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心本來想幫他扮老的,但手指動了動,還是不捨得。瞧這白髮童顏,襯著玄衣一身,好像劃破夜空那道閃亮的銀河,她心醉了,手麻了,反覆掙扎後,就只給他改了一點容顏。
改完還氣得踢他一腳,男子漢大丈夫,長一張那麼漂亮的臉幹麼?三令五申要他不准招蜂引蝶。
齊皓一陣好笑,不知她恁愛捻酸,只得摟著她,好聲好氣安撫半晌,她才展了笑顏,纖手圈住他的腰,趁著明月當懸,抱著他從窗子飛出客棧,直往天香樓。
兩人動作輕巧,沒有驚動到兀自守在門外的月華。
到了天香樓,一切正如齊皓所料,秦可心下的那點藥把整座樓搞得雞飛狗跳。試想,一夜之間,樓裡的女人盡數病倒、男人全部不行,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嗎?
所以扮成道士的齊皓與充當他弟子的秦可心來到天香樓,一聲高喝:「無量壽佛!」樓裡那些吵得正酣的男男女女都傻了。
這啥世道?道士也逛起寨子了?不過這道士生得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滿頭銀髮,卻是一副童顏,教人看不出他真實年齡為何。
奇怪的道士讓他們聯想起自身那莫名其妙的問題,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在眾人心頭亮起。
「道長光臨敝樓,不知有何指教?」天香樓的東家林保定,一個年約四旬的男子,皺著一雙濃眉迎上齊皓。
他平素也不來這裡的,只讓手下的鴨兒照料著,今日得到老鴇消息,天香樓出了怪事,尤其還牽連上知府大人,他不得不親自出面處理。
結果他一入天香樓,便被裡頭的爭執搞得差點發瘋。發現自己不行的嫖客指責這樓裡的姑娘有問題,導致他們生病,姑娘們則齊聲指責客人將疫症從外地帶進來傳染給她們,否則怎會一夕間,從花魁到廚房的燒火婆子全都病倒了?
林保定心裡忐忑,早知問題如此嚴重,拼著天香樓不要,他捲著剩下的財產跑人了。錢雖然重要,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無量壽佛,貧道今晨在幽州修行時,偶感天機,江州有變,特地攜徒前來收妖。」齊皓又是一諾。
「幽州來的?」林保定傻眼。這兩地相距何止千里,要說一日來回?那除非真的成神了。
齊皓只是淡淡一笑。「縮地成寸不過是道門一點小神通。林施主,我們還是先談一下貴門的禍事好了。」
「喔……啊!」他點一下頭,隨即驚呼。「道長知道我姓林?」
「若不知詳情,怎敢來收妖?」好歹江州是齊皓出生、成長的地方,後來雖離開了幾年,但再次回來,那份熟悉仍未褪盡,以至他很容易就摸清了這裡的人事變遷。
再度聽到「收妖」一詞,林保定恍然過來。「道長的意思是,這樓裡有妖怪?」
齊皓點頭又搖頭,指著腳下方寸之地道:「此處乃是江州地眼,聚四方財,靈氣又盛,本就容易養出妖邪。倘使弄出人命,能即時超渡,則禍事全免,還能庇佑東主富貴雙全,但若任陰魂無依,積累到八十一條,則大難臨頭。這事五十年前貧道雲遊至此,便與當時的鴇母說過,奈何……唉,劫難啊!」
「呵呵呵……」林保定除了傻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五十年前,他都還沒出生呢,這道士究竟幾歲了?但也因此,他更不敢小顱齊皓,只把眼神投向老鴨。
老鴨也滿臉疑惑。她才三十出,誰知那久遠以前的事?再說,哪家青樓沒死過人?有的是紅顏薄命,也有買進來卻不聽話,教保鏢打死的,更有被情郎拋棄,一時想不開自盡的……年復一年,天曉得這人命積了幾條?
