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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能補拙 第十章 作者:樓雨晴

  升大四那年,某個運氣背的傢伙沒分配到宿舍,只好很認命地被踢出宿舍,把床位讓出來給新進學弟。

   三年來混很熟的樓長,對他時時夜不歸營,晚點名早就學會睜隻眼閉只眼任他去,還會調侃他:「浪費什麼床位,滾到女友那裡去夜夜春風啦。」

   春風?他偏頭思考,戀愛中的男女朋友相擁入眠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難道他們都不抱女朋友的?

   這句無辜的回答,換來眾人圍剿。

   「關梓勤,你居然對一個夜夜只能抱著電腦看觀月雛乃的怨男說這種話!」

   「就是啊,人家可以和女朋友上山下海,我只能戰我的三國無雙。嗚……宅到不行。」

   「真缺德,居然不提醒一聲就大放閃光,墨鏡呢?我快被閃瞎了……」

   顯然大家認知不同,此「抱」非彼「抱」。

   於是,惹了民怨的他,被圍攻後踢出宿舍省得礙眼,存心欺負人沒有溫柔體貼、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的女朋友嘛!

   有宿舍歸不得的關梓勤,很委屈地跑去找女友收留他。

   聽完他大吐苦水,童書雅笑到不行,拍拍他的頭安慰他。

   大四在外頭租屋後,他還是偶爾會到她那裡留宿,不過更多時候,是她到他這裡來,原因無他,實在是這個傢伙太讓人生氣了!

   從認識時,她就知道他好說話,心腸軟得一塌糊塗,又不善於拒絕別人,所以人家到他面前裝個可憐,哭訴一下,他就可以連生活費都借給人家。

   以前,還不是他的誰,只能暗地裡歎氣,替他多送幾次宵夜。現在成了他的女朋友,實在看不下去他糟糕的金錢觀及理財能力。

   於是也懶得跟他生氣,直接要他把存折交出來。

   日常所需,她來打理!

   房租水電,她來繳!

   穿的用的,反正他逛街購物都跟她在一起,誰付錢還不是一樣。

   朋友知道後,說:「還不是老婆就管得死死的,關梓勤,你該糟了!往後沒好日子過了。」

   是嗎?可是他覺得……不會呀,手機帳單、有的沒的都是她在打理,他覺得她很辛苦耶,要多疼她一點。

   而且,以後是要娶她當老婆的,讓她管也沒什麼不對。

   他覺得學姐很賢慧喔!

   去他住處前,童書雅很有先見之明地先繞到附近超市添購日常用品,猜想那傢伙也差不多快撐到彈盡糧絕了。

   提著大包小包進來,開冰箱擺放食物時,看見裡頭充足的糧食,小小愣了一下。

   有果醬、吐司、麵條、鮮奶、麥片、水餃、料理包,還有水果……

   「梓勤,今天誰來過?」

   「三哥。」幫忙將購物袋裡的物品分類擺放的關梓勤,頭也沒回地答。

   這人挺瞭解梓勤的,知道他懶,準備的淨是些簡易的料理食材。

   她凝思了會兒。「那晚上吃海鮮面好不好?」

   既然有現成的麵條和蛋,加上她買來的魚丸、蝦、青江菜,應該是夠了。

   「好啊。」

   當然,煮的人絕對不會是他。

   三天兩頭到他這裡洗衣煮飯當黃臉婆,她已經很習慣了。

   這幾天忙碩士論文,沒空理他,他一定又隨便打發三餐了,她暗暗計量,過兩天比較有空,煮一桌美食幫他補充營養。

   吃完飯後,順手替他整理家務,順便集中帳單明天一起繳,收啊收的,一盒東西掉出來,她彎腰撿起,奇怪地看他一眼。

   「咦?」接收到注目眼神,順勢往下看到她手裡拿的物品,立刻哇哇叫地喊冤:「四哥上次拿來,我不是已經丟掉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這次更狠,是整盒未拆封。

   看來是連關梓修都撩落去湊一腳了。

   也是啦,當醫生的,很注重「家庭計劃」,這種東西取得管道便利,搞不好還有打折。

   果然,上頭有張便利貼,寫著:

