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嘴硬,也知道自己心口不一,但是……
自從心心離開後,她已經在房間發呆三個多小時,又在這裡罰站快一個小時,再耗下去,天都要亮了。
不管了,先敲了再說。
她的手才剛要敲下,門卻正好被人從裡面拉開,她一個站不穩,整個人跟著往裡面跌,剛好跌進他懷裡。
「蕾蕾?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當然不會浪費這個太好機會,順勢將她摟住。「找我有事?」
「沒……我……」她低下頭,習慣性地逃避自己的心情。「沒事……」
「你還要逃到什麼時候?」他用力將她抱緊,頹喪地低嚷。「我們已經浪費了六年時間,難道還不夠嗎?我們還有幾個六年?」
「我……」他的話重擊她的心,讓她發現自己的可笑。她差點又要犯下同樣的錯,逃避他,也逃避自己,逃避了六年,她還要繼續逃嗎?
她顫抖著雙手,慢慢環住他的腰,緊緊抱住他,首度坦承自己的心。
「我好想你……」分開多久,她就想了他多久,這六年來,她沒有一天忘了他。
「蕾蕾……」他的手微微顫動,小心地捧著她的臉,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我終於等到你了。」
他飢渴的唇循著嬌嫩的臉頰找上她的唇,放縱地吻她,不再保留……
「嗯咳……」一個不識相的咳聲在他們背後響起,驚醒熱情纏綿的兩人,回頭一看,只見花心調侃地笑道:「一大清早就這麼熱情,會不會太猛了?我好擔心自己會流鼻血喔。」
「我會送一瓶黃連讓你降火氣。」說著,危煒安緊緊抱住花蕾,將她帶進房間,並關門上鎖,謝絕打擾。
「呃……我該準備上班……」看到他一臉想吃了她的表情,她有些退縮地往門口靠。
「別怕,我不會勉強你做不想做的事,雖然我很想。」他把她抱得更緊,幾乎想將她揉進身體。「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想通了?」昨天她還氣他氣得要命,今天又突然轉性,比春天的天氣還讓人難以捉摸。
「心心跟我說,你跟黃明依早就分了。」她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倚在他胸口,聆聽他略急的心跳聲,嘴角揚起幸福的弧度。
「我昨天也是這麼說,可是你聽了之後很生氣呀。」他實在不能理解啊。
「不是啦……」她不好意思地說出自己的誤解。「我以為你一直跟黃明依在交往,會突然回頭找我,只是因為黃明依又跟你分了,我是個備胎,所以……」
「我是這種人嗎?」他輕輕捏著她的鼻子,當作懲罰。「我說我跟她分了就是分了,不可能藕斷絲連的。」
「我看到你跟她接吻,氣都氣瘋了,哪會想這麼多。」任誰看到那種書面,都不會太理智。「而且你後來也親口承認了,我才會這麼生氣呀。」
「我是被你不信任的態度氣的。」
「好嘛,對不起啦……」她趕緊湊上前,輕輕吻上他的臉,替他消消氣。
「只有這樣?沒誠意。」終於逮到拿翹的橫會,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那這樣呢……」花蕾鼓起勇氣,吻上他性感的唇,依他教的方式吻他,青澀摸索的吻技,卻意外又惹來另一波熱潮。
「不……」危煒安氣喘吁吁地主動喊卡。「再繼續下去,我們都別想上班了……」
「嗄?」花蕾一臉嫣紅,還沒從激情中回復,那嬌艷的模樣差點讓他又把持不住,只好趕緊將她輕推到安全距離之外。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請你務必試著先相信我。」再濃的感情都必須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之上,否則隨時會坍塌。
「……嗯。」她已經從這六年學到教訓,她可不想再浪費另一個六年了。
「蕾蕾,剛剛老劉打電話來,『御園』的地基好像有問題,要你去看看。」郭忠益行色匆忙地衝進花蕾的辦公室報告。
