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看看書嗎?是你自己要放棄機會的,那你就繼續悶在裡頭吧!」赫士爵放話,就要關上門。
「不……」只是要她看書解悶,她哪能拒絕?黛兒鞋也沒穿就跑過來,阻止他關門。
「拿穩了。」赫士爵把所有的雜誌全放到她手上。
黛兒真沒想到他會是如此好心,還顧慮到她。「謝謝。」她回頭去把雜誌放下,見他要走了,喚住他。「赫……大哥。」
赫士爵回頭,等著她往下說。
她害怕被拒絕,小心翼翼地問:「我……還能叫你赫大哥嗎?」
「隨你高興。」他不置可否。
「有個問題……我想問……那個國王……為什麼整天都不露面?」她納悶著。
他正和何萍打得火熱,哪有空?「你難道還沒見過他嗎?」赫士爵嘲弄地反問她。
「他昨晚……那算見過了嗎?」她自問自答似的,說得語無倫次,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就是無法正眼看他。
「昨晚你已經見過了?」他樂意捉弄她。
她咬咬唇,斜睨他,低聲說:「那不干你的事。」
「怎麼不干我的事?」他壓低眉,突然來個「借一步說話」,把她拉進房裡,關上門問她:「他滿意你嗎?」
黛兒臉緋紅,美麗的大眼睛不停閃爍,那怕羞的事她根本說不出口,而他竟可以問得那麼自然,她有點被激怒的羞惱。「你是怕他……退貨嗎?」她別開頭,不肯看他。
「當然,你難道不懂什麼叫『對價』關係嗎?他愈是滿意你,對我的公司愈有利。」他扣住她的下巴,要她坦白。
她心底很嘔,懷疑他是只冷血動物,竟然真把她當成「供品」。她只能築起一道牆,不讓他看出她心已受傷,裝作很有自信地說:「以我的經驗,他是跑不掉的啦!」
「聽來,你經驗豐富。」赫士爵訝異,這丫頭還會自吹自擂?真有趣。
「哪裡,你可以去問問媚芸啊!我向來有什麼殺手之稱的,管他是少男熟男,我都是通殺。」她把自己形容得像極有經驗,只為了自我保護,沒想過後果。
赫士爵強忍住笑,他早秤過她的斤兩,絕對難以相信她誇大不實的廣告,況且瞧她這麼自滿,顯示她還沒有悔意,她還不打算向他告饒。「那我可以領教一下,什麼叫熟男殺手?」
「什麼意思?」她眉心微蹙地瞥他,他愛笑不笑的,深幽的眼神教她心一悸!
「你那麼有經驗,怎還聽不懂這是個暗示?」
赫士爵逼上前,黛兒急忙退一步,他又逼近她,她是連番退,退到床邊再無退路,還不幸跌坐在床。
赫士爵傾下身來,她嚇得驚喘,身子往後傾,腦袋瓜子突然變成一團麵糊,只能看著他那雙魅力十足的電眼,管他是明示還是暗示,她除了想逃,再沒別的念頭了……
「你看那邊——」她突發奇想地伸出手指著天花板,試圖轉移他的視線,想趁他抬頭時開溜,可惜,他文風不動。
「我有那麼好騙嗎?」
噢!她怎麼這麼笨,她尷尬地脹紅臉,仰頭朝天花板歎了一口氣,臉色忽地蒼白,顫聲尖叫。「啊∼∼好大的蜘蛛!」
「放羊的孩子……」赫士爵看著她戲劇性十足的表情,真像個該打屁屁的小孩。
「是真的!」她真看見天花板上有只巴掌大的蜘蛛。
赫士爵耐著性子往天花板一瞧,還真不是騙人的,是有只巴掌大的蜘蛛盤踞在天花板上,是種俗稱黑寡婦有毒性的黑蜘蛛,它正慢慢地放長絲線垂落而下……
「快快逃啊……」黛兒從床上驚跳起,一個反射動作揪緊他的手臂,拉他往安全的地方撤退,展開雙臂把他擋在身後。
赫士爵見她自己額冒冷汗,嚇得皮皮顫,竟然還想保護他,他訝異又感動,一雙大掌扣在她腰上,輕輕把她纖柔的身子移開,柔聲說:「別怕。」立即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咻地精準射向大蜘蛛,它立刻縮成一團,一命嗚呼了。
黛兒看著他神奇的刀法,鬆了口氣,虛弱地把額頭抵在離她最近的一根「柱子」上,久久無法從驚嚇中平復,小嘴直呼:「太可怕了……」
赫士爵感到莞爾,她跳海都不怕了,竟怕一隻蜘蛛?低頭瞥她,她小小的肩頭微微打顫,昨晚在他的懷裡的她也是這麼嬌弱……
