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沒有冬天的味道,暖冬讓櫻花提前盛開,一辦辦的櫻花隨風落下,煞是好看。
一大清早,旻若便早起晨跑,一邊鍛煉體力,一邊欣賞美景。
離婚後,旻若搬離了公寓,住進警察宿舍,開始新的生活。
當時,她也禮貌地通知了婆婆。費媽媽很難過,但沒說什麼,認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深信旻若是清白的,但她夾在中間很為難,因此決定讓孩子自己解決。時間,總是會讓誤會澄清的;時間,遲早會讓真相大白的。
後來,旻若申請調職,調到郊外山區的警局,這附近都是很有名的名流豪邸區。
她知道費維雋在短短幾年內成為亞太地區快速崛起的新富豪,可是由於他這個黃金單身漢的行事相當低調,因此一天到晚都只是一些大同小異的花邊新聞,正因為如此,更為他添上神秘的色彩。
截至目前為止,媒體都不知道她和費總裁有過一段婚姻。
白天時,她竭盡所能地為民服務,希望夜晚不要胡思亂想,能早些入睡,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維雋的身影總是會浮現在她的腦海中。既然口口聲聲說不在乎他,為什麼卻又忘不了他呢?唉……
跑步至公園附近時,她發現街旁停著一輛嶄新的法拉利跑車。
這輛跑車是新出現的,她從來沒在這附近看過。
身為女警,她的敏銳度比一般人高,總是很注意轄區內的車輛和居民。
是說……哪裡來的有錢人,竟然隨便把跑車停在路口。為什麼不停自己的車庫呢?不怕被偷嗎?
也許是新搬來的住戶吧?
忽然,一名戴著鴨舌帽和墨鏡的男子,提著一個桶子,鬼鬼祟祟地朝法拉利跑車走過來,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跑車潑灑汽油、點燃,一瞬間,火焰四起!
公園裡正在做晨間運動的居民見狀,紛紛大叫。「啊∼∼著火了!」
「站住!」旻若快速地朝歹徒逃跑的方向前進,可是歹徒一跑進巷子後就不見蹤影了。她氣喘吁吁地拿起手機,撥打給同事。「喂,我是江旻若,有一輛停在XX公園西側的法拉利跑車被人無故縱火,請立即派消防車過來……」
沒多久,警車和消防車都來了,但等火被撲滅之後,這一輛法拉利跑車已經徹底損毀,只剩下一堆廢鐵了。
「查出車主了嗎?」旻若問。
「嗯。」警員A晃了晃手上的PDA說:「根據車牌號碼,車主是費維雋,也就是鼎鼎大名的『維若國際集團』負責人。」
聞言,她的心臟彷彿停了一下。
天啊!竟是維雋!
「我看過媒體報導,聽說上個月費總裁住進了山頂上新蓋的別墅。」
他搬到這區來住了?
「嘖嘖嘖,這下糟了,對方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上頭肯定會要我們趕緊破案的。」警員B做了個大事不妙的表情。
旻若很抱歉地說:「歹徒作案時我有目擊到,可惜追丟了,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啦,現在還是趕快回警局吧,我看這件事一定會鬧得很大。」警員C搖搖頭說道。
一點兒也沒錯,很快地,媒體便蜂擁而至事故現場,報導著費維雋總裁的跑車被縱火的意外……
大家才回警局沒多久,分局的張局長立刻叫員警進去會議室開會。
「在XX公園有一輛汽車被莫名縱火,車主是費維雋,我們已經通知他了。」警員A報告著。「旻若剛好在現場,可是沒追到縱火的歹徒。」
張局長揮揮手,語重心長地說:「早上費總裁有親自打電話給我,說明他現在面臨的處境。不僅跑車被縱火,他的住宅前面也被潑灑紅色的油漆,公司還不斷收到恐嚇信。由於他行事低調,不想加以渲染,上了媒體,所以希望我們警方能私下快點幫他破案,早點找到兇手,將對方繩之以法。」
「這樣看來,這件案子不太單純。」幾個警員皆面色沉重。「盯上費總裁的也許是一個殺手,也很有可能是一整個犯罪集團,而且盯上他的目的究竟是為公、為私?可能性實在太多種了。」
「看來,有錢人的煩惱還真不少呢!」有人開玩笑地說。
「所以說,我們得趕快破案!」張局長作出結論,下達命令。
「我去調閱公園附近的監視錄影帶,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私下去問問幾個線民,看是不是黑道勒索。」
「我去查查附近有沒有什麼幫派分子故意滋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
「嗯,大家分工合作,快速破案,這樣不僅能給費總裁一個交代,辦案效率高的話,也能博得社會大眾的信任。那就先這樣了,散會。」張局長一說完,大家紛紛往外走,他趕緊又說道:「旻若,你留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旻若一臉疑惑。「是的,局長。」
坐在會議室裡,張局長再次強調。「費總裁的案件,對我們相當相當的重要。」
「我明白,因為他是大人物,我們惹不起。」
張局長有些尷尬地咳了咳。「費總裁這次面臨的難關還不只我剛剛說的那一些,其實有人要暗殺他,他的生命正面臨威脅。」
「什麼?!」她先是一愣,隨即擔心害怕了起來。他有生命危險?她故做冷靜地問:「有證據嗎?」
「他是故意把法拉利跑車停在路邊試探的,沒想到真的被人縱火了。」張局長說得斬釘截鐵.
