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餐廳,坐上勞斯萊斯以後,成澤有些不悅的瞇起眼。
「沒有,味道很好。」寧曉雨從剛才就悶悶不樂的低著頭。
「那你怎麼裝那個表情?」他提高了聲音。
「可是真的很貴耶,如果自己買材料,用不到一萬塊,我也能做出味道差不多的料理。」她對於付賬時那高達幾萬元的價格,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呢?」成澤轉頭看著她。
「我是很感謝你請我吃飯,不過就是覺得有點奢侈和不值得……」
「反正也不會有下一次,而且花的是我的錢。」他冷冷的打斷她。
好心請她去吃飯,這小丫頭居然還不領情。
「你生氣了?」寧曉雨看到他的臉色陰沉。
「生氣?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成澤瞪著這愈來愈得寸進尺的丫頭。今天他帶著穿著「樸素」的她走進頂級法式餐廳時,眾人的目光儘是詫異。不過,他倒是很享受他人愕然的目光。
「明明就有,還不承認。」她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成澤利眸一閃。
「沒有,我沒說什麼。」她露出討好的笑容,臉上的酒窩可愛的顯露。
這個丫頭,愈來愈放肆了,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為何他沒有因此感到不悅,反而覺得有趣呢?也許是因為這些年來,所有人對他只有尊敬驚懼與小心翼翼,沒有人像她如此單純直接,甚至敢和他頂嘴。
「你真的只有這些衣服?」成澤繼續冷眼看著她。「要不要我先借你錢去買一些漂亮的衣服?」
「你不是很討厭以貌取人嗎?怎麼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我這樣穿很丟人?」她倏地變成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你自己呢?真的完全不介意?」
「也不是說不介意……」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寧曉雨抿了下嘴唇。「誰都想穿漂亮又有氣質的衣服,可是也要量力而為,而且我覺得穿什麼並不能代表這個人的品格。」
成澤的嘴角不露痕跡的勾起一抹讚賞,看她說話時認真思索的表情,明白她的話是發自肺腑,並不是唱高調。
「反正我現在就只有這樣的衣服。」
一抬頭,她天生樂觀的性格又展露無遺。「也管不了別人喜歡不喜歡。」
「也對,你本來就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我行我素得很。」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想起她是怎麼死纏爛打的住進他家。
「成澤,你能不能讓車子在前面轉角停一下?」寧曉雨恍若未聞他的話,突然興奮的拍他的肩。
成澤濃眉緊蹙,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為什麼要停車?」
「你不要問這麼多!停車,停車……」
他指示機司停車,冷眼看著她打開車門衝出去。
這丫頭又想幹什麼?
成澤靜靜的坐在車裡,視線追隨著她走進路邊一家小店。不到五分鐘,就看到她雙手各拿著一份銼冰大步走回來。
他替她打開車門,看到她滿眼都是笑意。
「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吃這個。」一坐進車裡,她就將一份芒果銼冰放到他面前。
「我不要……」
「很好吃的,真的。我前幾天出來買菜時也買過,味道超棒!」她笑盈盈的看著他。
成澤勉為其難地接了過去。
「吃吃看嘛。」寧曉雨老早已經一口接一口,一邊期待的看著他。
和他一起生活了一星期,對於他的口味她也摸出了幾分,他從來不吃任何甜食。「冰冰涼涼的,不是很甜。」
成澤望著手裡堆成小山似的銼冰,拿在手裡倒真是挺涼快的。
「反正現在也沒人看見你吃這個,還是你覺得它不夠高級?」她眨著小鹿般的大眼。「或者是你不敢吃?嫌髒?」
「想用激將法?」他一貫冷漠的眼裡閃出難得的戲謔,嘴角揚起笑容仍舊動人心魄。
「成澤,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為什麼總是不笑?」她樂呵呵的吃著劉冰,笑靨如花。「反正不吃是你的損失,以後可不要說我小氣喲。」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將銼冰遞給她。「那你替我扔掉好了。」
「唉啊!」她立刻嘟起嘴。「你怎麼這樣,人家很誠心的……」
「我又沒說不吃。」看到她激動的表情,他這才笑著收回手,舀起一匙銼冰放進嘴裡。
「天啊!你吃了耶!」她做出誇張的表情,眼睛睜得圓圓的。「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成澤湛然有神的眸子閃著戲謔的光芒。「沒有想像中那麼……」
見他突然停頓,她立即緊張的追間:「沒有怎樣?」
「你真是絲毫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感情,這樣很容易被人看穿的。」成澤突地話鋒一轉。「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是不行的。」
寧曉雨濃密的睫毛無奈的垂下。
「我爺爺也這麼說過我,所以一直不讓我離開茶園。」
「你也不必覺得難過,沒有人天生就會虛以委蛇,與人周旋的。你可以慢慢地學……」成澤發現自己竟然在教她,他一向不是好管閒事的性格,而且他的時間珍貴,絕不允許自己浪費無謂的時間。
「我不要。」她瞠目打斷他的話。
「你不要?」難得他想好心幫她,她竟然拒絕?!
