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青瓷碗碎了一地。
「四……姊……」紅艷的嘴兒微張,媚眸瞠大.水蔻丹不敢相信看到的是自己的四姊水綺羅.
也是原本要嫁給樊皇雅的人。
水綺羅一見到妹妹,立刻迎上前。
「丹兒,我好想你.」
傻愣愣地接受水綺羅熱情的擁抱,茫然的大眼尋找著她本來的目標——樊皇雅一如往常眼不興波,沉靜的坐在主位上。
他怎麼什麼話也不說?
「夫君……」內心強烈的衝擊化成這兩個顫抖的字,緩緩從她嘴裡吐出。
「不請客人坐下?」樊皇雅語帶微譴,神情是一貫的高深莫測。
該死!她燙傷了嗎?
樊皇雅的惱怒來自於灑了一地的熱湯,擔心她被燙傷,卻又沒解釋清楚。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水蔻丹自然以為他對自己不再關心,心思轉而放在水綺羅身上。
她不過才離開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為什麼會有種天地變色的感覺?
心,隱隱發酸著.
那股熟悉的嗆鼻味又從心底冒了出來.
沒來由的,她突然覺得從小相處到大的四姊變得好礙眼.
四姊的出現瞬間搶走了樊皇雅對自己的注意力,甚至連說話的語氣亦大為改變,明明稍早在織坊,他對她還是呵護備至的模樣。
水綺羅沒有理會樊皇雅的話,逕自拉著妹妹問:「丹兒,你怎麼樣?最近過得好嗎?」
水蔻丹的視線還停在樊皇雅身上,被水綺羅這麼一拉,下意識跨出步伐——
眼見她就要往碎片踩下去,樊皇雅眉心緊蹙,開口打斷了水綺羅的話,「把地上的東西清乾淨。」
這話是對著僕人們說的,但水蔻丹以為是在叫她,忙想蹲下去收拾。
她去碰幹嘛?
「不是你。」怕她被碎片劃傷了手,樊皇雅的語調更冷硬。
聽出他的不悅,水蔻丹趕緊又站了起來。
她頭一次聽見他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
心,莫名的糾結了起來。
「丹兒,你還好吧?」雖然妹妹心不在焉是常有的事,不過水綺羅終於發現她有些異常。
樊皇雅的臉色又沉了些,目光緊緊盯著她。
「嗯。」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受傷的神情,水蔻丹硬逼自己露出了微笑。
她似乎很沒精神.
樊皇雅仔細觀察著她的臉色。
「少爺。」在一旁等著的屬下出聲催促他時間不早。
他深深看了水蔻丹一眼,「我想你們姊妹久沒見面,應該有很多話想聊,織坊還有事,先失陪了。」
挺拔頎長的身軀率先步出大廳,後頭跟著一群屬下。
水蔻丹目送著他的背影,心頭越發難過。
「我……我想先回房……」她不想留在這裡,好像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個。
「不舒服?」水綺羅問,丹兒的臉色有些蒼白。
「沒事。」水蔻丹搖頭.臉色卻更加蒼白了些。
「我送你回房。」水綺羅扶著她,深怕她下一瞬便倒下。
「不用了……」推開了水綺羅的手,她無法克制自己的拒絕。
水綺羅低頭看看自己被推開的手,雖然感覺有些奇怪,卻也沒再堅持。
水蔻丹往後退了幾步,突然眼前一黑——
「少夫人昏了!」
一道黑影迅速竄入眾人的視線裡,一把撈起她下墜的身軀,幾乎比朱康的驚呼聲還要快。
遺忘了東西折回來的樊皇雅正好瞧見她軟倒的一幕,心跳一陣緊縮,他忘了週遭的一切,足尖一點,飛身向她。
「丹兒!」緊摟著她,樊皇雅一貫的冷靜在瞬間崩潰,著急地喊著她的名宇。
她怎麼會暈倒?
親眼看見她在自己面前昏倒,樊皇雅頓時慌了手腳,顫抖著手撫上那張蒼白的嬌顏。
可惡!早在她臉色不對勁的時候,他就應該注意到的!
「冷靜點。」水綺羅的聲音插了進來。
「可是她……」樊皇雅還處在愕然中,久久無法回神。
「沒事的,不過是昏倒而已。」在艷城動不動就昏倒的另有其人,水綺羅早就習慣了。「先抬回房裡,再倒點苦茶來讓她清醒。」
又不是死了人,幹嘛這麼大驚小怪的?水綺羅暗忖。
可樊皇雅顯然不這麼想。
「先叫大夫!」他怒吼道。
這一吼,所有人都嚇呆了。
「少、少爺……」朱康差點跪下來,「小的、小的這就去請大夫!」
「還不快去!」一聲聲的暴吼響徹整座樊府。
「其實真的沒必要的.」水綺羅忍不住低聲自語。
樊皇雅抱起水蔻丹,狠瞪了她一眼,才轉身踩著急促的步伐離開。
水綺羅的視線在那道僵硬的背影停留了片刻,唇畔浮起一抹瞭然的笑,「原來是這麼回事。」
看來不需要她擔心,丹兒在這裡過得挺好的嘛!