她冷笑了聲。「為了試探就毀了一輛跑車,有錢人還真是不把錢當錢看。」
張局長繼續說:「可是他不想把事情搞大,希望能私下找到兇手,所以他現在需要一名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他的警察。」
「我們雖然是人民保母,但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護人民吧?況且,費總裁身邊本來就有保鑣了,根本不需要我們啊!」
「那些保鑣只是身手好而已,真要抽絲剝繭、揪出歹徒,還是得靠我們警察人員才行。所以我們必須出面,不能坐以待斃,讓殺手繼續無法無天下去!」
其實保鑣大部分都是有受過特殊訓練、能派上用場的人,無奈因為費總裁和警方高層的關係良好,因此上頭對他施壓,逼他照費總裁的意思,指派旻若過去當他的保鑣。
張局長繞了一大圈,終於說出留她下來的用意。「江警員,我認為你是保護費總裁的最佳人選。」
「啊?」她嚇了一跳,不敢相信要再次跟費維雋牽扯在一起。
「這是我從費總裁那裡得到的信件。」局長把兩封信擺在她面前。
她打開其中一封,內容是世界第一首富——靳德爾先生邀請幾間國際財團的龍頭老大參加私人的皇家金融會議,地點在奧地利的維也納舉行,時間則是下個禮拜。
另外一封,她瞇起眼睛,一字一字地看著。
費維雋,就算你到了奧地利,我也一樣會尾隨你,直到你命喪黃泉為止!
很顯然地,這是一封恐嚇信,而且歹徒還聰明地以電腦打字,不留下可供比對的筆跡。
「這是國際性的私人會議,報章雜誌都有報導,有心的殺手很快就能知道費總裁下個禮拜的行蹤,並且採取行動。」
她發覺事態嚴重。「真是太過分、太囂張了,簡直不把國法放在眼底。」
張局長面色沉重地說:「費總裁說他不能不出席這次的金融會議,所以我要你不能曝露出自己的身份,佯裝是他的貼身秘書,跟他到奧地利去,二十四小時保護他,伺機把殺手揪出來。」
她頗感詫異。「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這是上司的命令,不可不從。」張局長臉色一沉,很嚴肅地下令。「下午我會跟費總裁約時間,你過去後要好好表現一下。記住,務必要成功,這樣才能為整個警界爭光!」
旻若覺得腦海一片混亂。
真好笑!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和他離婚兩年後,她居然還要二十四小時地保護費維雋的生命安全。
她該以怎樣的身份去面對他呢?前妻?朋友?保鑣?還是秘書?