   不用省,我有員工價,不夠要說。

   這關梓修,也頗有冷面笑匠的資質。

   「我有叫他們不要這樣了。」關梓勤欲哭無淚。

   前幾天是四哥,再上上個禮拜是二哥,上上上個禮拜,連大哥都這樣,好像怕他不夠用似的,紛紛將保險套往他身上塞,還附帶什麼《如何給另一半完美的初體驗》、《性愛教學一百招》等等書籍。

   「這是關家的大事,吾家有男初長成。」二哥拍拍他的肩,頗感慨地如是說。

   三哥十八歲初戀,十九歲就脫離處男行列,也沒見大家擺出這等陣仗,是怎樣?他看起來特別需索無度,一副很淫亂的樣子嗎?!

   再說,他又還沒娶她,怎麼可以亂來?

   童書雅歎了口氣,順手放進床邊的小櫃子裡。

   她沒告訴他,其實她這邊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

   身邊少數幾個朋友,知道他們是在談「純純的戀愛」,她被笑了很久。

   初戀男友是處男的另一個定義,當然代表她還是處女。二十四歲了還是處女,而且是有男朋友的二十四歲處女,不被調侃到死才怪。

   好啦,她男朋友就是老實,怎樣?他如果不會對她亂來,那她也不必擔心他會在外面偷吃,往另一個角度想,也算自我安慰。

   老爸那邊就不一樣了,老是塞一堆A片、情趣用品的給她,怕他們性生活一成不變,她會不性福……

   她實在很難開口告訴老爸,男友還在初學班等級,你擺出這等進階班陣仗,真的會嚇死他。

   清晨醒來,沒有例外的,男友整個人巴在她身上。

   一路交往下來,他的睡態真是愈來愈隨興了,只要能巴住她,什麼怪姿勢都有。

   她正思索著,要怎麼從大軍鎮壓下殺出重圍,好替他準備早餐,才剛挪動身體,肌膚摩擦了下,感受到敏感部位的壓迫……

   三天兩頭親密共眠,倒也很習慣了,不會大驚小怪什麼,但……抬眼對上壓在她身上的敵軍,他不知幾時醒來,睜著沉醉又煎熬的迷濛眼神看她。

   要命,今天怎麼會是這種姿勢?他最脆弱又敏感的部位,正好抵在她腿間……

   可能是這幾天被保險套啦、「完美的性愛」等東西弄昏了頭,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身子底下那具玲瓏有致的身軀,然後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對她想入非非……

   他們最極限的親密尺度,曾經在親吻愛撫中,失控扯落過她的內衣,碰觸過胴體曲線,而他現在要命地只想著她美好的體態、光滑誘人的肌膚觸感……

   好像……壓迫感更重了。

   童書雅瞭然地輕撫他發熱的面頰,柔聲問:「梓勤,你想要嗎?」

   梓勤,你想要嗎?你想要嗎?你想要嗎——

   這句話簡直像顆威力十足的炸彈,炸得他滿腦子暈眩,道德崩盤……

   他吞了吞口水。「你等一下。」

   說完,火速由床上跳起來,朝浴室奔去。

   「梓勤?」他在幹嘛?想自行解決?那何必叫她「等一下」?

   滿腹疑惑地起身,發現他居然在刷牙?!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刷牙?!

   她簡直不可思議,問道:「你……在冷靜?」那也該洗臉或沖冷水澡吧?誰會用刷牙來冷靜自己?平息慾火?

   「唔日……」滿口泡泡,含糊地說。

   「不是?那不然咧?」

   「禮貌。」漱口,吐掉滿嘴的泡泡。書上說,這是基本的性愛禮節,早上剛睡醒接吻,好像不太衛生……

   懂了他的意思,童書雅張口結舌。

   嗯,確認口腔每一處都刷乾淨了,以跑百米的速度撲向她。

   「噗——哈哈哈!」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是哪來的天兵啊?都箭在弦上、蓄勢待發了,還在想刷牙的事,要不要焚香沐浴、齋戒三天以示慎重啊!哈哈哈——

   「這不好笑。」他悶悶地瞪她。

   「不、不是……」只是覺得,他真的好可愛。

   拚命收住笑,拍拍他的肩。「這是好習慣,真的!」只不過在那種節骨眼還記得這麼做,就覺得很搞笑。

   「那要不要做啦?!」

   「等一下,換我去刷個牙。」他都那麼尊重她了,不給他慎重一下,多不好意思。

   好了,她牙也刷完了,兩人互看,誰都沒有動作,靜默了數秒,同時洩氣地垂下肩。

   感覺都沒了啦!