「欸!怎麼會?我打電話問問看……」她連忙拿起話筒,但卻立刻被郭忠益按下。「我剛剛撥不通,好像線路有問題,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情況。」
「也好,我去找煒安。」危煒安剛好有事外出,他說馬上回來,並且要求她不能亂跑。
「我們趕時間要緊,你可以留個話,讓他等會兒趕來工地。」郭忠益滿臉緊張地催促。
「說得也是。」花蕾跟著郭忠益的腳步往外走,剛好碰到陳筱菁。「筱菁,麻煩你跟煒安說我去『御園」一趟。」
「ㄟ?可是學長要你不可以亂跑……」她可是有牢牢記住學長的叮嚀。
「沒關係啦,他等一下回來,請他到『御園』來接我。」她不以為意地搖搖手,跟著郭忠益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坐我的車去吧。」郭忠益拉開副座車門,讓她坐進去,自己也趕緊坐進駕駛座,神情非常緊張地啟動車子,沒有暖車就直接開上路。
「別急,慢慢開。」花蕾溫聲安撫他。
「蕾蕾,我……」郭忠益神色慌張,不若平時的沉穩。
「嗯,怎麼啦?有事嗎?」自從跟危煒安再度交往後,她的臉部線條柔和許多,個性也跟著變溫和了。
「對不起……」他痛苦地道歉。
「地基有問題跟你又沒關係,幹麼跟我道歉?」她不解地反問。
「我……」他表情緊繃,沒再開口說話,卻突然將車子停在一個路口。兩個長相兇惡的黑衣人迅速拉開車門坐進後座,郭忠益立刻按下中控鎖,快速行駛。
「你為什麼讓他們上車?他們是誰?」花蕾總算發覺不對勁,郭忠益今天的舉動,都透露出不尋常,她這才發覺自己的疏忽。「『御園』的地基根本沒有問題,你是騙我出來的,對不對?」
這下糟了,郭忠益不是開往「御園」的方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煒安找到她。
她試著安下慌亂的心,眼角餘光偷偷觀察後座兩個陌生人,手不著痕跡地伸進提包,這才想到她的手機剛好放在桌上充電,還好前幾天煒安交給她一個衛星定位器和錄音筆,她趕緊按下開關,並且握住防狼噴霧劑的噴頭,以備不時之需。
「我……」郭忠益還沒回話,坐在花蕾後面的男人就輕佻地摸上她的臉。
「你幹麼?」她嫌惡地撥開那人的手,惡狠狠地瞪他。「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
「不要這麼凶嘛。」那個人露出—臉淫笑。「我們會好好陪你的,嘿嘿……」
「郭忠益,我這一個月碰到的意外,都是你做的嗎?」花蕾沒再多理會後座的人,專心整理混亂的思緒,向郭忠益問個清楚。
「我……」郭忠益心虛地看著方向盤,不敢作聲。
「郭老頭,有我們做你的靠山,你還怕什麼?」後座一名男子張狂地笑著。「說啊!」
「是……是我做的。」他小聲承認。
「為什麼?你對我有什麼不滿?」聽他親口承認,花蕾還是受到不小打擊。
「沒有……我對你沒有什麼不滿……」郭忠益滿臉痛苦地搖頭。
「為什麼偏偏是你?」她原本以為是朱天賜,也有心理準備是他,一直都對他特別提防,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
「我需要錢!」他像是壓力鍋突然被打開,情緒整個爆發出來。「我太太簽賭欠了一大筆錢,又去跟地下錢莊借錢,結果利滾利,滾到拿出所有財產也還不起的地步才跟我說。地下錢莊每天來家裡騷擾,我也是被逼到沒辦法,才不得不照著他的話做……」
「他?是誰?是誰要你這麼做的?」花蕾聽出端倪,開始逼問幕後主使者。
「地下錢莊的老闆,楊大虎,也就是『大虎建設』的老闆。」
「楊大虎!」原來是他!
「大虎建設」是近幾年竄起的建設公司,據說老闆有黑道背景,經常用不正當的手段取得土地,蓋房子的建材也都偷工減料,在業界的評價很差。
「沒錯,我們老大就是楊大虎。」後面兩隻驕傲地承認。
「他幹麼找我麻煩?」她家主要蓋的是私人住宅,「大虎建設」則是辦公大樓,兩家公司向來井水不把河水,幹麼找上她?
