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鎖,自己進來。」他的聲音懶洋洋,像還沒睡醒。
但她卻在那份傭懶中聽出一分疲憊,她想,他大概又一夜未眠吧!
留在江州調養身體的日子,他雖然沒再提起馮家三口的死,平時也笑咪咪,偶爾還會找她斗兩句。
但她知道,他心裡其實很在乎馮家人的逝去,那股愁怨已經深入骨髓,日日夜夜折磨著他的精神。
而她雖是良醫,能治百病,可惜心病唯有心藥醫,對於他心裡的憂鬱,她是無能為力的。地低喟口氣,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起床,我們今天離開江州,準備入山。」
「入山做什麼?你的義診不是還沒結束?」
「進山裡採些藥草下來賣,賺了銀子,再回來繼續義診。」易言之,她荷包空了。
他額頭浮現幾滴汗。「你賺錢一定要費這麼大功夫嗎?以你的醫術,隨便找個有錢人,給他看病,收點診金,就夠你吃喝不盡了。」
「我看診從不收錢。」
「所以你的錢都是去山裡採草藥賣而賺來的?」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的謀生能力如此差勁,而他卻白吃白喝了她這麼久,唉,慚愧。
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我是大夫,不靠看病賺錢,當然是依賴賣藥獲取銀兩了。」
「你這麼辛苦進山一趟,能賺多少?」
「三、四百貫吧?」
他有點頭暈。她是武者,高來高去,踏懸壁如履平地,自然不把進山採藥當一回事。可他是個普通凡人,千里入山一趟,就為了幾百貫錢,殺了他比較快。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三十貫吧!」
「給我二十貫。」
「喔。」她掏出荷包,把錢給了他,才想到要問:「你要錢幹麼?」
「去幫你賺錢。」他掀開被子起身,彎腰穿鞋。「你在這裡等我,至多兩個時辰,我幫你賺個千貫回來。」
「你想去搶錢莊嗎?」
「要搶劫也是你出馬,我能搶得了誰?」他翻個白眼,大跨步出門去也。
她一臉不解地站在房裡,想著要如何用二十貫賺到一千貫錢?
這世上最賺錢的是什麼行業?不外賭跟嫖。她初入江湖時就聽說過,一名厲害的老千,夜入百貫不是問題,但前提是,不能被逮到出千,輕則雙手難保,重則小命休矣。
齊皓不會去賭吧?可沒聽說過他懂千術啊!
而說到嫖,齊國第一妓院探花樓,傳聞日進斗金,但齊皓不是女子,雖然俊顏如玉,總不至於有人花千貫錢買他一夜。
那他要用什麼方法,在兩個時辰內賺足千貫?
她費盡心思也猜測不到,想得肚子都餓了,乾脆叫小二送了饅頭米粥進房用膳。
一顆饅頭還沒啃完,齊皓便揣著沉甸甸的錢袋進來了。
「喏!」他把錢袋遞給她,自顧自地坐下來吃早餐。
她不敢相信地解開錢袋一看,裡頭足足一千貫錢。從他出門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時辰,他到底怎麼辦到的?
「你真的用二十貫賺了一千貫!這怎麼可能?」往常她都要在山裡晃上十天半個月才能賺到幾百貫錢,收入已經算很高了,可他卻……
「莫非你有聚寶盆?」
「世上哪兒來的聚寶盆啊?這是賣畫賺來的。」
「什麼畫這麼值錢?」
「皇上御覽過的畫。」
「啊?」
「我用你的二十貫在路邊買了幅煙山雲雨圖,蓋上『聖隆皇御覽』的印璽,送去異寶齋賣掉,就賺到一千貫了。」
「聖隆皇?」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她恍然大悟。齊皓不正是當今聖上,他隨便在一張畫上用了隨身御印,那幅畫便成宮中御用之物,自然價值連城。
這麼簡單的賺錢辦法,怎麼她就想不到呢?