唉,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費維雋的別墅在一個小山坡上。
天氣冷颼颼的,旻若騎著摩托車,沿著蜿蜒小道行駛,不久後,一座城堡矗立在眼前。
綠色屋頂、略帶粉紅色的牆面、白色的窗框,看起來就覺得相當華麗,像極了歐洲的小古堡,往裡頭一探,還能看見修剪整齊的草坪及參天古木。
她按了電鈴,透過對講機報上身份、表明來意。
巴洛克式的雕花鐵門開了,她將機車騎了進去。
這裡簡直大得離譜,處處都能看到華麗的景觀。入了主屋後,她被僕人領到書房,沿途所見,全是富麗堂皇的裝潢。
她的心怦怦地跳著,一點兒也平靜不下來。
這兩年,沒有她在身邊,他一定也過得很好。突然間,她想起了許多無聊的花邊新聞,很多女影星都直接表明費維雋是她們的夢中情人。
這兩年來,他的改變很大,已經變成了富可敵國的大亨,而她還是沒什麼變,依然是做得死去活來的基層警員。
叩、叩!僕人敲門,輕說聲道:「費總裁,江警官來了。」
僕人領她進房後把門關上,離去。
寬敞的室內,只有他們彼此。
她一進門便注意到他挺直健碩的背脊,他正背對著他注視著窗外的花園。
「費總裁,你好。」
驀地,她聽到他嗤笑的聲音,似乎很不以為然。
「你想裝作不認識我嗎?」他緩緩回過頭,諷刺地勾起嘴角。
他鬆開交抱胸前的雙臂,臉上雖然在笑,但目光卻很冷硬,那雙彷彿能夠把她看穿的眼睛,讓她兩腿發軟,全身上下冰冰冷冷的氣息讓她覺得好陌生。
再次見面,她的心依然糾葛。
「我不叫你費總裁,要叫什麼?難道要直接喊名字嗎?我們現在什麼都不是。」她眼瞳閃閃發亮地反問。
旻若心知肚明,他恨她。
她似乎更美了一些,膚色白皙,黑眸燦亮,頭髮烏黑飄逸。一身警察制服在她身上除了精明俐落外,更顯婀娜。
她依然是如此的充滿自信、動人心魄,也一直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女神。
「的確,我們什麼都不是,只是主雇關係。」他低沉的嗓音讓她的背脊一陣震顫。「看來,沒有我,你依然過得多采多姿。」
「是的。」她挑釁。「當年的婚姻是個錯誤,錯誤既已劃下句點,就該重新開始。」
她沒注意到他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
兩年了,大約七百多個日子,儘管當時她背叛他,但諷刺的是,他不曾忘記過她。
他想她、念她,無時無刻,思念的心幾乎讓他肝腸寸斷。
此刻,他費了極大的自制力,才讓自己不致失控地衝上前抱住她。
原本以為,對她的恨會隨著時間而增加,但是他錯得離譜,不論時光如何流逝,他對她的眷戀只有越來越深,對她的愛就像滔滔江水。
他想要她,想要再次得到她。
「好諷刺!我真的沒想到,現在的我,居然淪落到需要女人保護的地步。」他跨步走向她,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表情,他一身時尚的亞麻色休閒服飾襯托出他優雅斯文的氣質。
「你不是普通人了,你是富比士富豪排行榜的前百大,富可敵國,所以能夠介入干涉台灣的警方,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挑眉,問:「這是讚美還是不屑?」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聳聳肩,接著轉入正題。「張局長知道費總裁這一趟旅程危機四伏,需要警察的私下保護,所以委派我接下這個任務,我會佯裝成你的貼身秘書,保護你的安全。」
他站在她面前,眼神冷峻地說:「我不甘心這樣受殺手擺佈,我絕不會讓殺手稱心如意的!」
「揪出殺手是我們警察的責任。」她斬釘截鐵地說。「請相信我,我會盡快破案的。」
突然,他伸手扯住她胸前的警察徽章,戲弄地說:「江警官,我的生命需要你來保護了。」
他一碰觸到她,她就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她試著漠視掉這股感覺,以堅定的語氣說道:「我會竭盡所能!」
「好。那明天我們就出發前住奧地利。」
隔天,他們乘坐私人飛機前往維也納。
他面無表情,眼神深不可測,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特別挑了一套最端莊、最嚴肅的套裝,還穿上吊帶絲襪,把槍支掛在大腿上。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地看著公司的文件。
他好疏離,真的有如陌生人般。
看著身邊的這個男人,不堪的記憶又被喚起。
