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從易勳十五歲那年,父親易祖霖知道了他的特殊能力,兄妹兩人,一個淪為父親的賺錢工具,一個被軟禁,做為要脅易勳聽話的手段,一旦他敢反抗,易璇便代替他受罰,餓上幾頓是常有的事,兄妹倆被迫分隔兩地,一年見上兩次面,而且還是透過視訊。
目前只有易祖霖和易清知曉易璇被關在哪裡。
而易勳的母親雖然靠著兒子的「能力」如願地當上正妻,但也後悔害了一雙兒女,最後抑鬱而終。
岳筱曦當年從酒吧拖回易勳的那一天,就是因為易勳承受不住母親死亡的打擊,又氣自己無法救回妹妹,才灌醉自己好麻痺心中的傷痛。
而在那天之後,他的個性也由沉默的少年變得更難接近的孤僻男,對人疏離,不近人情,憤世嫉俗的看待週遭的世界。
他不是存心傷害你,而是他自己也不曉得他愛你,仇恨困住他太久了,沒人教他什麼是愛,你就多點耐心,別太早放棄他,這十五年來,你是唯一能夠接近他的女人,要是他對你沒有一點情意,能容忍你一再對他放肆嗎?
沐梵宇如雷貫耳的話猶在耳際,茫茫然度過三天的岳筱曦重新振作起精神,把他解釋過的事消化、整理,再儲存進大腦。
有那種父親,難怪易勳會性格扭曲。
但是有仇不報,絕對不是她的作風。她是以牙還牙的奉行者,誰敢得罪她,就等著被她整得呼天搶地。
哼!易勳那混蛋等著瞧,她絕饒不了他!
「婚禮繼續?」
面對毫無笑容的一張臉,眉頭微擰的易勳無所適從,他很不習慣小曦不再敝開心胸的對他笑,連多看他一眼都嫌麻煩。
他不知道她為何回心轉意,願意讓婚禮進行下去,並主動要求配合計劃,讓他順利的救回小璇,他只曉得自己無法適應她驀然的轉變。
心,很沉。
口,很乾。
胸口像有一把火在悶燒,胸腔內的器官隱隱作疼。
易勳想生氣,但師出無名,既然他已明白表示不喜歡她,還毫不隱瞞利用她的事實,那他有什麼資格對她動怒?
她肯不計前嫌的義氣相挺,他就該知足了不是嗎?還想強求什麼?
可他仍一臉陰沉,不只因為她捉摸不定的心,更因為她不肯對他笑,讓火大的他很想用手拉開她抿成一直線的嘴唇。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用來鬆懈令尊的防心,好讓你逮到他的狐狸尾巴。」
沐梵宇已經全告訴她了,沒有一絲遺漏。
「你是真心想讓婚禮完成嗎?」他其實想問她,妻子的角色是否延伸到真實世界,和他當一對真夫妻。
岳筱曦嗤哼,「拜託,這年頭有人講真心嗎?你別太天真了,一時的權宜之計而已,你不會真要我當你老婆吧?」
他給她多少痛,她就要還他多少,女人可不是好惹的,由著他搓圓搓扁。
「小曦……」她以前並非這樣的人,玩笑話會適可而止。
「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請喊我岳小姐,我們的交情沒那麼好,我不想讓人誤會我厚顏無恥,看上你多金就趁機巴著不放,我還有自尊心,請尊重我。」要把關係劃分清楚,有誰比她更拿手?
