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一下。」何嗣弈一邊起身,一邊向一臉莫名的方韻禾道:「這是我二弟何子譽,一開始你在門口看到的是字棋,他們是雙胞胎。」
方韻禾恍然大悟,顯然在拜訪之前,何嗣弈已向兩個弟弟介紹過她了,他們對她的存在都不怎麼意外——喔不,正確來說,是他們現在感興趣的事物只有一項,就是食物。
「我要紅燒牛肉!」
「我要吃咖哩雞……」何宇棋出現,兄弟相繼點菜,完全不顧自己吃不吃得完,而何嗣弈也一一應允,好似天下沒有他做不出來的東西。方韻禾很不解,等一下,難得週末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一般而言不是該休息嗎?怎麼她感覺他倒像是來上工的?
「要幫忙嗎?」何嗣弈問她。
他們走向廚房,何嗣弈打開冰箱,看見兩個弟弟早已有所準備地將食材採買齊全,不禁扯唇一笑。他把食物拿出來,注意到站在身後的方韻禾表情有些不對勁,遂問:「怎麼了?」
「這樣好嗎?你工作不是已經很累了?」她看不過去,不想他這般辛苦,總是在為別人付出,她好不平。「你……你應該多為你自己想一點。」
「韻禾。」何嗣弈關上冰箱,走過來,他黝黑的眸瞅著她,閃過一道難以言喻的光,方韻禾不及瞧清,便聽到他說:「我並不討厭做這些。」
「嗯?」
「或許你只看到我付出的那一面,可你有沒有聽我說過,我不需要回報?」
「咦?這……」方韻禾愣了一秒,好像……確實沒有。「但你也沒說過你想要什麼回報啊!」
這一次,何嗣弈笑了。「不,我已經得到了。」
他的話好似啞謎,方韻禾聽得一頭霧水,只見他動作仍舊麻利地切切洗洗,燉肉熬湯有的沒的備好一星期的分,再準備今天的餐點,方韻禾在旁幫忙,腦中轉的卻是:他究竟得到怎樣的回報?
這問題教她一直想、不斷想,想到晚上八點,菜上桌了,聽見兩兄弟的歡呼以及何嗣弈臉上的笑意後才有些明白。
「該不會……你所謂的回報指的是這個?」
「什麼意思?」
吃飽喝足了,雙胞胎很老實地接下善後工作,何嗣弈帶她去看他以前住的房間,兩人聊著聊著,他忽然聽方韻禾這樣問。
「就是你先前說的,你已經得到回報了,你的意思不會是你看到他們開心的樣子,就是一種回報?」那跟沒有豈不一樣?
「韻禾。」何嗣弈苦笑,他沒這麼世界大同好嗎?「其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狡猾。」
「狡猾?」
「我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無私的人,絕對不是。」
這一次,他說得很清楚,方韻禾聽見了,可問題是……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對我弟弟好,一部分是因為他們是我弟,另一部分是他們幫了我一些忙。」
忙?什麼忙?
方韻禾仍傻乎乎的,何嗣弈抿唇,探上她的手,感覺她因不習慣而顫抖,然後酡紅了臉。他瞅著她的反應,問她:「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要對你好?」
「呃,這……」他的溫度熨得她熱呼呼,方韻禾分心感受他的碰觸,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只能本能回應。「因為……因為你愛我?」
「對,這是理由之一。」相較於她的不好意思,何嗣弈倒是一派理所當然,可下一秒,他卻說:「但我不只是因為這個理由才對你好的。」
何嗣弈一笑。事實上,他的好,全是為了讓她依賴,讓她離不開自己,讓她眼中只有他。他自私地想要蒙住她的眼,把她囚禁在自己的領域,可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即使他多想要那麼做也一樣。
「我對你好,是希望你愛我……很愛很愛的那一種。」最好是沒了他,連呼吸都不會了。
方韻禾聽著,怔忡了。「那我應該怎麼做才好?」
事實上,她已經很愛他了,所以她不懂,他要的究竟是多愛……
「韻禾,我明白你的想法跟打算,但在你努力的過程中,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排除在外?讓我陪著你成長,好嗎?」
方韻禾說不出話來,聽著他懇求般的言語,她不可能說不好,尤其是她終於覺察他眼中那隱隱晃漾的情緒之後。「對不起,我……我是不是讓你寂寞了?」
是的,就是寂寞。何嗣弈沒有回答,可方韻禾早由他的眼中得到答案。天,她真的好失敗。「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我只是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不用道歉,你沒有做錯。」
「可是……」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做那些事,不是不要回報的,所以你不用感到有壓力,或是覺得對不起我,除非——」他一頓。「你不愛我。」
「我愛!」像是怕他誤會似的,方韻禾好大聲,只差沒有擺出「我敢發誓」的Pose來了。
何嗣弈看著,笑了。
方韻禾好喜歡他的笑。他笑起來像個孩子,臉旁小小的酒窩柔化了他本來剛直的線條,使他的笑容瞬間如冬日的暖陽一般熱,而她最喜歡的,是他不喜歡笑,所以他這樣炫目的笑,只有她可以看到。
原來,她也是一樣的。
因為太喜歡這個人、太想要獨佔他的好,所以才想要改變自己,希望自己能夠好到一直一直被他所愛……他們都有私心,同樣想要變成對方眼中那唯一的人。
「我知道你不太會下廚,以後,還是讓我做給你吃吧!」
這是事實,方韻禾赧紅了臉,無法否認。「那你呢?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很簡單。」
「是什麼?」
「讓我抱你。」他一臉平靜,吐出這句具爆炸力的台詞。
「啊?」方韻禾因他的要求而怔住。該不會,他是想要……
天!想到這兒,她粉白的臉瞬間似一團火球,又紅又熱,心跳更是飛快。他會不會太突然了?可仔細想想是他們太慢了,他總是配合她的步調,所有的吻、所有的觸碰,都是那樣小心翼翼且忍耐著不驚擾她。他給了她太多,包含時間,而她呢?她又給了他什麼?
「不行嗎?」
他這樣問她,問得她又熱了。
「可、可以……」她極小聲地回答。
所以……接下來她應該做什麼?她是不是要主動一點?抱抱他、親親他之類……
「等等,我做個心理準備。」
「好。」
何嗣弈應諾,沒催她,她胸口怦怦怦怦的,額上冒出細汗,分明不是夏天了,可在他極有耐心的火熱注視下,她居然覺得自己像一鍋淺水,快被他搞得蒸發……
「我、我準備好了……」應該吧?
艱難地突破羞恥吐出這句話,同時,方韻禾便被納入一堵溫暖厚實的懷抱。啊……她內心震顫,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他擁抱自己的方式還是那般溫柔……她的臉貼著他胸膛,感受其中跳動一如自己的那般強烈。她熱紅了眼,覺得四週一切在這刻皆離她遠去,她的世界剩下的,只有他。
她不害怕。
「可以了。」
咦?
還不及自這個旖旎的夢境中抽身,何嗣弈像是滿足了,放開她。「九點了,時間差不多,明天還要早起,該睡了。」
方韻禾愣住了。「等一下,你剛剛的意思其實是……」
「嗯?」
見他一臉光明磊落的模樣,方韻禾一張嘴開開合合,完全說不出話。她能說什麼?她能說從頭到尾就是她一個人在那裡胡思亂想,yin穢地誤解他的意思?
所以,她只得默默嚥下失望,一臉欲哭無淚地同意。「嗯,是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