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沾滿淚水,感覺到心不斷地抽痛著,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她用力吸著氣。
想起來了,她全想起來了……
「嗚……嗚……啊——」無法承受恢復記憶後的悲痛情緒,她哭叫出聲,將內心的痛苦全喊出。
她後悔了……她後悔想起來了……
他想要的不是她,而是蒂維娜!
為什麼事實是這樣讓人絕望……為什麼要讓她想起父親的死和最愛男人的背叛……
「啊——」她雙手緊環住自己,不斷叫喊著。
她竟然被他騙了兩次……
而她的心,已經完完全全、毫不保留地奉獻給他了……
「為什麼要讓我再一次受傷,為什麼?」
她只是渴望有人愛,希望有個能讓她依靠的避風港而已啊!
她無力地靠在床背上,任憑淚水不斷滑落。
許久,她才停止了哭泣,茫然地走下床,打開了房門,像個幽魂般的走出去,然後離開了百鬼門總部……
當路憶遙走出百鬼門總部的同時,總部內的燈也亮了。
藍道夫擔心地站在窗口看著失魂落魄走出去的路憶遙,感覺心緊緊糾在一塊。
「別擔心她,我們有叫人跟著。」顧天祈在身後拍拍好友的背安慰。
如果猜的沒錯,她應該會回去她的舊家。
藍道夫心中充滿不安和痛苦,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不斷浮現在他的腦中。
之前,她之所以會喪失記憶,是因為出了車禍。
當她離開舊家隔天,準備離開台灣時,在路上發生車禍,頭部因而受到嚴重撞擊,最後是顧天祈把她給救了回來。
手術後,她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醒來後,她便把過去的事完全遺忘了。
於是他編造了她的過去,讓她以為自己是他的妻子,以為兩人從此能幸福快樂……
沒想到,他又再讓她心碎一次了。
「保護好她,不准讓她受到一點傷害。」藍道夫凝視著早已不見路憶遙蹤影的窗外,語氣平靜得讓人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那當然。」黑嚴司點點頭,拿起電話,對另一頭的人吩咐了幾句。
而顧天昂則是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皺著眉,若有所思般。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不對。
片刻,他不發一語地站起身,走進自己的房內。
「他怎麼了?」黑嚴司看顧天昂離開,疑惑地問顧天祈。
「誰曉得他哪根筋不對了?」顧天祈聳聳肩。
他也搞不懂這弟弟在想什麼。
「好吧!那我們各自進行,有什麼問題再電話聯絡。」黑嚴司指了指藍道夫,要顧天祈隨時注意情況。 、
「知道了,我會跟著藍道夫,有事我再打給你。」顧天祈望著站在窗邊的藍道夫,眼底浮上擔心。
黑嚴司又望了藍道夫一眼,才離開總部。
三天後
這一天,本該在國外、身為百鬼門的首領雷斯德,突然出現在總部,就連鮮少回來的成員霍勒也跟著一塊回來了。
「雷斯德,你怎麼會回來?不是說有事要辦嗎?咦?霍勒,你怎麼也回來了?」
坐在大廳沙發上的顧天祈驚訝地大叫。
雷斯德環視在場人員,除了顧天祈外,藍道夫也在。
「顧天昂和黑嚴司呢?」
「一個在實驗室內,另一個回去了。」顧天祈回道。
「叫回來,有事要宣佈。」雷斯德深深看了藍道夫一眼,又對霍勒打了個暗號。
霍勒瞭解地點了下頭。
二十分鐘後,所有人都到齊了。
雷斯德站起身,凝重地出聲:「把你們找回來,是因為霍勒得到一份資料,資料上顯示,已經有一組自殺隊,從中東國家出發前來台灣了。」雷斯德將資料拿給藍道夫。
「中東?」顧天祈蹙起眉。
顧天昂抽走藍道夫手上的信,仔細地看過後,神色變得凝重。
他放下手上的資料。「是聽說了蒂維娜的事,所以打算奪取嗎?」
