那個在關島上和你發生一夜情的那個人真的是我?」他平靜的回答道:「兩者都是事實。」
「所以,你其實是有計劃的接近我和小澤,之所以會和我結婚也是為了小澤?」
邵覺一呆,滿臉錯愕的瞪著眼前已是自己老婆的女子,不敢相信她竟然到現在還在懷疑自己對她的真心!
存心想讓她也嘗嘗快被人氣死的滋味,於是他大聲的回答,「沒錯!」
昨晚於寒說:「酒後吐真言,他剛剛說了幾次他喜歡你了?」
剛剛她送解酒液來時又說:「別擔心,8樓公寓又名幸福公寓,住在這裡的人一定都會得到幸福的。」
於是段又菱愈來愈相信自己已經搭上了幸福列車,相信他是她的幸福,相信他說喜歡她的事是事實,相信他絕對不是為了兒子才和她結婚,結果——
沒錯。他剛剛是這樣回答她的,她沒聽錯對不對?
她真是個笨蛋,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知道像他這麼受歡迎的男人不可能會將真心放在她身上,她明明知道的,結果別人隨便說了幾句安慰她的話,她就信以為真,以為自己真有一對翅膀,能夠飛到天上去。
傻瓜,段又菱,你真是個大傻瓜。
「幹麼不說話?」他直視著她,眼底的火花危險的閃動著。
她看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我想也是,」最後,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露出一個她早就知道的平靜表情。「有這麼多漂亮的女生喜歡你,你又怎麼可能會看上我這麼一個平凡無奇的人呢?沒關係,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沒關係。」
「你再說一次。」邵覺額冒青筋,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齒的朝她怒吼,「你再說一次沒關係試試看!」
她看著他,表情泫然欲泣,一張臉白得不見血色,我見猶憐,不過即使如此,依然沒辦法讓他息怒。
「我用說的你不相信,用做的你也不相信,難道非要我把心挖出來,血淋淋的攤在你面前,你才肯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段又菱,你是存心想要氣死我是不是?」他怒聲咆哮,一張臉早已氣得抽搐變形。
她愣愣的看著他,一下子完全沒法反應過來他說這些話的意思。不相信他對她的真心?但是他剛才不是才承認他是為了兒子才和她結婚的嗎,為什麼現在又指控她不相信他?他到底想怎樣,這樣戲弄她,他覺得很好玩嗎?
一陣委屈的淚意突然衝破她偽裝出來的平靜面容,滴滴答答的淚水從她眼裡掉落下來。她驚慌的轉頭起身想走,卻在下一秒鐘被他拉進懷裡,溫柔的擁抱著。
邵覺歎息一聲,溫柔的吻著她的太陽穴一下又一下之後,才托起她的臉,無奈的凝望著她,「我的頭都快痛死了,你還這樣氣我,難道真的想剛結婚就守寡嗎?」
她吸著鼻子,淚眼婆娑,只覺得心好痛。
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邵覺已不忍再苛責她,只是一邊溫柔的替她抹去臉上的淚,一邊認真的凝視著她。
「聽清楚了。」他緩慢地說,「從一開始我就已經知道小澤是我兒子,如果我要他的話,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得到他,用不著用和你結婚這種方式,懂嗎?」
她小聲抽噎著,沒有回應。
「我這樣說,你可能會覺得生氣或傷心,」他繼續對她說,「但我必須承認,雖然知道小澤是我兒子,但是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和你結婚的事。隔壁巷子那間房子其實是我買來讓你和小澤住的,當時我只想要盡點生父的責任而已,從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你。」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段又菱頓時說不出話,也忘了繼續哭,她不知道這次為什麼心裡竟然沒有任何懷疑的聲音,是因為他凝望著她的雙眼中充滿的無奈與深情嗎?
「你說的沒錯,此起那些倒追我的漂亮女生,你是平凡了點,但是你有別人想學都模仿不到的優點。你溫柔、脾氣好、有耐心又有毅力,做什麼事總是盡心盡力、不屈不撓,好像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努力所做不到的。
「我喜歡你的傻氣和執著,比起那些用彩妝精心打扮過的美女,我更喜歡自然不做作,做什麼事都全力以赴的你,雖然你的遲鈍總是氣得我七竅生煙,可是我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為你動心。
「說到這兒,你到底願不願意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才和你結婚,絕不是你想的只是為了兒子?」他目不轉睛的急切問道。
段又菱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感謝老天。」邵覺誇張的鬆了口大氣,整個人頓時癱垮在她身上。
「對不起。」她向他道歉,輕輕將雙手環上他的腰。
「我快死了。」他無病呻吟。
「怎麼了,頭還是很痛嗎?要不要我拿顆止痛藥給你吃?」她立刻關心的稍微推開他,想看看他的情況。
「不要,我只要你上床來陪我再睡一下就好。」他撒嬌的又抱她攬回懷中。
「可是就快到開店的時間了……」
「老闆說今天休息一天。」
她一呆,忍不住脫口,「別開玩笑了。」
「你又來了,為什麼我每次認真的跟你說什麼,你都以為我在開玩笑,相反的,我在開玩笑的時候你卻當真?」他抬起頭,不滿的皺眉。
段又菱突然愣住。真的是這樣嗎?