成澤不悅的抿緊唇,臉部線條也變得冷硬起來。
「我很感謝你願意替我著想,但是我只想做我自己,就算會因此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也無所謂。」她深吸口氣,將負面情緒拋之腦後,眼底又浮起笑意。
「像上午那種事再發生也無所謂?」他的眉心打著結。
「都已經過去了嘛,而且有你替我出氣啊。」
「不是什麼時候你的運氣都會這麼好,認識像我這樣的人。」
「可是從我到台北之後,運氣就一直很好啊。」她三、兩口解決了堆得像一座小山的芒果冰。
「真是樂觀……」面對這樣樂觀的她,成澤也只能搖頭。
「對了,你真的要解雇那些保全和接待員嗎?」寧曉雨一整臉色,眼中染上幾許憂鬱。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成澤望向窗外,恢復他一貫冰冷的神色。
「哎啊!成澤,我知道你是說一不二,也知道你是個恩怨分明的上司。不過我已經沒事了,有你那些話就足夠了。我想他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寧曉雨將臉湊到他的面前,不斷勸道。
「那又如何?我們公司不需要這樣的員工。」他仍然望著窗外。
「你怎麼知道以後請的人會比他們更好呢?解僱員工會讓人覺得你不近情理。你明明是個親切、善良又有正義感的人,不要在下屬面前樹立那種狠心絕情的負面印象啦。」
成澤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親切、善良、有正義感……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如果你收回成命,他們一定會心存感激,以後絕對會更努力工作。失業是很嚴重的事耶,說不定有很多人都靠他們的薪水過活,他們的家人又沒有得罪你,為什麼要他們跟著一起受苦呢?」不理會他那張臭臉,她努力的「說服」他。
「如果我堅持解雇,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一直嘮叨下去?已經到家了。」成澤指了指窗外。
「我不下車!除非你答應我不會解雇他們。我不想因為我而害別人丟工作。」
「又來了。」看著她眼裡的固執,成澤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覺得有趣。「我會解雇他們是為了你,你反倒要為他們求情?」
「就是因為事情因我而起,我才不能坐視不管。成澤,你就不能考慮一下嗎?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
「如果我說我不會改變決定呢?」那雙漆黑的眼,閃動著幽深的光芒。
「我當然無法左右你的決定,不過我也有我的堅持。」
「下車。」他面無表情。
「成澤!你怎麼這樣冥頑不靈!像塊石頭似的!」她跺了跺腳。「你的決定太嚴厲了,我都不計較了,你就不要再……」
「我沒說我不考慮。」他一句話就堵住她的碎碎念。
「哦?」她愣愣的看著他。「你會考慮?」
成澤微微頷首,神情依舊冷漠。
「成澤,你真好!」寧曉雨歡天喜地的跳下車。「銼冰要化了,你記得快點吃完。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我做日式咖哩好不好?」
成澤看到她臉上彷彿中樂透似的傻氣笑容時,眼裡終於有了些許笑意。「今天我不會回來吃飯。」他可不像她每天都閒著沒事做。
「那我煮消夜等你。」寧曉雨用力的朝他揮揮手,愉快地跑回家。
成澤關上車門,囑咐司機開車。
她離開時的那句話,那個笑容,竟莫名的在他腦海縈繞不去。
其實這個丫頭乾乾淨淨的模樣看來還挺舒服的,再加上那雙水靈靈的大眼,還有微笑時彎彎的嘴角……雖稱不上美女,倒也清秀可人。
不過,她為什麼會一個人到台北?過去二十幾年,她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才會造就出她這種奇怪的性格?
