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找金兔與霍西遊的下落?
她很想問個清楚,但家僕畢竟埋伏苦守了兩天,好不容易才等到梅花獨處,現下可不是詳細說這些內情的時候!
「雖然小姐跟未來姑爺還沒返抵桐城,但老爺與霍家老爺從先前就一直在密談這樁親事。」家僕把握時間,挑重點說:「不過又擔心少爺知情後會趕回去鬧事,壞了這樁姻緣,所以老爺才特地讓小的前來傳話,要少夫人務必絆住少爺。」
「瞞這種事……」梅花遲疑。
其它教人一頭霧水的大小疑問先不說,欺瞞金平這種事,她直覺不妥,大大地不妥。
「這是老爺交給少夫人的密函,一切都寫在上頭,有信為憑,證明小的所言不假。」家僕從懷中取出那封細細收藏的信件。
梅花只覺得這信就像燙手山芋,趕緊折一折放進袖袋,可不敢在這時打開來看。
「老爺交代了,小姐已到了該出閣的年紀,若少爺一再干涉,那小姐這輩子都不用想出嫁了。」那家僕又補充道。
梅花倒是無法反駁,因為金平在這方面的記錄實在是太差了。
以前並不是沒人上門來向金兔提親,但不讓人意外的,總是在金平這一關就被擋了下來。
拒絕的理由什麼都有,不是嫌人家長得不夠高,就是家裡不夠有錢,品行方面更好挑毛病,甚至連書讀得不夠多、字寫得難看、眼睛太大、鼻子太小、笑起來的樣子丑,都能成為他口中的致命缺點。
金平的問題,就在於他總是以為全天下就他一個人才懂得怎麼照顧金兔,有這些記錄在先,別說是耽誤,真要親自出馬去破壞金兔的姻緣,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少夫人平日那麼疼愛小姐,一定也不願小姐的終身大事給耽誤了吧?更何況,小姐不出閣的話,少爺就一天無法放手,對你們夫妻倆的生活也是多少有影響,所以為了小姐好,也為了少夫人跟少爺好,結親的事一定得瞞著少爺。」家僕忠實地轉述主人的交代。
「這……」梅花一臉為難。
確實,就算不為金兔著想,為了他們夫妻倆,金兔出嫁對大家都好。
另一方面,她基於疼愛金兔的心,也打心底希望她有個好歸宿。
但成親這種大事要刻意瞞著金平,梅花真的覺得不是什麼好主意。
難道沒有人想過一旦東窗事發,金平會有什麼感受跟反應?
更何況……是要怎麼瞞?到底是要怎麼瞞?
「納春?」
說人人到,說鬼……不!是金平,才正說著金平,他就出現了,驚得梅花暗出一身冷汗,可沒空恍然大悟,原來這家僕名叫納春,可不是什麼福、祿、壽、喜、財字輩的。
現在是還沒開始欺瞞,就要東窗事發了嗎?
「少爺,納春可找到您了,剛遇上了夫人,正在問起您呢!」面對從遠處走來的少主人,納春一臉驚喜,好似才剛剛巧遇梅花,而不是談了一會兒話的樣子。
面對那完美的應變能力,讓梅花看得一愣一愣,有些無法反應,可見為了不讓金平起疑,這納春可是有備而來。
「你怎麼會在這?」金平遠遠走來,眉頭微皺。
「老爺讓我送這個來的。」納春趕緊現出背在身側的布包,恭敬地兩手呈上。
「什麼來的?」金平問,沒接過手。
「老爺說,這些年少爺忙著接手錢莊的生意,都沒好好跟夫人培養感情,才會把夫人氣跑了,他老人家要您帶夫人四處走走,順便去對一下各地的帳目。」納春回道。
「有沒搞錯?」金平直接發火。「說好了讓我休息一陣子,要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專心陪妻子,現在才多久的時間就要我去對帳?當初的協議都是說好玩的?」
「少爺息怒,請息怒。」納春甚為機伶,忙道:「老爺說『只是』順便,是請您帶著夫人四處去遊山玩水,然後路上經過時,可以順便看看分行的經營情況,再『順便』的對一下帳就好。」
「順便!順便!是哪來那麼多順便!」金平很火大。
「因為現在不做,到時也是要找時間去做這件事啊。」納春被罵得無辜,但也只能繼續盡責地轉述道:「而且老爺說,現在順路做的話,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可以看見實際的運作情況,日後還省一趟路,這是完美的一石三鳥之計。」
金平瞪著他。
一旁的梅花則是恍然大悟……原來是用這一招來瞞天過海,打著順路對帳的算盤,來暗渡金兔成親之事。
「老爺有說不勉強。」納春再次搬出頂頭老大,不忘再強調一次:「少爺不需要刻意全走一遍,只要有順路的,再順便去看一下就好了。」
說完,那一雙呈著布包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要金平接過手,很有強迫中獎的意味,但金平偏偏就是不接。
「別為難他了。」梅花接下了那布包,已然知道計劃的她不接也不行,也只能出聲緩頰道。「是爹的意思,為難報訊的也沒用。」
「夫人明理,夫人明理啊!」納春送上高帽一頂,抓準時機退場:「那小的這就回府交差,在此預祝少爺、夫人旅途愉快。」
深深一揖,納春沒敢耽擱,趕緊遠離是非之地。
金平看著他跑得像飛一樣快速,想起出門尋妻前被自家老爹狠狠教訓的那一頓長篇廢話,就沒好氣。
對於梅花留書出走的事,他家老爹二話不說,矛頭直指向他,不但是怪罪,還一徑地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風涼話。
都說是因為他太忙於工作,難有空閒卻又老是將關心的重點擺在妹妹身上,一直就沒改變,這對新入門的媳婦一點也不公平,換了哪家姑娘都一樣受不了,鐵定是要跑的,等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奚落足足半時辰。
風涼話說完,還有!
那老頭子最後一副「你老子看你可憐,勉強出面坐鎮,你快把媳婦追回來」的施恩嘴臉,說定了給足他三個月的時間,好讓他跟他的媳婦兒好好培養堅定不移的感情,以絕後患。
可瞧瞧眼下……
順便,好一個順便,講得這麼好聽。
當初他忍著一口氣聽大半天教訓才換來的時間,是兩人都說好的事,這會兒卻用一個「順便」之說,特地派人送公務過來煩,這算什麼?
「爹的交付根本就沒道理,你不應該順他意思的。」金平怎麼想都很不爽。
「可是……」梅花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金平見狀,試著先緩下怒氣,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怪你,只是這老頭子做事出爾反爾,什麼話都給他說盡,讓人很火大。」
「可是……」這話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所以讓梅花遲疑了下,好一會兒才說道:「要是我能跟著夫君同行,那感覺……是不是很像行走江湖……」
這話,已經無關計劃。
現在說的,是梅花孩子氣的夢想,是她的私心,是以讓她有些難為情。
一臉困窘,她補充解釋:「你知道的,我以前立志當個行俠仗義的江湖女俠,只是遇上了你,就……就……」
那孩子氣的、急著想解釋的模樣讓金平的一顆心變得柔軟。
怎麼會這麼的可愛啊!
其實有些些困惑,為什麼成親兩年多來,眼前的人還是這般的牽動他心神,讓他無法自拔?
金平忍不住輕撫那泛著微紅的嫩頰,讓梅花更加羞紅了臉,以為是自己的提議太孩子氣,只能想辦法再補充道:「但一方面也是因為爹說得有道理,我不想夫君日後奔波,我、我捨不得……」
「好,就這樣吧!」金平做下決定:「反正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聽你的,我們去浪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