「我以為你喜歡我……」他說得澀然,喉嚨像是被人用繩子綁住。
忽然間,他想念她笑口常開的模樣,頑皮又淘氣的擠眉弄眼,不理會他的臭臉,硬是要他陪著做高難度的臉部運動。
岳筱曦冷冷地一哼,「我幹麼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你都擺明了看我不順眼,我再傻乎乎的撩下去,不是換人家笑我白癡。」
「我沒有看你不順眼,至少在我眼中你還滿養眼的。」他沒忘記大掌滑過的玲瓏曲線和她豐挺的雙峰。
「是哦!那還真要感謝你的看重,要不要早晚三炷香,膜拜你的另眼看待?」
她表情很冷,一副懶得和他窮哈啦的模樣。
濃黑的眉擰得很緊。「你要一直用挑釁的口氣和我說話嗎?這不是你。」
起碼不是他熟知的岳筱曦。此時的她太尖銳、太具攻擊力,處處和他唱反調,且毫無收斂的跡象。
「你又真的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這些年來一直是我一廂情願的來找你,你幾時主動問過我在幹什麼?哪天我客死異鄉,你說不定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她說得有幾分心酸。
「你胡說什麼,誰准你把死掛在嘴上。」易勳忽地發火,抓起她雙肩搖晃。
「你……你凶什麼凶,你嚇到我了知不知道?」他的情緒反應也未免太大了,她真的嚇了一大跳。
他深吸口氣,慢慢鬆開手,但她嫩皙的肩頭已被他抓出數道指痕。「不要輕易言死,你還年輕,不可以比我早死。」
同樣的,他也嚇到了,那個「死」字像一支利箭,狠狠穿過他的左胸,他不敢想像世上若少了岳筱曦,將會何等黯淡。
母親的死,他學會接受。
但若是她……易勳覺得連呼吸都在痛,不敢去想像那灰澀的畫面。在他一半的人生裡,她始終都在,沒有了她,他會在哪裡?
隱隱約約的,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與別人不一樣,可是又分辨不出哪裡不同,她的存在如風、如空氣,無所不在。
「你緊張什麼,我說的是事實,像我在阿拉斯加那一回,高燒到四十度,還被困在森林小屋,外頭下著大雪,同行的人以為我撐不過,要救難隊放棄救援。」她差點提前上天堂和老媽作伴。
「你……你沒告訴我這件事。」易勳的心在發顫,莫名地抽痛。
「報喜不報憂嘛!何必讓你們為我擔心。」一察覺自己語氣放軟,岳筱曦連忙冷著嗓,故意自我解嘲。「哎呀!瞧我在說什麼傻活,反正你也不會在乎我的死活,說了只會讓人笑話而已。」
「我在乎。」他的聲音很沉,重如巨石。
岳筱曦心湖微蕩一抹漣漪,因他眼神裡的深濃情感而竊喜。
「我們離題了,扯得太遠,你現在該關心的人是易璇。」
說實在的,她還真有點吃昧,在他心裡易璇佔第一位,易祖霖佔第二位,只不過一個是愛,一個是恨,她姓岳的哪爭得過兩個姓易的。
勢單力薄嘛!她有自知之明。
「她的事我自有打算,我們現在討論的對象是你。」沒有一絲遲疑,易勳此時的眼中只看得見她一人。
她撇撇嘴,意興闌珊轉頭不看他。「有什麼好討論,不就你和我站在禮堂上。」
「看著我,小曦。」易勳的口氣中帶著蠻橫的命令。
「岳小姐。」她懶懶地糾正他,以漫不經心的眼神微瞟他一眼。
他冷然吸口氣,扳正她的臉,不讓她避開他的注視。「我不討厭你,這是真的。」
「但也不見得多喜歡我呀!」她也不討厭老纏著她的葛靖頑,雖然他很煩人。
「我……」他說不出「喜歡」兩字,臉色陰沉得像閻羅王。
見無法逼出他的真心,岳筱曦氣悶地決心給他好看。「好啦!我也不為難你,從今天起我就搬來和你住,未婚夫妻嘛!總要有個樣子,你挪間客房,把我放在門口的行李扛進去。」
「你要搬過來?」他訝異。
「對了,找個油漆師傅來換換牆壁顏色,我偏好粉紅色。記住喔!」一屋子粉紅,看能不能逼瘋你。她心中暗忖。
「什麼?粉紅色……」他的腸子開始糾結。
那是他最痛恨的色調,軟綿綿又無力。
「順便告訴你一聲,我訂了一對牧羊犬,過兩天寵物店的人會送來,你負責清狗大便。」臭死你。
易勳的嘴角抽得厲害。「你明明知道我對大型犬過敏……」
哼!誰理你,要不是曉得你怕狗,我幹麼多此一舉。「很抱歉,我對你的一切並不熟悉,我和你從來就不是朋友。」
他們是冤家,天生相欠債。
「岳筱曦——」
終於失控的咆哮聲直衝雲霄,幾隻飛過的鳥兒驚得狂拍翅膀,以為天災將近。
而充耳不聞的岳筱曦只是帥氣的揮揮手,不把他的嘶吼聲當一回事,逕自地走上樓,睡覺。
因為,養足精神才有體力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