話到這裡,已沒人懷疑齊皓的來歷,他們只想巴著這株大樹,逃出生天。
「道長的意思是,這樓裡已經積了八十一條陰魂,它開始作祟了?」一個肥敦敦的老人像只球一樣「滾」了過來。他實在太胖了,胖得幾乎看不見手腳,只有一個圓圓的大肚子最顯眼。這便是知府大人黃重。
「是的,大人。陰魂不散聚為鬼,鬼逢破時則成煞。就在昨夜子時,這裡養出了一隻修羅剎。凡是在這座樓裡的人應該都感染了它的煞氣,身體頗有小恙,若放任不管,百日後,江州必戍血地獄,則蒼生大難。」齊皓邊說,連聲悲歎。
這騙子演得還真像。秦可心立在他身後,聽他說得有模有樣,鄙視他的同時,也佩服他誆人本事了得。
「道長的意思是……我們都會死?」黃重知府整張臉都黑了。
「不會的,大人,待貧道收了修羅剎,各位在此地休養上三、五年,便可痊癒。」齊皓很仁慈地說,從頭到尾不提一個「錢」字。
一聽得等上三、五年才能再展雄風,黃重知府正要翻臉,又猛然回過神來。「道長知道本官?」
「大人,你人中綿長,天圓地闊,一看便是權貴之人,貧道如何不知曉?」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該有辦法讓我們盡快痊癒。」
「是要銀兩嗎?」黃重知府冷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果然沒錯。
「也是,也不是。」齊皓吞吐半晌,直把眾人胃口都吊起來後,才為難一笑。「貧道可以為各位對症煉丹,但貧道手中無銀買藥材,這得各位自行想辦法才是。」
「你把藥方寫了,我立刻叫人出去買。」林保定挺身而出。
「不行,凡是染了煞氣的人,在煞氣未除前,都不能出去,否則會染給其他人。貧道剛才不是說了嗎?請各位在此靜養三年五載,身體自然康健。」
一個修行到腦袋壞掉的道士。這是眾人與齊皓一番對話下來的想法。
想這天香樓裡都是些什麼人,士農工商,上九流、下九流全齊了,不能外出,得關一處休養三、五年,這期間,他們的吃喝用度怎麼辦?大家手上的工作都不必做了?
「道長只管寫藥方,我們不能出去,本官叫衙役進來,拿了藥方,照單買藥。」黃知府道。
「可一般人只要進來,就會染到煞氣,也之所以貧道請諸位在此地靜養。」齊皓死活不提錢。偏偏,他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得大筆銀兩才能解決。
不知內情的人幾乎被這迂腐道士嘔死。
通曉內幕的秦可心撫著腹部,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肚疼。
齊皓偷偷拉一下她的友袖,使了一個眼神。還笑,不怕穿幫!
秦可心愈發忍受不住,噗哧吐了口氣出來。
一幫子被老道士氣瘋的人這才注意到這清俊小道士,淡淡的眉眼,乍瞧之下並不引人,但越看卻越有韻致,飄飄然地似降雲謫臨的仙人。
黃重眼睛更是一亮。他不止愛美女,漂亮的臠童他一樣喜歡,若能將這仙人也似的小道上招入房中,一番嬉戲,該是多麼快活?
「我們不能出去,一般人進來不得,那貴徒呢?」
「小徒已習得貧道三成術法,自然保得了清淨身,來去自如。」齊皓道。
「這就簡單了,你給我們把脈,寫下藥方,我們給錢,讓貴徒出去買藥。」黃重道。
齊皓想了想。「這倒可行。貧道先收妖,這期間,請林東家將樓裡染病之人全數集中起來,切記,不可漏掉任何一人,待貧道收伏妖魅,再為大家診治。」
「啊?」林保定怔了一下。「每一個人都要治?」在他看來,那些燒火婆子、已經過了氣候的妓女便放她們自生自滅吧,怎捨得為那些低等人浪費銀錢?