聞言,藍道夫冷冷地抬頭望著雷斯德,一語不發,但他緊握的雙手,洩漏了他內心的不安。
「警方那裡的圍堵失敗了,十三個人逃走,目前下落不明。中東那些人是很危險的恐怖分子,為了拿到蒂維娜,會不擇手段。」霍勒擔憂地說。
「你是想說……他們打算抓走路憶遙,或是殺了她?」顧天昂將信放回桌上,說出這兩個可能性。
藍道夫站起身,「我不會讓遙遙發生事情的。」
說完,他快速地往外走。
「我們也一起去。」顧天昂、顧天祈和黑嚴司,也準備一同跟去。
「你們三人等一下。」雷斯德喚住他們。
門口的三人一起回頭。
「蒂維娜的任務取消了,我們已經不需要得到它了,但現在……我們必須保護路憶遙,她絕對不能死。」雷斯德皺起眉。「不能讓她死,否則麻煩就大了。」
他的話讓黑嚴司和顧天祈臉上同時出現疑惑的神情,但顧天昂則只是冷冷地望著雷斯德,似乎對他的話並不感到意外。
但雷斯德似乎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沒再開口。
「知道了。」黑嚴司不悅地回答。
他可還沒報仇呢!那女人要是這麼容易死,那他不就虧大了。
「快點走吧!我怕藍道夫會有危險。」顧天祈語帶焦急地催促。
於是一行人立刻離開總部,跟上前去。
車子一在路憶遙的舊家門口停下,藍道夫立刻衝下車,往屋裡衝去。
「遙遙——」
一股陰森的氣息充斥在空蕩蕩的屋內,空氣中散發著怪異氣味。
屋內仍舊充滿著毒氣,不過出門前,他已經吃過天昂給的解毒劑了,因此他直接往實驗室方向走去。
從實驗室內透出微暗的燈光,顯示有人在裡頭。
藍道夫小心地轉動了門把走進去——
「遙遙……」他看到了坐在實驗桌上的女人。
「嘿!我該叫你什麼呢?藍?藍風?還是百鬼門的藍道夫?」路憶遙對他的出現—點也不吃驚,好像就是在等他。
她臉蛋蒼白,看起來像很久沒有休息過一樣,臉頰也略為凹陷,不似以往的豐潤,但儘管如此,她的雙眼依然有神,嘴角也帶著嘲笑意味。
藍道夫沒理會她的嘲諷,他仔細環顧實驗室,確定沒人後,他將門給關上。
「跟我走好嗎?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有一批人已經朝這裡來了。」他輕聲地開口,不敢隨意靠近她,怕她因此有什麼傷害自己的危險舉動。
她毫不在意地聳聳肩,說:「我不在乎。你要蒂維娜,我可以給你,只是,你能承受它的後果嗎?」
「遙遙,我不想要蒂維娜,我只希望你安全。」他方纔已經接到天祈的電話,得知任務取消的事了。
他知道,現在不和她解釋清楚,她是不會和他一塊離開這裡的。
「想要我安全?」路億遙重複他的話,一點也不相信。
「是真的,蒂維娜的任務已經取消了。我知道你在氣我對喪失記憶的你說謊,但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到這些日子來,我對你的付出?我只要你,希望能和你兩人快樂地生活。」
說完,他來到她的身旁,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路憶遙沒有反抗,只是靜靜地讓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中。
「聽聽我的心,你真的一點也感受不到我愛你、渴望擁有你、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的心聲嗎?」他沉痛地低訴。
聞言,她緊緊閉上眼。
一輩子……這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你瞭解我多少……」她用力地吸一口氣,讓自己離開他的懷中。
再一次睜開眼,她朝他露出一個絕望的笑容,眼底的哀傷讓人心碎。
「除了知道我會製毒和擁有蒂維娜外,你瞭解我多少?」
她緩緩地退了一步,離開他的懷中,拿起桌上的玻璃瓶,搖晃著裡頭令人作惡的灰色汁液。