   在那個節骨眼,真的很激動地想沖了,管他什麼道德觀、結婚了沒有,現在,冷靜下來,氣氛沒了,理智回籠,被她一笑,外加兩個人刷牙刷來刷去,再高漲的慾火都笑軟掉了,繼續下去好像也怪怪的……

   「……我去做早餐。」摸著鼻子,默默轉身。

   唉……還是等他的新婚之夜好了。

   畢業前,關梓勤牽著她的手,帶她回雲林老家作客。

   關家兄弟,他在外頭住宿的這一年,其實她已經碰過幾次面了,不過這一回,是正式將她引見給家族成員。

   說這人少根筋,偏偏他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一開始就堅定無比地告訴父母:「不用把她當客人,她是我將來要娶回家的人。」

   她當場害羞得不知如何回應,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偷偷捏了他一把。

   這種事當著她的面說,多不好意思啊!

   偏偏這時,他又很少根筋,唉得超大聲,下意識質問:「幹嘛捏我?你不要嫁喔?」

   「……」

   後來,關母私底下對她說:「我這個兒子很直,一旦認定了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學不會拐彎。在我所有的兒子裡面,他不是最優秀的,依他這性子,將來的成就也不會是最高的,但是他很真。你別看他的兄姐好像都喜歡欺負他,其實大家最疼最愛的人是他。」

   「他沒什麼心眼,這方面,你注定要多擔待了,不過他一定會全心全意對待那個要跟他牽手走一輩子的人,給她最大的幸福。」

   關梓修對她,只有兩個字。「節哀。」

   「……」誰教他們剛好選在他情緒最差的時候回來,男友還不識相地猛唱分手怨歌刺激人,被人壞脾氣地回損兩句也認了。

   再然後是關梓齊,這個她一直以來最有意見的人。

   「有一種預感,愛就要離岸,所有回憶卻慢慢碎成片段,不能盡歡,愛總是苦短,我只想要你最後的答案。有一種預感,想挽回太難……」

   某人又歌興大發了,還很欺負人地哀聲怨調,外頭的關梓齊大笑,對她說:「你男友真的很找死,信不信,最多三天,他一定會被扁。」

   估計三哥也只能忍到那個程度了。

   她斜靠在圍牆邊,態度悠閒。「不會呀,我覺得他唱得很好聽。」並且慎重考慮要幫他報名歌唱比賽。

   「你別再拔河,真心不是誰比誰坎坷,能捨才能得,淚水不能解幸福的渴,愛其實說穿了,不該你的不怪誰招惹,只拖著她的軀殼,愛著那又如何……」

   嗯,這句唱得真有感情。她點頭心有慼慼焉。

   關梓齊笑到停不下來。

   天哪,白目得有夠徹底,被揍他都不想救了……

   「他是星光大道看太多了嗎?」好好笑,三哥怎麼還沒亮拳頭?

   童書雅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男友好愛看那個節目,她每個禮拜都陪著他看呢!

   「你不擔心嗎?」她男朋友快要討皮肉痛了。

   「怕什麼?我拳腳功夫也不馬虎。」讓他去唱個盡興,關梓修動不了他的。

   關梓齊收住笑,側眸瞥她。

   護夫嗎?倒挺有心的。

   他站直身,突然有了聊天的興致,望著遠方,自言似地輕哼:「我這個弟弟,蠢得要命,小時候同學老愛佔他便宜。長大之後,想想也對,他那一副『快來拐我』的樣子,不拐還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一路走來,小虧吃不停,欺他老實的人,很多。」

   停了會兒,轉身正視她。「但那些,無傷大雅,因為他不在乎,所以不會傷到他,我們也就睜隻眼閉只眼了,但是真正會傷到他的,我、不、會、善、罷、干、休。」他關梓齊,不是軟豆腐的笨蛋勤,任人欺負到死而不知反擊。

   「聽說,你父親混縱貫線的,至今依然很有勢力?我想,那應該不會成為梓勤的壓力吧?上回那個烏龍事件,很遺憾當時我不在場。」換句話說,某人敢拿勢力欺壓,大家走著瞧,他關梓齊的弟弟,是誰都能叫去「喝茶聊聊」的嗎?別說黑道大哥的女兒,總統的女兒也一樣。

   這男人在警告她?