「若不將煞氣一次除盡,難道要放她們將煞氣繼續外傳,沾染其他人?」
現下,齊皓說的話就是聖旨,他開口,人人都要遵從。林保定再不捨銀兩,也得照付。
「我知道了,請道長施法吧!」
「請給貧道一碗酒。」齊皓說。
立刻有人為他送上最好的竹葉青,齊皓悄悄地跺一下地面,秦可心會意地在手中捻了一小撮迷藥。這是他們來時便說好的,他跺一腳,她施迷藥,他跺兩下,她便灑解藥。
然後,齊皓接過竹葉青,抿了一口,噴出,化成酒霧,霎時,酒香溢滿天。
同一時刻,秦可心的迷藥也布下了。
所有人都被齊皓這個動作給晃傻了。這是哪門子收妖法,不設壇、不擺陣,只要一口酒?
偏偏,這一刻他們都感到腦子一陣迷糊,神思好像被抽離了。
齊皓又跺兩下腳,秦可心再捻一撮解藥,以內力發出去,暈眩中的眾人只覺剎那間理智又恢復清明。
「好了。」齊皓笑著施了一禮。「無量壽佛。」
林保定眨著他那雙本來就不太大的眼睛。「道長……你的……妖魅……」
「已讓貧道收伏。」
「不用法壇、令旗、焚香、符咒……就這樣……」
「呵呵呵……」齊皓輕笑,清揚的聲音像雨後第一抹和風,滲人心脾的涼意與潔淨。「林施主說的那是做水陸道場擺的譜,實際上,道門收妖,靠的是自身修行而來的力量,不藉助外物的。否則如何練得一身超然,博個白日飛昇?」
「人真的能夠修練成仙?」
齊皓點頭。「只要功夫深,鐵杵能成針。」
太不可思議了。場中所有人,除了秦可心外,個個眼帶疑惑。
齊皓只道:「其實大家剛才都感覺到妖魅的現形和伏誅,心中應有定量,何必再來問貧道呢?」
大家都想到酒霧噴出時的暈眩,和片刻後的清明。原來真正的有道之上收妖是如此簡單,那以前他們花大把銀兩,做一堆法事又是為何?難道民間一些道士、和尚,搭台唸經、齋戒沐浴都是弄好玩的?
齊皓又是一諾。「無量壽佛,妖魅已除,諸位還是準備一下,讓貧道為大家把脈,按症煉丹。切記,不可漏掉一人。」
對喔!身體最重要,方才看把戲都看呆了,差點把這最要緊的事給忘了。齊皓一提醒,大夥兒猛然回神,幾個有權有勢的開始吵誰排第一個。
林保定則指使老鴨將下人也集中起來,當然,他們得排在客人後頭,接受治療。
齊皓對著林保定一揖。「林施主,可否先為我師徒準備一間靜室,調養片刻,大家再依序過來看診?」
林保定親自為齊皓帶路。「道長請隨我來。」
「多謝。」於是,齊皓和秦可心跟隨林保定,住進了天香樓最豪華的客房。
這房間好似以黃金雕就、珠玉鑲成一般,閃得人眼花。
秦可心只在剛進來時,被那充當照明用的夜明珠迷了下心,不一會兒,便覺得無聊。
「黃金盃、象牙箸,瞧著是不錯,但這杯還不如一般的瓷杯用來順手。」黃金很重,拿著就沉,倒點熱茶進去,它就燒得燙手,真搞不懂,怎會有人想到用黃金來做杯子?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擺好看的,沒多少人真的使用它。」齊皓毫不在意這滿室輝煌,再奢華的擺飾也比不過皇宮。
「好看嗎?」她扣了下牆壁鑲的寶石。「我不覺得它漂亮。」雖然很閃,但看久了卻庸俗。
搖搖頭,她往裡間逛去。
「前回來,只看見這裡又吵又髒,倒沒細瞧——哇!」她忽然驚呼。
「怎麼了?」本來已經準備找張軟榻躺下去睡大覺的齊皓,聽見她的叫聲,從榻上跳起來跑入裡間。
秦可心指著面前那冒著白煙、灑滿花瓣的一池水。
「好大的浴池!」對於愛潔成癖的人而言,這裡就是仙境啊!