此刻他真想給她一點安慰,卻不知該說什麼好,還是作罷了。「沒事了,待會兒我叫侍女們來清理。」
「喔。」黛兒抬起眼對上他的俊臉,這才察覺她所倚靠的「柱子」是他大哥的手臂,而且她還緊抓著不放,她悄然挪動十指,撫撫被她抓縐了的衣服,放開他。「你……現在要去叫嗎?」
「不就是。」赫士爵瞥著她靈秀的小臉,他似乎從沒這麼仔細地看過她,那細緻的黛眉讓星子般的眼更加迷人,挺秀的鼻下那張微啟的唇性感豐潤,讓人想一親芳澤……
黛兒迷惑地仰望他,不知他為何要用如此深邃的眼神看她,他可知他這麼「柔和」的神態,不只是迷人,她被看得心都打顫了。
「會很遠嗎?還是我自己去?」她怯怯地問他。
「按個鈴她們就來了。」赫士爵一甩頭,甩掉對她的邪念,放開她,走向床邊,按下一個按鈕。
不到一分鐘,三名侍女過來了,他才指向床,她們就懂了,立刻拿來工具處理,也換了新的床單,而他沒有再停留,走出她的房間。
黛兒看著他離去,原本存在空氣中奇異的氛圍似乎也隨著他的離去而消散了,她走到門邊一直看著他,也許她該感激那隻大蜘蛛,它解救了她。
可他這一走何時才會再出現?她什麼時候才會再見到他?
「赫大哥,你的外套還在我這裡。」這竟是唯一能讓他為她佇足的理由。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等我一下——」她說著,踅進房裡拿外套,很快地走出門口,奔向他。「還你的,沒有弄髒。」
赫士爵接下了,瞥了一眼她嫣紅的雙頰,清純的水漾眼眸,不發一語。
「我那些雜誌什麼時候要還你?」她不知自己是順便問,還是故意在拖時間不讓他走?
「那不是我的,是船上交誼廳的。」
「那……」找還會再見到你嗎?她心底的話無法說出,而就在此時,從她房門口傳來侍女的叫喚聲。「小姐,我們都弄好了。」
她回頭去看,一名侍女在門口等她,她們已清走了床單和蜘蛛的「遺骸」,只等著她進房裡,將再把門鎖上,她的心被撕成兩半,千萬個不願意回到那個沉悶的地方。
「她在等你。」赫士爵替她翻譯。
「我……為什麼必須被關著?那個國王不能把我當囚把關著。」她聲如蚊蚋,神情沉鬱。
「那你想怎樣?」赫士爵不動聲色地問,心底其實已認同了她的感受。
「我……要自由。」她強烈地希望著。
「我會替你轉達。」
「我……現在就不想回去。」她懇求。
「別得寸進尺。」他冷著臉,無情地說。
黛兒失望地瞅著他,她一時竟忘了他是多麼冷酷的人了!他不是她訴苦的對象,更下適合被「委以重任」,她心頭一酸,熱浪沖向雙眼,不再跟他多說一句話,一轉身奔進房裡。
門外的侍女立刻將門上鎖,走了。
赫士爵盯著她揮淚的背影,她孩子氣又一副快哭了的樣子,頗令人心疼……但誰要她光會惹禍,禁足是罰責的一部分。
真那麼無聊,今晚他會讓她過得萬分精彩,他很樂意「陪」她一晚,她可是他新發現的樂子;他走離,一抹壞壞的笑意在他眼中閃過。
甫進房門的黛兒,一眼就見到赫士爵那把閃亮的刀子被擱在梳妝台上,她抬起手背拭淚,走過去,把小刀拿在手上瞧,它手工精緻,刀鋒銳利,很合適防身。這回她可不將它物歸原主了,她要留下它,若是再有不速之客,她就拿出來試試手氣。
她揉揉淚眼,把刀子藏進枕頭底下,坐在床沿,心情沈在黑暗的谷底,忍不住為自己歎息……
夜幕低垂,黛兒吃完晚餐,仍待在暗澀的艙房裡,雖然點上了燭火,卻仍只有她一個人孤單的影子,她趴在燭台前看著雜誌,無聊至極。
「小姐,我們來為你洗浴了。」一群侍女打開她的門,推了大浴桶和梳洗用具走進房內。
她懶懶地看著「洗澡大隊」又來了,爬起身,跪坐在床上,很想跟她們溝通,好讓她們代她傳話,告訴她們的主子,她可以自己洗澡,不需要大隊人馬來伺候。
「我要自己洗。」她比了個「洗刷刷」的手勢;她們納悶地看了好一會兒,交頭接耳不知說啥,最後她失敗了,她們仍動手為她寬衣解帶,將她拉向浴桶。
她無奈地泡進裡頭,仰天長歎,唉!