   呵,她童書雅也不是被嗆大的。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覺得梓勤和我在一起,有不快樂的樣子嗎?」她懂得怎麼愛他,才能給他最大的快樂。

   「沒。」就是沒有,才會縱容到現在。從梓勤的言談中,察覺得到她有多維護他、珍惜他,他們相信,她是真心在對待梓勤,才會你一言我一語地幫他追求她,否則早棒打鴛鴦了。

   今天說穿了,不能算警告,只是讓她明白,梓勤有一群很愛他的家人,她最好也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得到如此赤誠的一顆真心。

   「常聽梓勤提起,我也一直有句話想告訴你。」她突然冒出一句。

   「請。」

   「他說,你每次都說他腦殘?」她童書雅的男人,也不是誰都可以罵腦殘的!

   關梓齊愣了愣,而後再次大笑。

   他現在終於覺得,梓勤這個女朋友挑對了,往後,為他計量盤算、護他挺他的任務,得換人來擔了,兄弟們應該可以卸任了。

   基本上,單就她能夠忍受每天早上起床活似鬼壓床的痛苦,就極度令人佩服了,這點他完全辦不到。

   他突然想起,當初算命師說梓勤會是七個孩子裡最有福氣的一個,現在再回頭去看,他們一路坎坎坷坷地走來,為了今天的幸福,誰不是付出了代價,眼淚、心痛,傷痕重重疊疊,而梓勤,總是用最真誠的心看世界,從不計較什麼,卻自有人會替他盤算好,有個女人全心全意維護他、寵愛他,一丁點傷心都不捨得讓他承受,不是最有福氣是什麼?

   以後,損一句都不成,連腦殘都不能罵了,唉……好失落,嘴巴真寂寞……

   畢業後,關梓勤接到兵單,準備入伍服兵役。

   為了讓他安心盡完國民義務,她在他進部隊前,帶他去了一趟她家,將他介紹給唯一的親人。

   「女兒,你剛剛說他是誰?」來來回回打量了幾遍,彷彿被雷劈過的焦屍表情,依然持續呆滯,無法接受現實。

   「男朋友!」童書雅投去警告的一眼,要他小心說話。

   女兒……瞪他?!

   這真的不是他要嫌棄啊,客官來評評理,她要吃幼齒顧目睭他是不反對,聽起來挺新潮的,但是這唇紅齒白,分明就是奶油書生小白臉型的最佳典範啊!

   什麼叫男人,要像她爹這個樣子,雄壯威武,塊頭要大,眼神要凶狠,最好臉上再多幾道疤,這才叫男人味!

   他不是一直告誡她,挑男人不能光看帥,愈帥愈花心,愈帥愈不可靠,愈帥愈容易變心啊!

   這小子就俊俏得很刺眼!

   瞧瞧,笑起來星光燦爛、陽光普照的,眼睛都快閃花了,那麼春風,很招桃花的!

   「你、有、什、麼、意、見、嗎?」

   問他有什麼意見,可那警告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敢有意見試試看」!

   「沒,我沒意見,什麼意見都沒有。」很孬地,道上曾叱吒風雲的大哥級人物,被女兒瞪得滿肚子話全吞回去。

   這是女兒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吃飯,他要有風度一點,到時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拆散他們就好了……

   席間——

   「女兒,這個好吃,多吃點。」瞧他多疼女兒,最軟最嫩的大腿肉都挾給寶貝女兒喔!