成澤微瞇起雙眼,他對寧曉雨的瞭解,似乎還是太少了。
而他,開始對她好奇起來了。
寧曉雨唉聲歎氣的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拿著一份報紙。
成澤走出書房時,就看到她發呆的模樣。平時習慣了她的開朗活潑,這幾天她突然沉默起來,連他都覺得家裡的氣氛不對。
「寧曉雨,浴室裡的浴巾是不是應該換新的了?」成澤走向她,瞪著她。「還有一些東西要採購,我會讓余秘書將清單開給你。」
「明天嗎?」她茫然的抬起臉。「好,我知道了。」
她平時不是很討厭被他指使嗎?怎麼今天這麼乖順?
他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求職廣告,所有事皆瞭然於心。
「你的朋友回台北了嗎?」他看似無意的在她旁邊坐下,隨手打開電視。
「韶芸?她每次出國都不會和人聯絡,除非她回來,否則我是找不到她的。我每天都有打她的手機,可是她還沒回來。」平時他問這些事,她是不會這樣輕易的回答。
成澤的雙眉微微眾攏。「寧曉雨,你應該有念過書吧?」
「當然,我當然有念過書。」終於,她的神情變得激憤起來。「你為什麼這麼問?」
「你說你過去二十多年都沒有離開過南投,那為什麼會一個人來台北?」她的學歷成澤不想問得太清楚,但從她平時的談吐來看,教育程度應該不算低。
她有絲遲疑,黑白分明的眼裡有抹少見的謹慎。「你想知道嗎?」
「我發現你很喜歡用反問來回答我的問題,這是過度自我保護的表現。」成澤關上電視,目光炯炯盯著她。「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可以什麼都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一絲慚愧浮現在她微紅的臉頰上。「我只是很少把這些事告訴別人。」其實除了陸韶芸,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成澤點點頭,即使對她有著難解的好奇,他也不想調查她的過去。如果她想告訴他,那麼他自然就會知道。
「我現在有時間可以聽你說。」
他剛和法國的合作者通完電話,新的併購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
寧曉雨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從小就和父母分開,一直由爺爺撫養。爺爺在茶園裡工作,所以我也就在茶園裡長大。」她的聲音出奇地冷靜。「爺爺對我的管教很嚴,所以我很少接觸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什麼朋友。以前我並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不好,茶園很美麗,鎮上的人也都很好,可是……」
看見她突然沉默的側臉,成澤知道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可是我不再是小女孩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對未來也有計劃。我想出來看一看這個世界,看看台北到底是什麼樣子?所謂的城市是不是像書裡或電視裡演得那麼繁華?」她眨了眨濃密的睫毛,眼裡浮現渴望的光芒。
「韶芸曾經在鎮上生活過一段日子,後來她考上台北的大學。偶爾我會和她通電話,她會告訴我許多有關台北的事,今年她回老家過年,我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她很鼓勵我,也答應讓我住在她家裡。」她回身看著他。「我好不容易才說服爺爺讓我到台北來。」
「到台北你有什麼計劃?」他贊同她的決定,可是她對未來真的有規畫嗎?
「當然有!」她的眼中閃爍鑽石般耀眼的光芒。「首先是找一份工作,然後我還想去讀夜校,學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還有……」她神秘一笑。「我有一個小小的夢想,為了實現它,我一定會努力的。」
「什麼小小的夢想?」對這種小女孩般的夢幻囈語,成澤微瞇起眼,該不會是找個好老公之類的吧?
「暫時還不能說。」她搖搖頭,彷彿這個夢想神聖不可侵犯。
「等我有把握了,再告訴你。」
他非常懷疑她夢想的真實性。
成澤靜靜的看著她,她眼裡的幸福光芒,教他按捺下心中的疑問。她的夢想與他無關,他不必過問,也沒有理由打擊她的信心。
「找工作順利嗎?」
寧曉雨正沉醉在自己的夢想中,卻被他這句話拉回現實。
「啊?噢……我有寄一些履歷出去。」她有些沮喪的垂下頭,額前幾縷烏黑的髮絲跟著垂落。「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接到面試通知。」
成澤嘴角微抿,奇特的沉默著。
「不過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會繼續努力的。」寧曉雨深吸一口氣,立即又振作起精神。「我就不信這麼大的城市,會沒有我可以做的工作。」
「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他的目光有些耐人尋味。
「我沒有任何經驗,也輪不到我來挑選,只要工作時間穩定,我可以勝任就行了。」
「對於薪資有什麼要求?」
「我還能有什麼要求,只求趕緊找到。」她的笑容掠過一抹烏雲。