齊皓心裡有個非常不好的念頭。「可心,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你別節外生枝。」
「洗一下澡而已,能耽擱什麼事?」她兩隻眼已經閃得比夜明珠還要亮了。
「一下?你洗一個澡最少要半個時辰。」
「那你就在外頭幫我拖一會兒嘛!」
「我的好可心、姑奶奶,你不能回客棧再洗嗎?」
「那裡沒有這麼棒的浴池。」
「你臉上還有易容,萬一洗掉了怎麼辦?」
「放心,我的易容不用特殊藥水是洗不掉的。」橫豎這澡她是洗定了。
「可心……」他還想再勸。
「拜託嘛,齊皓。」她先下手為強,拉著他的手使勁兒地搖。
「可心……」
「好嘛好嘛好嘛……」
齊皓只能長歎。女人,他永遠也無法瞭解,為什麼她就這樣愛洗澡呢?唉!「兩刻鐘,最多兩刻鐘。」
「耶!」她歡呼,準備脫衣服下水。
真沒見過這種要浴池、不要情人的女人。齊皓趕緊別過頭,眼角餘光仍收到一抹嫩白,如初雪般柔細,又帶著艷梅的清香。
霎時,慾火像被燒融的水在他體內流竄,他的臉燙得發紅。
隨即,他聽見物體落水的聲音。
她下水了嗎?想像溫熱的清水流淌過她雪白玉肌,留下一抹清新……他禁不住喉頭滾動。
如果清水才是真正能吸引她的物事,他寧願自己化成那液體,朝夕伴在她身邊。
心頭狂跳著,他不知,此刻,秦可心也有同等想法。
她望著他的背影,那披肩的銀髮根根雪白,恨不能撲上前,親吻它們的每一寸。她的手也顫抖,嘴巴有些發乾,而那種飢渴卻不是飲水可以解除的。為什麼光是看著他,心緒就能波動成這樣?如此地激烈,她生平頭一回知曉。齊皓藏在袖裡的雙拳緊了松、鬆了又握,腦海裡依然昏昏眩眩。恍惚間,他好像回了頭,步入浴池,張開雙臂,摟住了那具凝脂般細滑的身體。
他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綠草,又像鮮花,還帶著一點藥味,說不出的味道,卻魅人至極。
AA他情不自禁將頭埋入她柔軟的胸脯,舌頭輕舔,入嘴是滿口的甜香。
他聽見她的嬌吟聲,好像在糖罐裡滾了一圈,甜膩膩的,自喉間溜出。他的心幾乎融化。
輕輕地,他捧住她的臉,吻上那嫣紅的芳唇,火一般的熱自她身上傳來,也點燃了他。
他深深地吻住她,雙手則順著她玲瓏的曲線逐漸往下滑。
那柔軟的腰肢纖細如柳,盈盈不及一握,惹人堪憐,纖腰底下卻是豐腴的臀部,渾圓挺翹,一下子便黏住了他的手。
他喜不自勝地撫摸那方柔軟,沿著臀間繼續探幽訪密。
「可心……」情不自禁,他呼喚著她。
「道長。」門外,一陣喊叫讓齊皓打了個寒顫,猛然回神,一身的大汗。懷中的軟玉溫香呢?雙臂一緊,只圈住了一把空氣,再無其他。「原來是春夢一場啊!」
但那份悸動卻刻骨銘心,他閉上眼,回味著心頭的甜蜜,懷裡擁有她時的幸福和滿足,怎捨得放棄?