「可是……販賣宮中物品,不是犯罪嗎?」
「哪個宮中內侍沒盜過幾件御用之物外賣?只要不是太過分,大家都是睜只眼、閉只眼,悶聲發大財的。」
「太好了。」她兩手攬緊了錢袋子。「以後再不用為銀兩發愁了。」一千貫啊!隨隨便便買幅畫,蓋個章便能賺到。「我這輩子還沒一次拿過這麼多錢,齊皓,不如你再去多買幾幅畫,蓋幾個印,多賺一點。」
果然,世上沒有完美的人,瞧她醫術武功這麼高明,一顆仁善心迷得他暈陶陶,將她當菩薩看待,但小姑娘全部聰明才智都用在醫道和武術上了,半點謀生概念也無。
「這種事可一不可二,我多干幾回,你等著給我收屍吧!」
「為什麼?」
「盜賣宮中寶貝,死罪。」再則,洩漏他的行蹤,順道揪出她綁架皇帝的罪責,她那顆小腦袋也保不住了。
「啊!」也就是說,這種錢只能賺一次?真可惜,不過算了。「有這一千貫,也夠我們生活上一年了,我現在去開義診,結束後,我們去逛街,我有好多東西想買,可惜一直沒錢買,現在有錢了,我要把它們都買回來。」說著,她像只快樂的小燕子飛出客房。
辰時一到。客棧大堂擺開了一張桌子,上頭文房四寶俱備。秦可心端坐桌後,今日限額百名的義診便開始了。
她走遍齊國各地,手下活人性命無數,這些人口耳相傳,都尊稱她女醫神。
她每到一地,只要亮明瞭身份,向客棧請求住上十天半個月,舉辦義診,幾乎沒有人會拒絕。
雖然來找她看病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乞丐、流氓更不在話下,這義診期間,客棧生意總會受到影響。
但只要是她辦過義診的客棧,過後,客人上門機會絕對加倍,折合起來,那些客棧老闆還賺到了。
為此,秦可心每到一地,從不擔心住處,淨有多家客棧等著、求著她去住。
但行走江湖,除了住要花錢,吃穿用度也是不可少的,尤其她一個女孩,雖不愛珠翠滿頭,總也喜一些胭脂香粉,只是她不擅營生,往常總是帶著羨慕的眼光走過那些胭脂店,一次也沒進去光顧過。
今朝口袋滿滿,可把她的心吊足了,恨不能立刻結束義診,直接泡在胭脂店裡不出來了。
只是人命關天,義診萬萬馬虎不得,因此她還是盡力集中精神,給大夥兒看病治療。
可齊皓還是注意到了,她今天特別地用心、專注,午時方過,她便把一百名病患給看完了,匆匆拖著他逛集市去。
女人喜歡逛街買東西,齊皓早就知道。他可是商人出身,對於買賣一道,頗有見地。
但他沒見過哪個女人像秦可心這樣,買東西從不講價,商家說多少,她直接掏銀子。
這集市雖然已經沒有他記憶中的繁華,可也有幾十家攤販,她逛不到半圈,千貫錢去了一半。
到了衣飾店,她挑了三套白色布衣,店家一開口就是一百貫。眼看著秦可心就要掏錢袋,齊皓急忙把三套白衣退回去。
「不買了。」
「為什麼?」店家和秦可心異口同聲。
「這樣三套普通的布衣也要百貫錢,分明是坑人,當我們是呆子啊?」哪怕他做了近五年的皇帝,於這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基本售價還是有些概念的。
他倒是很懷疑,秦可心行走江湖多年,怎會完全不知道物品的價格,讓商家當凱子?