「除了我只有父親外,你還瞭解我多少?就好像我對你,也什麼都不瞭解一樣,連你的真實身份、名字都不知道……這段感情到底有什麼意義?」
「遙遙,如果你想知道我的過去,我絕對不會再隱瞞你,相信我好嗎?」她的離去舉動讓他心慌,他走向前,再一次想靠近她。
「不要過來!」路憶遙大吼,將玻璃瓶拿到身前。
「你要做什麼?遙遙,別亂來。」藍道夫定下腳步停止動作,她手上那瓶奇怪顏色的汁液讓人看了心驚膽跳,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腦中發出的危險訊息告訴他事情不對勁。
「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就死了算了,可是我不能……當我好幾次覺得生不如死的時候,為了蒂維娜,我卻不能結束自己的性命,你知道我的痛苦嗎?」抹去臉上的淚水,看著他顯露出的心疼和難過,路憶遙感到了一絲絲的欣慰。
失去記憶的那些日子,是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無時無刻都感覺很愛他,那種甜蜜的幸福,是她這一生最大的夢想。
但是,夢終究是夢,終有醒來的一天……
「我好不容易才想把蒂維娜交給你,為什麼要阻止我?」路憶遙幽幽地說。
「我不說了,蒂維娜對我並不重要,我只要你!遙遙,把它放下好嗎?」他輕聲勸阻,好怕她會發生什麼事。
「它遲早都會出現的……」她搖動著手上的玻璃瓶,看著裡頭的顏色漸漸加深。
「藍道夫,不能讓蒂維娜復活!」
突然,門外傳來顧天昂的警告聲。
好不容易趕來的三人,打開了實驗室的門走了進來。
「呼!終於趕上了。」顧天祈拍拍胸膛喘著氣。「黑嚴司剛剛開車的方式好可怕,像不要命一樣,我的魂都快被嚇散了。」
「別忘了,我這樣開是應顧天昂的要求,他說不快一點就來不及了。」黑嚴司不悅地撇撇嘴,一副他也是不願意的模樣。
「藍道夫,千萬不能讓她喝了那瓶東西。」顧天昂語氣焦急地說,雙眼緊緊盯著她手上的灰色汁液。
喝?藍道夫一點也不相信那是拿來喝的。
「這是為——」顧天祈的話還沒問完,實驗室外突然發出巨響,把站在門前的眾人給震得倒在地上。
「他媽的!」黑嚴司快速站起身,從碎裂的門縫中看到一群全身穿著黑衣的人,
拿著手榴彈和長槍站在外頭。「是那些中東人。」
「待在裡頭不要出來知道嗎?」藍道夫確定身邊的路憶遙沒事後,便快速衝向門口,來到其他三人身邊。
這時,外頭的人不知對他們說了些什麼。
「喂!誰學過中東話?」顧天祈笑問,然後拿出身上的手術刀。
「你有什麼?」藍道夫問了顧天昂,又看了看外頭人的裝備,從身上拿出一把槍,裡頭只剩下三發子彈。
「一些粉末。這間實驗內的有毒物太多,最好不要讓這裡被炸掉,否則我們都有可能死在這裡。」顧天昂拿出口袋內的小瓶子。
「安啦!剛剛來的時候你不是給我們解毒劑吃了嗎?」顧天祈樂觀地說。
「不,那是對微量的毒才有效,這裡要是炸了,一百顆解毒劑都沒有用。」顧天昂環視著實驗室內的化學物,想從中找到能抵抗外頭人的東西。
「不會吧!」顧天祈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打了個冷顫。
「黑嚴司,你有什麼?」藍道夫又問黑嚴司。
外頭的人非同小可,從他們身上有明顯的鼓起來看,他們身上應該裝有炸彈,隨時都有自爆的可能。
「拳頭。」黑嚴司伸出雙手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聳聳肩。
「左邊三個我的。」藍道夫將子彈上了膛。
「那我就……右邊三個好了。」顧天祈晃動手上的刀,比了比最旁邊的三個人。
「大廳上那四個留給我。」黑嚴司扭動著關節說。
「剩下的是我的嗎?」顧天昂拿出在一旁桌上找到的紅花,將它和水相溶,又把自己身上的粉末給放了進去。
「記住,要快速解決,不能給他們自爆的機會。」藍道夫提醒眾人。
下一秒,四人便快速向門外衝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攻擊目標下手——