「因為他想稱霸建築業,必須先毀掉『花氏』。」
「為什麼目標是我?」
「你負責行銷業務,只要你不在公司,房子就會滯銷,公司的財務會有困難。」郭忠益說出楊大虎的計劃。「我並不想傷害你,我也跟楊大虎說了,把你拘禁一段時間,過一、兩個月,就會放你回去。」
「你太小看『花氏』了,就算沒有我,公司還是可以正常運作,並不會因為少了我一個人而垮台。」花蕾搖頭,對他的話嗤之以鼻。「而且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楊大虎會這樣就算了?他不會只是拘禁我,一定會跟我家要求一大筆贖金,甚至是勒索。對不對?」最後三個字,她是問向後座那兩名黑衣人。
「沒錯,小妞倒挺聰明的!」黑衣人笑得很得意。「我們老大現在應該已經在跟你家人談判,這筆贖金鐵定會讓你家永無翻身之日,哈哈……」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我們當初不是這樣說的!」郭忠益這才發覺,事情的走向已超出他能掌握的範圍。
「老頭,你還真是一個大白癡!竟然相信我們老大的話,哈哈……」
「就是說啊,我們老大肖想花小姐很久了,怎麼可能放她回去?他準備要她當第三個小老婆哩,哈哈……」
「原來你們是騙我的?!」郭忠益緊急煞車,急急將車子停在路邊,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不行,我不能讓你們傷害蕾蕾。」
「臭老頭,你幹麼停車?快開!」坐在郭忠益後面的黑衣人,揪住他的領子。
「我不會讓你們傷害她!」郭忠益按開中控鎖,焦急地對著花蕾說。「快逃,逃得越遠越好。」
花蕾見機不可失,立刻拿出預藏的噴霧劑,對著後面兩名黑衣人的眼睛猛噴,並快速解開安全帶,一邊拉開車門,一邊對著郭忠益大吼——
「你也要跟我逃,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她帶著郭忠益循著原路往回跑,還好她向來都是穿平底鞋,否則就難看了。
「蕾蕾,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搞成這樣,我並不想傷害你……」郭忠益邊喘邊解釋,滿臉懊悔。「對不起……」
「等我們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太久沒運動,她也跑得有些喘。
「別跑!再跑就開槍了!」跑不到一公里,兩名黑衣人追上來,手上都拿著槍。
「快跑……」花蕾回頭拉著喘不過氣的郭忠益往前跑。
「我……我不行了……呼……」郭忠益推開她的手,不想成為她的負擔。「蕾蕾,你自己……逃……快走……」
「別跑!」
砰!槍聲響起。
「啊!我的腳……」郭忠益的左腳大腿被槍打中,跌坐在地,抱著腿痛苦地低嚎。
「傷口大不大?我看看……」花蕾立刻蹲下來查探他的傷勢。
「你別管我……快走……」他推著她,想將她推離危險。「快走……」
「我不會背棄自己的員工。」就算是他害自己陷於這樣的處境,但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她實在無法對他產生怨恨。
「蕾蕾……」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不怪他了。
「呼……看你們往哪裡跑?」黑衣人追上來,氣喘吁吁地拿著槍指著他們兩人。「走,回車裡去。」
「他受傷了,要送醫院。」花蕾勉強撐起郭忠益的身子,子彈穿透他的腿部,傷口雖然不大,但是血流不止,必須趕緊送醫急救。
「管他去死,誰教他要逃。」黑衣人冷血地推倒郭忠益,一人一邊架著花蕾往前定。「他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們只要抓到你就夠了。」
「我不走……」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再拖拖拉拉,我就宰了你!」槍口對著她的頭。
「有膽你就來啊!如果你敢動我,看你怎麼跟楊大虎交代?」她不讓自己的恐懼表現出來,硬著頭皮跟他們對抗。
她相信危煒安一定會來救她,一定會的,所以她絕不要在這些人面前示弱!
「你……」其中一名黑衣人伸出右手想揍她,但在她的怒視之下,竟然心生膽怯。
「別說了,快走,免得引來警察。」另一名黑衣人催促道。
「我不要……」花蕾拚命掙扎,想辦法減緩移動速度,為危煒安和自己爭取時間,但仍敵不過這兩個粗壯的男人,被架著往回走。
「可惡……」其中一個黑衣人用力甩了她一個耳光,因為她咬了他的手。
「啊!痛痛痛!」奇怪的是,被打的人是花蕾,大聲叫痛的卻是個男人的聲音。
原來慘叫的正是那名痛打花蕾的黑衣人,他的手臂被人從後面狠狠地拽斷,自然哀嚎不已。另一名同夥還不及回頭查看狀況,也已經被手刀劈昏,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蕾蕾,怎麼樣?你有沒有受傷?」下一秒,危煒安焦急的聲音穿進她昏亂的意識,人也隨即被摟進溫暖熟悉的懷抱。