「公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這是最精細的棉布,特地從嶺南運過來,全江州也只有本店一家獨有。再瞧瞧這針腳、繡工,無一不精緻,收你百貫錢,還算虧了呢!」店家拚命誇著自己的貨。
齊皓只給他一個白眼。「我倒不知道嶺南產棉。也罷,你要說針腳,你自己看看。」他脫下外衫,置於櫃上,拉起兩隻袖口。「真正好的師傅,縫出來的針腳細密結實,兩邊還對稱;你家的呢?針腳大小不一,瞧瞧,這裡還脫了線,分明是三等貨,也敢收這樣的價錢?」
店家給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狠狠咬牙。「這位公子怕是不知道,本店的東家可是知府老爺的小舅子。」
「怎麼?拿官府壓我啊?」敢情是官商勾結成奸了,把齊皓氣得哼哼冷笑。「就算在知府大人面前,我照樣這麼說,你這三件布衣頂多就值二十貫。」說著,搶過外衫,他拉了秦可心的手便往外走。
「兩位以為本店是路邊小販,任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店家陰氣森森地說。
「皇宮大內,本人照樣來去自如。」
秦可心聽得掩嘴偷笑。齊皓是當今聖上,他在皇宮走動,能不自在嗎?
齊皓拖著她出了衣飾店,橫她一眼。「你還笑,麻煩就快上門了。」
「有皇帝頂在前頭,我怕什麼?」
「是,你不怕,我怕了你了。」他把手朝她一伸。「錢袋給我。」
「做什麼?」爽快花錢是會上癮的,她從沒這麼快樂地買過東西,可把錢袋當小命一樣。
「以後你買東西我付錢,省得你把錢都敗光了。」
「我哪兒有?也只買了七、八樣。」瞧,不過珠釵兩枝、玉鐲一對、胭脂花粉各兩盒,她還是買得很節制的,怎可能輕易敗光?
「就因為你買那一點點東西就花了五百貫,才有問題。」他打量她手中的物品,都是次等貨。「我瞧它們頂多值個一百五十貫,你多花了三倍的價錢!」
「有這回事?」她看著手中的物品,取出一枝珠釵。「老闆說這是南洋運來的海珠,很珍貴的。」
「南洋珠色如象牙,光澤圓潤。你手上這釵鑲的珍珠卻呈淡盼色,形狀也不夠圓,分明是以次充好。」
「你怎麼知道得這樣詳細?」
「秦小姐、大姑娘,我是當鋪學徒出身的。」他眼要不利,通寶當鋪怎可能揚名?早完蛋了。
「啊!」她好懊悔,白白被坑了幾百貫。「你怎不早告訴我?」
「我在宮裡困了五年,於這世道早有些脫節,你卻是日夜走江湖的人,我怎知你連買個東西都會被騙?」
「難怪!我聽說尋常人家一月至多花個五、六十貫,我也沒奢侈啊,穿的是布衣,吃的是粗食,平均一月的花費卻要上百貫,原來那些商家都騙我。」
他很想說:你這麼呆,不騙你騙誰?
但細瞧她一身妝扮,白衣素服上以銀線繡著牡丹,高雅中又顯華貴,這樣一套衫裙賣個三、五十貫倒也值得。
至於她發上那枝鳳頭釵,式樣雖沒有她今天買的珠釵華麗,但做工精細,不是懂行的老師傅還做不出來。
「那倒不盡然,王少你現在身上的衣服和頭釵都是一流貨,若送進當鋪,我可以給你估個三十貫。這是按當鋪的行規打了折扣的。」所以公平地道的商人還是有的,就看她懂不懂得挑地方買了。不過,他看她的樣子就是個不知柴米價的人,也沒那等天分。
「還好、還好。」總算沒被騙得太徹底,她拍著胸口吁氣。「偶爾我還是能買到好東西的。」竟然驕傲起來了。
齊皓忍不住當頭一盆冷水潑過去。「好什麼?你一個人的生活費是一家四口的兩倍!」
「我不知道行情嘛!」
「所以要你把錢袋給我,你想買什麼,告訴我,包你買得便宜又實惠。」
「那……」雖然有點捨不得,可他說的也有理,她這種灑錢法,再有金山銀山也會空。「好吧!那我要買什麼,你都要買給我喔!」
他怎麼覺得這像小夫妻之間,娘子親親熱熱地跟相公撒嬌時說的話。偏偏,話出她口,傳入他耳,卻是動聽無比。
他唇角微揚,一抹淡淡的、如晚霞那麼燦爛的笑弧出現在他臉上。她一時心跳又有些亂了,教那抹笑眩得微昏。
「走吧!」他就這麼牽著她的手,往集市中心走去。
她羞望了兩人交握的十指一眼,好像喝了蜜,嘴裡甜滋滋的。
「看上什麼只管說。」此刻,他非常想讓她開心。
他真威風……她心裡突然竄出這樣一個念頭。很奇怪,他手無縛雞之力,為什麼卻能給她這種凜如山嶽的感受?