可是他這樣突然說要休息不是在開玩笑是什麼?雖然他是老闆,但這又不是間一人商店,哪可以說休息就休息呀?
「你應該有老徐他們的行動電話吧?」他悶著頭問。
她點點頭,不知道他想幹麼。
「打電話跟他們說今天休假一天。」
「你是認真的嗎?」她愣愣地抬頭看了他半晌,認真的問。
「我們倆昨天剛結婚,今天休假一天應該不為過吧?乖,去打電話通知老徐他們今天休假一天。」他忙碌的親吻著她。
「可是……要用什麼理由?」她很猶豫。
「有假可休又有薪水可領還需要什麼理由?如果一定要的話,就說老闆家中有喜,普天同慶,所以休假一天。」
段又菱聞言一呆,接著忍不住笑出聲。「哪有這樣的!」
「我就是這樣。老闆說的話,你敢不聽?」他端出老闆架式,「快去打電話,打完電話就快點回來床上陪我!」
段又菱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能把這話說得這麼理所當然的,普天之下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不過看他臉色蒼白又不時蹙眉,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柔軟了下來。其實他說的也沒錯,他們倆昨天才剛剛結婚而已,今天休假一天應該不為過才對。
「我去打電話,順便買早餐,你想吃什麼?」她點頭。
他立即滿意的露齒一笑。「都行。」
早上九點半,陽光燦爛。
段又菱打完電話通知老徐和早晚兩班的工讀生,告知他們今天放假一天後,便走出咖啡店,打算到附近的早餐店替邵覺買早餐。
用鑰匙將咖啡店的玻璃門上鎖,她轉身,卻猛然被不知道在何時站在她身後的人嚇了一大跳,她迅速地抬起頭,看見是熟悉的面孔後才鬆了一口氣。
「林先生,你嚇了我一大跳。」她輕拍胸口。
「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忘了咖啡店十點半才開始營業嗎?不過還好現在遇到你,可以讓你待會兒少跑一趟,今天我們咖啡店臨時休業一天喔,所以你待會兒可別再跑來了。」她微笑的對他說,怎知他卻沉默不語。
「林先生?」她不解的看著他,發現他的樣子好憔悴,雙眼佈滿了血絲,好像一整晚都沒闔眼的模樣,突然之間,她想起了昨天下午的場面,歉意立刻爬上她整張臉。
「昨天……」
「我們可以談一談嗎?」他突然開口。
段又菱輕蹙了下眉頭,猶豫的看了店內一眼。
「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嗎?你剛才不是說今天休業一天,我只要一點時間就好了。」他求道。
段又菱猶豫的看著他,知道自己如果答應,一定會惹邵覺不快,可是如果拒絕他的話,那又太殘忍了,畢竟他也追求了她這麼久的時間,她是不是應該多少給他一個沒有選擇他的理由呢?
「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先去買份早餐?」主意底定,她緩聲詢問。
「你還沒吃早餐嗎?我請你。」他立刻說。
「不,不是我要吃的。」她有些尷尬。
「不是你要吃的?」林先生轉頭看了店內一眼。「小澤今天沒上學嗎?」
「不是。」她低下頭來,覺得更尷尬了。
血色迅速從林召昌臉上褪去,他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身體也晃了一下。他突然瞭解她是要替誰去買早餐了,那個男人,她竟然讓那男人留宿在她家?!
她怎麼能這樣做?他已經問過所有會到幸福咖啡店的朋友,大家都說那是騙人的,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是真正的夫妻,因為那男人出現在店裡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可是她竟然讓一個還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留宿在她家裡,卻對他持續一年多的熱烈追求無動於衷,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他和那個男人到底差別在哪裡,難道就因為那男的長得比他高比他帥,他就必須全盤被否定嗎?
女人全都是愚蠢犯賤的,對她愈好就愈不懂得珍惜,只會踐踏他們的心而已。過去他怎麼會這麼地愚蠢,還以為持之以恆的真心誠意能夠打動她?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這麼笨了。
「既然有人在等你,我也不好擔誤你太長的時間,我的車就停在不遠的前面,你可以陪我走過去,我們邊走邊聊好嗎?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他低聲道。
他的最後一句話讓段又菱倏然抬頭看他,有些驚愕,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這麼做是最好的方式吧。
於是她點點頭,與他並肩朝停車的方向走去。
剛開始,兩人都很安靜,巷裡也很安靜,與一線之隔的大馬路上車水馬龍、喇叭齊鳴的景象完全不同,這裡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的沉靜。
「林先生,我真的很抱歉。」段又菱突然打破沉默的開口。
「你不必覺得抱歉。」
她訝然的偏頭看他。
「其實這半年來我到大陸去,也認識了一個還不錯的女生,只是我一直沒辦法放棄你,所以才……」他歎息的說著並搖了搖頭。「總之我現在終於死心了。」
她眨了眨眼,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原來他已經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啦,這真是太好了!她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要不要看我女朋友的照片?」他和顏悅色的問:「其實她長得和你還有點像。」
段又菱忍不住好奇的睜大雙眼。和她有點像?「你有帶嗎?」
林召昌看了她一眼,突然揚唇一笑,點頭,「車上有。」
段又菱絲毫沒有發現那一笑中充滿了陰險與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