   反觀那傢伙,居然淨給她挾青菜,還沒嫁給他就這樣虐待她了,嫁了還得了?豈不是要被荼毒得面黃肌瘦,不成人樣。

   「你幹嘛一直叫丫丫吃菜?!」

   「因為學姐喜歡吃蔬菜啊,還有番茄炒蛋,她每次都會跟我搶。」水果也很愛唷,所以她皮膚才會那麼好。反而是肉類,她並不偏愛,僅是維持飲食均衡而已,伯父老是挾一堆肉給她,因為是父親的愛心又不能不吃,她好可憐的樣子,他看得好不忍心。

   「胡說!我自己的女兒喜歡吃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關梓勤立刻閉嘴,不敢和他辯。

   「好啦,爸,我兩樣都愛吃。」

   飯後,她進廚房切水果,關梓勤本欲跟上去,被童老大厲眼一瞪,立刻安安分分坐回去。

   「坐好!抬頭挺胸。」

   他……坐得很正啊,還雙手平放膝上,沒人坐得比他更規矩了吧?

   有個職業軍人的父親,這方面的要求絕不會比別人低,從小就一直行得正,坐得端,早養成習慣了,這方面絕對符合禮儀。

   他不會不曉得,對方只是在雞蛋裡挑骨頭。

   「喝!」一杯茶重重放到他面前,那氣勢讓人忍不住懷疑,這不是一泡上萬的春茶,而是鶴頂紅一杯吧?

   就算是鶴頂紅,讓人那麼一瞪,無聲昭示「老子泡的茶你敢不喝」的狠戾樣,他也片刻都不敢遲疑,立刻一口灌個精光。

   童老大再倒一杯。「喝!」

   他再喝。

   再倒第三杯。「喝!」

   別吧?他不是「抖杯仔」,別這樣拿水灌他啊,他會爆膀胱啦!

   連灌了五杯茶,就算是上萬的春茶,他也很難有幸福感。

   學姐怎麼還不出來……

   「梓勤,過來一下。」遠處傳來的呼喚,簡直是天籟。

   「呃……我去幫學姐。」逮著機會,立刻溜到廚房避難。

   童老大後腳立刻尾隨,鬼鬼祟祟躲在廚房門口,幹起見不得人的偷窺勾當。

   關梓勤雙手環抱住女友的腰,將臉埋在她肩上訴苦。「我覺得你爸不喜歡我。」

   什麼?!居然跟他女兒告狀,一副他欺負人的表情,挑撥他們父女的感情。他哪裡有欺負他?有嗎?有嗎?他這個嘴臉已經是最慈善的了!

   她輕輕地笑,捻起一塊切好的蘋果餵他,溫柔安撫。「我爸說話本來就大嗓門,別理他。」

   居然說別理他!別理他耶!聽起來真心酸。

   嗚嗚,女兒養大就是別人的了,她對當老子的說話,就從來沒那麼溫聲細語過,還餵水果……

   「梓勤,你會很難過嗎?」說到底,還是擔心他的情緒。

   「不會啦。」有什麼好難過的?女兒都能追到了,老丈人的問題有什麼好困擾的?大不了再一次愚公移山,精衛填海。

   有誠心,沒在怕的啦!

   「其實我覺得,你爸和我爸有一點像。」

   「哪裡像?」差了十萬八千里好不好?一個剛正嚴肅,另一個根本就是老來童心,關父可不會被子女凶得一臉委屈。

   「就是愛子女的心啊!那種包容力是很大很大的。你別看我爸不苟言笑的樣子,其實為了我們這幾個孩子,他什麼都可以放棄。像我小姐姐,愛上一個不是很理想的對象,但是我爸還是退讓,放棄了自己看得比命還重要的面子和原則,就算那個男人他再不滿意,為了孩子的快樂還是接納對方了,所以我相信你爸最後還是會接受我的,因為他很愛很愛女兒,他不會希望你不快樂。」

   哼,這小子,誰要他替他講話!