最痛苦的是,待會兒她得要伺候那個色狼國王,唉唉唉!
經過一番折騰,她終於可以出浴,她害怕又會被五花大綁,只好安分地坐在梳妝台前讓她們裝飾她,心底是一團亂……
可是今晚,她們並沒有綁她,教她氣惱的是她們這回沒有給她任何衣服,連一件薄紗也沒有,而且清走了浴桶後還一併帶走所有蠟燭,關上門後,房裡陷入黑暗中。
「壞……壞透了……」她無助地坐著。房裡沒有燈,暗到她覺得自己像瞎子,她小心地起身,摸索著床沿,她記得赫士爵曾在床頭按一個開關,侍女很快就來了,那很可能是一個電鈴,顯示這裡是有電器設備,說不定也有照明燈的開關,她摸索到床頭卻只有一個按鈕,其餘什麼也沒有。
她咬著唇,沮喪地坐在床上,不能逃,沒有自由,還得乖乖等著被「寵幸」,現在連一盞蠟燭也不給她,連雜誌都不能看,她真的好苦惱!
今晚她一定要跟那個蠻王說清楚,他不能這麼對她,她來自文明的世界,她有思想、有感情,她要自由,她有權選擇自己所愛的人,而他不是,他一定要放了她!
她枯坐著等候,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背脊都快僵了,仍沒看見蠻王的影子,她體力不支地倒在枕頭上,仍打起精神處於備戰狀態,雙眼朝門口的方向看……
好半天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她仍是等無人,黑暗中,她開始感到昏昏欲睡,她懷疑他是不會來了……
眼皮悄悄地合了下來,她怕萬一他突然闖進來,強睜開眼,等等等,又沒等到,睡意已漸朦朧,警戒心一點一滴地鬆散,終於,她撐不住地睡著了……
赫士爵進到黛兒的「囚房」時已是深夜,他剛結束和薩爾的牌局,但他似乎來晚了,他的小俘虜已經呼呼大睡。她趴在枕頭上,小臉純潔的像個嬰兒,一雙玉腿還垂在地上,他的目光瞬過她玲瓏有致的身子,繫著性感銀鏈的腰肢,弧度優美的曲線……他為她血脈債張。
從她的睡姿判斷,她一定是等著他,等到睡著的吧!真可惜,他錯過她了。
他關上門走向床沿,傾身輕握住她的足踝放到床上,好讓她睡得更安穩些,不料這一動驚醒了她。
「別……碰我……」黛兒一醒來就清楚地感覺到過分親暱的觸碰,黑暗中她卻什麼也看不見,嚇得朝他亂踢一通。
「野貓醒了!還是睡著的樣子看來可口些。」
這低沉迷人的阿拉伯話教她更慌,她更是死命地踢,床都被她踢得震動了。「走開走開……」
赫士爵本來是一番好意,想把她移上床就走人,她卻如此「熱情」的挑釁,索性就當她是在邀請,更是緊扣住她的足踝,強悍地將她的美腿分開來,單膝欺進她的雙腿間,強壯的體魄覆在她嬌嫩的身子上,十指交纏住她的,將她的玉臂制伏在她頭頂上,酷唇魔魅地拂過她的頰。
「是不是等太久,火氣才那麼大?」
黛兒怒沖沖地別開燥熱的雙頰,拚命扭動身子和雙手,拒絕和他親密地糾纏,但他的手勁卻更強悍,胸膛堅硬得像山壁,擠在她雙腿間的巨物更形碩大……
她臉酡紅,心驚跳,他灼人的吻隨即烙在她的頸項間,挑起她最纖敏的女性感官,惹她心亂如麻,她閃避,他吻得更是瘋狂而激烈……
「放了我……我並不愛你啊!」她已不知如何是好,而他的唇轉移陣地,吻上她柔媚的雙峰,老練的技巧讓她峰頂上幼嫩的兩朵小花瞬間變得堅挺。痛苦和快慰同時交織在她的心問,身子隨著他的吻滾燙,輾轉間他放開了她的手,炙熱的唇漸往小腹游移,落在她雙腿間隱密的柔絲中,火舌探訪沾染花津的蜜蕊,侵入花瓣中,往深處欺進……