「可心。」他立在原地,聽著身後的潑水聲如天籟。「此間事了,咱們便離開江州,找個地方成親吧!」
「啊?!」正泡得全身舒坦的秦可心乍聽他言語,心頭狂喜的同時,一陣驚訝。「你……不是開玩笑?」
「雖無鑾駕儀仗,齊皓一生只要你一人。」強忍著回過頭的慾望,他大步踏了
「怎麼突然……」她整個人沉入水裡,羞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好開心啊!與他相伴天涯,終生偎靠著那份溫暖,這世間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心醉?
「我得給師父寫封信,通知他老人家,我要成親了,還有大師兄、大師嫂——啊!」怎麼忘了,齊皓不是一般人,他們真的能成雙嗎?
如果齊皓知道,她綁他出皇宮是一連串的陰謀與詭計,他能否憐她如昔?
在這幸福的當口,她的心頭卻隱隱蒙上了一層烏雲。
很意外,第一個進來求診的不是黃重,也不是林保定,更非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而是個看門老漢。
齊皓心裡有數。他聰明,別人也不笨,尤其那些富貴雙全者,更是膽小怕死,總要推個低賤人出來試個好壞,確定無礙,他們才肯移動貴體前來就診。
不過他們是枉費心機了。
他們的病是秦可心下藥的結果,解藥只有她有,想根治,要嘛熬時間,等身體緩慢排出毒素,要嘛找她拿解藥,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齊皓看人,並無高下之分,管他是看門的、掃地的、甚至是挑大糞的,只要進來,總是親切地望聞問切,還真有幾分仙人謫臨凡塵的味道。
秦可心站在他身邊,聽他對病人的叮嚀和囑咐,心頭也是一陣疑。沒聽過做皇帝要學醫術啊!怎麼他好像真懂幾分醫理,每一句話都說得有條有理。
覷了個休息的空檔,她忍不住問他。「齊皓,你學過醫嗎?」
「沒有啊!」他坦白得教人想敲他兩下。
「那你怎麼知道那個守門大叔風邪入體、燒火婆子眼睛不好?」
「守門大叔正發燒,我只聽你提過,你的男子服了便雄風不再,女子用了則全身酥軟,不曾聽過有發燒的,可見他染了風寒,順口便跟他提了一下.至於燒火婆子,她瞧人視物總瞇著眼,可見眼睛不好使。這些事情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何須習醫?」
她徹底對他的利眼無言。
他拍拍她的手。「想要從別人口袋裡掏銀子,沒點眼力怎麼成?」
「奸商。」
他對她勾勾手指。「待會兒他們會湊錢讓你出去買藥,你儘管挑好的、精貴的、便於攜帶的,記住,一貫錢都不准留,全得用來買藥。」
「這樣咱們賺什麼?」
「那些藥嘍!等出了江州,咱們再把那些名貴藥物一點一點拿出來賣掉,不就是一大把銀兩?」
「做啥弄這麼麻煩,我直接把銀子裝袋裡不就得了?反正煉丹只是個幌子,我只須拿出解藥入酒讓他們喝了,百病自解。」
「照你的方法,咱們絕出不了江州。這些人也不是笨蛋,個個手眼通天,我保證你只要昧下一分銀子,那位黃重大人就有辦法將我們剝皮拆骨下大獄。」
她想了想,也有道理,不過……「你騙人還真騙成精了。」
「行行出狀元啊!要論賺錢,十個秦醫神也比下上一個齊大仙。」
「臭美。」她對他做個鬼臉。
「多謝。」他笑得恁賊,氣得她直想咬他一口。
「道長。」幸虧又有人來求診,否則齊皓手臂保管要多圈牙印。
「請進。」齊皓笑嘻嘻地道。沒辦法,人走運啊!城牆都擋不住。
秦可心偷偷在他腰間擰了一記,齊皓眉一皺,才想呼痛,卻見黃重知府走進來了,連忙把臉色一整,道:「黃大人,請坐。」
黃重色迷迷的眼先在秦可心身上轉了一圈。這小道士真是越看越可人,儘管他現在雄風難起,瞧著她,心頭還是一陣火燙。這麼瞧瞧望望半晌,他才遲疑地在齊皓面前坐下。「道長,麻煩你了。」
「不麻煩。」齊皓又開始他那套騙人的診治方式。
因為黃重是齊皓最主要的敲詐對象,因此他看得特別久,久到黃重心裡七上八下。自己該不會得了什麼重症吧?之前進來的人都速進速出,怎地輪到他,都過了一刻鐘,大仙還在皺眉頭?