   心裡嘀咕,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

   「真的嗎?我爸要是刁難得太過分,你一定要說喔。」她不放心地再一次叮嚀,完全把老父當大野狼,會將她的情郎小紅帽拆吃入腹。

   「不會啦,你千萬不要去跟他說什麼,這件事讓我自己面對,要娶人家的女兒,總要付出一點努力,我很瞭解他的心情,如果我有一個這麼聰慧、漂亮又出色的女兒,養到這麼大要被搶走變成別人的了,我也會不爽。」就算那個對象再出色都一樣,看了就是會礙眼。

   童書雅斜睨他。「嘴那麼甜。」

   「因為你真的就有這麼好啊,不然我幹嘛拚了命地追,非要你不可?」他湊上前偷吻她,四片火熱交纏,演變成甜膩纏綿的熱吻。

   童老大心裡還在犯嘀咕,卻沒打擾他們,悄悄地離開,步伐放得特別輕,還順手替他們關好廚房門。

   純純的戀愛?

   基本上,他們談的是純愛路線,所以,也別指望他會有什麼超激情演出。

   關梓勤進部隊後,第一次開放面會,她去看他,他一見面就緊緊抱住她,給她一記有別以往,極火熱激情的熱吻,小小嚇到她,以為他被外星人附身。

   「書雅、書雅……我好想你……」非常之真情流露。

   「咦?你喊我的名字耶。」

   「不對嗎?」很自然就喊啦!

   「這是你第一次喊,我還以為你會一路喊到『學姐,孩子尿布濕了』、『學姐,我的內褲放哪裡』……」聽聽,多不倫不類?連交往中都沒想過要改稱呼,一路學姐長、學姐短,她一度以為他會喊到老。

   「不會,那時我會喊老婆。」

   一聲老婆,讓她暖暖地甜進心坎底。

   「關梓勤,女朋友啊?漂亮喔!」同寢的遠遠看到他們在你儂我儂,丟來幾句調侃。

   「我也這麼覺得。」關梓勤表情很驕傲。他的書雅很漂亮,大家都嘛這樣說。

   童書雅失笑,輕推他一把。「謙虛點。」

   「啊就真的很漂亮啊!」誰都比不上喔!

   睡他隔壁床的逮到機會,忍不住訴苦。「厚,關梓勤的女朋友,你都不知道,這傢伙每天晚上不睡覺,拿著你的照片在那裡看來看去,煩死人了,存心要讓我們嫉妒,改天我們抓狂,絕對給他阿魯巴!」

   「想念女朋友也不行喔……」關梓勤低聲咕噥。

   因為戀愛以來,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啊,愛情裡頭的思念,他是生平第一次嘗到。

   所以他最多最多,也只能撐到半年,一爆發開來,就驚濤駭浪,無法收拾,於是——就給它「失控」了!

   放假時,他急著見她,搭夜車回來,因為時間太晚她開車去接他,一回到家,他便立刻抱緊她,熱吻到脫衣、糾纏,全都是在不自覺中發生,等他驚覺到時,他已埋在她體內,還是她的痛呼聲拉回他一點點的理智。

   「書雅……」他停下來,愧疚地望住她。

   「沒關係,別停。」她淺淺微笑,一如以往,以柔情擁抱、包容他。

   他憐惜地吻她,一遍又一遍,確認她無恙,才繼續未完的纏綿。

   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她的,他們給了彼此最真的一顆心,以及全無保留的自己。

   隔天清晨,她在腰酸背痛中醒來,聽見房外傳來的對話聲。

   「她昨晚在這裡過夜?」是他三嫂的聲音。

   「她載我回來,太晚了咩。」試圖辯解。

   「可是昨天晚上,我似乎有聽到『異樣』的聲響?」很不巧,關梓修夫妻的房間就在他隔壁。「搞定了?」

   「……」沉默,裝死,就是不說。

   「我看八成是搞定了。你又不是沒當過兵,當個半年兵,母豬賽貂蟬。」夏詠絮自顧自地說道。

   關梓修點頭,夫妻一搭一唱。「有道理。搞不好那時抓頭母豬給他,他都照上不誤。」

   聽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我哪有那麼不挑,是書雅我才上的!」

   夫妻同時有默契地「喔——」了好長一聲。「所以是真的上了!」

   「……」

   房裡的童書雅歎氣。

   就知道他撐不了多久,這個實心眼的男人!

   不過……呵,這是她的男人呢!

   她帶著甜甜笑意,決定再小睡一會兒。做這檔子事,真的很耗費力氣呢……

   甜甜的戀愛?