藍道夫的三發子彈正中目標,射中眼前三人的額頭,三人還來不及反應便瞬間倒下 。
顧天祈則拿著手術刀,快速朝三人的脖子上用力地一劃,三人立刻毫無抵抗能力地倒臥在血泊中。
「我這裡已經解決了。」他得意地大喊。
「哼!我也解決了。」黑嚴司不服輸地說。
顧天昂對付的那三人,也已經一個一個毒發,正倒在地上不斷地掙扎。
其中一個男人受不了這痛苦,便拿出引爆身上炸藥的按鈕,他大喊了一句聽不懂的話後,便按下了啟動鈕。
見狀,眾人知情況不妙,立刻撲倒——
下一秒,炸彈被引爆,從大門開始一直到客廳,全部都被炸得面目全非,一片狼籍。
「咳……咳……媽的,顧天昂,你到底在幹什麼?不是說了要讓他瞬間斃命,你還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顧天祈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怒吼。
「我怎麼知道他們喝到毒後不會瞬間休克。」顧天昂拍拍身上的灰塵說。
「藍道夫呢?」黑嚴司看了看在場的人,沒發現藍道夫的影子。
「他剛才衝進實驗室內了。」顧天祈比了比裡頭。
「遙遙——」
這時,自實驗室內傳來藍道夫急切的喚聲,在場三人連忙衝了進去。
「怎麼了?」顧天昂率先衝進實驗室。
「遙遙不見了。」藍道夫指著破掉的窗戶。
「她往庭園裡跑了嗎?」這女人可真會給人找麻煩!黑嚴司往窗外探了探,發現了坐在涼亭內的路憶遙,「她在那裡。」
藍道夫一聽到黑嚴司的話,立刻朝窗外跳了出去。
「遙遙。」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他站在涼亭口,輕聲地喚著她的名。
路憶遙轉過頭,朝著藍道夫露出笑容,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其他三人也跟著走了過來。
「原來你們還活著。」她看著黑嚴司和顧天祈調侃道。
「拜你所賜,我們兩個人和藍道夫,躺在床上足足行三天動彈不得。」顧天祈咧嘴一笑,並未對她設計他們中毒的事感到生氣。
「哼!」黑嚴司也只是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看在她是藍道夫重視的女人情分上,就原諒她。
「我有東西要給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家叫你……黑嚴司,是嗎?」她從口袋內拿出一小瓶黑色的汁液丟向黑嚴司。
「這是什麼?」顧天祈站離黑嚴司遠一點,就怕又被下毒了。
「就當是我對你的賠罪吧!那東西可以將你臉上的疤全部去除,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不過,它還是一種毒,用了之後……會有副作用。」她微微地一笑,表情平和。
「哇!那麼好嗎?」顧天祈衝向黑嚴司,一把將他手上的瓶子給拿過來,東看看西瞧瞧。「小美人,你說的副作用是什麼啊?如果不會很嚴重的話,也許我可以拿來一賣。」
現在的女人很重視自己身上的小瑕疵,如果有了這東西,肯定能大賺一筆。
「拿過來。」黑嚴司搶過顧天祈手上的瓶子,又瞄了瞄路憶遙,將它放進自己口袋內。
「遙遙,我們回去了,好不好?」不理會一旁打鬧的兩人,藍道夫伸出手來拉住她的。
路憶遙對他搖搖頭,鬆開他的手,朝後退了一步。
「對啊!小美人,蒂維娜我們已經不要了,你放心,只要待在百鬼門內,保證沒人敢動你。跟藍道夫走吧!他好可憐,這幾天來茶不思飯不想,一直擔心著你的安危,看在他這麼愛你的份上,原諒他先前的事吧!」顧天祈見事情落幕,不禁幫藍道夫說起話。
「已經來不及了。」
站在一旁,始終沒開口的顧天昂,突然冷冷地冒出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