運河上有一艘華麗的畫舫,畫舫上站著兩名容貌神似的女人。
「天氣真好。」精神奕奕的聲音飄蕩著。
「嗯……」另一道含糊的應諾隨之而起。
水綺羅對妹妹這種有應等於沒回的回應方式早已見怪不怪,正確一點來說,如果她很清楚的回答了,才會令人感到奇怪。
「真是的,怎麼一見到我就昏倒,是太想念我了嗎?」水綺羅提起昨日的事,取笑她。
水蔻丹扯出一抹苦笑,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她居然會在看到親姊姊的時候因害怕而昏倒,這種話怎麼說得出口?
「不過樊皇雅也大驚小怪,大夫都說沒事了,今日還派這麼多人跟著。」水綺羅對一旁跟前跟後的僕人感到有些心煩。
水蔻丹笑笑,亦覺得有些煩人,於是屏退了大部分的丫鬟和小廝。還給姊妹倆一個安靜的空間。
「嗯,好多子。」靠在船舷上,水綺羅享受著這份清幽的閒適。
「四姊……」水蔻丹低聲輕喚,聲音小得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
唉!她該怎麼詢問四姊出現的原因?是大姊派四姊前來換她回去的嗎?
沒發現妹妹的心思,水綺羅自顧自地說:「真要論起的話,咱們是艷府,這樊府可真稱得上是「水家」了。」
以漕運起家,掌握了湘江以南大半漕運的樊府真是「以水起家」的最佳代表。
水蔻丹心不在焉的聽著,思緒全繞著樊皇雅打轉。
他什麼時候會趕她走?她是不是該識趣些自己離開,省得他開口趕人,傷了感情?
一想到這裡,她不能自己的顫抖起來.
好怕,她好害怕他真的趕她走。
「丹兒、丹兒,又神遊去了?」她才在想妹妹的眼神比起在家時清晰許多,也許是動不動發呆的壞毛病突然治好了,沒想到這會兒又不知道恍神到哪去。
水蔻丹陷入前所未有的難題中。
四姊為什麼要回來?既然要逃婚何不乾脆一點,逃到天涯海角永遠也別回來了?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自私、要不得,卻無法克制自己不這麼想。
喚不回她的注意力,水綺羅聳聳肩,伸手捏緊妹妹俏挺的鼻子,在心頭默數數兒。
過了一會兒——
「唔!」差點窒息,水蔻丹的瞳孔急速放大,死盯著她。
「醒了?」水綺羅這才鬆開手。
「嗯……四姊要叫丹兒難道不能用一些比較不會出人命的方式?」每次她都覺得四姊那雙柔軟得跟頂級絲綢有得拚的手,其實是殺人不眨眼的凶器。
「我只想得出這招.」水綺羅的神情很是得意。
「喔……」誰教她年紀比較小,在艷府裡年紀越長的人,權力越大,所以雖是唯一的男丁,水銅鏡在家裡可是地位最低的。
說是這麼說,身為老五,她的地位也高不到哪兒,能欺壓的只剩底下兩個可鄰蟲;難怪大姊看起來總那麼意氣風發。
「聽說你代替我嫁進樊府。」水綺羅宛若討論天氣般的開口。
心一陣緊縮,水蔻丹突然覺得接下來的話題她一點也不想聊。
「真是難為你了。」水綺羅臉上浮現一抹歉意。
來了!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既然四姊回來了,便是她功成身退的時候。
可為何她的心像是被人拉扯般疼痛?疼得她連叫都叫不出來。
水綺羅的神情突然嚴肅無比,口中吐出兩個字:「逃吧。」
運河水面上倒映著的藍天無預警地染上一抹灰,不屬於這個時節的強風揚起,慢慢形成一股弔詭的氣氛。
「四姊是說……」水蔻丹眼神茫然,她不懂水綺羅的意思,卻也不想離開。
「我接下來要往西邊逃,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們倆結伴也好有個照應,況且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迫嫁過來。」
「四姊,你不是被大姊派來的?」逃?她以為四姊是來換她回長安京的。
「不是。」水綺羅搖搖頭,神情堅定地顯示出她並沒有說謊。「大姊沒有找到我,是我聽說有人代替我嫁過來,才趕過來的。」
她總不能因為自己不想嫁,而拖累了其他姊妹。
「是誰告訴你的?」這件事除了樊皇雅、大姊、四姊和她之外,應該不可能有人會知道。
就連樊府上下也沒人知道她是代嫁過來的,因為婚禮如期舉行了,不是嗎?