   基本上,他們談的是有口皆碑、眾人稱羨的甜甜戀愛,童書雅不太會對男友動怒,從他開始很拙的追求舉動後,就不曾了。

   無論他干下多少天兵事跡,她最多就無語問蒼天個三秒鐘,然後又能綻開溫柔的笑意,自始至終給予最大的包容。

   不過,這樣的紀錄,在關梓勤退伍後的某一天打破了——

   關梓修從醫院下班回來,見小弟撐著頰坐在自己的房門外,一張臉皺得和橘子皮有得比。

   「怎麼了?」他關切地上前問一句。「你學姐呢?」

   這人只要沒事,成天繞著女友打轉,乖得跟什麼似的,要他一天不去抱抱她、跟她說說話,簡直跟要他的命沒兩樣。

   「她不理我。」關梓勤好哀怨地投訴,追加一句:「還把我趕出來!」

   「你又哪裡惹到她了?」

   就是不知道才懊惱啊!

   「想想看!」這天兵!連怎麼惹惱佳人都不曉得,真虧得童書雅好耐性,要換作其他女人,早八百年前就休掉他了!

   「唔……上個禮拜我借錢給阿誠沒跟她說,她不太喜歡我好講話的個性……」接著自顧自地辯解。「可是阿誠手頭真的很緊,月底又要繳房租水電什麼的,我不忍心咩,書雅應該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啦。還是大前天曉真打電話給我被她聽到?她和學妹不太合……可是她也知道我很愛很愛她咩,又不會變心,而且人家只是禮貌上問候一下而已,她約我出去我都沒去耶!這樣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吧……啊!還是昨天晚上我太急躁了?嗯,好像這個比較有可能,她一直叫我輕一點……」愈想愈覺得他好像真的太用力了,都沒顧慮她的感受,不夠體貼,該打!

   關梓修從頭到尾沒插嘴,任他一個人自問自答得好快樂。

   不過,房內的人可聽不下去了。

   「關梓勤,你可不可以閉嘴!」童書雅快丟臉死了,這種閨房事也昭告天下,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那你讓我進去好不好?」完全是被棄養的流浪狗口吻。

   裡頭不應聲。

   其實門根本沒鎖,只是她沒點頭,他怎樣都沒膽踏進一步,怕她氣還沒消。

   關梓修搖頭,看弟弟很可憐的樣子,不幫他好像顯得自己好狼心狗肺。

   狀似不經意地說了句:「梓勤,你要不要先到我房裡拿件外套穿?冷到都流鼻水了。」聲音不輕不重,剛好夠房裡頭的人聽清楚。

   冷?流鼻水?他哪有——

   正欲反駁,被三哥警告的眼神一瞪,又吞回去。

   再然後,裡頭靜默了數秒——

   「進來啦!」

   突獲大赦,關梓勤千恩萬謝,片刻也不敢耽擱,開門朝愛人飛奔。

   童書雅冷眼一瞪,他立刻收住步伐,很識相地不敢造次。

   「書雅……」他蹲在跟前,小小聲、很討好地喊。

   她不吭聲。

   「不然……我變魔術給你看喔!」不說話就當同意了。

   他自顧自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百元鈔票,揉成一團塞進掌心問她:「你猜,接著會發生什麼事?叮咚!公佈答案。它會變成——」緩慢攤開手掌。「——縐掉的鈔票。」

   童書雅連眉都沒挑一下,極度不賞臉。

   不好笑啊?

   失望了一秒,再度重振旗鼓。

   「然後你再看喔,真正神奇偉大的世紀魔術現在才要開始。」三兩下將鈔票撕掉,二度揉進掌心,唬弄一陣。「你知道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嗎?」再度攤開手掌,朝掌心一吹——

   鈔票成雪花片片,殘碎地飄落地面。

   「咦?」關梓勤瞪直了眼。「怎麼會這樣?」

   童書雅冷冷一哼。「我現在知道了,毀損鈔票是違法行為。」

   關梓勤抓抓頭,百思不解。「怎麼會沒成功?我以前變不會這樣的,它應該會消失,然後變回完整的紙鈔從你身上找到。你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撿起地上碎成片片、壯烈成仁的百元鈔票,塞進掌心繼續蹂躪已經很慘的「孫中山」,再攤開手吹上一口氣,這回,沒有雪花片片了,鈔票碎片自掌心消失。

   「知道它去哪裡了嗎?你不用說,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相當渴望知道。」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好嗎?