兩年前,是他不信任她、對不起她,不是她的錯。她知道他恨她,如果不是他命在旦夕,她也不可能偽裝成秘書,貼身保護他。
她現在只希望能盡快揪出在暗地裡的殺手,然後回復到她平靜無波的生活,別再因他而亂了心扉。
經過長途的飛行,終於抵達了奧地利。
十二月的維也納,處處洋溢著聖誕節的氣氛。數以萬計的燈泡在行道樹上閃閃發光,帶來一片溫暖。馬路中央有一棵高過十層樓的聖誕樹,上頭的燈泡亮得有如白晝。
經過特殊的許可和安排,旻若是佩帶槍枝出境的。
下了飛機,出了海關後,她站在人行道旁。此時天空飄著雪,地上已積了一層,她握著像棉花般觸感的雪花,感覺好特別。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拜他之賜。
就在這時,飯店派來接送他們的車子到了。
他們坐上車子,在積雪的馬路上,車子小心地駛著。
她警戒地注意著四周,發現對面駛來的一輛車子,窗口突然銀光一閃,她還來不及反應,像鞭炮般的爆炸聲便傳出,然後立即地,車子失去了控制。
司機大叫:「啊∼∼救命∼∼」
踩煞車也沒用,車子只能滑向另一邊,離開大馬路,搖晃地撞上旁邊的垃圾桶後才停了下來。
車子有一邊已經被撞得傾斜了。
「怎麼回事?」她緊張得大叫。
「要不要緊?」他很鎮定,第一個擔心的是她的安全,完全不在乎自己。
幸好兩人都有系安全帶,因此毫髮無傷。
「輪胎破了。」司機也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旻若趕緊下車查看。
「剛剛有人朝我們的輪胎射擊,是一輛黑色的車子……」該死!如果她多看幾眼就好了。
他們面色凝重。看來,真的是危機重重。
司機連忙撥打手機,請另外一輛車子來接他們到飯店去。Check-in之後,他們便上電梯,進入房間。他們兩人共住一間豪華寬敞的房間。
「你不會以為你還能住我隔壁吧?我現在的安全堪慮呢!」
「我明白。」她心有餘悸。「我會二十四小時地保護你。」
入房前,她先暗示他在門口等,她從大腿側拿出一把槍,打開燈,四處搜尋了一遍,確認安全無虞後,才喚道:「進來吧!」
房間內的大床比一般床還大,她的眼睛緊盯著那張雪白的大床。
他走進來,放好行李,她也是。
「我還沒有要洗澡,你要不要先去?」她問道。
「好。」他走進浴室,連門都沒關就直接脫衣服,打開蓮蓬頭。
「為什麼不關門?」她臉紅地側過臉,避開他光溜溜的身體,那畫面太過養眼
「不想關。剛剛才經歷生死一瞬間,我怕一關上門,又會碰到什麼危險的事,萬一你來不及救我的話,就糟了。」
他言之有理,說得她啞口無言。
「你是我的責任,我會保護你,保護到滴水不漏的。」她努力地移開視線,看著浴室的天花板。「如果殺手從天花板的通風口噴了什麼毒氣進來,那就糟了。」
「唉!」他只是長歎一聲,迅速地沖澡,接著隨意拿起浴巾,遮住重要部位後,便大刺刺地走出來。
「為什麼不穿好衣服?」她別過眼叫著。
「我向來都是這樣的,在寢室裡脫光光,這習慣不會因為你而改變。」他實話實說。「請別大驚小怪!」
「我才沒有!」她辯駁,受不了他的嘲笑。
「是嗎?」他一臉好笑地說。
她臉蛋脹紅,看著他抬頭挺胸地從她身邊走過去。
「室內還是有點冷。」他把暖氣開強一點,順道把窗簾拉開,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他們房間的對面是一棟古老的古堡,街道上很美,白色的雪花配上暈黃的燈光,美得就像聖誕節的圖片一樣。
她突然脫口說出這些酸溜溜的話來。「這兩年,你的花邊新聞不少嘛!」
他轉過身子面對她,戲譫地說道:「看來,你還頗關心我的嘛!」如果他跟她說,那些全是媒體的捕風捉影,她相信嗎?
旻若眼看四面,耳聽八方,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戒慎恐懼,冷不防,她目光一閃,發現對面的古堡中有一道光線朝她的眼睛直射過來。
是狙擊手要暗殺他嗎?
「小心!」她叫著。
他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時,她已經用力推開他了!結果,他在落地時,後腦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茶几,發出巨響。
一瞬間,他整個人昏了過去。
「維雋——」旻若驚慌地大喊。
他中彈了嗎?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一顆心彷彿被切割得四分五裂。
即將失去他的恐慌,讓她也想跟著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