牽著他的手,她心裡好踏實,渾身上下淌著一股暖流。
忍不住,她目光就定在他白玉般的俊顏上,匆爾一陣微風吹來,揚起那緞似的銀髮,說不出的魅力揪住了她的心窩。
「秦姑娘。」
「可心……」話一出口,她驀地頓住了。怎麼這樣跟他說話,是不是太羞人了一點?
他鳳眼一閃,迸射出朝陽般的光彩。
「可心。」握她的手更緊了些。
「嗯?」她雙頰羞紅,頭低低的,不敢看他。
他指著右手邊的衣飾店。「我瞧這家店的衣服做得不錯,我們進去看看。」
「喔。」螓首依舊低垂,任他牽著進了店。她耳裡聽見他叫老闆選幾套白衣出來,不要太繁雜的裝飾,要高雅、大方。
真奇怪,他怎麼知道她喜歡的衣衫款式?
「可心,你覺得這幾套怎麼樣?」他從老闆拿出來的十來套衣衫中,選出三套讓她看。
秦可心兩眼立刻發光了。她雖愛潔成癖,一向只著白衣,不喜繁雜裝飾,嫌麻煩,也覺得易染塵。
但愛美是女孩兒的天性,否則她也不會胭脂香粉、珠翠玉環,見到漂亮的,便要收入袋。
齊皓替她選的三套衣服,一式的白紗裙、短比甲,款式看來一致,細細品來,卻件件不凡。
比如這套只在衣裙下擺繡著雲紋的,乍看普通,一拿上手,那銀線繡的雲紋卻像飛了起來,可以想見穿在身上,當她移步行走時,朵朵白雲翻飛,是多麼地窈窕嬌麗。
「太好了,我都要。」她愛不釋手地一件件撫過那衣衫。
「那就都拿了吧!」齊皓點頭,又對老闆道:「再來三套普通的黑色男裝。」
秦可心撇過頭,凝他一眼,秀眉微皺。「你要穿黑色的啊?」
「怎麼?」她是女孩兒,衣衫當然要細挑,他一個大男人,穿著簡便整齊就好,沒什麼不對啊!
「嗯……」她想說黑色看起來髒髒的,但話到唇邊,又說不出口。總不忍違他心意。
「可心?」見她遲疑,他好奇喚道。
她恍然回神。「沒事。你喜歡就好。」唉,本來也想給他買白衣的,白衣銀髮,高潔雅致,豈不如天上謫仙?
但轉念一想,穿衣總是個人喜好,她也不能強逼他吧!