   依然自問自答,逕自往她胸前口袋探去——「咦?」沒有?!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不死心,繼續找,全身上下都給她搜遍,還得寸進尺探進襯衫裡頭亂摸——

   「喂,你夠了吧!」這傢伙,愈來愈不老實了,吃豆腐吃得那麼明目張膽!

   被發現啦!關梓勤乾笑,卻沒收回手,死皮賴臉地抱住她,硬是湊上嘴親吻,一下,又一下。「不生氣了,好不好?」

   她懶懶挑個眉。「你知道我在氣什麼了?」

   「不知道啊。」

   不知道還那麼賣力在逗她、取悅她?「那你剛剛耍什麼寶?」

   關梓勤困擾地抓抓頭。「我是不知道你在氣什麼啦,但是讓你不開心就是我不好。」他說過要很疼很疼她的。

   童書雅歎了口氣。「你衣服上有別的女人的口紅印和香水味。」

   「咦……啊!」他想起來了!是她爸啦!硬拖他去「見世面」,他怕惹怒未來丈人,哪敢唱反調,萬一人家一怒之下女兒不嫁他了怎麼辦?他是很可憐地不敢怒,也不敢言啊!

   然後還和強叔很過分地開賭盤,作莊跟全酒店的小姐賭,丫丫會氣多久?會怎麼對付他?

   有睡沙發、跪算盤、滴蠟燭、過肩摔,連滿清十大酷刑都有!

   那些小姐根本存心鬧他,故意在他身上亂蹭,他想躲都躲不開,明擺著是要陷害他嘛!

   他現在終於懂學姐提起父親和強叔時的無奈心情了,這些大人能不能別鬧了啊!

   現在……沒惹惱丈人,卻惹毛老婆,怎麼辦?

   他欲哭無淚,很認命地問:「你要算盤、蠟燭還是夾手指?」他好去準備刑具。

   「什——」恍然領悟他的意思。「爸陷害你,幹嘛不解釋?」

   「咦?你知道?」學姐好聰明,他什麼都沒說,她怎麼都知道?問題是,他哪來的膽說未來丈人一句不是啊!

   「口袋裡名片的酒店是我爸開的,他也只敢欺負你這種老實人而已。」這事只消隨意推敲,三兩下結果就出來了,老爸是吃定他不敢向她告狀。

   「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麼還生氣?

   「知道是一回事,你——」伸出纖指朝他胸膛戳了戳。「是、別、的、女、人、可、以、隨、便、亂、抱、的、嗎!」

   搞了半天——

   恍然大悟的關梓勤,一把抱緊她,呵呵直笑。

   「幹嘛笑得那麼呆?」

   「你在吃醋。」他宣佈觀察所得。

   不是因為他做錯什麼,不是真的生他的氣,而是介意別的女人亂碰他,在他身上留下香水味。

   所以學姐真的很愛很愛他,很在乎很在乎他,呵。

   「喂,別亂親,我氣還沒消……唔……嗯,輕一點,我腰還很酸……」

   事後——

   關梓勤坐起身,皺眉苦思。

   不行,還是打電話去問一下好了。

   「那個……」扳著手指數了一下。「賭盤裡有戳胸口十四下的選項嗎?」要是害未來丈人賠太多,岳父一翻臉,娶妻之日更加遙遙無期。

   開盤結果——莊家通殺!

   【全書完】

   編註:

   關家老大關梓言的故事,請看橘子說569【情關之一∼釀情篇】《非你莫屬》。

   關家老四關梓齊的故事,請看橘子說584【情關之二∼悟情篇】《心不設防》。

   關家老三關梓修的故事,請看橘子說593【情關之三∼懺情篇】《別說再見》。

   關家老二關梓群的故事,請看橘子說610【情關之四∼誤情篇】《將錯就錯》。

   關家小姐姐關梓容的故事,請看橘子說626【情關之五∼探情篇】《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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