水綺羅的臉色微異,躊躇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錦繡商行的孟少陵。」
「四姊和孟少仍有來往?」難道那天孟少陵來拜訪她,就是想告訴她四姊的下落?
「他幫過我幾次,我欠他一份人情。」
所以孟少陵真的是想偷偷告訴她四姊的下落了。
水蔻丹默然,對於水綺羅的提議,她竟沒有從這場詭異婚姻解脫的釋懷,反而想留下來。
「如何?逃不逃?」水綺羅又問了一次。「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樊皇雅會起疑的。」
兩家是合作多年的生意來往對象,樊皇雅自然和水胭脂有書信上的往返.雖然眼下他並不懷疑她前來的原因,也沒有探究,但她不能冒這個險,等到大姊派了人來,想溜都溜不掉。
「逃……?」水蔻丹對這個字仍是感到困惑。
要逃嗎?為何逃?
「沒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敲昏那些丫鬟奴僕劫走這艘畫舫呢.」水綺羅說著似真似假的話。
「四姊,你為何要逃?」
「傻丹兒,因為我不想嫁呀!」這種因利益關係而結合的婚姻或許沒什麼不好,她卻也分析不出對自己有半分好處。
所以她逃了,逃離了大姊的控制,逃離這樁看似為了她好,實則是為了艷府與樊府兩家利益的婚姻。
「那你為何不明白的告訴大姊?」當府裡熱熱鬧鬧在替四姊做著嫁裳時,她未曾在四姊臉上看出任何不願或是反抗。
「你覺得跟大姊說有用嗎?」
水蔻丹沉默了。
是啊,同大姊說會有用嗎?
這個問題連她都抱持著否定的答案。
要是有用的話,她不會被抓來代嫁,更不會在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捨不得離開。
「如果你不願意,那至少和丹兒商量商量……」都怪他們,他們每個人所做的決定,卻輕易的影響了她後半輩子的人生,攪亂了一池春水,又要她放棄離開,怎麼辦得到?
水綺羅截斷她的話,「你知道我做計劃向來講求絕對實行,倘若告訴你了,對你不啻是個心理壓力,計劃也不會完美的實行了。」
簡單的說,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拆穿的危險,所以她什麼人也沒說,從頭到尾的準備都由她自己一個人來,表面上不動聲色,不過分配合,也不表示不願,才能成功的瞞過精明的大姊。
水蔻丹也知道,雖然四姊看起來過於直率,但行事作風卻是與性子不同,謹慎小心得很,難怪她看不出來。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到底走不走?」水綺羅的語氣有些催促她快點決定的意思。
湘繡城畢竟是樊家的勢力範圍.要讓一個曾經該是樊府的少夫人和另一個樊府現任的少夫人逃走,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如果真要走,就得好好從長計議一番。
「我……」水蔻丹的語氣明顯透著猶豫。
風撫過她的髮絲和衣裳,也攪亂她的心緒。
「你不想走?」水綺羅也發現了。
她不想離開!不想離開湘繡城,不想離開樊府,不想離開這個女眷眾多的大家庭,不想離開這一切的一切。更不想離開他!
水蔻丹的表情已經透露了一切。
水綺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愛上他了?」
同樣的神情她曾經看過,雖然是在如今已絕口不提愛,更不相信愛的大姊水胭脂臉上,但那抹神情深刻的烙印在她心上,怎麼也忘不了,所以她一眼便看穿妹妹的想法.
「誰?」水蔻丹傻愣愣的,不是裝傻,而是從沒想過。
「樊皇雅。」水綺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妹妹的遲鈍是早就知道的,可怎麼能遲鈍成這副德行?虧她還是艷府五當家。
「我……愛他?」怎麼會……辯駁的話剛在腦中響起,卻有另一道聲音更快的承認水綺羅的話。
水蔻丹小臉不爭氣的漲紅。
不願離開的原因,害怕水綺羅出現的原因.全指向唯一一個理由——原來,她愛上他了。
愛上那個本該成為她姊夫的男人。
「老天爺!你真的愛上他了!」看著妹妹羞紅了一張臉,水綺羅拍了拍前額,消遣她。
臉色突然大變,水蔻丹驚慌的問:「該怎麼辦?我、我……」
「這麼緊張幹嘛?不過就是愛上了一個人,何況你是他名正言順娶來的妻子,有啥好擔心的?」水綺羅擺擺手,實在下覺得有啥下妥.