自入江州,他是日日愁苦,難展笑容,好不容易今天心情好了點,她就盼著他能更快樂些,何必為幾套衣衫惹他心煩?索性順了他的心思。
「要不要我幫你挑?」她主動開口。
「不用了。我瞧老闆挑的這三套就不錯。」他便叫老闆將衣服包起來,回了兩次價,便把東西買了。
秦可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樣六套衣服竟只要五十貫,那剛才算什麼?該死的,她都有點想砸了那家黑店。
「走吧!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買,咱們一起買足了。」他說。
「好啊!都買了。」她喜笑顏開。
他心裡隱然覺得不太對勁。隨即,他後悔到天邊了。
不管是千金閨秀、還是小家碧玉,能不讓女人上街,便最好就不要,她們天生就是愛買東西。
仗著齊皓一雙眼、一張利嘴不至於讓她吃虧,她是敞開了手,見什麼就買什麼,不過一刻鐘,她兩手提滿了,連他懷裡都抱了好幾盒。
「差不多了吧?可心。」他們已經逛了一個多時辰,他快累死了。
「再逛一下就好。」她竄進一家繡線行。
齊皓仰頭,大大地吐了口氣。「可心。」他跟著走進去。「咱們剛才不是逛過這裡了嗎?」
「我想到還有幾種顏色的線沒買齊嘛!」
「你買繡線敞什麼?我從沒見過你繡東西。」
「它們很漂亮啊!」
他昏倒。為什麼要因為漂亮就買一件自己根本用不到的東西?
他捏著僅剩百餘貫的錢袋,不得不提醒她。「可心,我們的錢用得差不多了。」
「不是有一千貫嗎?」
「但我們已經花了八百七十二貫錢。」
「啊!」她張大嘴。「有買這麼多?」
他再度肯定一件事——她絕對不適合持家理財,任它金山銀山,一樣敗光。
「沒錯,我們買了很多、很多了。」
她唇邊的笑容垮了,看得他好不心疼。「可是我最想要的東西還沒買耶!」
齊皓再昏倒。搞了一個多時辰,真正要買的沒買,那他倆手上恁多物品算什麼?!
「你最想買什麼?」他想著再怎麼幫她弄錢。
「藥材啊!」她垮下肩。「你內腑裡的鉛毒方拔淨,正虧損著,還得繼續喝藥調養。」
原來是為了他。見她愁眉苦臉,他心窩處一陣一陣地暖,又想起少年時,馮老闆一家對他的細心照護和關懷。
這輩子,他見過的人數不勝數,三教九流都有,連一品大臣都曾在他面前屈下雙膝,但在他心裡,真正能讓他感到溫情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馮老闆一家已亡故,只見過一面的妹妹齊管一也過世了,翻來數去,這天地間,就剩秦可心能在他心裡佔上一角。
「我的事不急。了不起,我明天再去賺一筆。」
「還賣畫啊?」
「早說了,此事可一不可二。」
「那怎麼賺?」
「見機行事。」
看他神神秘秘的,不是故作高深吧?但轉念一想,他確實有賺錢的本領,既然他應承了,應該賺得到錢才是,即便賺不到……沉思復沉思,她把手上挑好的繡線放回去。
「不買了。」反正還有一百餘貫,再撐一月不是問題。她轉身出了繡線行。「我們去藥鋪抓幾帖藥。」
他不知道怎麼說心裡的感受,有些喜、有些驚,原來在她心中,他的地位也不輕,能讓她抑下自身愛好,以他為重。
「可心……」他追上她。
她突然停下腳步,眉頭微微皺起。
「怎麼了?」他凝視她的怒顏。他應該沒幹什麼惹她生氣的事吧?
「我們被跟蹤了。」
「喔?」他眉一挑。「多久以前的事?」
她想了想。「半個時辰吧!起初我以為是巧合,畢竟集市人人皆可來往,但是這兩人一路相隨,應該不是巧合……」
他閉上眼睛,半晌,再睜眼。「我大概能猜到是誰跟蹤我們。」
「是誰?」
他俯近她耳畔,嘰嘰咕咕一陣子,她聽得雙目越瞪越大。
「能做到嗎?」他笑得好高貴,像天上的神仙那麼純潔。但她心跳得好厲害,小手摀住了嘴,大半天,嘀咕一句:「你好卑鄙。」
「一般啦!」他大笑。
她聽著那響徹天地的笑聲,渾身好像服了神仙果,說不出地舒爽。
卑鄙又如何?只要他日日都這麼暢懷地大笑幾聲給她聽,再無恥三分她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