她心如驚濤駭浪,害怕自己將沉溺,被他的愛慾吞噬,紛亂中,她想起藏在枕下的小刀,那是她自救的唯一工具,顫抖的手探入枕下摸索,握住那冰涼的觸覺,抽出,起身揮向他……
她失算了,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強而有力的大手擄住她,強大的力道像要掐碎她,刀子也被他奪走了。
僵持中,她聽見他詭異的笑聲。
「想殺我並不容易……」赫士爵把她甩回床上,不懷好意地把冰冷的刀柄抵在她的小腹上,警告她。「別以為我會被情慾醺心,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控中。」
絲絲顫慄從她的小腹傳導至全身,她並不是畏懼他,怕的是失身於他,勝過失去性命。
「不管你聽懂不懂……你必須知道,我心底已經有喜愛的人了……你可以殺了我,但你不可以為所欲為的奪走我的身體。」她嘶啞地吼叫,但他卻毫無反應,她不放棄地說:「我坦白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赫士爵……你一定認識他,他把我當供品交給你,並不是我自願的,他真的很壞,但他一直是我心底暗戀的人,我的心永遠有他……即使你佔有我的身體,我的心仍會愛著他,你懂嗎?我愛他,好愛、好愛……」
她心在抽搐,淚水盈滿她的眼,無聲地流著,第一次把心中的感情說出來,竟是心酸又無奈,畢竟赫士爵絕不會領情,即便是知道了,一定也不屑一顧,而她還是說給一個聽不懂的人聽,好悲哀啊!
赫士爵聽著她細碎的、傷心的低泣聲,心被震動了。
她這麼的勇於表白顯然是個優點,但不該的是他怎也聽得熱血沸騰?
他突然無法再去捉弄她,更別說是施以一丁點的薄懲,她的話太真切,太充滿情意,她以為她是在對國王說,並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他,她大可不必撒這樣的謊,無庸置疑地,她說的是真話。
可他怎能相信世上仍有愛這東西的存在?他曾擁有過一份愛的感覺,但那早在他年少的時代就已遺失了……
他把小刀放進外套內層的刀鞘中,放了她,躍下床,離開了她的房間,他必須重新思考如何處置她。
深夜的海面平靜無波,赫士爵站在船的最前端,海風揚起他的髮絲,他的外套,拍擊著他的胸膛,他深沉的雙目孤冷地望著黑潮的遠端,思緒被拉回十七年前的夜晚——
他放學回家,看見妹妹傷心的哭著,父親沮喪地坐在客廳,喃喃地對他說:「你媽跟人跑了,她不要我們了,女人家口口聲聲說愛人,那都是假的,你將來別像我一樣上當……」
他的心情不只是震驚和悲愴可以形容,他難以相信口裡說愛他們的媽媽,會狠心丟下他們兄妹和事業有成的父親,寧願跟一名畫家遠走高飛。
母親的出走,不只帶走了他對「愛」這個字的信任感,也讓他真實地看見一個男人的脆弱,和—個小女孩的惶恐,她在他心口上狠狠劃上—刀,留下永遠的傷痕,忘不了,揮之不去!
只有至極的痛足以影響人的一生,他除了家人,不肯再愛上任何人,也不再相信有人真會愛他。
但今天終於出現了一個例外!黛兒那小女生顛覆了他心底的鐵律,雖然這份愛來得突然且意外,但他很難將之否決……
放走她吧!等船到中東,他立刻派私人專機送她回台灣,她的種種前科,他不再追究,她的愛他默默心領了,但他絕不去觸碰那所代表的真正價值。
他……畏懼更深切的痛,只想當個無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