「有沒有考慮到東華集團來上班?」成澤不曾干涉過公司的人事,所有的員工都是通過人事部嚴格的考核才能進來工作。
「成澤,你!」寧曉雨愣愣的看著他。
「要安排你進公司工作並不難,有一些簡單的職務,你應該可以很快學會。」說實話,他也對自己的舉動感到不解,為了她,他竟然打破自己定下的規則。
這一次,換寧曉雨沉默了。
「如果沒問題,明天我就讓余秘書替你安排工作。」他的口氣冷硬。
「等一下!」她臉色倉皇的望著他。「成澤,我告訴你這些事,並不是希望你替我安排工作。」
「我知道。」他的表情更加剛毅。就是知道她並不想依靠他,所以他才會破例用她。
「你會是一個很好的員工,你善良寬厚,單純又沒有心機,做事認真,也很聰明。」這是他和她相處後得出的結論,他對自己看人的眼光有自信。
「謝、謝謝……可是我哪有這麼好……」
一抹紅霞悄悄爬上她的臉蛋,寧曉雨的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喜悅,他對她竟然有這麼高的評價。
「當然,你也有很多缺點,固執無賴、堅持己見、判斷力薄弱、盲目樂觀、脾氣暴躁……」
「等、等一下!」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氣呼呼的瞪圓了眼。「我哪裡無賴、哪裡脾氣暴躁了?」
「這要問你自己,你不早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算了,和你這個人沒什麼好說的。我才不要去你的公司工作,我不想被別人說我是空降部隊,更何況我不喜歡你公司的職員。」她抬起下巴。
「未經思考就胡亂說話,衝動……這又是你的缺點。」成澤也站起身。「你要想清楚,這是個好機會,而且可能是你最好的機會。」
「你不必再說了!」撇了下嘴角,她無畏地迎視他的目光。「不管我是不是適合去你公司工作,反正我都不想去。」
「為什麼?」看到她毫不退讓的眼神,成澤不悅的眾攏眉峰。這麼好的機會,多少人求也求不來,而他難得一次破例,竟被她一口回絕,他的心裡自然不舒服。
「因為有你這麼苛刻的老闆,犯一點小錯就可能隨時丟飯碗。」寧曉雨直言不諱。
「我那麼做又是為了誰?」她的理由惹惱他,這丫頭太不知好歹了。「而且最後我還是收回了命令。」
為了她,他早就不知道壞了多少自己定下的規則。可是她呢?一再踐踏他的好意。熊熊怒火在他眼裡燃燒,她果然有將他惹火的本事。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想靠自己,不然就失去了我獨自到台北生活的意義。」寧曉雨的眸中有絲愧疚,她已經夠依賴他了,怎麼還能凡事都麻煩他?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離開他,少了他的依靠,她又該怎麼辦?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種無謂的固執,有時真的很讓人生氣?」看著她平諍的神情,他的怒火卻無處可發。
「有啊。」她悶悶的說道。
「誰?」是誰和他一樣,快被她給氣瘋了?
「不就是你嗎?你剛才問我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想說我很常惹你生氣吧。」她委屈的努了努嘴,可憐兮兮的低下頭。
成澤憤怒的揚眉,但看到她垂頭的柔弱模樣,滿腔的怒氣怎麼也發不出來。
「工作我會替你保留,如果你想要的話,就告訴我。」也許是對她那種義無反顧的固執有絲敬佩,他決定不和她計較了。
「我還是想自己找找看。」她的回答照樣又激發他的怒氣。
「隨便你。」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成澤冷冷扔下這句話,邁開大步離開客廳。
寧曉雨抬頭看著他寬闊的背影,眼神裡有種莫名的溫柔。
她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不想她吃苦,也不想她出去碰壁。但他不知道,他愈是對她好,就會讓她愈想依賴他。
一旦依賴變成可怕的習慣,終會變成大網將她捆綁住,讓她動彈不得。而她終會離開,自己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
寧曉雨咬著下唇,眼裡有著留戀不捨,更多了些悲傷和無奈。
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傻,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不會看不出他是這間屋子的真正主人,而他和韶芸並不相識。
初到台北的晚上,她又急又氣又緊張,根本無法認真思考。現在的她,就算察覺自己的錯誤,卻也不想離開。因為她懦弱,她害怕。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個溫暖的住處,她還能去哪裡。而且他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一定會無聊寂寞,向他借住幾天,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可就算這樣,她還是為他增添了麻煩,心裡不免有些罪惡感。
所以,為了證明她不是一無是處,不是只會依賴他的米蟲,她一定要自己找工作,不再靠他分毫!
寧曉雨下定決心,握緊自己的舉頭,暗暗叫了聲!
加油,寧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