「道長,莫非本官另有暗疾?」
齊皓看著他,幾次欲言又止。
黃重被他嚇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差點要跪下去高喊:大仙救命。
齊皓終於長歎口氣。「黃大人,你面相本貴不可言,且福壽綿長,但貧道為你把脈,卻發現脈象極弱,怕是陽壽不長了。」
黃重真的跪下去了。「道長救我!」
「大人快快請起,這事並不難辦,雖有關天機,但相逢自是有緣,這干係貧道替你擔了。你須知,富與貴難兼得,要想並有,就得付出代價,大人且三思。」
啥意思?千里做官就是為了錢啊!沒銀子撈,白癡才來當官,難道要他做個兩袖清風的蠢官?
見他不解,齊皓繼續解釋。「士農工商,古有劃分,各司其職,各盡其分,正如陰陽輪轉,不是凡人可以隨便跨越的,大人可能理會?」
黃重懂了,不就是叫他別利用官家身份去做黑心買賣嗎?這樣雖然會讓他損失些許銀兩,但與壽命相比,還是合算的。
他點點頭。「謝道長指點。本官尚有一事,那個……」他兩隻眼睛又在秦可心臉上溜了幾轉,才吞吞吐吐道:「不知道長這徒弟是何處收來?下官瞧著很是面善。」
狗屁的面善!瞧他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分明是對秦可心起了邪念。這老不修,家裡一堆小妾了還在青樓裡混,既要美女、又想臠童,簡直該死。
「不是貧道自誇,我這徒弟可是道門千年難得的奇才,與我修行不過百年,已修得御劍千里,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想貧道在她這年紀,還在苦苦練氣呢!」
「百……百年……」黃重傻了。一個小道士已有百年高齡,都比他爹還老了,那這個白髮童顏的老道士豈不是個千年老妖?他不敢再妄想將小道士收入房中,匆匆一揖,告辭離去。
秦可心卻是不解。「他怎麼了?說得好好的,突然像後頭有鬼在追,古古怪怪。」她本貌不驚人,遊走四方多年,也不曾惹過什麼蒼蠅蝴蝶,直到遇見齊皓,朝夕相處,才動了芳心,哪知道自己女裝示人時不見男人來追,易釵為弁後卻出乎意料地引人。
齊皓可不會跟她解釋黃重對她起淫心的事,沒事髒了嘴。他只道:「此間事了,咱們就離開江州吧!」
「不是還要去知府大人官邸敲他一筆嗎?」「不去了。」他怕錢沒到手,反將「羊」送入了虎口。「為什麼?」「因為我迫不及待想與你成親。」他嘻笑著說。她嬌顏燒成一片火紅,像深秋時滿山搖曳的楓葉。「沒個正經。」一跺腳,她轉身回了裡間。「道長。」適時,又有人來看診了。
齊皓繼續他的騙錢大業。秦可心躲在裡間,心思翻轉,一會兒想他的溫柔,轉念又記起他的身份,還有她自己身上的責任。
唉,她要不要將綁他出宮的真相告訴他呢?不說,怕他日後探得機密,要惱她;說了,又擔心良緣逝去。
霎時,心緒紛亂如麻。