「問題是……」她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嗯哼。」水綺羅雙手抱在胸前等她說話。
「就是……」
「什麼?」水綺羅逐漸失去耐心。
她該怎麼說?
自己只是代嫁過來的,總有要換回來的一天,只要大姊找到四姊以後,就得換回來……這話到底該不該跟四姊說?
水蔻丹欲言又止地瞅著她。
「怎麼?貓叼走了你的舌頭不成?」水綺羅被她搞得頭大,口氣不佳地問.
「如果大姊找到四姊,我們就得換回來不是嗎?」那愛上他……只不過是徒增傷心罷了。
「換回來?」水綺羅感到困惑。
大姊一向秉持著「貨物既出,概不退換」的理念,既然把丹兒嫁給了樊皇雅,沒道理在對方吃干抹淨之後還可以退換的吧?
瞅著妹妹臉上不安的神情,她知道這個看似迷糊實則精明的妹妹在面對愛情時,同樣栽在「當局者迷」這句話上。
愛情,真是一種不碰為妙的東西.水綺羅忍不住忖度。
「樊皇雅有說過愛你嗎?」
聞言,水蔻丹瞼色瞬間刷白。
「嗯,看來是沒有了。」
水綺羅的話如同尖銳的針拚命紮著她肉做的心。
愛?他甚至連喜歡也沒說過!
原來愛上一個人就會變得貪心,如果不確定對方也是愛自己的,那盈滿心中的恐懼、不確定感怎麼也不會消失。
擔心四姊出現或許只是個藉口,她真正害怕的是他從未親口承認過愛她。
水綺羅由那張變化萬千的麗容便能看得出她的思緒。
唉,傻妹妹。
丹兒大概不知道自己昏倒時樊皇雅的神情有多緊張吧。
彷彿從阿鼻地獄爬出來的修羅,任何人見了都不會想靠近他一丈之內,嚴峻的眉蹙得緊緊的,他的命令更是無人敢抗拒。
這樣擔心她,若不是對她有情,是什麼?
只可惜丹兒沒看見,否則不會這麼不安。
「你沒問過他?」
「怎麼問?」她想扯開唇角苦笑,卻辦不到。
水綺羅靈動的眼兒轉了一圈,突然問:「你今日沒事吧?」見妹妹搖頭,她又道:「沒事就在運河旁逛逛,既然樊家是漕運的一方霸主,想必你來到湘繡城未曾用走的逛過街道,我昨日已經逛了一日,覺得用走的和乘船有不同的感覺,你可以試試看。」
水蔻丹想了想,「嗯,丹兒知道了。」
反正她此刻心煩意亂,若是回去面對樊皇雅,恐怕也不是件好事,散散心倒是個不錯的提議。
「總之,記著別太早回去。」
水蔻丹被這句話給搞迷糊了,「為什麼?」
「聽我的話準沒錯。」也該讓妹妹看清在心愛的男人心中,自己究竟佔了多大的份量。
呼,她簡直就是來促媒的。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水蔻丹也不再堅持要得到答案。
「四姊不打算回長安京嗎?大姊肯定還在找你.」話鋒一轉,她半是試探性的問。
「大姊不會找到我的,你就安心當你的樊夫人吧。」水綺羅自信滿滿,下一瞬間突然瞇起眼看著她,「你不會告訴大姊我的下落,是不是?」
極具威脅性的語氣,水蔻丹不笨,當然知道該怎麼回答。
「當然.」何況四姊只說西邊,又沒說是偏西北還是西南,又或者最後她朝東邊還是更南邊去,告密也沒用,大姊又不會獎賞她。
「勉強信了你。」水綺羅喚來畫舫上管事的要他把船駛向岸邊。「那我也不多作停留了,等會兒上岸後我就走了。」
「這麼快?」雖然她曾經希望四姊不要出現,但當她要走的時候,她卻又感到不捨。
到底是血濃於水的親姊妹呀!
畫舫緩緩靠岸,有武功底子的水綺羅提氣輕輕一躍,轉眼便落在岸上,嬌脆的嗓音清楚的傳來。「如果我留下,某個小笨蛋又會擔心我搶她的位置。我只好速速離去羅!」
「四姊!」水蔻丹的心思被當眾拆穿,赧然地跺腳嬌斥。
「哈哈,總之,我先走了。」話聲剛落,水綺羅已經消失蹤影。
「唉,這一別,不知多久之後才會再見呢?」水蔻丹輕聲問著,沒人能給她答案。
依水綺羅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性子,既然決心躲到底了,大概短時間內都不會見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