「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花蕾揚起又紅又腫的左臉頰,臉上卻掛著一個最甜最美的笑容,眼底泛著水霧。「我就知道……」
「蕾蕾……」危煒安緊緊地抱著她,吻上她顫抖的唇,驚恐不安的心才慢慢落下。「你差點嚇死我了,不是再三交代不准離開公司,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他稍早就是接獲郭忠益跟楊大虎暗中有來往的消息,才外出探查,一確定他們就是加害花蕾的幕後藏鏡人,他就打了電話回公司要花蕾小心防範,卻聽說她已經跟郭忠益離開公司後,當場嚇出一身冷汗。
還好循著衛星定位系統很快就發現她的行蹤,他一路跟著開車追過來,就在接近時,看到他們竟然拿槍對著她,他差點沒休克,很怕一個擦槍走火,她會從他面前消失。
如果有個萬一,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對不起嘛……」看到他嚇白一張俊臉,她趕緊陪小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好什麼好?你看看你,一張臉腫得像紅龜粿,要不是我看過你的真面目,我還以為是有人被紅龜粿附身呢。」他心疼地看著她的臉,忍不住又狠狠踹了那個賞她耳光的黑衣人一腳。
「厚,你竟然笑我!」她氣嘟著嘴。
「要是不說些笑話,我怕我自己會哭出來啊。」他這不全定開玩笑,看到她平安無事,他差點激動落淚。
「煒安……」聽著他慢慢平穩的心跳聲,她覺得自己的心也慢慢歸位。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的臉變形。」他微笑道。十幾年前他還不認識她,看到她被打就已經有些心疼,現在更是讓他整顆心揪在一起。「你要不要打他們出氣?」
記得她那時雖然年紀小,但拿著雨傘狠狠將那個色狼打成豬頭,連他老婆都認不出來。
「當然要!」竟然讓她的臉變成紅龜粿,怎麼可能不好好回報他們。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拳打腳踢,讓兩名黑衣人的臉完全變形,這下子,可能連他們的父母都認不出來了。
看著他們兩個的慘狀,危煒安突然一陣惡寒襲身……
如果哪天花二小姐心情不好,他不會被當成沙包打吧?
偷雞不著蝕把米,就是楊大虎的最佳寫照。
花蕾對楊大虎提出教唆殺人及傷害的告訴,再加上郭忠益和兩名黑衣人的供詞,楊大虎被定罪,連同他經營的地下錢莊也被查封,郭忠益欠錢莊的錢也不再被人追討。
「蕾蕾,謝謝你。」郭忠益辦理完離職手續,特地過來跟花蕾致意,因為她非但沒有將他列入提告行列,還給他一筆優渥的退職金,讓他們可以好好過日子。
「希望你老婆學到教訓,不要再賭了。」
「我會好好看著她的,謝謝。」他又謝了好幾次才離開。
「終於解決了……呼啊……」一旁的危煒安伸伸懶腰,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事情解決,你也要走了嗎?」當初他是為了當她的保鑣才來的,現在事情圓滿落幕,他是不是也要離開了?
「我是該回去了,桌上堆了一大堆工作呢。」出來兩個多月,他累積的工作量簡直可以用堆積如山來形容。
「那……」兩個多月來,她已經習慣和他的朝夕相處,如今要面對少了他的日子,她真不知道要怎麼過?
「你捨不得我嗎?」
「誰會……」她習慣地要否認,但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後,她深吸一口氣,選擇誠實承認自己的心情。「沒錯,我不想離開你。」
「傻瓜,你忘了我們已經在交往了嗎?每天還是可以見面啊。」他將她抱個滿懷,親吻她的唇角,好笑地說。
「可是……我已經習慣你在這裡,沒有你在身邊,我不習慣。」她慢慢學習不再隱瞞心事。
「這簡單,換你跟著我不就好啦。」他提出解決方案。
「我跟著你?」
「對呀。」他用力點頭。「你想想看,『御園』已經被搶購一空,新的建案還沒出來,你應該有空檔可以休息,換你跟著我上班,進入我的生活,你覺得怎樣?」
「嗯……」這是不錯的主意,打從六年前開始,他們之間的交往,幾乎都是他主動進入她的生活,她卻從沒有配合過他,這剛好是一個瞭解他的好機會,「好,從現在開始,換我跟著你,你要小心一點,別想背著我胡搞瞎搞。要不然……」
「放心,我連你一個都搞不定,哪有餘力去應付其他人,你太多心了。」他的心都放在她一個人身上,光是應付她,他就疲於奔命,就算有絕世美女出現在他面前,他也無福消受。
「哼,諒你也不敢!」她捏捏他挺直的鼻樑,俏皮地皺起鼻子。
「我當然不敢嘍!否則你一氣起來,把我給閹了的話,我們兩人的『性福』都沒了。」他在她耳邊曖昧地說。
「你……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她嬌嗔地瞪他一眼。
「你不就是愛我的不正經嗎?」他不正經的性感唇瓣,吻上她假正經的紅唇,滿室旖旎,春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